着四面八方的书上扑通扑通跳下来的手持弓箭的黑衣汉子,看着他们狞笑着从四周慢慢向他们逐渐包拢过来,在场的福晋护卫们无不心里发凉,这是被人包了饺子了,今个一出,怕是在劫难逃。
“杀!用满狗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父母兄弟!用满狗的人头为我们的朱三太子铺路!为我们大明的未来铺路!”
“杀!”
“杀!”
一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这是张子清此时此刻的直观感受。暂且不提那朱三太子究竟是不是草包,可他手底下这些为他卖命的人却个个身手不凡,绝对不是江湖上唬人的假把式,再加之他们先发制人一出,所以即便乱贼的人数和护卫的人数对等,在她看来这场厮杀不过是敌方单方面的屠杀而已。刀光剑影,杀声震天,片刻的功夫地上横尸一片,血浆喷洒血流成河,满目净是人间炼狱之景。
张子清心下一凉,情况不妙啊,得趁机逃出去才是,她的小命可不能白白折在这里。
正当她谨慎的举目四顾寻找防线的突破口时,一黑衣的汉子满目煞气,扬刀狠狠刺穿了一个丫鬟的脖颈后,然后冷冷抽刀,煞目一转,猩红的眼带着未尽的杀意寻找着下一目标,待不巧他的角度见到了躲藏在石头后面的张子清两人后,顿时杀意尽现,尤其是见着两人的旗装打扮是主子模样,更是提着滴血的长刀脚步加快的冲她们杀来。
李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连尖叫都未出声就翻白眼晕死过去,张子清自认没活雷锋精神,自顾不暇了自然没法带着累赘逃命,将李氏从她身上扯离后,替她祈祷了句自求多福,然后撒着脚丫子急于奔命。
可能惊异于前面那女人怎的穿的花盆底还能跑那么快,那大汉哼哼狞笑了两声,然后提着刀呼喝着大步追赶起来。张子清目光草草一扫,东边那一团是整个战场最激烈的部分,因为大部分的福晋们都挤在那一团中,护卫们几乎全都凑在了东边围在外围拼死厮杀着,且战且退。见这情景,张子清遂打消了朝东边跑的打算,别以为人多就安全,没瞧见那些乱贼们,简直就跟闻到臭肉味苍蝇一般,不管不顾的拼死朝着那团冲杀?
方向一转,张子清冲着西边茂密的丛林处就钻了进去,虽然刚才乱贼们也有从这个方向冲出来的,可张子清大胆估计,这些乱贼们既然这么大手笔的来截杀她们,想必是孤注一掷的,刚才那一瞬应该是能出来的乱贼全都跑出来了,这会应该安全了才是。只要她能躲得过这些乱贼们发疯似得袭击,等闻到风声的各府上的人派来增援,到时候她就能得救了。
踩着纷乱的杂草,张子清拨开不时横在眼前的交错枝叶,脚步不敢停的往树林深处而去,听着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不由皱了皱眉。
暗下折了一树枝藏于袖中,用拇指仔细剔除上面的叶子,试探了下断裂口还算尖锐,张子清边开始不着痕迹的缓了步子,喘着粗气装作体力不支的越跑越慢,等感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那追杀着狰狞的笑声,等他们之间的距离趋近五步远的时候,张子清只听风吹过刀刃的声音,与此同时猛地停步,身子迅速往下一矮,沉重的刀身就贴着她的头皮险险擦了过去。
就趁此时!趁那汉子被力的惯性带动的暂且回转不来之际,张子清目光如炬,猛地弹跳起身,夹于指缝间的枝杈灵活的一翻转瞬间握于掌心,猛一缓冲,电光石火间那尖锐的端口冲着他那裸/露在外的脖颈用尽力气狠狠刺去!
动脉被划破奔腾滚烫的血汹涌喷射出来时,这场战事便宣示着结束。
张子清收了势,慢慢退后了两步站直了身子,而面前先前嚣张的汉子睁着不可置信的眼,血红血红的瞪着前面女人,然后浑身剧烈痉挛了两下就砰的声向后直挺挺倒地,至死都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竟窝囊的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松了口气,张子清不在意的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刚转身欲继续往丛林深处藏去,冷不丁身后又是一阵凌厉刀风扫过,心头一凛间她已及时做出反应,脚步迅速一转,身体及时旋转就将刚才致命的一刀躲了过去。
回头一瞧,却原来是另一个黑衣的汉子持刀而立,看着她恨意难消。
张子清心头一惊,难不成这林子里还有放哨的?大意了。
“兀那贼妇!你杀我兄弟,纳命来!”那人大喝一声,斯文的五官狰狞的聚在一起,双手握着刀冲着张子清就力道千钧的劈了下来。
试着运转了下/体内真气,好在还有余剩,唯恐持久战会消耗体力,现在的她只求速战速决,所以将一半真气运用到那截树枝上后,张子清与他几个来回后,瞅准一个时机,猛地一踢他的膝盖骨,趁他躬身之际,手指翻转尖刺向外,敛着万千杀意冲着他面门直直而去——
闪着寒光的箭簇却在同一时间疾若星火的直刺她的面门!
生死之间的取舍不过零点一秒钟,张子清果断的放过了即将到手的猎物,身子急速向后一仰,箭是擦着她脸上方呼啸而过了,还没等她暗惊这暗处还有个神箭手,相隔不到零点二秒的功夫又是一箭破空而来,方向直抵她的面门!
连珠箭!张子清震惊着暗处放冷箭的竟有如此好箭术,身体已本能的闪躲,可能她体力到底消耗太大,加之第二箭来的又急又凶,虽是这一箭躲过去了,却到底是擦着脸颊而过,待箭飞过后,她顿时就感到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
“臭娘们,老子看你今日怎么死!”见暗处有人相帮,那黑衣汉子也暗下松了口气,刚那一瞬差点就丧在这娘们手下,当真是好险。一口恶气堵在喉咙要上不下,被个娘们逼到这份上,简直是耻辱!
拎着口大刀,那汉子不由分说的就要冲着面前人兜头劈下一雪前耻,而张子清经过了刚才的那突如其来的两箭,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躲在暗处放冷箭的人其箭术有多么的高超,若是由着他们一明一暗夹击她的话,那她简直没有神算可言。
为今之计唯有躲开那个暗处放冷箭之人,徐徐图之,逐一击破。
身子一侧躲开那咄咄逼人的刀刃,转身张子清就拔腿狂奔了起来,内心嚎啕不已,果真是流年不利犯太岁啊!真让那徐太医的乌鸦嘴说中了,这一年还真是与她犯冲。
那黑衣人岂能罢休?拎着口大刀呼喝着追赶了上去,此时隐蔽在树上那先前放冷箭的人却是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看着不远处追赶的两人,慢慢唇角漾起抹没有温度的笑意。
缓缓垂了眸,他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中的弓箭,那样仔细而珍视。都道他那结拜义兄射箭一把手,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可却鲜少有人知道,他义兄刘铁柱的箭法,那可是他手把手的教导。
抬头看了看天色,距离那些护卫放信号弹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估摸着那些援军就要到了,他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此次行动的确危险,可若不是怕有所纰漏,他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张子清跑着跑着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她的眼前开始模糊,浑身开始发软,越来越有种想要倒下的冲动。下意识的就抬手抚摸着脸上的伤痕,心头不由咯噔一下,怕是刚才那箭上是涂了什么让人使不上劲的药了。
当真是狠毒。
张子清已经来不及痛骂那个卑鄙的暗算者,因为后面那磨刀霍霍的追赶者眼见着就要追了上来给她犀利一刀,此时此刻的她当真是欲哭无泪了,唯有迈动两条软绵绵的腿,睁着模糊的眼拼命的往前拔足狂奔,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能躲过这一死劫,不成想在跑的途中噔的下一脚踏空,下一刻整个人凭空消失。
后面追赶的人即使刹住脚,看着脚底下往下塌陷的泥土,赶忙倒退数步,心有余悸的擦把额上冷汗。心道这娘们莫不是找死,这么大的坡想也没想的就往前跳,还得他差点也跟着跳下,真是差点害死他。
目测了下那深不见底的坡的高度,那汉子点点头,必死无疑了。
往回走的途中,他正巧看见从树上跳下的那持弓箭的人,忽然想起那救了他命的两箭,不由感激的欲上前答谢,走近了一瞧,虽然这黑布蒙着脸,可这眉眼为何这般熟悉?
“你……你是……”他猛地一激灵,自然是想来了,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人:“怎么是你!”
那持弓箭的人笑了:“为何不能是我,难道只有柳兄才办的成大事?”边说着,边笑着朝着对方走去。
“没想到,只是没想到……难道你也是……”
最后的话没有吐出口,因为对方手里的利箭却是猝不及防的捅/进了他的心脏。
那汉子吐着血沫倒下了,唇却在蠕动着,口型上似乎是在问为什么。
那持弓箭的人依旧笑着:“没有为什么,因为我不是。”说完就将手里的弓箭折成两段,扔在了地上人的身上,又捧了些枯叶覆盖其上,然后掏出火折子,神态自若的点燃了火付之一炬。
于他来讲,只有毁尸灭迹确保不留丁点祸患,他才能来的心安。
说起祸患,他眸光一闪,明明灭灭的看向那口大坡处,那女人不知死透了没有,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要下去确认一番为好。
、123
出自自我保护的本能;在不慎一脚踩空跌落山坡的那刻;张子清就下意识的双臂抱头双膝屈起尽量让自己成一个球状滚落,可饶是如此;坡壁上横斜的枝桠尖利的沙石还是刮的她手臂和背部灼痛不堪,尤其是这般的急速下落更使得她背部和坡壁的频繁摩擦;区区血肉之躯哪里能扛得住?后背一大片早就磨掉了一层血肉;沾染着碎布和沙石的血肉模糊不堪;要不她死命咬牙忍着;怕是这口气就撑不到她滚到坡底的那刻。
所幸坡底的地面有些湿润较为湿软一些;为她最后跌落下来时减缓了不少痛苦,却尤为不幸的是;在滚落下来的最后一记脑门却重重磕在了坡底的一棵树的树干上,脑中嗡的下然后就失了意识。
也就一刻钟的功夫,等她再次艰涩的动了动眼皮隐约有了意识时,迷迷糊糊的,她仿佛听见有人的唤声,声音似乎是朝着她的方向,越来越近。
“张佳主子?张佳主子在吗?奴才奉命来搭救张佳主子。您若是听见了,可应奴才一声?”
此刻的她浑身酸痛头痛欲裂,脑袋也有些混沌的记不清自个身在何处,可哪怕处于如今这般的境地,她却依然能从这越来越近的呼声中听出其中的杀意来。
说不出为什么,但她就能感觉的到逐渐逼近的杀意,张子清心头一惊,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手抠着树干咬牙慢慢站起了身,猛地吸口气,拖着早已痛的有些麻痹的身子小心的往后退去。
目光不经意一扫间,忽然就见到了离她不远处不知被何种猛兽吃剩下的碎肉和骨头,心头正震惊着此处有野兽出没之时,想着不远处正逼近的敌人,陡然间就有了想法。
等年羹尧寻到此处时,看到地上那裹在碎肉骨头间的衣料鞋子首饰等,狐疑了片刻,眸光犀利的往周围一圈探查,待见着所有的脚印都止于这一处,再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虎啸声,目光了然,这才松了口气,却也不敢大意,仔细辨认了一番确实是那张佳氏的,这次彻底的安了心。
坡上的喧杂声似乎越来越大了起来,年羹尧知道援军怕是到了,不敢多做停留,谨慎的将自个的痕迹抹去之后,就忙由着来时的隐蔽捷径匆匆离去。
也是那些个福晋们命不该绝,那八爷在下朝后听那张明德说那朱三太子的人近来于京城中甚是活跃,怕也是担心有个什么万一,所以随后就另派了一批护卫前去保护。走到了半路就接到了求救信号,这才能在千钧一发之时及时赶到援救,否则以那敌方的凶悍程度,等援军赶到,怕那些福晋们也是凶多吉少了。
那些朱三太子的人个个都是抱着必死的心过来的,秉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的心理,个个悍不惧死。直到随后京都禁卫军的人马过来,仗着人多势众才彻底将这伙人拿下,而此时这通往戒台寺的一片土地上,却是血染成河横尸遍地一片人间炼狱的惨状。
要说这些福晋们,真要论起来哪个手里边没个几条人命?可终归说起来那也只限于暗里地的你来我往,像今个这番真刀真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直观画面,当真是给了她们不小的冲击,尤其是此时此刻,看着脚下黑红的土地,满目的尸体残肢断臂,再闻着不时冲入鼻中的血腥气,这些向来养尊处优的女人们当真是有些吓得懵了,意识恍惚的杵在原地挪不开步子,好多都还沉浸在刚才那一瞬的恐惧中无法自拔。
四福晋倒在刘嬷嬷怀里迟迟回不了魂,等她终于缓过口气,勉强打起精神的她下意识的就环顾四周焦急逡巡着,目光所及没见着自己府里的两人,顿时心里就凉了半截。
“嬷嬷,让……快让人去找找,找找人……”
乌拉那拉氏吐出的话都是哆嗦的,浑身也打着颤,刘嬷嬷忙拍着她的背安慰:“福晋别怕,老奴这就令人去找,马上就去找。”
听得那邬思道说那张明德前不久竟暗中鼓动老八刺杀废太子胤礽,四爷暗惊不已,这京城的局势是愈发复杂了,这浑水也是淌越浑了。
四爷和邬思道在书房这一议事就是两个多时辰,苏培盛谨慎的在书房外守着,以防有哪个不长眼的偷偷来窃听爷的机密。
当一穿灰蓝常服的中年汉子直奔书房的方向而来时,苏培盛眯了下眼,瞬间认出了此人是爷粘杆处的一得力干将,此人最擅长隐匿行踪,为人又机警,打探消息是把好手。
苏培盛拦住他,道:“爷正在屋内议事,若是没有要事这会打扰不得。”见他行色匆匆,脸色似乎又不太对劲,不由问道:“可是前头爷让你打听的事有着落了?”
那汉子僵硬的点点头。
苏培盛心头咯噔一下,眼睛紧紧盯着他,低声询问:“出事了?”
嘴角似乎因紧张而抽/搐了下,那中年汉子咽了口水,不安的搓了两下手,然后一咬牙就凑到苏培盛耳边小声耳语了一番。
苏培盛两眼发直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好一会才打了个冷颤,哆嗦的抬手搓了把脸。
“你……你当真确定是那……那位主?”
中年汉子手指僵硬的从袖口掏出了半截染血的木镯子。
苏培盛只觉两眼一黑,腿一软就瘫坐在了石阶上,脑中反反复复就一个念头,出大事了!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这木镯子的来历和去处,正因为清楚,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