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九年前的司马家,那时候是多么的其乐融融,父亲,母亲,哥哥,嫂嫂,姐姐,就好似现在的曹雍,武王后,曹颖,曹静。
当时自己那道弱小可怜的身影竟是慢慢与眼前的可怜儿重合!
“不,不会的,我不能让你变成我!”曹泯忽然低喝,一想到当年的苦楚会降临在曹静的身上,这让曹泯的心瞬间犹如刀绞一般。
若是真如曹静所言,那他昨日从贾芳那处得来的反间,离间之计,简直就是一无是处,甚至根本就是一堆笑话,可笑他还想要立刻着手实行。
曹泯心中有些慌乱,脑筋急转,苦思良策。
却听曹静又再低泣道:“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我应该早些告知父王的!如今他们已然一起动手,怎么办,怎么办啊,呜呜……”
说到底,曹静也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再如何沉稳,心智深沉,也终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她也会有胆怯的一面。
“对,对,我们这就去和父王说,让他早做准备,防止国辽和李基突然联合!”曹泯立马就要向外走去,却又被曹静拉住。
“没用的,现在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联合其实已经必然了,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难道我们就如此,什么都不做了吗?!”曹泯焦急地喝到,他绝不允许曹氏覆灭,绝不能看到曹静变得如同自己一般孤独!
“如今,只有东关城了!哥哥,东关城就是我们大魏的希望,若是,若是真有那一日,我定会力劝父王,带着我们曹氏全族,撤到东关城中!凭借东关城的城高池厚,当有,当有一战之力!”
曹泯看着曹静的眼睛,她的眼睛中,此时只有渴望与畏惧,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俏皮可爱,那份淡定自若,已然烟消云散。
原本活泼可爱的一个姑娘,竟是在数日间变成了如此,曹泯心痛万分,知道她这是乱了方寸。
且不说,到时候她是否能够劝动曹雍弃城而逃,即使她能劝动,那东关城又怎比得上武州城,甚至连邺城都比不得,以这两城的防御力,尚且不能挡住李基和国辽大军,东关城又怎能挡得住?
唇芒齿寒的道理,曹静怎会不懂,她只是在此刻,将东关城看成了寄托,若是没了东关城,她或许会直接奔溃。
“静儿别哭,哥哥这就命人传书,让幼若开凿护城河,引灌长生河水,让云长日夜练军,不可懈怠分毫,随时准备应战。你放心,东关城必将是天下最坚固之城!”
曹泯安慰道。
“嗯,嗯,泯哥哥,快写……”曹静焦急地催促,泪水却算是止住了。
曹泯无奈,也知道曹静确实焦急,便在曹静的面前,写下了传书内容,又再她的监督之下,叫过了安如平,吩咐他命人将传书即可传了出去。
直到那渡鸽飞出,曹静才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回首抱住了曹泯,轻声道:“泯哥哥,这几日我都要待在父王和母后身边,哥哥也常来宫中聚聚!”
曹泯自然明白她的想法,轻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没有多言。
曹静并没有在文芳斋久留,只与曹泯多待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宫里,甚至连小兰都没有见上一面,直到听到下人谈起曹静,小兰才知道她来过。
“公子,听说静儿来过了,她怎得这么快就走了?”小兰疑惑地找到曹泯问道。
“哦,没事,她就来问我拿点吃食给父王和母后带去。”
曹泯笑了笑,随意地说道。
“哦,这样啊!”小兰露出了一抹了然之色,也不想想王宫之中要什么吃的没有,竟是毫不犹豫便相信了,只是笑着道:“公子,这几日我与薇儿又编排了一些舞曲,我发现,她那琴艺当真是我见过之人中最高的了,与我更是合拍,我俩合璧,简直犹如古之圣贤,伯牙与子期!公子,等过些时日,我们排练好了,便让小兰跳给你看,可好?”
一个是杜鹃啼血,一个是黄鹂脆响,面对这两个如今自己心头女子的两种截然不同的表现,曹泯也是苦笑无言。
“公子,不喜欢么?”小兰疑惑问道。
“哦,不是,喜欢,自然喜欢,那你便去好好准备准备吧,等挑一个好日子,请陈小姐到我们家做客!”曹泯笑着说道。
“呵呵,好!”小兰微微欠身,笑呵呵地去了。
看着这般无忧无虑的小兰,压抑的心情也算是有了些许的轻松。
“说起这晋阳陈氏做事还真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若说他们只是单纯地支持曹光,也无需做到如此程度,而若是笃定心思全力以赴地支持,那势必也会被如今的形势拉下水去,他陈氏又是哪里来的自信可以置身事外?而陈薇依旧这般接近小兰,却又是何为,还有此前的那些礼品,难道他们只是为了拉拢我?可我如今又如何置身事外呢?”
曹泯真得是看不透晋阳陈氏的做法,以他如今的智商,还是觉得有些捉襟见肘,这事,或许得找上曹静和孙悠两人,再加上,闵诏,阚锡,管义这等等一干智谋之士全都过来分析研究一番,才能明白过来!
“还有那陈留贾氏,他们一家如此恐怖的算计之才,怎么也不可能没有一点谋划才是,如今局势这般紧张,却又为何按兵不动,难道只是在等父王传召他们?”
曹泯越想越是头大,这般想来,反倒是平原郑氏来得爽利,嚣张跋扈也就直接放到了明面上,不给你整这些弯弯绕绕。
“哎,算了,横竖事已至此,便由着他们去,我只管按我的心意办,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上天如何安排吧!”
真是一个头,三个大,还不如拿上灭地游龙枪到练武场上打上两圈来得实在。
战争之事,本就是旷日持久的事情,向此前马世民攻打东关城,前前后后,不提酝酿,便用去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因为西关军寨离着东关城很近的缘故。
如今国辽帅军从天门关出,李基更是帅军渡河而攻,这之中耗费的时日便是不短,待得安营寨扎,摆开阵势,至少都是十数日光景了。
国辽虽然早在望天城外安下营寨,却也是按兵不动,好似在等着李基一起进攻,他每日就在城外耀武扬威,派出手底下的天地十二将,挨个地到望天城下挑衅,不断地给望天城军民施加压力。
郑绍便是在这十数日间,携带着数目恐怖的粮草物资,浩浩荡荡地抵达了武州城外驻扎,他这一次,似乎是打定了要与李基死磕到底的打算。
老子是没有你兵多,但老子有的是钱粮,看是你耗得起,还是老子耗得起!
郑绍这打算虽然不错,是个方法,但李基可是携带着三十万大军,又是渡河远征而来,以他那身经百战的经验,他怎会给机会与你死磕?
在郑绍第一日到达武州城外,方才安顿下来的时候,就在那天夜里,一支颈间系着三尺白绫,身披白色铠甲,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的恐怖部队突然出现在了郑绍的营中!
那一夜,除了喊杀身,便只有热血喷洒的声音。
那一夜,一道漆黑如墨的暗影与郑绍战斗得难解难分。
那一夜,一道缥缈如绝尘的倩影,舞动着勾魂夺魄的锁链铃铛被一道剑影和一个瞎眼的光头和尚堪堪挡住。
若非如此,只恐怕只这一战,神凤军便要元气大伤!
白绫飞军大杀一番后,便扬长而去,最后也只留下了不到一百具的尸体,而神凤军却是失去了近两千将士的头颅,这些将士中,更有很多郑氏一族子弟!
第二日的郑绍大发雷霆,在易先生和李清的极力劝说之下,这才放下了“血洗”李基大营的冲动,最后只拿了两个守卫营门不利的神凤军斥候军将士砍头祭旗。
原因自然是因为他们没有及时通报白绫飞军偷袭营寨,当然这两个倒霉蛋并非郑氏子弟!
与此同时,远在望天城的国辽也好似与李基说好了一般,在同一日的晚间,派出天地十二将的天炎将炎烈对望天城进行了试探性的攻城。
攻城战从天黑打到天明,在望天城军民众志成城之下,炎烈只得无功而返。
第三百九十九章 隐侍名册()
“呵呵,做得不错!”国辽对着无功而返的严烈却是笑了笑,说道。
“一切但凭大司马吩咐,末将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严烈大喇喇地拱了拱手,将手中的赤炎长矛丢给了身旁的副将,一屁股坐在了国辽的身旁。
国辽平日里与这天地十二将便不生分,尤其是四天将,在非公开场合,他们甚至与国辽直接兄弟相称。
“好了,跟大伙儿说说吧,什么感受?”国辽轻挥了挥手,在他的身后竟然跟着两名侍女,此时在国辽的示意之下,走上前来,为严烈斟满了一杯酒。
天地十二将中的其余十一位也同时在座,此时面前美酒佳肴同样一并不少。
美酒,侍女,宴席,观战,无论怎么看来,国辽似乎都像是来游山玩水,而非带兵打仗的!
军中饮酒,本就被很多谨慎带兵的将领所不认可,更何况还要带上女眷,虽然此时也只有国辽有两名侍女而已。
严烈也是不客气,举杯一饮而尽,继续示意侍女为他满杯,随后抹了抹嘴,龇牙道:“嘿,没想到那些北魏军还有些战斗力,我本以为北魏军中只有神玄军堪可一战,没想到他们的普通士卒也并非都是土鸡瓦狗。原想一战便可以拿下他们,没想到竟是块硬骨头,很是难啃!”
严烈一阵唏嘘,众将闻言均是若有所思,只有一人露出了鄙夷之色,但却藏得极深,更没有表现出来。
国辽轻摇手中羽扇,笑了笑:“如今望天城中军民正是一鼓作气,众志成城的时候,更有曹抚,夏侯闼这一干老将帮助曹元守城,自然不会轻易便让你得手!”
每次国辽露出这般笑容,严烈看到,心中总会没来由地踏实。虽然国辽没有说些什么,但严烈知道,他必定心中已然有了定计!
他又饮下一杯酒,起身向着国辽拱了拱手道:“大司马,请再给末将一次机会,末将定全力以赴,为大司马拿下望天城!”
国辽看向信誓旦旦的严烈,心中极是满意。严烈这人没有多大的城府,只胜在两点,一,自然是无比的勇猛,更是悍不畏死,用来冲锋陷阵,最好不过。二,则是因为他的忠心!不是对北齐的忠心,而是对他国辽的忠心!
严烈此人可以说是国辽最忠实的走狗!不过即使是忠狗,也该有休息的时候。
国辽向下扫视了一圈,轻抬羽扇,点向了坐于右首第二位的一名女子,柔声道:“雪儿,这第二战,就交由你去,青毐,玉媚娘,你们两人辅佐!”
“诺!”三人同时起身躬身一礼,只见那名叫的雪儿的女子长得甚是美艳,但面色却极是冰冷,毫无表情,竟是看都不看青毐和玉媚娘两人,转身便走。
青,玉两人显然也早就知道了她的性格,所以只管快步跟上。
严烈见状也是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若是国辽派旁人去,他还有胆子上前争上一争,可碰上百里雪这个冰山美人,他还真没有这胆子。
百里雪便是“风雪炎云”四天将中的“雪”将,与“风”将,林间风,以及国辽,乃是三师兄妹。
林间风最长,百里雪次之,国辽反是最幼,但他实力最强,更是数百年来,除了祖师以外,唯一一个领悟风雪武意之人。
百里雪虽然长相很美,但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冰山美人!
自打严烈认识她以来,就从来没见她笑过,甚至都没有见到过她除了板着脸以外的其他表情,就连说话,他都没有听到过几句,差点还以为她是一个哑巴。
要知道,严烈可是领悟了烈炎武意之人,这武意除了刚猛炽热,霸道绝伦之外,在某些方面,比如说邪念浴火,那也是“炽热无匹”,要是比起好色来,严烈敢在世上称雄。
可就算是如此,每当严烈看到这个百里雪,竟都是生不起一点邪念,甚至恨不得敬而远之,那种冷到冰点的刺骨寒意,能让严烈的小弟再也不敢抬头!
“乖了乖,要不是因为你是大司马的师姐,老子可不敢再奉陪了!”严烈心中唏嘘,狠狠给自己灌了两口老酒,暖暖心窝,压压惊。
“呵呵,好了,来,诸位弟兄,这打仗之事,便让他们三人去操心了,你我继续饮酒论武!”国辽哈哈大笑,随意轻摆了一下羽扇,一股淡淡的风雪武意吹出,飘向台下,台下立时跟起了两股灼热,但又与炎热不同的武意,承托着风雪武意飘起,左右盘旋,冷热相遇,借着微风,便像平地起了小型龙卷,很是奇异。
接着,又有一重又一重似梦似幻的武意,不知是哪边飞来,再次加入了武意团之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不同武意加入,武意团从原本的些许动荡,变得极不稳定,最后轰然爆开,但因为众人输出的武意量极少,这爆开的威力却是很弱,看起来倒像是一场别样的烟火,很是美轮美奂!
这就是国辽所谓的“论武”!这样的论武方式,恰是从他的师门带来,通过这样的论武方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不断提高论武之人对武意的控制力,从而缓缓提升实力!
拥有着这种不同寻常的手段,由此可见,这国辽的师门,绝对非同一般。试想想,什么样的师门,能够拥有着一票武圣境的高手,来进行这样的论武?
暂且不论国辽这般论武究竟会为他的手下带来多少好处,只说国辽今次攻打望天城的态度。
若说他是轻蔑对手,以为自己拿下了天门关,斩杀曹缜,便开始无视北魏将士,这种事情,显然不应该会发生在老谋深算的国辽身上。
那他这般犹如游山玩水,攻城只用三分力的态度,就很是值得深思和推敲了,只不知,他究竟又是有何阴谋?
只可惜,这般可怕的对手,现在的曹泯却是完全交手不到,或者说,根本连同台对弈的资格都没有!
前次的他,与国辽有所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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