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给两人上好了茶,周步辉举起茶杯说道:
“来,卫侯,我们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
兰子义叹着气,举起茶杯和周步辉碰了一杯。
放下茶杯后周步辉问道:
“卫侯到底在章府内受了什么气,居然发这么大的火?“
兰子义又喝了一口茶后便将刚才章府内与章鸣岳的对话跟周步辉说了一遍。
等兰子义说完,周步辉想了想后,说道:
“如果是章尚书带头推行此事的话只怕有没有卫侯支持他都要干的。”
兰子义气冲冲说:
“不管他干不****也不能着了他下的套!”
周步辉问道:
“那卫侯打算怎么办?”
兰子义叹了口气,道:
“我也还没想好,家父让我去找鱼公公商量此事,我待会可能要过去。“
周步辉听着点点头,
这时小二已经把菜上齐,两人谦让一下就开始大快朵颐。
兰子义见周步辉吃着起劲,而且面带菜色,想起了刚才周步辉说自己盘缠有问题,于是问道:
“步辉兄也别光让我在这里说啊,刚才你的事情还没说完呢。“
周步辉本在胡吃海塞,兰子义这么一问终于轮到他叹气了。
周步辉咽下嘴中菜,叹了口气说道:
“那****和卫侯一起入城,我就直接去了吏部,可没想到从那天开始我的事情就被人踢皮球,先是要核实我北镇周家的身份,后又要查看我家过往的功勋,最后查完了又说这些功勋没什么用,只是例行公事。唉~“
兰子义听着也点点头,说道:
“步辉兄,有话我就直说了,是不是吏部的小吏们想问你要那个。“
说着兰子义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元宝的样子。
看到兰子义的手势,周步辉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周步辉说道:
“不瞒卫侯,这个我刚被卡的时候就想到了,上到各司郎官,下到库房小吏我都散了银子,可是没有门路只能瞎给,这个给了,那个要的更多,打点来,打点去总算是到了尚书大人那里,我一得到消息就赶紧求见章尚书。“
周步辉喝了口茶,接着说:
“入京之前根本没想到京城客栈这么贵,睡一宿的钱我在渔阳时可以睡一旬,就更别提饭钱了。原本以为自己带的盘缠不少,现在看来就我带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塞牙缝的,自从父亲过世后家中每况愈下,能拿出这些钱来已经是想尽办法了。“
周步辉说着几乎落泪,兰子义看周步辉说的凄凉,问道:
“步辉兄现在还剩下多少?“
周步辉说道:
“前天把马给当了,刚把房钱结清,还向家父的几个朋友借了些银子,每天吃点馒头咸菜还能支撑几天。“
兰子义听着心中绞痛,顺势就把手伸进自己兜中,这时想起自己早晨刚刚把银票给了仇孝直,于是拿出剩下最大的那锭银子,掂了掂也有二十两吧,拉过周步辉的手就塞了进去,说道:
“步辉兄,你先拿着这个,把住的店家告诉我,后面我派人给你送盘缠过去。“
周步辉赶忙推辞,说道:
“这可使不得……”
兰子义站起身来硬生生把银子塞给周步辉,不容分说的给周步辉说:
“拿着!都是北镇将士,客气什么?”
周步辉看兰子义这幅样子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收下。
接着周步辉说道:
“卫侯的好意我是知道的,可卫侯这样只能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啊。吏部一天不让我承袭爵位,我就一天不能回渔阳去,难道卫侯能养我一辈子?“
兰子义说道:
“步辉兄,你我同为边镇将士,我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样遭人坑害。依我大正军令,军队调度、授勋本由五军都督府管辖,后来将都督府裁撤后人事才交给吏部管。现在皇上加封我爹为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正好可以绕开吏部让你袭爵。“
周步辉听到兰子义这么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两眼生辉,充满希望,只是转念一想眼中又失去了神色。
周步辉说道:
“可是,卫侯,那都是我大正建国之时的事情了,现在提起来谁还会管呢?”
兰子义说道:
“可是这事情从来没有被正式废除过,又为什么不去做呢?步辉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今晚我就给家父修书,让他帮你承袭爵位,放心好了。告诉我你住的客栈,待会我让人给你送盘缠过去。”
周步辉听着大为高兴,这会心中彻底踏实了,眼中已经不再是希望,而是兴致高昂,只是在这兴致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嫉妒?
周步辉举起茶杯说道:
“卫侯大恩大德布辉没齿难忘,来,以茶代酒让我好好敬上卫侯一杯!”
兰子义也大为高兴,与周步辉有说有笑,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饭。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一番,兰子义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很是痛快。
等到兰子义终于聊得尽兴后,桌上的菜肴也被吃的一干二净。兰子义结过饭前与周步辉一起出门,问清楚周步辉的住处后两人行礼告别。
兰子义找到等在一边的轿子,坐进去后告诉了领头人周步辉的地址,吩咐道:
“回王府后告诉桃大爷,让他给步辉兄送一百两银子过去。”
领头的应了一声,然后问道:
“卫侯,咱是回府吗?”
兰子义想了想后说道:
“不,送我去台城招贤门。”
领头轿夫又应了一声,接着轿子被抬了起来,一摇一摇的走出去。
兰子义坐在一摇一晃的轿子里,心里想着
“坐轿子不仅没有骑马快,还不如骑马自在。不过骑马有失体统,还是算了吧。”
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兰子义不禁打起瞌睡,就在自己睡得恍惚的时候,轿夫说道:
“卫侯,我们到了。”
兰子义被声音叫醒,走出轿子伸了个懒腰,看着阳光照耀下的招贤门,清醒了有一会功夫。
兰子义抬头看看太阳,心想
“就昨天下了些雨,剩下的日子全是艳阳高照,还没到夏天就这么热了。”
接着拿出些碎银子递给轿夫,吩咐道:
“你们找个地方吃口酒吧,忙了大半天也够累的了。我进去得一会工夫。不过你们别走太远,我出来的时候可别找不见。”
轿夫们接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走开了。
兰子义整整衣服,从怀里取出腰牌走上御桥。
守桥士兵见到兰子义,又看到腰牌也都点点头向兰子义示意。一位士兵问道;
“卫侯有何事入宫?”
兰子义答道:
“子义求见鱼公公。”
问话的士兵与旁边的士兵交换过眼色后,立马有人跑到宫门里去通报。
兰子义扫了一眼不见那晚带队的军官,随口说道;
“那天晚上的校尉看来今天不当差啊。”
守桥的士兵问道:
“侯爷说的是哪位呢?”
兰子义解释了一下,
守桥士兵一听是闯宫那晚的带队军官,你望我我望你,一脸难色。
兰子义不解的问:
“各位军士为何这幅样子?那位校尉有什么事吗?”
刚才问话的那位士兵说道:
“回侯爷的话,那晚当差的校尉被送进洗冤寺了……”
兰子义听罢皱起眉头,鱼公公下手这么狠。可那位校尉只是尽职尽责而已,为何要这样处罚他?
兰子义心中不快,加紧步伐走入宫门。里面一位小太监领着兰子义往台城卫衙门走去。
进到衙门大堂,给岳飞像上过香,兰子义走入内堂见到鱼公公。
行过礼后兰子义在客位坐下。
鱼公公干笑了两声,问道:
“今天是刮了那阵风?竟然把卫侯给吹过来了?”
兰子义没有回答鱼公公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公公把那晚领头的校尉给抓起来了?”
鱼公公道:
“那晚?”
兰子义道:
“就是那晚。”
鱼公公盯着兰子义,嘴上笑容一丝一丝的消失了。
然后鱼公公说道;
“我还以为卫侯来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为了这种事情。”
兰子义说道;
“自已今天来有其他重要的事情,但刚才进宫时听到这位校尉被抓,特地问问公公到底问什么。”
鱼公公说道:
“为什么?卫侯不知为什么?那晚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就被大臣抓住把柄,我不得问清楚?”
兰子义道:
“公公的手段子义虽然从未见过,但也听人提起过,只是简单问问干嘛抓到洗冤寺里去?到了那里面还只是简单问问吗?那位校尉只是尽忠职守而已,如果公公对这种人上刑将来谁还会好好看守宫门?真有人闯宫怎么办?”
鱼公公不耐烦的说:
“好了好了,我是为了你把事情查清楚,结果落了自己不好。只是那人已经招供他平时给杜畿通风,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兰子义听到鱼公公所说,眉头皱了一下,问道:
“杜畿?就是京兆尹杜畿?”
鱼公公点点头,说道:
“杜畿此人号称苍鹰,手段狠辣可称酷吏,京城在他治下也是有条有理。卫侯可知他还是章鸣岳的门生。”
兰子义听到章鸣岳三字,心头泛起一阵苦味,向前凑了凑身子说道:
“公公,子义今天来正是有事要与您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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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再会鱼公公()
兰子义前倾着身子说道:
“鱼公公,自已今天来此正是有事相商。”
鱼公公没说话,只是端起茶碗押了一口。
兰子义接着说道:
“公公,章鸣岳想要引天下流民往草原垦荒。”
鱼公公听到这消息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恩了一声。
然后鱼公公问道:
“卫侯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兰子义道:
“今早章鸣岳请我去他府上,吃午饭的时候跟我提起此事,想要赚我入坑。“
鱼公公放下茶杯瞅着兰子义瞅了半天,挑着眉头似笑非笑的说:
“卫侯和章中堂私交很密切嘛。”
兰子义听着鱼公公话里带刺,心中不快,不过还是强压下火气说道:
“只是被请去闲谈而已。章鸣岳话里有话,想让子义支持他的提议。”
鱼公公盯着兰子义道:
“那卫侯想怎么样?”
兰子义道:
“家父昨天来信,提到朝中有人想要移民实边。但现在北方大战刚罢,人民疲敝,这个时候往关外移民,就是要削北军的藩。更何况关外草原根本不适合农耕,把流民引出去草原上的牧民怎么办?真这么干尸山血海换回来的太平可要毁于一旦了。”
鱼公公好像没有听到兰子义说得这些话,只是问道:
“那卫侯想要如何?”
兰子义道:
“当然是来请公公帮忙阻止这件事情了。”
鱼公公听后哈哈大笑,说道:
“要是这么说卫侯可真是找错人了,老夫只是提领台城,无权干涉朝政,卫侯总不会是想要老夫把章鸣岳给抓起来吧?就算是要抓也得皇上下命令,老夫爱莫能助啊。“
兰子义听着鱼公公戏谑的笑声,心中怒火喷涌而出,
兰子义捏着拳头说道:
“公公难道是在记恨我上次顶撞你的事情?“
鱼公公笑了笑,说:
“老夫岂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只是实话实说。你真要找也应该去找隆公公,不是找我。”
兰子义怒火中烧,气上心头,正打算跳起来摔门出去,但转念一想貌似哪里不对。鱼公公真要是不想帮兰子义,连宫门都不会让他进,更何况在这里说了这半天呢?而且听鱼公公那意思,这件事情他应该早就听到风声,说不定就是他告诉家父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兰子义心中火气消了不少,兰子义又整了整思路,缓缓地说道:
“公公,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您这台城还能领多久?以往可都是司礼监秉笔兼领台城卫,或是派自己心腹,现在鱼公公跟隆公公闹得这么不开心,朝中大臣您有插不上手,我又要去找隆公公,那我还真想不到您还能撑多久。“
鱼公公听着笑了笑,向前走了走,说道:
“你爹比你爷爷识相,你比你爹嘴狠。”
说完这句鱼公公背着手走到屋中间,身形虽有些佝偻,但身手却依然矫健丝毫没有衰老的样子,反而衬托出一种老练狠戾的感觉,门外红日西沉,阳光照进来却只能停在鱼公公身上在不能前进半步。
鱼公公转过身,仿佛暗夜降至时等待出击的夜枭,阴狠无比,他手沉腰间用指头指着兰子义道:
“可你给我弄清楚了,我鱼朝恩从来不受人威胁。“
兰子义本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这时在鱼公公的气势之下,自己也不禁心中打寒战,刚才的怒火被这一阵寒风刮得烟消云散,兰子义总算明白了为何军中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武夫们见到鱼公公会被吓得腿软。
兰子义起身抱拳作揖,说道:
“小子不敢!“
鱼公公冷哼一声,回到座上坐下。对这兰子义说:
“坐下。”
见兰子义悄悄地做回自己座位上后,鱼公公问道:
“你最近在德王府怎么样?“
兰子义喝了口茶缓缓气,摇着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