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公公听完问旁边伺候的太监道:
“今天军机处里都有谁呀?“
太监答道:
“回公公的话,几位大学士都来了,这几天几位大人正在吵税赋的事情,连着好几日,文肃殿的房顶差些都要被掀掉。“
鱼公公笑道:
“我本想回后面去补一觉,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子义啊,你就折腾我个老头子,走吧,机会难得,我们去军机处与几位大人说说此事。“
兰子义起身拱手道:
“有劳公公!“
接着兰子义等人便随着鱼公公往军机处去,到了军机处后门,鱼公公说明来意,守门的太监便让鱼公公和兰子义进去,而桃逐虎与桃逐兔则被大内侍卫留在门口。
兰子义与鱼公公绕过回廊刚到门口便听见军机处内传来声音道:
“李中堂,户部的银子已经见底了,没法让你这样胡搞?”
只听这一句兰子义便知问话的是户部尚书刘瞻,被问到的则是李澄海。就李澄海一直以来那病怏怏的模样,说话声音不可能大到哪去,可刘瞻话刚问完李澄海便利索的回答道:
“刘中堂,你是什么话?妖贼南下,遍布江东,卫侯去了一遭有鉴于匪患横行,特上书请
求发兵剿匪,这是正事,如何成了胡搞?”
殿内刘瞻说道:
“江东乃大正根基,朝廷赋税所在,有贼当然要剿,这我同意,可你选将不的人啊,我东拼西凑挤出来的这么点银子可不是拿来打水漂的。”
李澄海说道:
“我保举的贺温玉若是不够资格,御马监那里就根本不可能同意,那边都同意了又怎能不够格?贺温玉可是参加过京城外剿匪之战的猛将,用他万无一失。”
刘瞻冷笑道:
“那贺温玉临阵冲锋前突然摔断腿,从头到尾一仗没打,就这也敢自称猛将?要我说,如果求稳,张太尉和戚太师乃不二人选;若是培新,戚荣勋、兰子义、张偃武三人可择二命为主帅领兵出征,选贺温玉是什么道理?”
第七百七十六章 无米之炊()
李澄海道:
“戚家、兰家、张家三家累世为将,边军都被他们带成了藩镇,现在还提拔他们的子孙,真的是想养出军阀来吗?这贺温玉出身干净,底细清白,乃是良家子,又不偏不党没有派系,派他去正合适。”
殿内刘瞻明显愤怒了,他的语气比刚才还激烈,只听他道:
“我虽不懂战阵,可我也知选将用兵的道理,古往今来岂有以出身选将的道理?”
李澄海反驳刘瞻道:
“既然没有以出身选将的道理,那就不能只从武勋子弟当中选将。”
刘瞻道:
“不挑武勋也行,今次剿匪也有不少青年才俊脱颖而出,项城高延宗,禁军李广忠都不错,尤其是那高延宗,以千余民兵独守项城数日,可谓勇将。如有意回避,选高延宗即可,何必用贺温玉?”
李澄海道:
“有斯人也,有斯土也,试而用之,有何不可?”
贺温玉叹道:
“是故恶夫之佞也!”
这时章鸣岳说道:
“我劝两位大人别再吵,现在主将已定,木已成舟在难改,争了这么多天,再争也争不出什么结果来。选将的问题说白了还是银子的问题,若是国库充盈,我们想发几路兵便发几路兵,想试哪个将就试哪个将,哪需像现在这般踌躇。我还是那句话,当务之急是要开源节流。”
刘瞻闻言叹道:
“章首辅,这几日我们每天都在说这事,可到头来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从哪开源,节何处流?哪样能节住?”
这时李澄海道:
“章首辅,你为了开源想出个一条鞭的办法来,重新丈量土地搞得鸡飞狗跳,银子一分没多收妖贼反倒激出数十万,几十万妖贼从南打到北,再从西打到东,一直打到京城脚下。妖贼所过之处皆是我大正腹心,兵祸至今疮痍未复,甚至遗患江东。要我说,如果开源是这种结果,那还是不要再开,难道首辅大人就没看见,我大正的根本已经动摇了吗。”
接着兰子义便听到了屋里敲桌子的声音。
兰子义与鱼公公虽未言语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停在门外聆听,听到李澄海说“不要再开”
时,一老一少两人同时咂舌倒吸凉气,鱼公公凑到兰子义耳边小声嘀咕道:
“子义好眼力,居然看出了李澄海这老狐狸的真面目,是我看走眼。这李澄海居然想断章鸣岳变法,这可得要去掉多少人的乌纱帽呀。”
兰子义听着默默点点头,而屋里章鸣岳则回答道:
“自古变法无有不受阻者,全因庸人墨守陈规,不见利害!大正走到今日,变法是危,不变法更险。鸣岳既然敢倡此议,冒天下之大不韪变祖宗之法,就已经做好所有准备,事若不济,这项上人头任君摘下以谢天下,鸣岳绝无怨言。”
李澄海冷哼道:
“到时候天下大乱,摘了首辅大人人头又有什么用?“
章鸣岳道:
“摘我人头没用,开源节流却有用!今年之灾,妖贼起事皆因移民,可南方诸道地力已尽,不移民这么多人怎么养活?天灾之事更是无从预料,今年的旱涝可谓百年不遇,谁能想到偌大的天下居然颗粒无收。这不是变法之过,这实在是天不遂人愿。”
李澄海道:
“这是天象示警!章大人还不明白么?”
刘瞻这时说道:
“不管是天象示警,还是老天无眼,眼前我们最总要的还是银子问题,年初首辅大人推一条鞭是为了开源,现在开不出来新财源我看我们还是好好想想节流的问题吧。”
一直在门外静听的鱼公公听到这话给兰子义递了个眼色,兰子义点头后朗声说道:
“诸位大人,子义有财源可献。”
说罢兰子义便正好衣冠,大步走入殿中。文肃殿里人员虽多,但主事的只有章、刘、李三人而已,三名大学士见兰子义入各有不同表情,刘瞻不置可否,章鸣岳闪烁不定,李澄海则从头到脚将兰子义仔细打量了一番,脑袋略向后仰,颇有拒人于外的意思。
见兰子义进来章鸣岳先开口道:
“我等无人召唤卫侯,卫侯怎能突然入阁来?”
鱼公公尖着嗓子随在兰子义身后笑道:
“子义为诸位大人寻到了开源的路子,急忙忙就来和老夫说了,老夫以为事关重大,便直接带他过来,未曾提前通报,得罪得罪。”
屋里众人见鱼公公进来,连忙起身拱手,鱼公公也与兰子义拱手向几位大人还礼,接着章鸣岳派人为鱼公公和兰子义看座上茶,待都安置好后章鸣岳寒暄到:
“难得鱼公公亲临,连带着卫侯也来。只是我听说昨天卫侯与台城卫发生了些冲突,难道是因此卫侯才与公公同来的?”
鱼公公闻言笑道:
“卫军跋扈,惹到了子义头上,也怪我平日里却管教,事情都已经讨定了。倒是首辅大人那里,你门口堵着的那些莘莘学子散了吗?要不我派些人去给首辅大人清清场如何?”
章鸣岳讨得没趣,干笑两声没有作答,刘瞻则接过话问道:
“卫侯刚才说有财源可开,不知是怎么回事?”
兰子义说道:
“我家世交,北方巨贾曹进宝听闻朝廷度支紧张,愿借银于朝廷。”
殿中诸人听闻此言顿时一愣,三位大学士更是惊得齐齐张开了嘴,半天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后三人互相换了个眼色,然后一起笑出声来,章鸣岳问道:
“那曹大官人打算借给朝廷多少银子啊?”
兰子义道:
“此视朝廷有多大缺口。”
三位中堂听了这话笑的更甚,李澄海说道:
“我知曹进宝有钱,可他有钱也不是,不是这么花的呀?难道他真是公忠体国?”
刘瞻笑道:
“我才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公忠体国的好事,还白送银子,卫侯说说吧,曹进宝愿意借钱开出的什么条件?”
兰子义道;
“曹老板想要一统天下银票制式以及发行银票之权。”
兰子义说完这话,三位大人总算是收敛住了小声,他们又换了一轮眼色,那刘瞻更是掐着指头好一番算,算完后刘瞻问道:
“只要这点好处?他曹进宝就是垄断银票发行也不可能把朝廷的开销赚回来呀。”
兰子义道:
“我只是受人之托,为几位大人献上曹老板的一番好意,至于个中缘由,我也不知。
就是借银子的事,不知几位大人愿不愿借?”
第七百七十七章 开源节流()
三位大学士可不相信有人会好心到把钱借给朝廷,就算有人肯借他的家产也填不满朝廷的
缺口,就算他的钱能填满朝廷的缺口,朝廷难道会按时还他钱吗?在诸位大人看来这根本
就是拿自己身家性命开玩笑嘛。
可这世上越是看着像玩笑的事情关系的利害往往越大,兵法大家都读过,有余示不足的道
理大家都懂,别人吃的亏搞不好就是故意投下的饵,一旦咬物可是难脱身,三位大人也因
此狐疑,生怕一步走错掉进坑里
章鸣岳看向刘瞻问道:
“刘中堂,你管理朝廷度支有些年头了,依你之见此事可行否
刘瞻这一会不停的在捋胡子,听到章鸣岳问话他暂时停下手中动作,略微把眼睛睁开些
旋又闭上眼接着捋。刘瞻不说话,殿中也没人催,兰子义看着刘瞻一把接着一把往下顺
生怕他把自己下巴拽下来。就这么过了许久,候在刘瞻身后的军机行走凑近他耳边说道:
“中堂,几位大人都等着呢!”
刘瞻被人打岔顿时大怒,他骂道
“我自然知道都等着,用得着你来说?“
那行走被骂赶紧低着头后退了好几步。不过经此一闹,刘瞻也不好继续沉默下去,他缳首
看了眼周围众人,然后道:
“我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此中蹊跷,唯一能想到的,那曹进宝可能用来牟利的,是前朝用
过的宝钞。
李澄海插话道:
可宝钞那东西就是废纸一张,本朝初建时也用过,最后不也用不下去了吗?难道印上去
一亿钱就值一亿钱?那根本没法用嘛。“
刘矓点头道:
“李中堂说得不错,但统一银票之后唯一能做的就是改银票为宝钞,可前朝以朝廷之力都
没法强推百姓用,他曹进宝何德何能,怎么可能让百姓去用那废纸?所以我是想不出他这
样做的好处。也正是因为没好处,所以这事就变得蹊跷了
章吗岳这时道:
“有蹊跷也无妨,就算他曹进主藏着什么高招我们也不怕,他再有本事还能和朝廷作对不
成?而且连刘中堂都想不出赚回本的办法,他曹进宝又能想出什么办法?要我说这钱我们
借!“
刘瞻点头应道:
“那就借吧,我大正能有曹进宝这样的忠顺之民也是有福啊
李澄海也点头道:
“有钱花事情就好办多了。说道钱,刚才章大人你一直再说开事情,现在太仓、平城
仓都大开舱门放粮,虽然粮价压得低,但放出如此多的粮,收回来的银两也是小数,为何
不闻首辅大人把这笔钱贴入国库公用呢?“
李澄海的话提醒了兰子义,罗应民贪污太仓粮的事情可有一半被兰子义捏在手里,就等回
家后问问月山间,看看那封信在哪了。
李澄海问话时章呜岳正端着茶碗喝茶,他呷了一口后放下茶碗说道:““账簿银两申大人都是按时送来的,只是我总觉得这点银两卖的太少。“
章吗岳道:
“既然刘中堂觉得不对那就派人去查查怕,放这么多粮食出去,其中定有硕鼠偷食。“
兰子义听章鸣岳这么说眉头不禁微微皱起来,那申忠不是章吗岳保举的太仓丞么,怎么现
在章鸣岳开口要查自己人,看来兰子义必须尽快动手才行。
章鸣岳说完太仓的事情后又说道:
虽然卫候为朝廷开了一处财源,但曹进宝那几个银子也就能在民间做财主,放到朝廷这
里根本不够花,他的钱能解一时之急,解不得一世急,在明年夏粮收获之前,我们还是得
想法节流才行。
章鸣岳此语一出,殿中诸人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一后刘瞻说道:
“若真要节流,看眼下便有一事可以从简
章鸣岳道:
“有何事?“
李澄海道:
“刘中堂莫非是说中秋节庆?
刘瞻点头道
“正是。往年中秋,宫中张灯结彩,悬花灯,挂彩练,秋海棠遍地,玉訾花满街,除此之
外别有各类秋菊奇草布置其间,内厨则以四方异果做月饼,赏赐群臣
蟹将宴,招四
品以上京官入宫同餐,开销不菲。京城小民也受宫中风气所熏,多以月饼,西瓜互赠,月
圆当日也要蒸蟹做宴,邻里攀比,竞以豪奢,至有因此破家者。如今海內饥馑,道路多有
饿死者,今年中秋若还像往常一般奢侈,我看不好。”
刘瞻一语既出,另外两位中堂又开始捋着胡子皱眉咋舌。李澄海率先开口道:
刘中堂说得不错,今年确实不该奢侈。岂有城外饿殍喝粥,而城内花天酒地的道理?这
让天下人如何看?
章鸣岳也道:
今年中秋从简的确是个好主意,可问题是宫中过中秋用得是内务府的银子,我们管这事
手就伸的太长了。“
刘瞻说道:
“若内务府有银子我们自然不好管,可自今年妖贼起事以来,内务府便一直出银两给军做
馆,我算了算花到今日只怕剩不下几个钱了。“
李澄海道
“既然如此宫中自己便会把赏月之事停下,何须我们烦恼?
刘瞻道:→
“李大人这几日天天进宫,您观这宫里如何呢?有没有开始布置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