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道:
“什么叫别的时候还真见不到他?难道杜家还有两处府邸不成?“
桃逐虎说道:
“先等等吧,等待会见了杜京,事情自然明白。“
于是四人便牵着马在门口等候,过了没多久杜府侧门再次打开,只是这次出来的不再是杜府门人,而是杜京本人。杜京见到立在阶下的兰子义赶忙快步上前拱手道:
“卫侯亲来,小人却不出门相迎,真是罪过,罪过。“
兰子义拱手道:
“杜捕头哪里话,子义害得杜大人左迁旧都不说,还让杜大人不得在京侍奉老母,失了孝道,这才是莫大的罪过,是我该向杜大人致歉才对。“
杜京立起身呵呵笑了两声,他道:
“老母自有舍弟侍奉,我去他乡也没什么可挂念,失不失孝道不是我说了算的,这些事情就随他去吧。“
在兰子义一旁的桃逐虎这时拱手抱拳道:
“杜大人,你我同为武人,大家都是直性子,有话我就直说了。之前你我颇有龌龊,今日分别,不如你我便一笑泯恩仇吧。“
杜京闻言也抱拳朝桃逐虎拱手道:
“那是,那是。
让卫侯站在太阳底下暴晒可算什么事情?来,卫侯,我们到我住处去慢慢聊吧。“
桃逐兔闻言指着杜京身后的府邸问道:
“难道这里不是你住处?“
杜京一边在前为兰子义引路,一边笑道:
“尔奉尔禄,民脂民膏。虽说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住在这种宅子里,我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我自有住处,三位郎君与卫侯请随我来吧。”
于是杜京便引着兰子义等人穿过豪宅间的窄巷向西,最后来到葱河边上。就在杜府家后门外,上了河堤向下望去,便见一叶小舸被栓在堤内木桩上,杜京指着小舸说道:
“这便是小人寒舍,卫侯请吧。”
兰子义实在没料到一个两县捕头,当今京兆尹的亲哥哥居然就住在这种地方,那小舸看上去还没杜家门房的地方大。
见兰子义犹豫杜京还以为他怕马匹没地方放,杜京便笑道:
“卫侯放心,你的马丢不了。”
说着他便朝杜府后门招手,后门出门房里的人出来问道:
“大爷有何吩咐?“
杜京指着兰子义他们的马说道:
“把卫侯的马匹牵去,好生照料。“
兰子义闻言指着桃逐鹿马鞍后的礼品丝绸布帛说道:
“略备薄礼聊表心意,还请杜大人笑纳。“
杜京笑道:
“我还说自己与母亲临别时居然无一长物可赠,反从母亲那里得了许多盘缠,现在卫侯送来的东西正好解我燃眉之急。“
说完杜京便吩咐门人将礼品拿进府中献给老夫人,桃逐鹿则取下酒肉,几人交代过物件后便一起下堤进了杜京的小舸。登上小舸进入船舱,五人分宾主围着桌子做好,桃逐鹿拿上酒肉来为众人分好。在桃逐鹿摆盘之际兰子义则说道:
“杜大人莫不是听了我的话才搬到葱河上的?”
杜京笑道:
“哪里,我一直都住在这船中,能与卫侯的事碰上只是巧合而已。”
桃逐虎一进船舱便惹得撤开衣襟露出胸膛,听闻兰子义有事桃逐兔便好奇的问道:
“什么事?少爷你还有什么事和杜京混在一起?”
桃逐虎闻言照着桃逐兔后脑拍了一下骂道:
“哪来那么多问题?少爷说话你插嘴,还有没有规矩了?”
桃逐兔被自己大哥喝断,委屈的缩到拐角不敢再多言,而杜京则看着桃家兄弟若有所思,他应当已经看出,桃仡的事情只有极少人知道。兰子义借机问道:
“那事情查的怎么样呢?”
杜京摇头道:
“根本没有线索,对方藏得很紧。我本来已经布置下人手,昼夜不断严查葱河,可现在我要走,以后也没机会再查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国难财()
桃逐鹿这时已经倒好了酒,兰子义便于此时举起酒杯敬杜京道:
“杜大人今日被贬皆由我起,子义无可挽回,只能敬杜大人一杯。”
杜京笑着与兰子义碰杯,然后问道:
“卫侯此话怎讲?我被贬不被贬和卫侯你有什么干系?”
兰子义道:
“杜大人誉满京城,无缘无故怎会左迁?还不是因为前几日私放辑虎营战士进来,子义虽然愚钝,这点道理还是想得明白的。”
杜京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抿着酒杯将美酒一饮而尽。一杯下肚之后杜京便邀兰子义动手吃肉,兰子义与桃家兄弟在外跑了一早晨,这时也觉腹中饥饿,自然便与杜京一道开吃,几人一边吃,兰子义一边与杜京聊,只听兰子义问道:
“杜大人,军粮的事情可查出进展来了?”
杜京一边撕扯烧鹅,一边说道:
“怎么,一听说我要走便着急收租?放心,你那么精明怎么会做亏本买卖?那事我查了,你手上的活口我也问了,事情正如我所预料的一般。”
兰子义问道:
“杜大人问了些什么出来?”
杜京叹道:
“当日大军在京城外作战,太仓直接拨粮,结果粮一出仓便分两份,一份运往大营,一份直接被几家粮商运走卖掉,太仓账上记着军中吃了两份粮,而军中只记了一份。”
兰子义问道:
“如此说来只要核对两份账簿便能坐实军粮被盗的事情?”
杜京苦笑道:
“要是有那么容易就好了。太仓的账簿还好,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可大营的怎么茶?卫侯在军中自然知道,赶巧当时大营遭了妖贼奇袭,一把大火什么都给烧干净,连灰都没剩下,那几个粮商又死的死,伤的伤,家破人亡,没证据可查。”
说着杜京大口塞了一块肉,就着酒囫囵吞了下去。肥鹅美酒可是好东西,一口下肚似乎激起了杜京的思路,他放下酒杯后对兰子义说道:
“但真说起来也不是什么都没查到,在我翻看太仓账簿的时候我发现些异样。”
此话勾起了兰子义的兴趣,他略微压着眉头问道:
“什么异样?”
杜京道:
“太仓的粮食数目对不上。“
兰子义闻言露出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他盼的东西终于来了。一旁的桃逐虎闻言叹道:
“往日太仓看管严密尚且有人盗买盗卖,现在的太仓可是大开仓门任人取,经受的大人们还不得是借此良机上下其手,好好的刮下一层油来?这事情不稀奇。“
杜京用力捏着杯子,十指骨节咯咯作响,他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
“的确不稀奇,可天下灾民都在嗷嗷待哺,这些贪官污吏却借机发国难财,怎么看都让人不爽!“
兰子义只看杜京这模样便知道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此事,既不放过,定有斩获,于是兰子义追问道:
“那杜大人查出些什么来?“
杜京又是一杯酒下肚,然后骂道:
“那太仓总管申忠真是一只贼狐狸,账簿做得比乞丐手里的碗还干净!可我只粗略计算了下每天出镜湖的粮船便能发现和账上记得对不上,那申忠肯定在私卖赈灾粮!”
兰子义闻言大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消息,但他在杜京面前不敢露相,只能按捺自己的兴奋,
还好桃逐兔这时问道:
“太仓放粮的粮价和白送差不了多少,就这还能私卖?”
桃逐鹿道:
“粮价虽然便宜但架不住量多,几百万石往出卖,哪怕一石只卖一文钱那也不是小数目。”
杜京接过话道:
“更何况每天太仓门外排队的粮船,想拉粮食去买可是需要主管官员同意的,谁先谁后这中间又是上下其手的大好机会。”
兰子义问道:
“杜大人查出来这么多手中可有能用的物证?”
兰子义本以为杜京查出这么多来一定会有自己能用得到的东西,没想到杜京却摇头叹道:
“物证都被你烧光了!”
兰子义闻言大惑不解,他道:
“被我烧光?此话怎讲?”
不过话一说完兰子义便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杜京所言也正好印证了兰子义的想法,只听杜京道:
“申忠与你交恶,粮食自然不愿卖给和你关系密切的北上,不卖北商则只能卖给京商,京商里做粮食生意的,能吃下这么多粮运出去还能有谁?卫侯与其问我要证据不如去京口找被烧的那几家粮商问问,看他们手里有什么证据可用。”
桃逐兔不解的问道:
“刚才你不是说这几家粮商已经家破人亡了吗?”
杜京道:
“开仓放粮是在你家少爷去京口之前就开始的事情,当时这些人还没死呢!而且他们人虽死,手下伙计又没死绝,有运力的商队还是这么几家,不卖给他们卖给谁?”
兰子义听了杜京的话眉头又皱了起来,当日京口月山间一把火把人家宅子烧光,现在还能找出什么证据来?兰子义也只能回去问问月山间,看她手里有没有申忠的证据,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杜京见兰子义发呆便开口问道:
“卫侯心不在焉是在想你安达的事情吗?“
兰子义被杜京问的摸不着头脑,他问道:
“我安达的事情?我安达怎么了?“
杜京放下酒肉惊讶的说道:
“卫侯居然不知道?昨天我卸任之前听手下汇报说,台城卫去鸿胪寺里抓人了,抓的就是你安达铁木辛哥,你难道不知道?就算鸿胪寺里没人告诉你,台城卫那边你家鱼公公也该告诉你啊。“
兰子义听到这话惊得都快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努力的在脑海里思索,为什么台城卫要抓铁木辛哥,为什么鱼公公又要对兰子义隐瞒此事,无数的回忆在一瞬间涌入兰子义脑海,会议的片段和走马灯一样从兰子义眼前闪过。突然,一片回忆引起了兰子义的注意,就是那天兰子义与铁木辛哥去洗冤寺接人时,那个与兰子义擦肩而过的台城卫,他带着头套包着自己耳朵,而当日铁木辛哥在草原处决御马监太监时,那些被他放走的台城卫就是被割了耳朵。
想到这里兰子义是真的坐不住了,他跳起身来不言不语就往船外走,想起身后还有杜京便匆匆回身说道:
“子义有要事先走,杜大人海涵!“
说罢也不管杜京如何,自己便带着桃家兄弟离船上岸。
第五百六十九章 请君入瓮()
兰子义心里着急铁木辛哥,脚下生风走的都要跑起来,以桃家三兄弟的脚力,居然得要小跑才能追上兰子义。桃逐兔不解的问道:
“少爷,台城卫为何要抓铁木辛哥?”
兰子义脸拉的老长,闻声冷冷地答道:
“因为露馅了。”
桃逐兔追问道:
“何事露馅?”
桃逐鹿听闻露馅二字脚下不由得被钉住,平日桃逐鹿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时居然满脸惊恐,可见此事带来的震撼,他问兰子义道:
“莫非是公公安排的……”
桃逐鹿话未说完,兰子义便止步转身,狠狠的瞪住桃逐鹿。桃逐鹿自知说错话,赶忙拱手,兰子义则骂道:
“安排什么?谁来安排?什么事都没有,谁也没有安排谁,此话休得再说!“
桃逐鹿挨了骂只得一个劲的点头,桃逐虎这时上前小声问兰子义道:
“少爷替公公兜住面子,应该,可这事台城卫都已经动手了,是否也有公公的意思在里面?少爷是不是应该思索一二?“
兰子义哀叹一声转身继续赶路,他说道:
“不应是公公,若是公公灭口,怎会走漏风声?大哥你可还记得那日我们去洗冤寺里提人得事情?当时有几个台城卫与我们擦肩而过,大哥你可还记得?“
桃逐虎摇了摇头,而桃逐鹿则失声叫道:
“他们的耳朵!当日铁木辛哥……“
说道这里桃逐鹿便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桃逐虎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道:
“如此说来这是私仇?“
兰子义道:
“这事要是捅出来还哪里有私事公事一说?我们得赶紧去见公公!“
四人就此一路小跑来到杜京后们,给兰子义看马的门人见兰子义他们神色慌张自然有了疑虑,但因为兰子义与杜家关系不睦,这些门人便也没有多问,只是将马还给兰子义他们,然后派人去河堤里查看杜京的情况去了。
兰子义与桃家兄弟登鞍之后便本要纵马疾驰,奈何晌午时分街上行人众多,兰子义碍于周围百姓只得强忍着心中焦躁,与桃家兄弟他们勒马慢行,好不容易来到招贤门外,兰子义便等不及得甩蹬下马,也不管自己的马就向御桥那边狂奔。桃家兄弟见状也跟着一块下马,桃逐虎自己留后处理马匹,桃逐鹿与桃逐兔则一路狂奔追上兰子义,
兰子义他们下马的地方离着御桥还有一条街远,兰子义将长袍前摆塞在腰迈腿长跑,引得周围行人侧目观看,等兰子义到了宫门口,他的头发也散了,发髻也乱了,一顶玉冠挂着头发拉拢在脑壳边,歪歪扭扭像是随时都可能从高处跌落下去。
守门的卫军见兰子义如此狼狈,不禁调侃道:
“侯爷这是怎么了?衣服不整也就罢了,连冠冕都快掉下来。真要掉了那可不吉利呀。“
兰子义跑的气喘吁吁,幸好有之前在战场上逃命的经历,要不然这一次他还真不见得能一路跑下来。兰子义弯腰拄着膝盖气喘吁吁,他也顾不上卫军的调侃,只是开口道:
“公公在吗?我要见公公!“
几个守门的台城卫换了个眼色后说道:
“按理说公公肯定在,但我们几个也是守门的,又不是公公近身的,并不能确定公公在哪。卫侯您也不是外人,不如先进来歇息歇息,若公公在最好,若是不在卫侯也能喝杯茶缓口
气。“
兰子义挥手抹去满额汗水,他起身道:
“有劳兄弟引路了。”
说着便要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