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木辛哥听闻兰子义要出手相助,也便扫掉了自己脸上的晦气,他笑道:
“就是因为有安达你在,所以我才敢放心大胆的四处跑。现在还不用安达动手,若有需要我一定找你。‘
说罢铁木辛哥想了想又道:
“安达,其实刚才我说兵书的事情是有事想要问你。“
兰子义道:
“安达请问,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定尽力为你解释。“
铁木辛哥道:
“你们正人的兵圣在书里说,胜可待而不可为,为己之不可胜而待敌之可胜,这个我就不理解了,你说在那茫茫大草原上,劲马疾驰,来去如风的,怎么去待敌?不主动出击才是找死又如何能为己之不可胜?我觉得你们的兵圣在书里说得其他都不错,就这点说得不对。“
桃逐鹿答道:
“铁木兄,兵圣他只在北境以内作战,从未见过塞外的草原,而且他那时候只有车战,没有骑战步战,他哪能料到草原上会有那么多骑兵来去如风?“
铁木辛哥反驳道:
“这个不对吧?就算你们的兵圣没有见过骑兵,可那支军队打仗不追求自己的速度?你们的兵圣自己都还在书里写兵贵神速呢,这难道不与他的胜可待而不可为矛盾了?“
桃逐鹿听着吱唔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兰子义则在此时笑道:
“安达,你要是这样读书那就把书读死了。兵书说胜可待而不可为乃是因地制宜的举措,在草原上,行军的速度是军队最重要的能力,跑的越快越有胜算,但并不是说跑得快就一定能赢,安达刚才说要主动出击,可若你的敌手跑的和你一样快抑或说他跑的比你更快安达你又如何进攻呢?这时进攻的不就该是你的对手了吗?“
铁木辛哥摸着下巴想了想,暗自点点头,但他还是没有完全别说服,他道:
“他跑的比我快又怎样?只要我抓住他的弱点便可将他一击冲垮,比如说我设下诱饵引他上钩,比如说我埋伏起来,再比如我把自己手下最能打的人专门挑出来攻他一点,总而言之我得要主动进攻才行。“
兰子义笑道:
“安达你若这么做岂不就应了书上的‘为己之不可胜而待敌之可胜‘吗?为己之不可胜并不是让我们死死的杵在那死守,而是说要修补己方的一切弱点,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在草原上,跑的慢就是最大的弱点,我们要想法弥补;在野外行军,营垒不坚固,扎营位置不合理便是大弱点,我们要弥补;在城市守城,城墙是否坚固,守城器械是否完毕便是关键,我们一定要将自己的器甲修的锋利无比,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做到的。
但敌人的弱点却不是我方能做出来的,而只能是被我方找出来的。安达你想,若你的敌人营垒坚固,行军迅速,城墙高厚,器甲精厉,他们的主帅明明果敢,他们的斥候遍及各处,无论我方怎样去寻都寻不到地方的弱点,这时我们除了耐心等待又能再做什么呢?“
铁木辛哥听了兰子义的解释用力点了点头,很明显他已经被兰子义说服,但他还是不肯松口,只听他道:
“那也得主动去找对方的弱点才行,等能等出什么结果来?你们兵圣说得“胜可待‘终究还是不对。”
兰子义笑道:
“安达只当寻找地方弱点的过程就是‘待’之过程。”
铁木辛哥指着兰子义道:
“你还说我不要咬文嚼字,你自己才在这里和我咬字眼呢。”
说着几人便笑了起来,大家伙便有说有笑的往招贤门去。下了马过了桥兰子义带人便要进宫去,没想到早有卫军守在宫门口,见到兰子义来便拱手道:
“侯爷,我们奉公公的命引您往城北武库那边洗冤寺去,您请跟我来。”
兰子义问道:
“明明从宫里去更近,为何要引我往远处走?”
卫军只道:
“小人只是奉命而行,其他一概不知,还请卫侯见谅。”
这时跟在兰子义身后的铁木辛哥冷笑道:
“不就是嫌我个骚鞑子没资格进你们皇帝的房子嘛,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今天是来取人的,又不是进宫给你们皇帝磕头的,只带我去你们那个寺里便可。”
那几个台城卫听到铁木辛哥的呵斥不悦的抬起头来,好在有兰子义袒护,几个卫军还不敢发难刁难,只是经这么一闹,后面路上几人都再没心情说话。
沿着御河绕过整个北边宫城后,众人终于穿进了台城与京城之间,玄武门北边那块空出的场子里。自东往西行进的过程中,京城武库那高大的库房与铺张开来的营房都给兰子义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桃逐兔凑到兰子义而前说道:
“少爷,李广忠就在这里带兵。”
兰子义点了点头。
几人走了许久终于来到洗冤寺,那股让人恶心又战栗的阴森隔着大门便伴着阴风吹到了兰子义身上,兰子义不禁打了个寒战。一旁铁木辛哥路上没说话,这时见状笑道:
“卫侯还怕这个?”
兰子义道:
“当然怕了,你进去见了你也怕。”
几位在前引路的卫军已经和门口守卫的台城卫交待了清楚,接着便有寺里的卫军出来接应兰子义道:
“里面由小人们引路,侯爷您这边请。”
兰子义点头应了,然后就携众人鱼贯而入,恰在这时有台城卫也要出门,两边打了个照面各自别过,兰子义纳闷为何大热天有人将头包住便回头多看了一眼,发现那卫军也回头向这边张望后兰子义便没再多看。
这洗冤寺说是寺,其实是大正最大的黑牢,这里面厉害兰子义是晓得的,他也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当他被带到关押步落稽的地方后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催的吐了出来,这边牢里那些兰子义见过的没见过的,想得到没想到的刑具全都被用上了,好几个人被放在刑具上半死不活的呻吟,剩下的人则已经被拆的七零八落扔得到处都是。
第七百六十章 唱双簧()
兰子义没忍住一口吐了出来,桃逐兔与桃逐鹿赶紧上前服侍。铁木辛哥虽然没吐,但也是满面肃容,五指攥成一股劲。一圈牢房围在这刑场周围,里面人全被吓得所在墙角动弹不得,听到有脚步声来,里面关着的人颜色为止大变,四肢并用的爬到栅栏前隔着牢笼向铁木辛哥探手叫道:
“哥救我,哥救我!我知道错了,救我出去吧,求求哥了!”
铁木辛哥听见声音转过头去,凝神观察了许久才看出里面关着的正是步落稽等人。没想到只两天的功夫步落稽已经憔悴的面无人色,更重要的是他的头发居然全白了,再加上他身上脸上全染着牢房里的污垢,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是谁。
铁木辛哥闻声没先走过去答话,他走到兰子义旁边小声问道:
“子义,你不是说没上刑吗?怎么人成这样了?”
兰子义刚刚吐完,擦着嘴揉着胃正难受呢,听到铁木辛哥的问话他抬头瞟了一眼牢房,指着周围挂的七零八落的部件无所谓的说道:
“他们身上没伤,四肢健全,肯定没受过刑,那副德行估计是给吓得。你不也吓得够呛吗?”
说着兰子义朝铁木辛哥递了眼色,铁木辛哥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居然在微微发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后铁木辛哥对兰子义说道:
“你们大正还真有好些东西让人刮目相看。得我去把人捞出来吧,你可得配合。”
说罢铁木辛哥便走到牢房前,里面关着的几个人见铁木辛哥走来,隔着木栏就已经将他的衣服死死攥住,生怕放了手自己就没命。那步落稽带头哭道:
“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上街抢东西,我不该和卫侯爷对着干,我错了,你和卫侯的关系最好,你们是安达,你去说说情,求他放了我们吧。”
铁木辛哥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哭诉的步落稽等人,说道:
“早就和你们说过守大正的王法,你们不听,如今捅出乱子来却又托我救人,想救你们谈
何容易?这里是台城卫的大牢又不是你们各自家的马棚,岂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那步落稽受了两天惊吓已经没了人样,现在的铁木辛哥在他眼里就是天降的救世主,唯一能抓住的一根稻草,他哪里肯把铁木辛哥放开?只听他道:
“哥,你快救我出去吧!从我被关进来之后,这里的诸位爷就跟我说,这洗冤寺进来容易出去难,想要出去可得让那位活阎罗鱼阿公开口同意才行。几位爷们说了,其他人任谁说清都没用,鸿胪寺里的大人们都找鱼阿公找了好几回了,鱼阿公只听卫侯的话,除了卫侯能救我们再没人救得了。再说了,哥你若不是来救我你又何必携卫侯同来?”
铁木辛哥闻言回头朝兰子义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兰子义则看着牢笼里的步落稽心中五味杂陈。古人都说不入狱不知狱吏之威,这几个前几天还横着走的草原汉子,只被关了两天便管狱吏叫爷,管鱼公公叫阿公,一个草原最大部落的长子居然抱着铁木辛哥的腿哭得不像样子,这样的变化还真是耐人寻味,若有一天他兰子义也被关入牢中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对了,兰子义曾经被关进去过,在旧都那次。
铁木辛哥朝兰子义笑了笑后回头厉声呵斥步落稽道:
“这里管事的是鱼公公,又不是我安达,我托安达帮忙,安达还要再去求鱼公公,隔着中间这好几层远,你们让我如何救得了你们?”
步落稽听着铁木辛哥的话,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不停叩头,苦苦哀求。铁木辛哥看着脚下狼狈的步落稽倍感满意,他口气转软接着说道:
“刚知道你被抓入这洗冤寺我便快马加鞭跑到卫侯府上求情,这两天来我在卫侯身边软磨硬泡,好说歹说给你们求饶,可这天子脚下犯了王法,求情岂是那么容易的?现在卫侯我请来了,你们能不能获救全在卫侯一句话。”
步落稽听了这话像是黑天里看见了亮光,兰子义与铁木辛哥在他眼中都似乎是渡了金一般闪闪发亮,他赶紧转向兰子义哀嚎道:
“侯爷饶了我吧,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兰子义看了一眼铁木辛哥,心中暗赞,看铁木辛哥这圆滑的手段哪里像个初进京城的草原子弟?兰子义装腔作势的想了想后说道:
“安达,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里不是草原,犯了王法就得进监狱。你的人仗着自己部落长子的身份不把捕快差役放在眼里,自然有台城卫的洗冤寺治得了他们。你来看看他们无恙就可以,至于放人,那是不行的。”
被关的步落稽等人听说兰子义不放人,当即便失声痛哭起来,他们使劲的哭诉,同时不停向铁木辛哥求情,铁木辛哥觉得他们哭得差不多了便抬头用眼神询问兰子义,得到兰子义的肯定后铁木辛哥抬腿谁开步落稽走到兰子义跟前拱手作揖,他道:
“卫侯,这既是我私人求你,也是我替草原上大小部落求你,他们虽然犯了罪,但罪不致此,我听说在你们大正,他们犯得这点罪也就打两板子,卫侯你打他们就是了,先把人放了吧,他们的罪不至于被拆成几块挂到墙上去啊。”
兰子义本来正在努力让自己不要去管周围的景象,现在又被铁木辛哥提起这茬差点又吐了出来。他听了铁木辛哥的话,装作不得已的摆摆手,然后松口道:
“那就这样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禀明鱼公公把他们放了,但这顿板子可不能少,一人五十板打完再走!”
说着兰子义便要招呼周围台城卫上前打板子,铁木辛哥自然又好说歹说,而一旁伺候着的台城卫狱吏则顺水推舟的上前“为难”兰子义,说着说那,说没有鱼公公的同意不能随便放人,就这样折腾了许久步落稽他们才被放出来。
终于从牢里出来的步落稽等人在看到门外的阳光后泪流满面,他们互相搀扶着跪在地下给兰子义和铁木辛哥叩头,发誓自今以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那些得了消息被放来洗冤寺门前接人的其他部落子见状也对铁木辛哥刮目相看。
兰子义看着眼前人对铁木辛哥小声道:
“我可是替你把威风竖起来了,在要出事你可跟我说不过去。”
铁木辛哥拍着兰子义的背说道:
“知道知道,你放心好了。只是你的银子也得快点送来,没银子我也难保手下不出事。”
第七百六十一章 庆中秋()
兰子义本就不愿多在洗冤寺逗留,与铁木辛哥别过之后他便径直回了自己府中,连鱼公公的邀请他都推辞了。这次的惊吓比往此都要重,回到府里后兰子义便生病发烧,请了太医来开药煎服,接下来兰子义只得躺在床上休息,睡了两天才算缓过劲来。
休息两天之后兰子义觉得身体已经恢复,虽然回想起那日洗冤寺里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但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症状,所以这日兰子义早早起来想要出去游玩。
兰子义起来月山间自然也得跟着起身伺候,被打搅了清梦的月山间不无恼怒的抱怨道:
“你个负心人,累了便到我这倒头睡,睡够了也不管别人身上好不好又要着急火燎的出去,我这成了什么地方了?”
兰子义一边洗漱一边问月山间道:
“怎么了月儿?你身上也不舒服?哪里不舒服上次太医来怎么不说?既然不好我现在便去给你请太医来,你稍等等。”
月山间被兰子义的木讷气的撅嘴鼓腮,她伸手掐了兰子义一把,气冲冲的说道:
“我腿还断着呢身上怎么能好?天刚刚亮你便起身也不管别人有没有睡够,你还好意思说我?”
兰子义被月山间掐的生疼,开口直接叫出声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扰了月山间的好梦,连忙起身谢道:
“好月儿,是我错了,我这就穿戴了出去,不扰你睡觉了。”
月山间坐在床前从仕女哪里取来梳子篦子还有兰子义的网巾玉冠,兰子义识相的做到床边任月儿打理。月山间一边为兰子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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