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山间将灯放在一旁几上,等候片刻月山间笑道:
“卫侯是受了什么委屈,居然找自己的女人诉苦。”
兰子义没有动弹,他把脸埋在胸间说道:
“我梦见那些死去的将士们了,在寿春城下。”
月山间闻言也张开双臂抱住兰子义,她笑道:
“卫侯剿贼回来都不见做恶梦,今天居然做恶梦?怎么,白天打人把自己吓着了?”
兰子义笑着推开月间,他展臂向后撑住床,仰头看向窗外天空,兰子义自嘲道:
“是啊,为什么之前不做噩梦,今天却做恶梦。”
月山间为兰子义倒了一杯水,她端着水杯坐到兰子义旁边笑道:
“那是因为卫侯往日杀贼问心无愧,今日打人乃仗势欺人,心中有愧。”
兰子义闻言转头看向月山间,月儿的话让他想起了之前不知山上拜访极乐禅师的经理,当时禅师便曾告诉他,人需要接纳自己。
兰子义闭上眼笑了笑,他叹道:
“原来如此,我仗势欺人让我心怀愧疚,心怀愧疚又让我想起了我最后悔的事情。我不愿接受那个仗势欺人的自己,我不愿接纳自己的愧疚,故而我的愧疚化成了我梦中的累累尸骸,让我寝食难安。
我刚要拒绝我自己便遭受了此等梦魇,极了禅师诚不欺我。“
月儿听闻极乐的名字眼眸一亮,她道:
“卫侯居然见到了极乐?”
兰子义转身拥住月儿,两人缠绵悱恻之际兰子义说道:
“见过,当日好是聊了一番。”
第六百六十一章 抬死人()
半夜的惊醒让兰子义倍感疲惫,他想好好睡个懒觉,而且正好下半夜他也睡得踏实,可正当他在形散神散遨游云端之际,一道由远及近,生自四面八方的尖利噪音却把他狠狠的拍打到地上。
兰子义再次从睡梦中惊醒,他觉得自己心脏狂跳快要蹦出胸腔,这还没完,兰子义刚一睁眼桃逐兔便夺门而入,兰子义只觉头晕眼花,看桃逐兔都是三重影。
桃逐兔走到兰子义床前,他站在船外侧身朝向窗外,隔着流苏抱拳说道:
“少爷!出事了。”
桃逐兔话刚说罢船外便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兰子义听闻此言心脏骤停,他晕得再次躺回枕头上,接着长出一口气说道:
“那人居然死了?!”
兰子义躺在床上喘息许久,耳中回响的轰鸣声也逐渐退去,然后兰子义终于能听清楚楼下嘈杂的人声以及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号泣。
月儿抬手为兰子义拭去额头上的汗水,她道:
“卫侯可还好?”
兰子义轻轻把月儿的手放下,然后苦笑道:
“很好,非常好,哪里能不好?”
然后兰子义起身坐在床前,月山间也随之起身披上衣物。在此期间桃逐兔一直都抱拳侧身侍立,一眼也不往兰子义这边看。
兰子义坐在床前稳了稳,然后他起身走到桃逐兔跟前笑道:
“三哥为何如此见外?平日里不都是你帮我拿衣服么?”
桃逐兔抱拳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卫侯有女人了,我再闯进来便是僭越。”
兰子义拍着桃逐虎的臂膀说道:
“三哥这是哪里话?”
然后兰子义问道:
“来了多少人?”
桃逐兔答道:
“一个妇人找了几个帮手抬了那衙役尸首堵在门口,跟来的还有衙役的四个兄弟,最小的那个还穿着开裆裤呢。现在客栈门外披麻戴孝,纸钱漫天,狗血满地,好不精彩!”
兰子义冷笑一声道:
“这么说来现在楼下已经赶上庙会那么热闹了?”
说着兰子义趴在窗前看了眼楼下街道,果然,街上已经人山人海,邻里街坊见到客栈前有免费的大戏看,全都上街观望,大家伙指指戳戳,品头论足,好不热闹。
月山间稍稍穿戴一二后便为兰子义拿来长袍替兰子义穿戴,而门外小二则隔着守在门口的桃逐虎、桃逐鹿说道:
“卫侯爷,人家抬着棺材来堵门了,我们店小,可禁不起这种折腾。”
兰子义闻言冷哼一声,他也不待衣服穿戴整齐便走到门前,示意桃家兄弟让开后兰子义便对小二说道:
“昨日我来这家客栈时可是听人介绍,这家店乃余杭第一,凡来此的客人全都会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怎么突然间就变成小门面了?”
说着兰子义递给桃逐鹿一个眼色,桃逐鹿见状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五百两银票递给小二,兰子义笑道:
“你家店我包了,不用担心。”
门口的动静已经把整个客栈里的客人都惊动了起来,住户们都衣冠不整的从房间中走出,探头探脑想要打听事情,听见兰子义发话,众人无不转头来看。
小二看着银票,甚是为难,他扭扭捏捏的不知所措,好在这时店老板从楼下走来解了小二的围,老板说道:
“卫侯,本店做的是流水生意,赚的是往来商旅打赏的辛苦钱,现在有人在店门口泼狗血,抬死人,这么搞我生意今后可就没法做了,卫侯你把我店包下又有什么用?“
店家一边说一边走到兰子义房前换下之前的店小二。
兰子义听店家这么说,又给桃逐鹿递了眼色,这次桃逐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万两银票,他道:
“老板怕今日事影响以后生意?好办,这有一万两,你的店我们少爷买下了,若是不够你再开口,要多少我们给多少。”
店家看着桃逐鹿手中的银票扬起嘴角冷笑一声,他像看一个捡了元宝的暴发户一样看着兰子义几人,他道:
“小人虽然眼拙,但也看得出卫侯乃是能吃饱能穿暖的有钱人。此地庙小,容不下卫侯这尊大神,我只想老老实实守着着家店面好好过日子,不敢有突然发横财的妄想。您若有银子,到哪都能住,何必非在我这里呢?”
店家这番说辞既拒绝了兰子义出钱购买的请求,又挖苦兰子义土财主乱花钱的乡下做派,兰子义听着非常不爽。跟上兰子义一起出门的桃逐兔更是直接开口骂道:
“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怎么说话呢?哪有店家赶客人走的道理?”
店家笑道:
“我不赶卫侯走,我的生意就没法做,反正我又不少你们几个客人,有什么赶不得?卫侯若是不服,报官便好,在我这里胡搅蛮缠可就和您这种身份不匹配了。“
店家说的如此无耻,桃家兄弟听后怒不可遏,三人摩拳擦掌都想直接动手揍这店家。但兰子义拦住了自己的三位哥哥,昨天一时冲动打出的人命现在还在门口横陈着呢,今天要是在动手那他兰子义就没法继续在余杭待下去了。
兰子义拍了拍桃逐虎与桃逐鹿的肩膀,示意两人让开,他靠近店家后说道:
“事情我能处理,店家请稍安勿燥。”
店家道:
“处理一天算是处理,处理一年也算是处理。卫侯你打算处理多久?”
兰子义脾气再怎么好,听到这话脸上也挂不住了,他板着脸问店家道:
“你今天就是不想让我住在这里了,对吧?”
店家道:
“哪里话,要是卫侯真能现在就把门外事情处理好我也没理由赶您走,是吧?”
兰子义闻言冷笑,他也不顾自己是否穿戴整齐,拂袖便往楼下走去。桃家兄弟立刻随上,桃逐兔道:
“少爷,要不要把这奸商的舌头剁了?”
兰子义怒道:
“那怎么行?还我们捅出的篓子不够大不成?不行!”
桃逐虎道:
“可是少爷,现在街上聚了那么多人我们怎么收场?”
桃逐鹿也道:
“人多耳杂,那妇人嗓门又大,少爷就这么上街只怕有理难辨。”
其实兰子义自己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理这个烂摊子,听到桃家兄弟的建言兰子义只能感觉胃里绞痛。就在兰子义打算硬着头皮出门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只听有人说道:
“你们这些刁民,聚在一起干什么?都散开,都回去!再不让开就把你们抓回衙门里去!”
第六百六十二章 小事情()
兰子义带着桃家兄弟来到门口,只见乌泱泱一片乌纱帽已经把客栈门给封死,之前只闻其声的哭诉妇人现在完全不见踪影,店家说门口被人泼了狗血,可兰子义见到的却是被水洗净的青砖。
见到兰子义出门,把手客栈门的旗总立刻拱手作揖道:
“卫侯,小人失职,让这些刁民搅你清梦了。“
不过几步路的工夫兰子义便走出群情激奋的民意,而且兰子义连门都没出,他甚至都没有直接面对围观的百姓。这种突然之间如释重负的感觉真是让人清爽无比。
兰子义看着侍卫在门口的一众台城卫,自己的腰杆不由得挺得特别直。兰子义现在心情很好,他示意旗总起身,同时说道:
“旗总哪里话?是我的烂摊子连累了诸位兄弟,害得你们终日不得安宁。“
兰子义话刚说完余杭台城卫百户便推开人群从后走来,这次百户见到兰子义全没了昨日的应付和闲散,他猛力抱拳,拱手对兰子义说道:
“下官来迟,还请侯爷恕罪。“
兰子义拍着百户的臂膀请他进屋,同时说道:
“大人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互不统属,何来下官之称?“
百户道:
“卫侯德比日月,有容乃大,下官敬佩卫侯德行,故而不自觉的自称下官。“
兰子义闻言笑了笑,他心知百户是尝到了被举荐的甜头,所以说话说到肉麻。不过兰子义并没有必要拆穿百户,他很高兴的向百户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百户的意思。
店家见百户与兰子义并肩走入大堂,连忙换上另一副笑脸,他走到兰子义面前刚想说话,却被桃逐兔高声喝止,桃逐兔道:
“你这小人,刚才不是要赶我少爷走吗?现在过来干什么?“
百户听到这话勃然大怒,他不等店家开口辩解,便喝令跟来的台城卫道:
“来人!把这刁民给我抓回衙门里仔细拷问!“
店家来不及下跪求饶便被两个台城卫架住往门外拖,店家大叫道:
“何罪抓我?“
百户怒道:
“卫侯乃鱼公公钦点来查案的侯爷,助你店里乃是给你脸,你却要把他给赶出去?你是何居心?与卫侯同来的仇家先生身受重伤,卧床不起,你把他们赶走岂不是谋财害命?以你这所作所为我抓你有何过错,你居然还有脸发问?“
说罢百户厉声吩咐手下道:
“给我押回衙里好好审问,一定要问清楚他到底是受谁指示作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卫军得令立刻将人押出,店家被拖行一路,喊叫一路,他高声号泣向兰子义求饶,不过兰子义并没有对店家的告饶有什么反应,他只是平静的目送店家离去,风平浪静。
桃逐鹿这时凑到兰子义耳边说道:
“少爷,因为几句话的事抓个人,是不是有点过了。“
兰子义扬起嘴角笑道:
“抓了对我们没坏处,放了对我们没好处,随他去吧。“
接着兰子义对百户说道:
“王大人,这店老板受谁指使难道还用问吗?“
见到台城卫进门抓人,客栈里住着的其他客人全都把门闭得死死的,大不敢出,堂中兰子义与王百户自可以放心大胆的说话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百户回头看着兰子义长叹一口气,他道:
“昨晚我得到消息,季家给全城商家下禁令,不许与卫侯做生意,今天这店家赶你出门也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兰子义笑道:
“季家是想让我无处落脚,知难而退呀。“
桃逐兔则问百户道:
“那季家势力居然如此庞大,他一道禁令下来,难道我们连个饼都买不到?“
百户点头答道:
“正是,说这余杭城由季家开都不为过。“
兰子义道:
“树大招风,季家这么嚣张难道就没几个仇人?“
百户道:
“有啊,只不过衰败的衰败,落魄的落魄,家破人亡不知去向的就更多了。“
兰子义闻言略微皱眉,而百户则解释道:
“季家是东海王在岸上的买办,他朝廷都管不住东海王,府县还能拿他怎样?所以我才和卫侯说想要抓人可是恐难了。“
兰子义在鱼公公那听说了东海王的名号,没想到这里又听见了,他刚想追问百户东海王是谁,门外却跑进来一个台城卫通报道:
“大人,卫侯,不好了,刚才抬人到门前哭怨的人被余杭府的衙役抢走了。“
百户闻言大怒道:
“你们这些饭桶,连几个衙役都制伏不了!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台城卫被百户呵斥,无奈的回答道:
“刚才弟兄们只顾着驱散人群,擦洗血迹,没顾上去管那个号哭的婆娘,等到我们闲下来去找的时候才发现那婆娘已经被衙役们护卫着离开了。”
兰子义苦笑两声,然后问道:
“刚才那哭号的妇人可是在人堆里面,她是怎么抬着死人带着孩子跑到衙役堆里去的?”
卫军说道:
“我们也就在纳闷,那人是怎么跑出去的。反正那妇人就是突然来,突然走,就跟预谋好的一样。”
兰子义与百户听闻“预谋”两字,互相换了个眼色,桃逐兔更是说道:
“可不是预谋好的嘛,这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百户示意台城卫退下,然后他问兰子义道:
“卫侯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兰子义道:
“我打算去季家府上拜访。”
百户闻言立刻指派身旁跟着的一个旗总道:
“你!带人护送卫侯去。”
然后百户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此去怕是问不出什么来。季家势大,哪怕是我台城卫,如果没有朝廷下的抄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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