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兰子义今天不是来着找姑娘,所以自己带了姑娘来,免得别有用心之人说我逛青楼,瞎做文章。你这不欢迎女人,所以我让自己的女人男装而来。
我话说清楚了,现在放我进去吧。“
兰子义自报姓名当然是为给这楼里的人下马威,但看门的这个护院并没有因为卫侯二字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他好像判定兰子义回来,在听到兰子义的话后便侧身让开地方,伸手请道:
“小人明白了,卫侯请进。”
兰子义侧脸看着护院这幅波澜不惊的样子颇感意外,难道说对面知道他今天要来?但不管怎样停在门外都是示弱,既来之则安之,兰子义在护院让开路后便迈步入门。
与一般青楼不同,这家青楼并非花天酒地,歌舞升平,虽然这楼里房间众多,屋屋有人,但每间房都被锁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屋内人影晃动,偶尔还有丝竹声响,再看不到任何行人走动。兰子义他们一行人现在是唯一站在楼内大堂中的人。
这种空旷和自己突兀其中的感觉令兰子义倍感压抑,若是在战场上现在他已经中了埋伏,站满堂内楼上的护院庄客坚定了兰子义的感觉。但兰子义不想露怯,他向桃逐虎投去询问的目光,而桃逐虎则说道:
“少爷,这里人虽然古怪,但平时便是如此,少爷你就原谅他们失礼吧。”
听闻此言兰子义稍感心安,接下来老鸨的话则让兰子义的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之见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走到兰子义跟前,笑嘻嘻的说道:
“卫侯要的人,小人已经准备好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终成眷属()
说罢老鸨一拍手,说道:
“叫莲儿出来。“
说罢两个龟奴便伴着一身素衣的莲儿从后屋走来。这位向兰子义他们走来的女子,步履款款,仪态端端,虽然低头颔首却一点也没有怯场的样子,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向女子出嫁前的娇羞模样,一身粗布衣服穿在身上竟也不显寒酸,看上去甚至有些古朴。
这女子来到兰子义他们跟前道过万福后,兰子义终于看见了莲儿的正脸,这莲儿年龄看来比月儿大了几岁,容貌也逊色一筹,但依然是顶级的美人,虽然她的五官仔细看来都有瑕疵,但凑在一起则下次全无,再没半点别扭,配上她那张鸭蛋脸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风月场中的红尘女子。而站在兰子义身边的桃逐虎此时正深情的望着莲儿,几近不能自持。
老鸨说话之际兰子义下意识的向他身后一侧的一个房间看去,哪便似乎有人盯着兰子义,但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间,而且那间屋黑灯瞎火,看上去不像有人的样子。
回过头来兰子义看向老鸨,此人年老体肥,臃肿无比,又厚施朱粉,扮相诡异,望之犹如一块被涂抹的五颜六色的肥肉块,令人作呕。
想要在这人面前站稳脚跟着实需要定力,兰子义现在就觉得自己脚跟发软,心中慌张。这老鸨子也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了兰子义的虚弱,她谄媚的笑道:
“侯爷您是累了?请坐,请坐。”
说着老鸨就招呼身后的龟奴拿椅子过来。兰子义正好借坡下驴,趁势坐下道:
“妈妈好眼力,刚才我一路赶来的确受了颠簸。”
然后兰子义道:
“妈妈这么有待客之道,那我也得客气。你要的五千两我拿来了。”
说着兰子义从怀中掏出一票,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整座楼都响。
但那老鸨并没有因为兰子义的嚣张生气,她反倒是亲自为兰子义斟茶,笑容可掬的对兰子义说道:
“前日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卫侯家人,一时失语胡乱诌出五千两这么个数来,卫侯切莫当真。“
兰子义闻言挑起眉梢斜眼瞪着老鸨说:
“家人?桃逐虎是我大哥,今天迎回去的就是我大嫂,你也没得罪别人,只是我很生气罢了。我知道,你这的姑娘有银子也买好买,所以我今天带够了钱。你只管开价。“
说着兰子义又从怀中掏出一叠一票拍在桌上。
若说平常,这些做皮肉生意的老鸨见到银子可不得两眼放光,好好伺候兰子义这么个撒银子的财主。可现在这个老鸨看着满桌银票居然不动如山,脸上神态没有半分波澜,她还是之前那连谄笑,她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息怒,之前这楼中的人都是有眼无珠,见着卫侯兄长居然当作臭丘八随意打发了。“
桃逐兔闻言指着老鸨骂道:
“怎么说话呢?骂谁呢?我们都是跟着卫侯出去征战一番刚回京的,你说谁是丘八呢?“
那老鸨闻言连忙满脸堆笑的对着桃逐兔道歉道:
“老奴该死,老奴嘴贱,这位郎君千万不要生气。“
兰子义则道:
“你当我大哥是穷军户,所以开出五百两来想难住我哥?等我大哥拿了银子来你又不认账,想用五千两堵住我哥的嘴?银子就在这,拿了放人。“
老鸨闻言笑得更加灿烂,满口赔不是,他道:
“卫侯,这不是楼里的人有眼无珠,狗眼看人低么?没认出那是卫侯的大哥卫侯说放人,现在就放人。“说着老鸨给了俩龟奴一个眼色,两人便从莲儿身旁让开,莲儿则移步到兰子义这边,桃逐虎身旁,一对鸳鸯就此举首,情意浓厚,好不亲密。
老鸨说完话后便从桌上挑出一张千两银票,然后就对身后人吩咐道:
“去拿五百两来给卫侯找零。”
兰子义闻言抬手制止老鸨道:
“你只拿了一千两还找什么零?”
老鸨笑道:
“老奴哪敢欺骗卫侯,之前说是五百两,就只收五百两。”
兰子义闻言拍桌起身,指着莲儿道:
“我大嫂的身价岂是用银子来量的?她是无价的,休要拿五百两出来辱我大嫂的名声!拿好你的五千两,我兰子义出得起银子。明日便去金陵县把我嫂子的户籍改过来,敢迟一步我就来砸你的馆。”
说罢兰子义转身便走,桃逐兔上前收起多余银票,剩了五千两在桌上,一行人就跟着兰子义出门上马。
来到楼外几个护院已经为兰子义牵来马匹,众人上马,桃逐虎与莲儿共乘一匹。几人催马走开,离了招婿楼后莲儿便再也忍不住,哭成了泪人。桃逐虎安危她道:
“莲儿,不要哭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
莲儿坐在马上闻言抬头看向桃逐虎道:
“大郎!不要再和我提那个贱名!我不要在当妓女。妾身有姓姓仡,大郎我嫌弃我出身,愿意取我,我随大郎,称我桃仡氏便可。”
兰子义闻言转身抱拳作揖道:
“嫂子这么说真是折煞我辈,嫂子总归有名,没名起一个也好。”
桃仡闻言摇头哭道:
“妾身幼时虽然有名,但早已忘记,沦落风尘这些年岁,妾身不敢再取名。大郎早向妾提起过卫侯仁义,卫侯肯自污名誉亲自替大郎赎妾,妾已感激不尽,今日之后,唯有忠心侍候大郎,才能报的卫侯、大郎恩情。叫我桃仡氏便可,妾不敢在取名。”
行马在一旁的仇孝直闻言捋着胡子点头道:
“好个桃仡氏,知书达礼。”
桃仡闻言对仇孝直道:
“妾身不才,自小便学的经史子集,知道荣辱,更知卫侯与大郎对我的恩情。”
说着桃仡便泣不成声。
兰子义见状赶忙打圆场道:
“既然已经从楼里出来了,就别再提以前的伤心事。走,我们回家。”
说罢便催马带头,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回到府中。
次日兰子义便在苑中为桃仡举行了一场小型的过门仪式,因为桃老幺尚在,没有拜过高堂桃逐虎还算不上成亲,只好先将就一二。又因为桃逐虎娶回妓女来终究不入流,于是兰子义也没敢去请李敏纯过来凑热闹,只是派人去请高延宗,李广忠与周步辉三人过来一起庆祝。
那周步辉借口近日要赴渔阳上任,事情繁忙,人没来,只封了十两银子做红包。高延宗则跟随兰子义家仆,一手抱着一坛酒就来兰子义府上,而李广忠也拎着礼物前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呼,更何况来的还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兰子义亲自出门迎接高、周二人,等到众人落座,酒菜上齐后,大家先碰一杯,然后就开始放肆的戏谑,高延宗先开口道:
“当时项城里你桃大郎没死我便知道你有今日!“
桃逐虎闻言拍桌骂道:
“高大人你这不是说废话?我没死肯定是要结婚。“
高延宗闻言伸手止住桃逐虎道:
“听我说完。我料到你有今日,却没有想到你会娶个可人儿回家,你这副德行就配娶个母夜叉,找这么个丽人回来你不是糟蹋人家吗?“
高延宗话说完座上众人当即肆虐的放声大笑,桃仡因此羞得满脸通红,借口不胜酒力先下桌去了。而月山间则一直手持酒壶悄悄站在桌外,静静看着桌上众人。
众人又戏谑一番后,兰子义找到机会开口问李广忠
“李将军伤势如何?“
李广忠道:
“我回京早,伤早就好了。前天入城时我还见到卫侯你呢。“
兰子义闻言点头道:
“我也见到了李将军。“
第五百四十八章 默契()
兰子义说罢举杯道:
“来,敬将军一杯。为了我军大获全胜!“
兰子义话说完,本来都在起哄说笑的众人随即举杯与兰子义共饮,饮过此杯后高延宗说道:
“没想到卫侯心胸如此宽广,自己被人夺去功劳,还在这里为剿匪庆贺。”
兰子义闻言笑了笑,他很清楚自己没高延宗说得那么大度,只是自己之前颓废懊恼的样子没被外人看见罢了。不过兰子义嘴上还是客套地说道:
“只要能为朝廷除害,有功无功又何妨?比起自己身上这点荣辱我更关心项城的百姓如何。”
高延宗闻言摇头长叹一口气,拿起酒坛给自己倒了一大碗,他道:
“击退妖贼算是捡了一条命,可捡回来的这条命,想要熬过今年就难了。”
兰子义闻言皱眉道:
“高大人何出此言?”
高延宗道:
“其实卫侯也知道的,江北旱啊!旱的要死。今年项城的麦田已经绝收,到现在还没饿死人全赖我我年初时鼓励农户种的那些御蜀粟和番薯,还有百姓们自己种的小米。我来京城之前已经让项城辖区内的百姓全部种御蜀粟和番薯。“
兰子义问道:
“妖贼过去一遭,流民又过一遭,项城县内居然还有余粮。”
高延宗道:
“去年冬天没降雪我就觉得情况不好,今年开春我便使劲督导播种,妖贼、流民虽然轮番过境,但都走的是县城所在的大道,地没被糟蹋太多。”
仇文若闻言道:
“高大人眼光真是高,御蜀粟和番薯朝廷也只是推广播种不久,江东和南方种的挺多,北方还没怎么种这些新奇玩意,高大人居然在境内鼓励播种,真是妙招。“
高延宗闻言苦笑道:
“我在京城周围见过这些洋货,知道这些东西是好东西,所以就在境内推广播种。只是百姓们没见过新东西,不愿种。我今年开春见势不妙,强行推种了一波,这才保得没又饿死人,但河**其他地方就……遭兵灾最重的宛城等地已经闹饥荒了。
洋人卖来的物件固然耐旱,可就今年这旱情,雨水迟迟不肯降下,也不知到了秋天能有几分收成?”
仇孝直闻言也叹气道:
“北方没雨,南方雨不停。在我等出兵之前沿江数道便已经上奏报告水患,最近户部、吏部、工部都有消息,据称今年的早稻能有往年两成收成就不错了。”
兰子义并未下地种过田,但听着仇家父子与高延宗对话,兰子义也感到了形势的严峻。
桃逐虎闻言放下筷子道:
“全国南北都在挨饿,我等却在此酒肉穿肠。我是没脸再吃下去了。”
高延宗闻言笑道:
“大郎不要这样想,国家之事我等自当尽心尽力,大郎私事我们也要办的风光,今天是大郎你大喜的日子,不要想这些烦心事,来,我们只管喝!”
桃逐兔闻言举杯调侃高延宗道:
“跟大家说饥荒的是你高大人,让我大哥宽心的又是你,高大人你这张嘴可是怎么都能把话说圆啊!”
高延宗闻言自己灌了自己一大碗,他道:
“没错,就是我这张嘴。可三郎你不能因为我的嘴罚我,相反你还得要谢我!“
桃逐兔闻言乐了,他道:
“我为何要谢你?“
高延宗道:
“因为我刚一入京就为卫侯向章首辅鸣冤!我说卫侯你不该受此委屈!“
高延宗一语道出,桌上众人全被惊得停了筷子,大家都知道兰子义今次受罚乃是朝中主政几人的共同安排,岂容外人随意插嘴?而且高延宗入京之时兰子义的事情早已经板上钉钉,高延宗再说又有什么意义?
高延宗见桌上众人突然陷入沉默,有些不知所措,他见众人都看向兰子义,便问兰子义道:
“卫侯,我是说错什么话了?“
兰子义看着高延宗叹息良久,闻言起身拉住高延宗的手说道:
“高大人,患难见真情!你为了说句公道话,搭上了自己的前程,子义真是感动的无法言语。“
高延宗听见兰子义说到“搭上前程“眉头略微皱了下,不过他旋即释然,只是举杯说道:
“我高延宗就这性子,最坏的情况无非是我回家种地去,没什么大不了。“
桃逐虎闻言起身举杯道:
“好个‘没什么大不了‘!来,我们为高大人共饮一杯。“
说罢桃逐虎带头,众人又是一轮豪饮。
当日众人喝到尽兴,李敏纯虽然没来却派人送了一坛皇上赏赐的御酒为众人助兴,酒至傍晚大家才散去。
接下来几日内兰子义没再出去游玩,他终日在府内与仇家父子和桃家兄弟商议要事,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