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
兰子义听闻此言低头叹了一口气,不再多言。
仇孝直见兰子义这番模样,又说道:
“卫侯,用假话骗人乃是无赖匹夫所为,下三滥的招数上不得台面。用真话骗人才是杀招,人信了真话才会被骗。”
兰子义闻言深吸一口气,抬头仰天叹道:
“孝直先生莫要再说,子义明白了。”
仇孝直闻言盯着兰子义仔细看了看,接着砸了下舌,不置可否。仇孝直看出了端倪,但他现在不能再多说,他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规劝兰子义。仇孝直心里清楚,兰子义还是年轻,他读的圣人书让他的理想太过飘渺,兰子义还没能把理想与现实对接起来,说简单点,兰子义还没有成人。
兰子义叹完气后问道:
“孝直先生,隆、鱼两位公公的矛盾如何是好?”
仇孝直闻言道:
“隆、鱼两位公公的矛盾只不过是皇上面前争荣辱,而章鸣岳则会威胁到德王的地位和内廷安危。卫侯请想,若真是章鸣岳辅佐着太子即位,可还有内廷两位公公容身的地方?”
兰子义闻言沉默,低头不语。而仇孝直则看出兰子义心中的动摇,他又开口劝说兰子义道:
“卫侯,两位公公的矛盾只是抢食不均的矛盾,而公公与章鸣岳的矛盾则是有没有饭吃甚至于有没有命活的矛盾。若外朝一片散沙,没有章鸣岳或其他人出来一统全局,卫侯自然应该想法帮鱼公公削掉隆公公,可现在外有强敌,两位公公的那点矛盾只是小问题,只要鱼公公没有找到其他靠山,在德王的事情上他和隆公公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兰子义闻言又叹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今晚连续的两场对话极耗心力,兰子义已经身心俱疲。
仇孝直见兰子义露出疲态,识相的作揖告辞,只是在起身之时他又嘱咐兰子义道:
“卫侯切要记得,自己乃是鱼公公的人,千万不可一时冲动犯糊涂。”
兰子义闻言笑道:
“我记得,我是阉党。”
接着就起身送仇孝直出门。仇孝直听闻兰子义说出“阉党“二字,知道赵庭柱的一番话已经激起了兰子义心中的虚荣,但仇孝直又不适合再多说,只得拱手行礼,然后拎起灯笼回屋去了。
兰子义送走了仇孝直后便招来仕女伺候,简单洗漱过后兰子义也躺到了床上。今晚的对话足以醒酒,现在兰子义不仅没了之前宿醉的感觉,还被倦意袭扰,上床之后很快便进入梦乡。
一夜无事,只是多梦。
次日一大早,兰子义便自个醒来。饱睡一夜后兰子义精神很是不错。
外间伺候着的仕女仆役们便在兰子义起身后自然赶紧端着洗漱器具进屋伺候兰子义沐浴更衣。李敏纯派来的仆役已经伺候兰子义好些时间了,这些仆役们训练有素又恭敬有礼的模样给兰子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们并未因为兰子义非自家之主便有丝毫怠慢。
兰子义刚刚洗浴吧正在漱口晾头发,此时门外传来了桃逐虎的敲门声音。
桃逐虎道:
“少爷,宫里来人请你。“
兰子义闻言看了看窗外的太阳,自言自语道:
“若是上朝,现在去已经太迟;若是进内阁问话……公公和大人们是不是太心急?“
接着兰子义对门外招呼道:
“大哥进来吧,何必这么见外。“
桃逐虎听闻此言便与桃逐鹿推门而入,见到兰子义刚洗过澡,桃逐虎便问道:
“少爷你不怕伤口沾了水?“
兰子义此时已经起身,开始盘发做髻,一旁的帮兰子义晾头发的仕女还一边拉着一边慢慢收,想要让兰子义把头发晾得更干些,不过被兰子义止住了。
兰子义盘好头发后对桃逐虎笑道:
“我这点伤口大哥你还不知道?再说我一回京就洗澡,当时都不怕现在还怕?“
桃逐虎与桃逐鹿进屋后便结果仕女们手中的衣物,亲自替兰子义更衣。兰子义不见桃逐兔的踪影,问道:
“三哥在哪?“
桃逐虎道:
“三郎昨天喝了酒,今天伤口就不舒服,他还在床上躺着呢。“
兰子义闻言一惊,开口就想问桃逐兔的伤势,但一转念兰子义便笑了,然后他改口问桃逐虎道:
“大哥、二哥,你们今天还要伴我入宫?“
桃逐虎闻言有些莫名其妙,他道:
“我与二弟不伴少爷谁去伴?“
兰子义闻言又笑了笑,他已经算准桃逐兔为何卧床不起。不过兰子义并不打算坏掉自己三哥的好事,他对桃逐虎说道:
“三哥伤还重,就好好留在屋里休息,有大哥、二哥陪我足矣。“
桃逐鹿为人更加细致,他从兰子义的话里听出了些许微妙。桃逐鹿问道:
“少爷,你和三郎关系最为要好,怎么听到三郎伤病复发后一点担心的样子也没有?“
兰子义一听这话知道桃逐鹿看出了他的狐狸尾巴,不过兰子义也是聪明人,闻言只是淡淡的说:
“来人传我入宫,今天便又是一场唇枪舌战,我心思全在宫里,真没心力去想三哥。二哥见谅。“
兰子义说罢后桃逐鹿脸上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不过桃逐鹿并没有往深处去想,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接着兰子义吩咐桃逐虎与桃逐鹿道:
“两位哥哥先去门外等我吧,我还得在收拾收拾。“
两兄弟闻言拱手抱拳,先行一步。
兰子义见两人走后赶忙拉住这几天伺候他的一个小厮,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道:
“送去给我三哥,快!“
那小厮也是伶俐,接了银票没多问便埋头出门。兰子义则最后整理一遍衣冠,迈步出门去。
等到兰子义来到府外,见到押轿而来的太监。那太监见到兰子义后便作揖道:
“侯爷,隆公公请。“
第五百零七章 怀璧其罪()
兰子义听闻来的是隆公公的人便问道:
“不是军机处召我吗?怎么又是隆公公叫我?”
那太监笑道:
“军机处召卫侯那是在后,现在时候尚早,公公请我召卫侯去吃顿早饭。”
兰子义闻言略微想了想,笑着对太监说道:
“有劳公公了。”
说着兰子义便迈步入轿,桃逐虎与桃逐鹿两人则上马紧随其后。
轿子抬着兰子义沿着街道走向祛邪门,临过御沟之前兰子义吩桃家兄弟去招贤门外等候,因为军机处更接近东边,兰子义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军机处走一遭,事了之后兰子义必定从招贤门出。
桃家兄弟得了兰子义的命令,便在御沟外勒马掉头往招贤门那边去,而兰子义则被轿子抬入宫中。晃悠了好些时候总算到了地方,兰子义下轿一看却是昨天来过的司礼监。
见到兰子义下轿,侯在门口的几个太监赶紧上前迎接兰子义,兰子义自然拿出袖中备下的银两,将这些接风的公公们挨个赏赐一边,拿了银子的公公们自然感恩戴德,这也是兰子义行事的惯例。
进入后堂之后兰子义发现隆公公已经备好一桌什锦迎候兰子义,而见到兰子义的隆公公也是满面春风,从他脸上看不出半点昨日发火的余怒。
隆公公见兰子义进屋,抬手招呼兰子义道:
“卫侯请坐。”
兰子义先是拱手行礼,然后入座。坐下之后兰子义瞧着满桌珍馐,并没有立即动筷子。隆公公见状问道:
“怎么了卫侯?东西不和你口味?”
兰子义笑道:
“不瞒公公,子义从来没见过这么丰盛的早餐,这些菜品子义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隆公公闻言大笑道:
“卫侯啊卫侯,你也太会哭穷,你爹乃北镇统帅,家中不说富豪,也是富足有余,怎么连些早点都没有见过,怕是卫侯不喜欢这南方点心,转好北方口味吧。”
兰子义笑道:
“公公你不了解情况。我爹生活一向俭朴,吃穿用度只求饱腹蔽体,从不要求奢侈精细,府中上下也被我爹带得不敢奢靡。”
隆公公闻言抹着下巴做捋胡子状,接过一抹发现自己没胡子,于是尴尬的转为摸下巴。隆公公略微思索,然后点点头。兰千阵生活的确节俭,落雁关中人全都知道,想必京城也得到不少这方面的消息,所以隆公公并没有怀疑兰子义的话。不过隆公公并没有放弃这个调侃兰子义的机会,他接着说道:
“卫侯你官宦出身,难道能受得了这份罪?”
兰子义笑道:
“公公说笑了。虽然府中管我的人不多,我想干什么也没有太大阻力,但未入京前子义只知读书功名,吃喝玩乐这些我从来没有上心。入京之后才发现,美女佳肴,锦衣绣袍才是这京华烟云,葱岸风流的精髓。我以前读书还是读的太呆了。”
隆公公闻言摆手说道:
“卫侯不要效慕京城里面这些游手好闲的败家子,他们每一个能成器。你这样很好。”
兰子义听闻此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同时点头表示谢意。兰子义借着隆公公摆手的功夫缳首观察一边屋里,昨天被隆公公摔成渣的瓷器,今天全都已经换成了新的,若没有见过昨天这屋里的模样,今天来肯定不会相信昨天这屋里发生了什么。
看过花瓶后兰子义转过脸,看到隆公公正微笑的看着他,奇怪,今天的兰子义居然没有头疼。
隆公公看了一样刚才引起兰子义注意的花瓶,说道:
“卫侯喜欢那器件?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兰子义笑道:
“宫里的东西都是皇家私屋,子义不敢随意拿取。”
隆公公道:
“卫侯为国为民,操劳太多。送个花瓶算什么?卫侯损耗的银两不知能买多少个花瓶。”
兰子义闻言扬起眉梢投出一道目光,不过隆公公早有准备,他当即笑吟吟的迎上兰子义的目光,指着满桌什锦道:
“卫侯请吧,再坐下去饭就凉了。”
兰子义当下赶忙报给隆公公一个灿烂的微笑,接着便与隆公公一道举箸用餐。不过兰子义已经知道今天隆公公请他来的目的,隆公公说得这么明显,兰子义也不用再猜。
在隆公公说完之后两人默默用餐许久,兰子义并不愿意主动去讨论隆公公引出的话题,他在等隆公公开口。
不过隆公公也并不着急,桌上餐点吃掉一半都不见隆公公有动静。
到这个时候兰子义反倒有些沉不住气,他抬头想要观察隆公公的表情,没想到却再次与隆公公笑吟吟的目光撞个正着。
隆公公见兰子义抬起头来,终于开口问道:
“我听说前些日子有军户前去王府堵门,要求见卫侯。”
兰子义笑着点头道:
“正是,军户们家中丁壮战死却拿不到抚恤的银子,最近又要被新入营的东军挤出营房,生活没了着落,所以才来我这里求银子。”
隆公公闻言点头道:
“卫侯仁义!朝廷处置不当留下的烂摊子,卫侯自己一个人接了,不仅接了下来还拿自家私银出来赏赐百姓,真是仁义啊!大正若全是卫侯这样的栋梁之才,何愁不能千秋万代?”
兰子义闻言只是笑着拱手谦让,没接半句话。
隆公公感慨一番之后又道:
“前几天卫侯没来内阁旁听之前,我便按照皇上的意思与几位中堂商议过此事,营房那边已经不再赶人了,都是为国捐躯的忠烈,怎么能让他们的家属无瓦御寒?”
兰子义闻言赶忙起身跪地叩头道:
“臣兰子义,谨代诸多军户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隆公公见状赶忙起身扶兰子义重新入座,然后隆公公道:
“子义这是干什么,你替朝廷出了这么大的力,皇上还想谢你呢,怎么你却先跪下了。”
兰子义道:
“都是子义份内之事,怎么敢劳皇上感谢?这些军户们的家中丁壮许多都是因为我的命令才丢掉性命的。他们家里少了一条命,而我只是赔些银子,我心里甚是愧疚!”
隆公公闻言又点了点头,不过这一次他可不止是点头,在他的眼中还闪过一丝凌厉。接着隆公公话锋一转道:
“卫侯,说起你赏赐军户这件事情来,朝中大臣可是非常的不满。”
兰子义闻言故作糊涂道:
“我也听说此事,据说工部的申大人一口咬定我拿私财出来赏赐百姓便是意图谋反,这罪名就莫须有了。以私财犒军古已有之,我拿银子出来为军户们发抚恤有什么错?再说我兰子义孤身一人在京城,拿什么造反?”
隆公公闻言连忙安慰兰子义道:
“子义莫要动怒,你说的有理,我也是这么觉着的。只是朝中的那些读书人嘛,你也晓得,听风就是雨,容易小题大做。”
兰子义闻言叹道:
“唉,我也习惯了,刚入京时不久搞出来个什么御沟行马的事情么?我不也硬挨了过来。”
隆公公道:
“不错。子义啊,我知道你苦,知道你在京城遭人排挤,德王也对你甚是无礼。不过子义你行事正道,皇上都看在心里,不要着急,你只要安心辅佐德王,将来少不了你的前程似锦。“
兰子义闻言拱手作揖,没有答话。
隆公公见兰子义不说话,开口问道:
“只是卫侯,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多的银两,又是在王府发生,德王就没有调度此事?“
第五百零八章 怀璧其罪(下)()
兰子义闻言略微颔首,答道:
“公公,德王的性情公公你更了解。别说去调度了,就是让他动脑子去想此事他也没这个胆。”
兰子义这话说的生硬,鱼公公闻言却只是笑笑,他道:
“卫侯,是我陪着德王长大,我的确比卫侯更了解德王。正是因为了解德王,所以我才觉得卫侯拿私财犒军这件事情有王爷的调度在其中。”
兰子义心中暗笑,隆公公你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金粉你也敢往德王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