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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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 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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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宫里的景色太单调了。”

    桃逐鹿闻言下意识的问道:

    “少爷你说什么?”

    兰子义闻言抿着嘴摇了摇头,闭上轿帘不再答话。他深深坐进身后的椅子里,感受着脚底传来的富有节奏感的疼痛,小声自言自语的笑道:

    “把身上疼做风景看,我还真是苦中作乐啊。”

    兰子义本以为庆功宴当设在前三殿中,自己进了宫走不了多远,没想到在他坐回轿子里面后居然走着停不下来了,按照兰子义估算现在他早就走过三殿了。

    兰子义掀开轿帘,探出头去,看着略显眼熟的过道,问道:

    “这里是哪里?我们要去哪里?”

    桃逐鹿脸上也有疑惑的神色,闻言放声问前面带路的公公道:

    “敢问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那公公回头笑呵呵的说道:

    “当然是去招贤门台城卫衙门咯,今日宴会设在那里。”

    桃逐鹿听闻此言脸色大变,连忙回头凑近轿子窗小声说道:

    “少爷,这……”

    兰子义则面无表情的伸手制止桃逐鹿,他冷冷的说道:

    “二哥不必多言,你与大哥把眸子放亮就行。”

    接着兰子义又闭上轿帘收回头去,可他立马又把轿帘掀开,动动指头示意桃逐鹿靠近,然后兰子义小声吩咐道:

    “二哥,问问两位先生,他们有什么看法。”

    然后不等桃逐鹿回话兰子义便坐了回去。轿子还在有规律的咯吱作响,只是兰子义现在听来这只是纯粹的噪音,与小时候摇床旁边的摇篮曲全然没有了关系。

    过了一会后桃逐鹿的脚步声靠了过来,兰子义静坐在轿子里等待着,他想着,坐轿子就是没有骑马方便,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要等。接着,在桃逐鹿敲响轿子的第一刻,兰子义便掀开轿帘,他问道:

    “先生有什么话说?”

    桃逐鹿凑到兰子义耳边,小声说道:

    “两位先生说,不是冲咱来的。”

    兰子义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以常人察觉不到的幅度松了口气,然后说:

    “我知道了。“

    之后他坐回轿子里长出了一口气,是啊,他兰子义在京中孤身一人,要想收拾他何必骗他到台城卫衙门再动手?直接派人拿下不久得了?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的只有一人,不,是两人,那就是带兵进城的戚家父子。

    想到这里兰子义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一个冷笑,在感觉到自己冷笑的那一刹那,兰子义打了一个冷颤,何时开始他竟变得如此冷血无情?

    轿子一阵摇晃,兰子义赶到了一股向前的惯性,他知道已经到了地方,随后轿帘便被掀开。兰子义拎起长袍前摆跨步起身,一弯腰便站在了较外,桃逐鹿早已侯在外边,见兰子义出来便伸手去扶,几个轿夫则将轿子前杠压低,兰子义则在桃逐鹿的帮助下迈步跨过较杠。

    待兰子义站稳后桃逐虎也从另一侧赶来扶助兰子义,仇家父子二人则随在兰子义身后,毕恭毕敬,沉默不语。

    那个传话过来的公公此时正站在台城卫衙门前伸手做邀请状,他笑着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请吧,鱼家阿爹已经久等了。”

    兰子义抬起头来看了看衙门口牌匾上黑底鎏金镶着的“台城卫所”四个大字,再看那低压着的大门,锦衣捉刀的台城卫,就像盯着张开的老虎嘴一样,兰子义这次算是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降龙伏虎。

    兰子义挺胸抬头,直立着身子站在原地,伸手请那公公道:

    “公公请!”

    那公公闻言笑道:

    “今天这场合不是奴有资格进去的,卫侯快请吧。”

    兰子义看着满面堆笑的公公,略微点头算是致敬,然后便迈步向前跨入衙门。

    兰子义走的豪情万丈,途中尽量不借用桃家两兄弟的力道,不过桃逐虎与桃逐鹿并没有由着兰子义的性子来,两兄弟一左一右暗中用力提着兰子义的腰,旁边人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兰子义需要人搀扶的。

    桃逐虎小声对兰子义说道:

    “少爷不要冲动,没必要为了一顿饭再把脚给伤着。”

    兰子义笑着对桃逐虎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这不是兰子义第一次进台城卫衙门,但这却是兰子义第一次感觉到这地方不舒服,门口的“风景”已经足够慑人,衙门里的台城卫更让人心惊,虽然他们的人数比起之前并没有增加。

    兰子义赶到了两位哥哥手上不由自主加大的力道,小声调侃道:

    “没想到哥哥们天不怕地不怕,到了这里居然会怕。”

    桃逐虎闻言笑了笑,桃逐鹿则说道:

    “不求福,不求禄,只求狱卒手不毒。少爷你是没见过监狱里面那副鬼样,任你是龙是虎进去都得低头。”

    兰子义闻言想起了旧都时被抓入牢房的那一夜,笑着说道:

    “谁说我没见过?”

    这时仇孝直从后面凑上前,小声对兰子义说道:

    “我劝卫侯莫要逞强,为国为民伤的身,干嘛不让人看见?”

    兰子义闻言点头称道:

    “有道理。“

    这才放松下来任桃逐虎与桃逐鹿撑起腋下将他架起,接着几人便进了设宴的屋中。

    兰子义他们一路走来都有人指引,刚一入室便听到鱼公公的笑声:

    “卫侯可算来了,我等卫侯等的好辛苦。“

    兰子义闻言挤出一个微笑回营,那股熟悉的头痛感需要一会时间才能适应。

    与此同时兰子义也扫了一眼屋内,大概看了看屋里的布置。这间屋子应当是台城卫办事的大堂,地方相当宽敞,从门口向内四张圆桌呈菱形布置,门口一张,里头一张,还有两张分居两翼。

    最里头那张桌,已经有四人正对着门口坐在桌后了,其中鱼公公与章鸣岳并肩坐在最上头,隆公公与张望分居两人之下,剩下还有几个文官,兰子义也见过,正是内阁其他几位阁老。张偃武也在桌前,不过背对着门坐在最下,隆公公见兰子义进门赶紧招手,招呼着兰子义坐到他旁边,隆公公说道:

    “卫侯快来,这里给你留着坐呢。“

    兰子义一边走一边谦让道:

    “使不得使不得,子义何许人,怎敢做到这么高的位置。“

    一番谦让之后兰子义终于坐下,桃逐虎他们则做到了兰子义右后方,也就是进门左手那张桌,那张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京营里的老面孔。而进门右手边的那张桌已经坐满了人,也都是些老面孔,只是兰子义不愿见到罢了,杜畿就在那坐着呢。等兰子义他们入座之后现在就只剩下进门那张桌无人,兰子义他们这张桌留着两个位置了。

第四百六十章 杯酒释兵权() 
兰子义一瘸一拐的坐到座上,一抬头便看见右手便的张偃武,两人在战场上彼此一番交情都惺惺相惜,互相换了个眼神便都打算开口寒暄。

    只是今天这桌饭不是他二人的私宴,由不得他两人随意,在兰子义开口说话之前隆公公就已经伸手捉住了兰子义的手,隆公公非常热情的开口说道:

    “卫侯劳苦功高啊!看卫侯刚才进门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于心不忍。”

    说着隆公公便掩面做出拭泪状。鱼公公端坐最上,斜看了一眼坐在他下面的隆公公,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闻言笑道:

    “卫侯不愧是我大正北疆健儿,这次远征,卫侯屡次以文弱之躯冲锋陷阵,亲犯矢石,老夫很是钦佩!”

    兰子义同时被内廷两位权宦褒奖,自然不敢怠慢,赶紧起身就想给两位公公作揖,他说道:

    “妖贼作乱,子义身为大正臣子,为国御贼乃是本分,只要能灭贼,子义哪怕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无半句怨言,更何况自己的一只脚!”

    兰子义说得豪迈,慷慨激昂之词环柱绕梁,久久消散不去。兰子义就像是在水盆底部凿了个窟窿,整间屋的气势全从他这里泄掉了。

    屋中在座的那一桌京营武将闻言无不欷殻Ц锌眉父鋈硕及底月淅幔甲右逡谎运党鏊切纳舨皇墙裉煳堇镒耪饷炊嗟背笤保慌抡庑┪浣丫俦匆屠甲右逋票徽德劢磺榱恕

    仇文若与仇孝直虽然也坐在那张桌上,但他父子二人并没有被武将们的热烈气氛感染,听闻兰子义所言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同样不为兰子义所动的还有章鸣岳与诸位阁老,武将对面那一桌上的其他文臣们也没有什么感触,反倒是有人对兰子义嗤之以鼻。

    兰子义刚说完话隆公公便拽着他袖子将他摁在座上,隆公公说道:

    “卫侯你就别站起来了,我都听说了,你脚上的伤口已经化脓,才找郎中刚刮了不久。有伤在身就不要逞强了。”

    兰子义一坐到隆公公身边头疼就加重,不过这么多次头痛他也已经适应了,进屋又这么久他的脑袋也已经转入了当下的节奏中。虽然之前隆公公一直对他兰子义欣赏有加,但像今天这样的热情,兰子义还是头一次遇见。

    听闻隆公公所言兰子义说道:

    “今天是庆功宴,还是皇上授意办的庆功宴,就算子义有伤在身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绝不能病怏怏的丢朝廷的脸。”

    隆公公与鱼公公闻言都点了点头,含笑不语。

    这时章鸣岳突然开口对兰子义说道:

    “今次出征卫侯着实辛苦。”

    从兰子义踏入屋中的那一刻开始,章鸣岳的注意力便一直锁定在他身上,兰子义非常清楚这一点,在刚才的谈话之中两人都曾暗中观察对方,其中有几次双方的眼神都已经交锋。

    章鸣岳的突然开口虽在兰子义预料之中,但他问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让兰子义有些摸不着头脑。

    兰子义笑对着章鸣岳点了点头,暂时没有答话,同时他撇过眼用眼角的余光向坐在他右手身后的仇家父子投过眼神寻求帮助。

    仇孝直接过眼神后立马开口反问道:

    “章首辅这话就说的未免太不厚道,卫侯从京城出发一路追随德王,出生入死,舍己为国,光是死人堆便爬进爬出好机会。卫侯居功至伟,在首辅大人口中居然变成了辛苦,首辅大人的意思难道是说卫侯一直在做无用功了?“

    章鸣岳闻言轻轻笑了笑,手捋着胡子不做声,只是把放在兰子义身上的目光略微朝下坠了坠,好似不再关心周围时事。

    仇孝直刚刚说罢,正打算往前倾身子给章鸣岳施加压力的时候,他对面那桌文官当中便有人发话到:

    “你以为今天把你请到宫里来吃饭你就可以作威作福了?敢问这位大人是何功名?官位几品啊?”

    这话说的甚是尖酸,如同一把利刃一样扎入仇孝直心口,心中被人放血,脑中自然昏乱,仇孝直两只眼血红晕乎乎的想要扭头过去找人寻仇,却因为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看不清那边说话的是谁。

    好在仇文若还是清醒的,他稳住了自己的父亲不让局势向失控的的方向发展,同时开口反驳那名官员道:

    “我与父亲同是因为出征剿匪,有功在身,所以才有资格承蒙皇上召唤,进宫赴宴。今日宴席乃是皇上给功臣们庆功的,如果大人因为官位高低,是否白身来断定席上的人能不能说话,那今天在座这么多人就没几个可以开口了。“

    仇文若话刚说完,那边桌上就有人反驳道:

    “说与不说全在阁下,我等并未阻拦,也未想要去阻拦,阁下用不着把皇上抬出来。”

    仇文若闻言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大人要说家父在这席间说话乃是作威作福呢?”

    那边桌上有人说道:

    “我说过了,阁下与令堂愿意说便说,我不阻拦。但刚才问话的乃是当朝首辅,吏部尚书,从一品太子少保章鸣岳章大人,令尊到底是何分量竟敢随便插话打断首辅大人?就这一点我说阁下与令尊乃是作威作福不为过吧?”

    仇文若闻言哑然,无话可说,只因为这位大人所言有理,总是他仇家父子有资格和人家在一间屋里吃饭,也没有资格随便和当朝一品大员说话,更何况刚才仇孝直还是打断人家插话进去。

    仇家父子没了办法,压力便又被拋回了兰子义这里。说是压力被拋回来其实并不准确,因为兰子义刚才只是一时愚迷,没弄清楚章鸣岳的意图,刚才仇孝直一番言语其实已经为兰子义讲清了章鸣岳心里打着的算盘,兰子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是按下葫芦浮起瓢,弄清了章鸣岳的意图固然是好事,可惹得另一桌上诸位大人跳出来围攻,这局面就有些不好看了。

    于是兰子义转头对着鱼公公和隆公公说道:

    “公公,孝直先生在这次出征之中率立奇谋,为我军获胜出力甚多。现在只是说了句话,不至于到作威作福的份上吧?”

    隆公公闻言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了兰子义所说,却有没有出言定下来。倒是鱼公公,果然没拿兰子义当外人,直接变开口说道:

    “嗯,不错,这的确不是作威作福。”

    说着鱼公公扭头去看章鸣岳,同时笑着问道:

    “章大人也是这么想的吧?”

    章鸣岳闻言笑道:

    “可我刚才是在和卫侯说话。”

    章鸣岳说话之际,脸上的笑容真的是非常灿烂,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章鸣岳没打算打个哈哈把这件事放过去,简单一句话便堵住了鱼公公的嘴。

    鱼公公的脾气兰子义了解的很,章鸣岳这么不给面子,今天这桌饭怕是吃不下去。这事本来是由兰子义惹出来的,章鸣岳惹不起,鱼公公也不能晾着,这黑锅若不找人来背,怕是没法给在座众人一个交代。

    于是兰子义转身,对着仇孝直厉声说道:

    “孝直先生也是京城里的老人了,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首辅大人说话你怎能随意打断?还不快给诸位大人赔罪?”

    论年龄仇孝直比兰千阵年龄还要大十来岁,现在兰子义这么个少年当众训斥他绝对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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