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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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遗梦- 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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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侯不要过于自责,朝中大势如此,并非卫侯一人可以改变。这一仗能够打赢卫侯已经出了十二分力,卫侯是有资格面对那些九泉之下的将士们的。”

    仇文若不愿让话题继续在这个路数上进行下去,于是也插话道:

    “说道朝廷大势,刚才我等带人打扫战场时见到张偃武与鱼公公先后气冲冲的策马而去,卫侯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兰子义情到真出,整个人都还沉浸在悲痛中,闻言他用袖子擦擦眼泪,却没法立刻答话,过了好一会兰子义才能开口,他把之前遇见张偃武与鱼公公的事情说了一遍,等到说完时兰子义狠狠的吹了马鞍一拳,惊得马都跳了起来,兰子义说道:

    “都怪公公见死不救,东军将士死了这么多,我真是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与东军有什么仇?”

    兰子义这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桃逐鹿听到这话赶忙警觉的查看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这边,不过若是有人有心留意这边谈话,而桃逐鹿又没有看出来的话,那就只能是鱼公公的安插在营中的台城卫了,正要撞上这种事情只能自认倒霉。

    仇孝直与仇文若父子两人闻言互相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明白兰子义说出这话是因为他还没从自己的情绪当中走出来,此事虽然可以理解但绝不能放纵发展下去。

    仇文若先看口说道:

    “卫侯,公公乃是长辈,哪怕做得事情不合常理,卫侯也不应当出言不逊。“

    兰子义闻言道:

    “可是……“

    话未说完仇孝直便打断兰子义道:

    “卫侯可知公公为何见死不救?“

    兰子义听到这个问题心中一震,虽然他的心还笼罩在自责中,但他敏锐的嗅觉已经让他察觉到这个问题并不简单。

    兰子义侧过身回头看向仇孝直,他眼中的痛苦正在退散,他问仇孝直道:

    “孝直先生有话请讲,子义愿意洗耳恭听。“

    仇孝直闻言闭上眼略微点头,然后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卫侯容我再卖个关子,敢问卫侯我大正四方镇军是从何处来的?“

    兰子义道:

    “若论镇军起源,那是在大正立朝时为太祖四方征伐的各路军队,在天下太平之后,太祖便按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把这些军队变成了四方镇军,我家祖上就是从北边草原上归顺大正的部落民。可是这与鱼公公见死不救有何关系?“

    仇孝直闻言笑了笑,道:

    “卫侯既然知道镇军起源那就应当理解镇军的作用……“

    兰子义闻言抢先说道:

    “镇军的作用自然是捍御四方了,当年太祖皇帝就是这么安排的。“

    说道这里兰子义愣住了,他隐隐约约的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线索。

    仇孝直望着兰子义笑道:

    “前朝昏虐,鼎出宫闱。当时群雄逐鹿天下,我太祖皇帝只是其中一只,最终剪灭四方,定鼎天下时,大正已经收了诸多降兵,还有许多在外带兵的公侯颇有尾大不掉之势。太祖是不放心这些军队的。“

    仇文若闻言接着说道:

    “当时四面都有外患,太祖那时的禁军还没有现在的禁军这么大规模,而且刚打下天下来便要裁撤藩镇,怎么看都有卸磨杀驴的意思在里面,所以太祖皇帝才设立了四方镇军。“

    兰子义皱着眉头说道:

    “所以镇军的存在就是为了抵御四面的外患,外患一除,镇军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南军是帅先被裁撤掉的,因为岭南出了海没有任何敌人。“

    仇孝直点点头,继续说道:

    “朝廷一直都在裁撤藩镇,这个卫侯自然清楚,但裁撤藩镇总得要借口,藩镇兵又多在边疆立功,无缘无故裁撤掉的话难以服众。所以朝廷需要借口。“

    兰子义闻言抬头空洞的望着仇孝直,他说道:

    “所以妖贼便是一个借口。“

    仇孝直答道:

    “海贼已经被东镇兵剿干净了,东边再无外患。对东镇兵而言,京城下的妖贼是必须要打赢的,但更好的是东军与妖贼两败俱伤,现在的结果对朝廷,对皇上而言可谓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仇文若闻言叹了一口气也说道:

    “所以戚荣勋在江北时征调东军的行为并不会被朝廷怪罪,相反还帮了朝廷一个大忙。“

    兰子义听到这些话心中无力的恨不得躺倒地上去,他长叹一声道:

    “只因为这个原因就要赔上十万条人命吗?天哪!“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下一站(中)() 
虽然兰子义慷慨激昂,仰天长叹,但仇孝直一点也不为之所动,他静静地等待兰子义宣泄掉感情,然后说道:

    “卫侯固然可以慨叹命运对这些东军将士的不公,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卫侯与其为了死人黯然神伤,不如多考虑考虑活人的问题。”

    仇孝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冷静的都有些冷酷无情,就连他儿子仇文若在现在的这种场合下都不太能听下他父亲的这番言论,仇文若说道:

    “父亲!这里遍地的将士都是为国捐躯才殒命沙场的,就算我等不能存恤其性命也应当哀悼其战没,父亲怎能对他们不管不顾,说出如此狠心的话来呢?”

    仇孝直闻言冷冷地说道:

    “仗已经打完了,有的是时间哀悼亡者,无论是后面设坛祭祀亡灵,亦或是为将士们收尸起坟,自有礼部、兵部去忙,我们随着节哀就是尽责,现在更要考虑的下一步的问题。”

    兰子义虽然依旧仰面朝天,但他并没有神游物外,在仇孝直说完之后兰子义便淡淡的说道:

    “孝直先生是想说的是北军吧?”

    仇孝直闻言点点头道:

    “正是,灭贼一战,东军损失惨重,不用朝廷裁撤东军依然完蛋。现在我大正只剩下北军一处藩镇,而北军抵御的诺诺又在年前被彻底打残,朝廷下一步要削的必定是北军。”

    兰子义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止住仇孝直道:

    “先生所言……家父都有考虑。马放南山是好事,那说明天下太平,只要朝廷一道圣旨,家父立马就会放下军权,从落雁关里携家带口赶来京城养老。

    无所谓削藩不削藩的,都是朝廷的人,朝廷怎么安排我家听令便是。“

    仇孝直听闻此言开口便想说话,可他嘴都张开了话却没有出口,旋即仇孝直改口说道:

    “卫侯是不相信我父子俩还是不信这周围的环境?”

    兰子义闻言第三次回头看向仇孝直,冷冷的月光下兰子义身上像是罩了层冰霜一样冷。

    兰子义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在询问仇孝直何出此言了,仇孝直又不是木讷之人,看到兰子义的眼神后立刻清了清嗓子说道:

    “卫侯家里已经到了树大招风的地步,岂是想放手就能放手的了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得就是卫侯,卫侯与代公又不是不知此事。既然如此卫侯为何要打那种官腔来敷衍我?”

    兰子义闻言叹了一口气,他坐在马上想了半天,然后说道:

    “我并非不信孝直先生,也并非怀疑周围有人盯着,你瞧周围这许多人马,离我们都远,不怕人听见。”

    仇孝直问道:

    “既然如此,为何卫侯……”

    没等仇孝直把话说完,兰子义便打断他道:

    “这个为何,我看还是由文若先生来回答的比较好。”

    接着兰子义掉头看向仇文若道:

    “文若先生,依你之见就我家现在的形式,如何做才能保得太平呢?”

    仇文若闻言捋了捋下巴,看了兰子义一眼。虽然他的话是在回答兰子义,但他却然后扭头对着仇孝直说道:

    “卫侯家的确已经到了身不由己的地步,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还处在一团迷雾之中,所有的事情现在都只开了一个头,卫侯就算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又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为人臣者当以忠孝为先,现在妖贼随灭,大正腹地却被搅得满目疮痍,江北大旱,江南水灾,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当此时节卫侯与代公应当专心朝廷,尽自己为人臣的职责。古语有云,至诚如神,只要卫侯与代公忠心无二,自然会有老天庇佑。“

    仇孝直闻言冷哼了一声道:

    “吾儿,我真没想到你学了这么多年居然成了一个呆子。若老天爷真有心惩恶扬善,奖励忠臣孝子,那张望又何必被临阵换掉?张太尉在京城活的有多憋屈你又不是不知道。“

    仇文若被自己父亲嘲讽也没就此让步,他非常客气地答道:

    “可张太尉至少保得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太尉本就对朝廷赤胆忠心,他卸甲归田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仇孝直闻言还想答话,兰子义却在此时说道:

    “文若先生所说便是我想说的。我家祖上本是戎狄,所以历代先祖都在北疆奋勇搏杀,为的就是告诉天下人我家并非人面兽心。

    而且现在形势并未明朗,我不是想动就可以动的。虽然迟早我会走到下一步,虽然被天意推着走很是被动,但贸然行动风险太大,我现在心里也没有谱,所以现等一等吧。“

    仇孝直闻言闭上眼点了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心服,所以只是说道:

    “在下只是幕僚,最后拍板的还是卫侯,卫侯这么说,在下也不便多言。“

    兰子义笑道:

    “我虽不知孝直先生有何计策,但我却知孝直先生是要我主动出击。可是我现在有什么可动的呢?贸然出手只能像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惹人耻笑罢了。

    先生有话尽管说,未来还多有需要仰仗先生的地方,只是现在,还请先生把自己的才智往后拖一拖,等到后面局势明朗一些后再为我出谋划策。“

    兰子义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仇孝直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对兰子义作了个揖,不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几人骑行已久,遍地尸体的战场已经被留在了众人身后,这多少让几人的心情轻松了一些,眼不见为净,说得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待到几人进入回营的路段上后,一起退回来的辑虎营将士也都在同一时间先后归营,路上的人就变得多了起来。当将士们或在前或在后,专门为兰子义他们四人空出了一片地方来,将士们都是京中混饭吃的老油条,自然知道那些话该听那些话不该去听。

    桃逐鹿依旧漫不经心的骑在马上,旁人看来他完全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实际上桃逐鹿的手就没从刀把上挪开过,他一直都在警惕四周。

    仇孝直在人流密集之后前前后后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将士们没有靠近后兰子义开口说道: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情要紧,那就是明日的入城式了。”

    兰子义闻言苦笑道:

    “张偃武因为不愿踩着将士们的尸体往上爬,所以才给鱼公公摔脸自己一人先行。想不到我兰子义却要蘸着人血吃下这口馒头。惭愧啊,惭愧。”

    仇孝直闻言道:

    “张偃武不知道鱼公公用意,所以他才意气用事。但卫侯不一样,卫侯你知道。”

    兰子义摇头叹道:

    “知道了又能如何?我知道了也想要意气用事。”

    这时仇文若说道:

    “卫侯你今天已经意气用事惹怒了鱼公公,否则鱼公公也不会怒气冲冲的先走一步。”

    兰子义继续苦笑道:

    “那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如何?去给公公道歉?”

    仇文若道:

    “卫侯不要因为一时情绪就一直闹情绪,后面的事情还有很多,公公今后有的是要用卫侯的事情。卫侯既然知道了公公的用意就应当及时调整自己的思路,考虑一下今后那些事要做,该怎么做。”

    兰子义道:

    “文若先生是要我选边站队?”

    仇文若道:

    “卫侯早就站到队里了,哪里还需要选边?我与父亲之所以追随卫侯便是看中了卫侯你能独当一面,哪怕你站在队中,今后怎么做还要看卫侯的性情,刚才家父啰嗦一堆不过也就这意思,只是父亲有意干涉卫侯行动,而我愿意静候卫侯自己作出选择。”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下一站(下)() 
兰子义闻言摆了摆手,苦笑终于变得淡了些,他道:

    “文若先生想管那叫独挡一面,而我更愿意管那叫野心勃勃。”

    兰子义说完话后本来还想接着说,但他却在话出口之际把话给摁住,转而沉吟片刻,接着兰子义问道:

    “那依先生之见,公公需要我做什么呢?“

    仇文若答道:

    “与其说公公想要卫侯做什么,倒不如说公公想从卫侯这里拿什么。“

    兰子义回头望了仇文若一眼,然后叹道:

    “想拿的自然是我的军功了。”

    这时仇孝直说道:

    “公公不仅想要卫侯的军功,还想让卫侯把军功交到德王手里,而且还得交的舒服。

    此次出征剿匪,出力最大的莫过卫侯,次之则是戚侯。戚侯背后是章鸣岳,公公控制不得,那剩下就只能从卫侯这里割肉了。“

    兰子义叹道:

    “割便割吧,刚才文若先生就说过了,我兰子义要以一片赤胆忠心效忠朝廷。只是孝直先生所说的交到德王手里……?”

    仇孝直道:

    “此次出征本就是为德王争功,可德王的表现实在是……不敢恭维。本来只要德王今天没有入京,那事情还有的商量,今日一战灭贼的功劳还多少能扣到德王头上。但好死不死德王偏偏在打赢前一刻进了京,这事谁的脸上能挂住?”

    兰子义闻言摇头叹气道:

    “德王要是不走今天这仗根本就赢不了。”

    仇文若这时说道:

    “依例,大军得胜入京当有欢迎仪式,皇上会在午门前亲自检阅队伍,特赦俘虏,有功之臣还有可能受到当面嘉奖。我觉得卫侯可以在这上面动动脑筋,把功劳让给德王。”

    兰子义道:

    “这功我本就不想去争,我家还怎么添功?只是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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