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鬼!爷爷今天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说着挥刀砍向兰子义。
经历了之前追杀雷有德失手的事件后,兰子义算是明白了自己的精良。眼前这地煞上来拼命,眼睛里一股妖贼全胜时的疯狂模样,这个样子的妖贼兰子义可没把握能干掉他。
兰子义持刀护在眼前,脚心传来的钻心的疼让他站不稳,他焦急地借着眼睛余光瞥视身后,想给自己找条退路拖延一二。
不过兰子义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着急,因为台城卫已经冲到了他身边。只见一骑急速冲出马群,移到地煞身后,接着干脆的勒马急停,同时左手挥刀直取地煞后脑。这一刀挥出去甚是飘逸,兰子义可以感觉到此刀比起其他将士的挥砍来力道不足,阴气很重。
但马上人挥出的这一刀根本就不是打算以力制胜,他这一刀角度刁钻,轨迹细腻,专向妖贼头盔甲胄间的接缝处去。一道电光闪过,妖贼立地当场,双眼失神制定前方。
马上人此时刚刚将马勒住,滚鞍便下马来,走过地煞旁边是推了地煞一把,然后那具尸体便扑通倒在地上了。
台城卫们这时已经将兰子义保护了起来,兰子义则恭恭敬敬的对着刚才救他的人作揖行礼道:
“多谢公公出手相救。”
鱼公公大步流星走到兰子义面前,扬手便要出手抽兰子义耳光。手甩到一半却又被他停了下来,再听到兰子义的问候声,鱼公公火也笑了大半,便只将伸出去的手按在兰子义头上,教训道
“瞧你刚才骑着马那副嚣张样,我离着那么远都看的清清楚楚,你觉得妖贼会放过你?要不是我手上还有台城卫你今天还能保住小命?”
兰子义瘸着腿想要跪下,闻言只敢答道:
“多谢公公!”
鱼公公看了一眼兰子义那一瘸一拐的模样,伸手把他拉了起来,然后没好气的说:
“跟你说过多少次,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不听,非得冲锋陷阵!”
然后鱼公公对着周围台城卫吼道:
“牵马过来!”
以台城卫闻言立刻牵了一匹马过来,兰子义得了马后赶紧与鱼公公一道上马,接着鱼公公便下令道:
“走,往铁浮屠哪里去!”
这时有台城卫指着东北边说道:
“公公快看!辑虎营来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苦战险胜(下)()
微风就像是少女细嫩的手指,滑过肌肤的触感令人心旷神怡。兰子义微微闭着眼,他仰起自己的面孔体会着这种久违的怯意之感,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让这种美妙的感觉滑走。
已经过去太久了,太久没有机会能享受这种轻闲了。
兰子义此时正曲腿坐在地上,他把两只手拄到身后支撑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看上去放松极了。与此同时他的战马在他身旁悠闲的散布,兰子义已经把马嚼给卸掉,累了一天的战马正晃晃悠悠的在周围找嫩草吃。
被风吹的舒爽的兰子义几乎都快进入梦乡,但老天爷却并不想让兰子义入睡,一抹俏皮的红霞恰在此时跳上了兰子义的眼睑,好似一个捉弄人的小姑娘,逗得你欲罢不能。
兰子义被红霞晃得精神,便睁开了眼,结果刚一睁眼便被西山上的晚霞刺得眼晕。
“已经是傍晚了。”兰子义这么念叨着,然后他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刚吸到一半他便后悔了,这之前他一直都提醒自己不能深呼吸,一股混杂着泥土腥气的血腥味像是破了堤的洪水一样涌入兰子义肺中,把他呛得咳嗽了起来。
“怎么?风寒病发作了?咳嗽的这么厉害。”
兰子义回头望去,看到是张偃武牵着马在自己身后说话。
兰子义并没有立即回应张偃武,因为他的咳嗽还没有止住,张偃武倒也不着急,他攥着缰绳学着兰子义那样坐到一旁,静等着兰子义回话。
等到兰子义终于止住了咳嗽,把两眼呛出来的眼泪擦掉后,他看了看一旁的张偃武,然后指着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体说道:
“风寒不好可以吃药,这一地的死人没人收尸才让我胸闷咳嗽。”
坐下之后的张偃武也看到了西边日落的美景,于是便把自己的注意力投到了远方。这样出神的望向天边的确可以让人放松,张偃武自己只看了一小会便小声说道:
“静观江湖潮起潮落,闲看天边云卷云疏。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了。“
这次轮到兰子义不说话,默默的等张偃武了。于是又过了一会,等到兰子义都快忘掉刚才说话的事情时,张偃武才开口说道:
“卫侯既然知道身后便是血泊,又如何找到这僻静地方享清福呢?”
兰子义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他伸手探向腰间想要拿水囊,却想起来自己从来就没有带水囊的习惯,平时都是几位哥哥替他拿水。
兰子义正打算就此作罢,张偃武却将水递到了他面前。看着张偃武那副“包你满意”的表情,兰子义笑着便把水接了过来,拧开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喝罢水后兰子义抹了抹嘴,他把水囊还给张偃武,然后说道:
“毕竟仗打完了,人死又不能复生,我好久都没有歇息了,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不观赏风景那不就浪费了。”
张偃武调侃道:
“今后有的是机会看,不差这一回。”
兰子义道:
“张侯爷你就少说几句吧,你刚才还不是也看风景看的出神?”
张偃武笑道:
“我九死一生,难道还不能让我体会一下活着的乐趣?”
兰子义闻言不屑的笑道:
“你被东军保护在正中间,外面的镇军死不光,你就轮不上,扯什么九死一生?”
兰子义这话刺激到了张偃武心中痛楚,他的意识因此无法再投到外间的景色上去。精神内顾的张偃武显得又焦虑又愤怒,确切的讲张偃武的愤怒居多,兰子义可以清楚的看见他头上肿胀出来的青筋。
张偃武紧紧攥着地上的泥土,被他牵着的马儿因此惊恐不安。只听张偃武咬牙切齿的骂道:
“我被堵在中间是不用担心自己死,只是可怜了那群镇军将士,那么一群好汉子就是因为戚荣勋那蠢货瞎指挥才死了这么多。
卫侯你可知道?他来了八万精锐,今日一战死了至少一半!“
兰子义闻言看向张偃武,张偃武则怒气冲冲的盯着兰子义。兰子义知道张偃武这火不是冲他来的,张偃武只是怒火攻心罢了。
兰子义想了想,没有直接回应张偃武的。在兰子义看来戚荣勋今天出错的就两个地方,一是战前想也没想便听了德王的安排,二是在自己手下人溃逃之后他自己带队鲁莽地出去送死。除此两点之外戚荣勋今日表现还算可以,就他手底下被围的那样子,任谁过去指挥也不会比他更好。现在张偃武在这里牢骚满腹多半还是和戚荣勋合作的不愉快的缘故。
不过张偃武说得话虽然带情绪,他说得事却没错,今日一战东军可谓是死伤惨重,就现在,在他们身后那片刚刚激战的战场上,那片看不见头的尸山血海当中有一小半都是东镇兵的尸体。
兰子义并不愿把张偃武的怒火给挑起来,于是他轻描淡写的问道:
“张侯爷为何不把手里的缰绳放开?你这样牵着马,你不累马也累了。“
张偃武被兰子义晾了半天,火也消了不少,闻言说道:
“我把马放开马不就跑了吗?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栓马的地方,我只能牵着了。”
兰子义笑道:
“这附近已经没有妖贼了,马要跑就让他跑吧,还怕它丢了不成?”
然后张偃武看了看在兰子义附近悠闲吃草的那匹战马,自己也摇头笑了笑,接着就松开了缰绳。初被放开后那马立刻便向着另一边逃跑了,可跑了几步后马儿发现,周围也没有什恶魔威胁,于是又挪着小步一跳一跳的蹦跶了回来。
见到自己的马又跑了回来,张偃武算是彻底放心了,他对兰子义说道:
“卫侯果然是边关长大,对马匹这么了解。”
兰子义笑道:
“我只是知道天有好生之德罢了。”
张偃武闻言脸上的笑容再次消失,他冷哼一声说道:
“既然卫侯有好生之德,为何刚才东辑虎营来后却带队后撤,我这边连续多次发信号你硬是不来支援?你这是见死不救。”
兰子义被张偃武指责并没有发怒,也没有担心,他只是望着张偃武,没好气地说:
“你知道原因的,你也知道这不是我的错。要怪你怪那位去,别坐在我旁边唠叨。”
说着兰子义往身后远处打了个眼色,张偃武顺着瞥了一眼过去,看见那边鱼公公正在带队巡视战场。
张偃武长叹了一口,摇着头把眼神收了回来。这一次收回来后,他许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问兰子义道:
“卫侯为何从刚才开始一直叫我侯爷?我可没有袭爵位。”
兰子义说道:
“今日我等剿灭妖贼,回去论功行赏,你怎么也都封侯了,叫你侯爷又有什么问题?”
张偃武听闻此言又叹了一口气,他回头看着身后遍地的尸体,说道:
“要是这也叫大获全胜,那这世上就没有败仗了。我要是靠这遍地将士的尸首换取爵位,今后我就再也睡不着觉了。”
兰子义听闻此言,心中一动,一句古话立刻映入脑海。兰子义苦笑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四百四十三章 班师回京()
张偃武初闻此言先是一怔,然后愕然的看着兰子义,他痴痴的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到许久之后,张偃武才像是接受了什么一样,叹了一口气,他脸上的表情因为肌肉的松弛而不再绷紧,但这并非是因为他放松了下来。
兰子义不用去看都可以感觉到张偃武现在的那股无奈和焦躁,张偃武不是放松了下来,他是放弃了,他现在被命运按在地上,而他也放弃了挣扎。
张偃武开口对兰子义说道:
“是啊,一将功成万骨枯!”
张偃武这句话说罢便与兰子义同时陷入了沉默中,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地上,望着西山上渐行渐远的落日发呆,好像这样他们也能随着落日一起远去,不用再去考虑身后的尸山血海。
但现实之所以为现实正是因为它并非人们心中臆想出来的东西,它有迹可寻却无法抗拒,尸山血海就在兰子义与张偃武身后,他们可以选择无视,可以选择遗忘,只是他们永远不能让这件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消失,而这件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会引出一连串的事件,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必须为此负责,无法逃脱。
这不,鱼公公已经骑着马来到了两人跟前,纵使兰子义与张偃武想要观赏落日消遣,鱼公公也要被时间强迫着去推动接下来的事情,这就是命运。
在台城卫的护送下鱼公公催马疾驰而来,他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观赏风景,所以他勒停了战马后便立刻翻身而下,同时讽刺地说道:
“你们两个像对小姑娘一样肩并肩坐在这里干什么?知不知道自己是大正的爵爷,是出来带兵的?”
鱼公公奸细的嗓音将已经神游物外的兰子义和张偃武拉了回来,张偃武本就对鱼公公刚才见死不救的行为不满,现在被搅扰的清梦自然更为恼火,他没管身后鱼公公,依旧盯着西边的山头,有一出没一出的说道:
“我在观赏落日。”
鱼公公听到这话来了劲头,也不知他是生气还是被逗着了,只见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张偃武,似笑又嗔的骂道:
“好你个张偃武,看太阳?现在太阳都落山了你还有什么可看的?屁股后面将士们的尸体都没人收,你却在这里看太阳?
还不回去带队收拾战场?“
张偃武听到鱼公公尸体的事情,脸颊上的肌肉不自主的抽搐了一下,还好他是背对着鱼公公,鱼公公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
接着张偃武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拍拍屁股,对鱼公公装模作样的做了个揖,然后说道:
“回公公的话,偃武今日劳累一天,脱臼的肩膀疼得要死,收拾战场这种力气活,偃武是做不了了。
现在贼也退了,仗也打完了,我看我还是回京早些休息,免得我这条胳膊没法再用。“
说罢张偃武便头也不会的朝自己的战马走去,待他翻身上马后只对兰子义说了一句:
“卫侯!我们京城再见!”
然后便策马穿过站场,也不管后面鱼公公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鱼公公全程一直盯着张偃武,直到张偃武策马离开,在鱼公公的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情绪,太阳落山后天空阴阳交错的惨淡光芒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照的活像个阎王。
鱼公公望着远去的张偃武,恨恨的说道:
“好个张偃武,很有脾气嘛。“
早在鱼公公刚来说话那会,兰子义便已经恭恭敬敬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这半天里兰子义一直都侍候在鱼公公旁边,悄无一语。这时候兰子义听见鱼公公言中带怒,又看见鱼公公按在刀把上的手被捏的咯咯作响,兰子义觉得自己得替张偃武说两句,于是便道:
“公公息怒,张参军今日身没险境,眼里看见的全是死人,精神被刺激到了,所以才会如此出言不逊。“
鱼公公闻言冷哼一声,一把推开手中的刀说道:
“我不息怒还能怎样?他爷爷是当朝太尉难道我还能杀了他不成?“
鱼公公说这话的时候音调极高,兰子义被鱼公公调门压住,不敢再言。
接着鱼公公上下打量了一下兰子义,然后问道:
“你在这里也是学着张偃武一样看太阳?“
兰子义心说其实是张偃武学他来着,可这话是不敢说出口的,于是兰子义换了个思路说道:
“我随公公出京苦战两个月,今日算是修成了正果,一时疲惫,便在此处落脚出一会神,再没有别的意思了。“
鱼公公听道“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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