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公公点点头,继续问道:
“贼寇号称百万看来真不是瞎说,那我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卫侯你从江北带回来多少人?”
兰子义现在真有些汗流浃背的感觉,就差跪到地上去了,他咬着牙说道:
“不过三万多人。”
隆公公听到兰子义报出的人数后长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兰子义觉得脑袋轻松了不少,同时隆公公开口说道:
“你们带回京三万多人,加上京城里剩下的京军也不过五万多人,这还是算上了赤蛟营水军。自开春以来大江上下游一直大雨连绵,到现在沿江各道多有水患,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沿海水师因为江水暴涨和风雨的原因不能及时入江拱卫京师,而靠赤蛟营一营难以封锁江面阻止贼寇渡江。无法组织妖贼渡江那就要靠陆战,但京城现在的兵力你也知道了,怎么可能阻止的了登岸的妖贼。戚准倒是调集东南各道东军紧急入援京师,可他们也是刚动身不久,不可能这么快赶来京城,现在要想防守京城不能力战,要靠智取才行啊!”
兰子义听隆公公说了这么多,终于明白了隆公公的意思,兰子义起身说道:
“公公的意思是,招安?”
隆公公这时已经走到门口,他转身看着兰子义,回身走来,说道:
“不错,是要招安。妖贼想要什么封号想要金银财宝就给他们,你在寿春斩了贼寇天王,现在剩下的那些人更好招安,只要能让他们在江北呆上一会就好。
我大正四面八方大军何止百万,只是一时半会赶不回来而已,只要贼寇肯给我们一点时间,哪怕能用使节谈判拖上他们一会,等到四面大军云集,贼寇必灭。“
兰子义闻言说道:
“公公此计虽好,但却有些……”
兰子义正在思考该用个什么词比较好时,鱼公公笑道:
“卫侯是觉得缺德?我也这么觉得,但只要能灭了贼,缺德又何妨。”
兰子义这时能找出来一万条圣人言论和历史典故来反驳隆公公所说,可跟贼寇打了这么久后,兰子义也没有之前那么死脑筋了。
兰子义笑了笑,问道:
“既然现在能够调集四方大军,那在江北的时候为什么不调动?我与高延宗在项城拼了命拖延贼寇,可是北军刚来却又被命令停止前进,这是为何呢?”
隆公公闻言收起笑容,冷哼道:
“你以为我不想?那得要朝中那些圣人门生同意了才行。刚出京那会我是为了德王才不多调兵,可到后来大臣们就不愿让藩镇回援了。现在火烧眉毛也只是勉强同意东军入京,但是已经迟了。”
隆公公走到兰子义跟前拍了拍兰子义肩膀,兰子义则说道:
“招安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可是朝中大臣连藩镇入援都不同意,又怎么可能同意招安呢?那可是妖贼,半个大正都被他们搅动了。”
隆公公说道:
“所以我才说章鸣岳是重点。章鸣岳不是死脑筋,他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兰子义微微颔首当是领命,然后问道:
“那皇上对此事是什么意思?”
隆公公做回椅子上端起茶碗来说道:
“无论皇上是什么意思他都不能支持招安,你懂吗?皇上是天子,代天牧民,奖有德而伐无道。除非群臣进谏,皇上迫不得已才会降诏招安。所以你没有必要知道皇上的意思。”
兰子义问话一是想要打探皇上的心思,还有就是想要试探隆公公到底是自己祸乱朝纲还是替皇上传话。要是隆公公打包票说这事皇上的意思,那么就有很大可能是在传达自己的意思了,但听隆公公刚才这话则的的确确是皇上心腹应当说出来的话,
放心之后的兰子义说道:
“公公说的已经相当清楚,只是这件事情连皇上都难于表态,子义身为武将也没有资格在庙堂上率先提议媾和。”
隆公公喝了一口茶,貌似是咬到了茶叶,砸了下舌头,他说道:
“知道你们滑头,肯定不会招揽这种惹膳腥的事情,只要你让章首辅同意就行,至少要他默认。”
兰子义抱拳作揖道:
“我明白了公公,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隆公公放下茶杯之后点了点头,说道:
“夜已经深了,我就不送你了,夜里行走的腰牌想必老鱼头那里会给你安排好,我也不给你了。赶快去吧,章鸣岳那里谈的不会轻松的。”
兰子义作揖完毕起身出门,门外卫士见到兰子义出来也让人引来了刚才随行的三人,几人再次撑起伞来行走在宫中,离开司礼监有一段距离之后仇孝直先开口问道:
“卫侯,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隆公公是什么意思?”
兰子义说道:
“隆公公并没有与鱼公公为敌的打算,至少我看到的是这个样子,再不济这次我们入京隆公公会站在我们这边。”
接着兰子义又把刚才在屋里交谈的情况简要的说了一下,最后兰子义说道:
“现在的关键就看章鸣岳会不会和我们站在一边了。”
仇文若摸着下巴说道:
“招安不失为良策,但皇上不想主动把这件事提出来,朝中阻力恐怕不会小。“
仇孝直插话道:
“不是不小,而是很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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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出宫()
兰子义叹了口气,发牢骚道:
“招安虽然丢人,但总比京城被攻破的好,现在搞得好像是要刨了各家的祖坟一样,真是难以理解。”
仇孝直笑道:
“有什么不好理解,卫侯刚才不是还把明日朝中提议招安的炮仗丢给隆公公了吗?卫侯都不愿意接,各位科举出身的大人们更不愿意接了。”
兰子义听到这话也笑着摇摇头,不再答话。
仇文若说道:
“事不宜迟,再回鱼公公那里要耽误时间,现在我们当是在宫城中轴附近活动,离拱极门最近,依我之见我们还是直接出宫去章府的好。”
兰子义想了想说道:
“这么做是有道理,可是我们现在拿得是宫城腰牌,并没有京城夜行的腰牌,而且也没有马匹,出了宫城寸步难行,我们还是得回台城卫衙门才行。”
这时一直带路闷头不说话的小太监突然开口说道:
“卫侯若是着急出宫只需前边路口左转,向南一直走便可,宫城四门守卫都是御林军,刚才出门时爷爷专门给了我他的贴身腰牌,卫侯用这腰牌去拱极门可从守军那里换取城内腰牌和马匹,爷爷那里我回去通报即可。”
兰子义闻言看了看小太监,那小公公弯腰说道:
“小人是爷爷贴身奴才,要不爷爷也不会让我为卫侯带路,卫侯不用担心我使坏。”
兰子义听到这话笑道:
“公公严重了,在下不敢。”
说着兰子义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腰牌,然后伸手入兜想要取些银两,结果一摸才发现两袖清风,这才想起连续两个月东征西讨,身上早就不带钱了。
正在兰子义脸红之时旁边仇孝直从袖筒里掏出一张银票,这张银票被仇孝直叠的整整齐齐,看那样子已经是被汗水浸湿了好几次,但银票上的花纹清晰,印鉴无误,兰子义一看才发现那是他于仇孝直初次见面时赏给仇孝直的那张百两银票。
仇孝直把银票递给小太监,说道:
“多谢公公帮忙,这点银两是我们卫侯的一点心意,还请公公手下。”
那小公公借着灯火看到居然是张百两银票,眼睛里的光放的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伸出去的手,说道:
“卫侯客气了,小人不敢要。”
仇孝直一把将银票塞到小太监怀里,然后掉头拉着兰子义就走,并对小太监说道:
“公公太见外了,拿着就好。我们还有要紧事,先走一步了。”
兰子义当然不会不明白仇孝直的意思,对这小太监点了点头就跟着仇家父子两人阔步向前去了,
那小太监在后面将银票捋了又捋,看了又看,然后赶紧叠好放回怀中,生怕被别人看见,
小太监再抬头则看到兰子义已经走远,便放大声音远远喊道:
“大家都说给卫侯办事最好了,今后卫侯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好。”
兰子义听到这句话时已经转弯向南,他对着旁边仇家父子小生说道: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仇文若笑道:
“不是难养,是没钱养。”
兰子义听着也笑了笑,然后对仇孝直说道:
“那明明是先生的钱,结果被我占用了,回头可要加倍还给先生。”
仇孝直也笑道:
“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虽然没钱但也不贪钱,不过卫侯既然许给我赏钱,那卫侯可就不要忘记了,我将来是一定会要的。”
仇孝直这话说完后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这种轻松的气氛兰子义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三人快步前行,一路无话。走了有一会功夫之后兰子义看到前面道路尽头伟岸的城门楼。
兰子义刚向开口催促仇家父子快点前行,前面黑暗之中却传来声音道:
“站住!来的是谁?”
兰子义听到声音赶忙拦住仇家父子停下,然后掏出刚才小太监给的腰牌,说道:
“我乃卫亭侯兰子义,刚刚拜访过司礼监隆公公,现在有事要出宫,烦请这位兄弟为我开一下门。”
兰子义话说完,黑暗中便有灯光亮起,,几个御林军战士端着长枪长刀从黑暗中现身来到兰子义面前,领头那人仔细打量了兰子义,然后有接过兰子义的腰牌仔细看了看,之后回头说道:
“都把家伙放下,这是卫侯,有鱼公公的夜行腰牌。”
兰子义见将士们放下戒心,便说道:
“我们需要京城的夜行腰牌,还需要三匹马,这里有吗?”
那军士答道:
“当然有。”
然后便吩咐跟来人去门口准备,接着这军士招呼兰子义道:
“卫侯请跟我来,我送你们出城。”
兰子义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仇家父子,仇家父子点点头,三人便跟着军士去了,可这军士并没有带兰子义往城门走去,而是带着兰子义爬上城门楼。
兰子义感觉不对,在登台阶时止步问道:
“这位卫军,为何把我带上城门楼而不是开门放我出去?”
那军士见兰子义止步,回身作揖道:
“卫侯不要担心,我这就是为了放卫侯出去。夜开城门乃是死罪,卫侯要想出城只能从城墙上做篮子放下去。”
兰子义听到这话好似明白了,点了点头,又继续跟着军士登城,兰子义好奇的问道:
“可为何招贤门那里晚上可以进出?拱极门就不行?”
军士边走边答道:
“招贤门内便有御林军驻扎,还有台城卫衙门,想不开门也不行,那是特例,我大正律上都写了的。”
兰子义边点头边露出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然后就随着军士登上城头,来到墙边,有好几个军士正在准备绳索竹筐,但暂时还没有准备好,兰子义只好先等一等。
站在墙边的兰子义本想借此机会观察一下京城夜景,但身后异样的感觉却让兰子义如芒在背,兰子义回头才发现城墙上的军士们正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哪怕看到自己回头也不避讳。
兰子义不解,问旁边带他上来的军士道:
“这些将士们是怎么了?”
那军士看了看兰子义,又看了看其他人,眨着眼睛说不出来话。
倒是旁边的军士们当中有人胆壮,直言说道: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们担心被人秋后算账我不担心,
卫侯,我们只有一个问题,出京那么多将士,河北还调来十万禁军,为何现在回来的只有卫侯一人?“
夜很黑,还不停的下着雨,城墙上灯火昏暗,兰子义站的远远地看不清说话将士的脸,但兰子义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军士身上散发的那股愠怒,不仅是说话的这个军士,周围所有人身上都散发出来了一股咄咄逼人的怒气。
竹篮已经为兰子义准备好了,但兰子义并没有打算现在下城,他转身面向那名说话的军士,挺直胸膛,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
“我在江北折了十几万兄弟,这是事实,我不想否认也不能否认。我没有资格对你们说我已经尽力,我也没有脸面对你们说江北的胜仗全是我打得,因为只要我败了那我就要对那些在我的命令下战死的将士负责。
我要说的是,现在贼寇与我们只有一江之隔,拱卫京城,保卫皇上的只有我和你们,待到贼寇渡江之后我还要与你们同生共死,一同讨贼,到那时若我还是败于贼寇,那我绝对会用我的尸体挡住贼寇进京的道路,而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给我战到最后一个人。“
说罢兰子义便转身招呼仇家父子坐进竹筐,在兰子义入筐之前他又回头看着已经有些惊讶的军士说道:
“你问的不错,我没有资格找你秋后算账。”
说罢兰子义便坐入筐中,城头将士们当中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只是这时的私语并非刚才的指责,而是一种自发的讨论,带兰子义上来的军士一边降下绳索,一边对兰子义说:
“小人盼着与卫侯并肩作战的那一刻。”
兰子义看着军士点了点头,然后便随着绳索降下城墙。
落地之后已经有将士准备好了马匹,门外的将士将马匹转交兰子义后又向兰子义索要宫内行走腰牌,然后将京城夜行腰牌交给兰子义他们。
兰子义与仇家父子将腰牌换上,牵着马匹走出护城河外老远才敢上马,接着兰子义便与仇家父子猛抽马屁股,朝着西南葱河河岸章鸣岳府上而去。
闭城之后城内宵禁,除京城少数几个坊内灯火辉煌,歌舞连连之外,城内其他地方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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