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旨,加封娘为一品诰命夫人,这是喜事,宣旨的鱼公公要娘亲自去给他斟酒。”
屋里沉默了老半天,接着传出声音:
“你爹说什么?”
兰子义答道:
“爹他亲自让我过来请娘过去。”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会儿后夫人说道:
“你先去吧,把丫鬟们叫进来,我待会就过去。”
兰子义问道:
“娘,你没事吧?要是不舒服我去告诉爹,你就别去斟酒了。”
夫人回答说:
“我没事,你去把丫鬟叫进来。”
兰子义不好再接着追问,应了一声后走出后院,让丫鬟们进卧房后自己就回到了大堂。
这时宴席已经摆好,兰千阵和鱼公公一起坐在主位上,一众受封赏的军官分别坐在长桌两侧,兰子义进去的稍晚,自己找到末席坐下了,
刚一坐下鱼公公就发了话:
“子义如今承父辈荫蔽,得封卫亭候,也是有爵位的人,更何况刚才已经有军校说道你兰子义英雄虎胆,带着室韦人力克马贼,也是大功一件啊。来,坐到前面来,让老夫好好看看。”
兰子义听到后作了作揖,顺着鱼公公的手势坐到自己父亲左手边上。
等到众人坐定后,兰千阵先小声问道:
“你娘能不能过来?“
兰子义回道:
“娘他还在梳妆,待会就过来。“
鱼公公似乎没有听到父子两人的对话,笑呵呵的问兰子义
“卫侯,给老夫讲讲你在草原上纵横驰骋的故事吧。“
兰子义给鱼公公抱拳行礼,接着把自己轻骑出塞,路上遇到室韦部落,如何刁羊,如何夜晚反击马贼,又是如何率部突袭马贼的故事讲了一遍。
故事讲完引得满堂喝彩,鱼公公也听得练练叫好,还敬了兰子义一杯酒。
接着鱼公公说:
“自古英雄出少年,卫侯不愧为将门之后啊。这次皇上赐你为卫亭候就是有意让你拱卫德王,现在看来确实是个可塑之才啊。“
兰千阵听到后问道:
“公公,这德王怎么之前没听说过呀?皇上二十年前卧病到现在,是什么时候有的这位德王?“
鱼公公听到后脸绷得僵硬,似乎很不想想起什么事情,但还是说道:
“哼!我也是不久前皇上加封德王时才知道的。这德王年纪比卫侯小个一岁,据说生下来时体质弱,为了图吉利一直不敢指认王室,怕冲了孩子生气,所以一直都由司礼监找人代养。你也知道,我大正朝自高祖创业以来皇室血脉一向单薄,好不容易有个皇子,这也可以理解,只是这么大的事司礼监那群阉患居然瞒着老夫!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一把拍到桌子上,震得满桌佳肴乒乓作响。
在座军官们听得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兰千阵不敢怠慢,倒了杯酒说道:
“公公息怒,三郎敬公公一杯。公公在御马监勤勤恳恳,监军有快四十年,如今升任台城卫掌印太监也算是可以抽空享享清福了。“
鱼公公明显余怒未消,冷哼一声说:
“我鱼朝恩六岁净身入宫,一直伺候皇上,若说宫里还有哪个阉患比我更忠心那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老夫殚精竭虑,为皇上奉公,多少次出生入死,从来没想着要图什么回报。五十年了,老夫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可到头来司礼监秉笔却赏给了那个狗奴才!如今新封德王,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岂有此理!“
说着又是一把拍到了桌上。
这一下拍桌比刚才更狠,酒盅都弹了起来,不过兰千阵听到鱼公公的话后反倒是把心塞回了肚子里。
这时丫鬟们围着盛装打扮的兰夫人来到大堂,刚好碰见鱼公公发怒,兰夫人就停在大堂门口,深深地道了万福。
鱼公公看到兰夫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兰千阵说道:
“公公,这位便是小子拙荆,以前得过病,不会说话了,还请公公见谅。“
说着招呼道:
“来,夫人,为鱼公公斟酒。“
兰子义看到母亲没事,心理舒了口气,只是自己总是感到心头悸动,就好像自己可以感到母亲心中愤怒一样,而且兰子义发现自己母亲脸色惨白,几乎没有血色。
兰夫人走到兰千阵与鱼公公身后,又道了万福,接着就伸手去拿煮在水盆里的酒壶。
鱼公公收回放在兰夫人身上的眼神,盯着兰千阵说:
“兰夫人倾国倾城,真是名不虚传,三郎艳福不浅啊!“
兰千阵抱拳说道:
“哪里哪里,公公您过奖了。“
接着鱼公公话锋一转,说道:
“三郎可还记得当年剿灭茅人时抓住的那个青年头领?”
听到这兰子义明显感到自己母亲心中一震,
兰千阵说道:
“记得,公公似乎是把那个青年带回宫去了。”
鱼公公见兰夫人端起酒壶,就拿起酒杯伸了出去,一边说道:
“就是那小子,如今做了司礼监秉笔太监。”
话音未落兰夫人手里的酒壶脱手洒到了桌上,酒水飞溅涂了鱼公公一身,
鱼公公倒是没有生气,只是转过脸盯着兰夫人,
兰千阵听得心中大凛,手心冒汗,见到自家夫人酒壶脱手几乎快从座上跳了起来,
此时整个大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兰夫人,
只见夫人转身,狠狠的抽了身后丫鬟一个大嘴巴,
丫鬟不明所以,捂着脸瑟瑟发抖,
夫人拉起丫鬟的手摁倒水盆上,丫鬟娇嗔一声就把手收了回来,
赶忙跪下磕头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酒壶烧的这么烫奴婢居然没有给夫人准备毛巾,都怪奴婢,请夫人恕罪!”
听到这句兰千阵心里长出一口气,
兰夫人则圈起袖子替鱼公公擦拭,
鱼公公摆摆手,示意不必夫人忙碌,说道:
“夫人见外了,只是些酒水而已,无妨无妨。老夫刚入宫时也笨手笨脚的做错过事,那时可是被老太监们毒打啊,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不要责怪小丫鬟了,给老夫个面子,饶她这一回吧。”
兰夫人听后又深深地道了万福,兰千阵说道:
“夫人今日貌似不太舒服,不要继续在这劳累了,回房休息去吧。公公你看可以把。”
鱼公公嗯了一声,点点头。
兰夫人见鱼公公点头,就领着丫鬟们穿出堂屋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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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废立大事()
鱼公公见兰夫人出去后又把目光转向兰千阵,盯着问道:
“夫人是哪里的姑娘?”
兰千阵抱拳答道:
“实不相瞒,当年在梨南的时候,小子见到了我家夫人,就给抢回来了。后来再回梨南去找夫人的家人,一个也没找到,听说都给吓得跑了。小子当时年少无知,坏了王法还请公公恕罪。”
鱼公公没有转移目光,盯着兰千阵继续问:
“你当年剿灭茅人时确实没留活口?”
兰千阵手心冒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硬着头皮回答道:
“千真万确,公公。当时的惨状你也看到了。”
鱼公公盯了兰千阵许久,突然咧开嘴角,哈哈笑道:
“诸位将士,这是庆功宴,干嘛都板着脸呢?来来来,尽情吃,尽情喝,别坏了兴致。”
说着自己倒了杯酒起身招呼在座武将。
众将士见鱼公公亲自敬酒,都举杯痛饮,接着互相敬酒,胡吃海塞起来。
兰千阵趁机喘了口气,
鱼公公再次坐下后似乎忘了刚才脱手撒酒的一幕,只是自顾自的夹菜吃了起来,兰千阵赶忙招呼。
鱼公公押了口酒,说道:
“当年我只是奉命把那个茅族青年带回宫,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就把他净身留在了宫中,从那以后皇上就好像离不开这个青年太监,整天都是让他伺候,还赐姓隆,一时内廷之中恩宠无两。我本来以为皇上也就宠宠他,毕竟我伺候皇上几十年,还是了解皇上的。可没想到这次内廷人事变动,论资历怎么也该我补缺司礼监秉笔,可为什么却让这新来的顶了我的位?我只是从弼马温换成了台城卫!唉,真是寒了我们这些东西的心啊。”
兰子义听到公公诉苦,也算是明白了鱼公公的心情。
大正朝至今已经两百余年,权利构架已经非常清楚,学子们苦读国藏圣贤古书,通过科举考试开始入仕,两百年间整个大正的官员们都由这些科举的胜利者们构成。官员晋升的最高级别就是六部尚书,名义上尚书直接对皇帝负责,但随着时间推移皇帝不太可能实时处理六部文书,所以就选拔了几名官员组成军机处,代替皇上初步检阅各地文书,并呈送处理方案,这些官员被称为大学士,时至今日大学士都由六部尚书兼任。而递送给皇帝的文书也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被皇帝及时处理,所以皇帝就选拔了自己身边信任的太监代为批阅,自己只是把控大方向,也省下了许多精力,这些太监就组成了所谓的司礼监。所以,对科举中举的士人而言,当官的最高阶段莫过于成为尚书,进入军机处;与之对应的,内廷的太监们最高的身份就是成为批阅奏章的“司礼监秉笔太监”。
兰千阵见鱼公公不在追问自己,终于松了口气,说道:
“公公对皇上一片赤诚,世人有目共睹,只是皇上这么做,恐怕有自己的打算吧,公公提领台城,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公公你在皇上心中还是有分量的。”
鱼公公听罢叹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三郎你有所不知,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德王横空出世我才感到我在皇上心中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兰千阵问道:
“此话怎讲?”
鱼公公看了看兰千阵说:
“在我来之前皇上已经降旨把太子的五经博士,当代大学者周游艺转派给德王做教授了。“
兰千阵倒吸一口气说道:
“难道说……“
鱼公公点点头,接着说:
“前几天原先的兵部尚书刘旧业被个刚刚入仕的御使给扳倒了,说是什么发放军资时以次充好,克扣军饷,可我大正四方镇军外加禁军,人事是由吏部管,军饷是由户部发,装备是归工部造,这兵部只管调兵,还得是接了旨以后,怎么克扣军饷?反倒是刘旧业与太子交往最为紧密,两人号称挚友,满朝皆知。我看这是敲山震虎啊。“
兰千阵听到这些,心理思绪飞速运转,自己也押了口酒,说道:
“皇上当年确实经常换储君,太子是立了又换,换了又立,可当今太子已经立了十八年了,皇上如今年事已高,再加长期卧病在床,此时废储恐怕不妥。“
鱼公公又吃了一口菜,接着说:
“所以才加封三郎你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天下兵马副元帅,代公啊。让你儿子入德王府,也是皇上的意思,看来是要借你的军权制衡朝中的太子党。除你儿子外当朝贵胄子弟不少人都挂名侍读德王。“
兰千阵听得心中纷乱,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卷进了废立大事,不禁眉头紧皱。
旁边兰子义听得精神大振,少年郎似乎找到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于是跃跃欲试的问鱼公公:
“晚辈斗胆,想必这德王一定才华横溢,少年英雄吧,要不皇上也不会这么看重。“
被问到这个问题后鱼公公居然也皱起了眉头,说道:
“这个,卫侯入京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兰子义听到后微微吃惊,心想难道德王有问题?
兰千阵说道:
“我兰家世守边关,为的是大正太平,朝廷发生什么事我都只效忠皇上。“
鱼公公听罢冷笑道:
“代公可真是公忠体国啊,这么说来那俩马贩子我还真是冤枉他了。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要用信鸽把德王受封,刘旧业被弹劾的事传出去,如果不是我摁得及时,你还在外将兵,恐怕你早就知道这事了吧。“
兰千阵听得直咬嘴唇,手中就被捏得咯咯作响,
鱼公公接着换了个口气说:
“三郎,做人也不能太替别人考虑,像我,五十年了只落得个为别人做嫁衣。你身处边关,手握重兵,又远离京城,派几个人交通一下我也是理解的,只是你这么做被我抓住还好,被别人抓住怎么办?”
兰千阵听到鱼公公话里有话,赶忙给鱼公公斟了杯酒,问道:
“那依公公之见……”
鱼公公举起酒杯,望着兰千阵笑着说:
“没什么之见,干杯!”
于是两人相视而笑,领着在座武将一起举杯痛饮,一时间宴席气氛热情高涨,众人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众人欢宴到深夜,兰千阵将鱼公公送回客房,有将一众将佐千户送出将军府。
卜阳是最后离开将军府的,临走时问兰千阵
“将军,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兰千阵笑着说:
“你都说出这话了还有什么不好讲的,说吧。”
卜阳用那双鼓出来的眼睛看了看四周,凑近兰千阵说:
“末将听了鱼公公今日酒席上说的话,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将军坐拥北镇精兵,当此时节不可能无所作为,依末将之见现在应该趁与蔼苦盖联姻的档口,加深双方关系,提升北镇实力。一旦朝廷有变便可帅军南下,诛除暴乱。最次也能镇守北境保得一方太平。”
兰千阵看着卜阳,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他走到将军府门口,
卜阳跟在兰千阵身旁,直瞅着等着兰千阵说点什么,
等到了门口后兰千阵说:
“今日天色已晚,卜将军路上可要小心啊。”
卜阳不可思议望着兰千阵,嘴巴张着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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