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太凉笑着说。
“唐王怎么没来?”
杨信拿着唐王的手令疑惑地说。
这样安排是合理的,金声桓是肯定不敢送皇帝到明军控制区,去了他就别指望回来,他同样也不敢让明军大举北上迎驾,那样说不定人家就赖着不走了!话说卖萌的日子也得过得小心谨慎,毕竟不是谁都有滚滚那样可以随意卖萌的资格。按照之前的约定明军的接驾地点是在兴都,也就是钟祥或者说承天府,而且皇帝还得去祭拜一下显陵,毕竟他也是兴献王这一系的后代,真算起来这才是他的曾曾曾祖父。但那些倭奴不可能了解前面情况,甘辉所部由后卫变前导是合理的,不合理的是应该由唐王来下这个命令。因为他们只受唐王的指挥,他们是军队,水太凉虽然是阁臣,但一个刑部尚书无论如何不可能有权指挥军队的。
“唐王旅途疲劳,再加上这几天伺候陛下夙夜难眠,也已经累得卧床不起了!”
水太凉说道。
“唐王病了?”
甘辉愕然道:“那末将该去探望一下才对。”
“甘将军,老朽来时唐王才刚刚睡下,说起来他也多日没合眼,将军就没必要去打扰他了!”
水太凉笑着说道。
“那不去看一下就更难安了!”
杨信同样笑着说。
“牧斋公,唐王礼贤下士,此行不以末将出身卑微,对末将推心置腹以待,末将视唐王如尊长,既然唐王病了,岂有不去探视之理,甘将军可留此安排南下,末将一个人进城去探视即可。”
他接着说道。
“这,这真没必要了!”
水太凉多少有些不悦地说。
杨信才不管他呢!
虽然水太凉带着唐王手令,但之前唐王调动他们基本上都是亲自过来下令,要么也是他身边的军官带着手令过来,今天却换成钱谦益这就有些不正常了。明军这时候又不是以前文官掌握军权,现在军队调动文官无权插手,所有命令都只能是大都督府参谋总部,各地都统司,然后作战部队军旅各级传递。或者直接由大都督府参谋总部传给作战部队,像这种出作战任务的属于行营制,指挥权行营统帅唐王,任何命令必须得由唐王通过军队系统内部的渠道来传达命令。
文官来是不合规矩的。
哪怕这个文官带着他们直属上级的手令也不合规矩,只有唐王身边负责传令的军官拿着手令来才合规矩。
哪怕唐王的家奴都不行。
甚至就是龙兴天子要绕开唐王给他们下命令都不行,所有命令必须由唐王,或者远在南京的参谋总部下达的才算数,否则谁也不行。哪怕一个阁臣拿着唐王的手令,他们也必须进行核对,话说既然钱谦益能带着手令过来为何不能带个军官随行?难道唐王身边就没有一个军官可以来传令非得让一个文官尚书?
这本身就很费解。
杨信根本没理钱谦益,紧接着在汉江边登船渡江,水太凉也只能跟着他一起,然后两人到达襄阳……
“杨将军!”
他们在襄阳城门前遇上了正在出城的金声桓,后者立刻满脸笑容地拱手打招呼,话说他好歹一方诸侯,对一个明军普通将领如此热情,这卖萌之技也算炉火纯青。
“邓国公这是欲何往?”
杨信笑着还礼说。
“治下出了点小乱子,我就不给杨将军和甘将军,还有诸位兄弟送行了,回头让犬子送一千两银子算是我给诸位兄弟买酒的。”
金声桓说道。
“呃,多谢邓国公赏!”
杨信赶紧说道。
然后金声桓一挥手,他后面的队伍立刻让到一旁,杨信笑着做别进入襄阳,他并没注意到金声桓脸上的焦急。很显然邓国公这次治下出的乱子还不小,以至于他在杨信等人进城后立刻以最快速度远离襄阳,仿佛这座实际上由他控制的城市里熊熊烈火正在燃烧,而且火都已经烧到了他后背一样。
杨信二人进城后直奔行宫,行宫里面一片忙碌,那些倭奴已经开始收拾行装,水太凉带着他直接到了唐王住处,不过却被唐王的两个亲信家奴挡在卧室门外……
“杨将军,大王已经休息!”
为首家奴说道。
他们身后的房门紧闭,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其他军官,整个院子里只有这两个家奴,倒是院子外面一队倭奴正向里看。
“我小心点,不会吵起大王的!”
杨信说道。
实际上看到这些家奴,他已经放心了,这两人是唐王真正心腹,以前就是唐王府的,跟着朱聿键一起长大一起经历磨难始终相随的。他们在这里就代表着朱聿键是真病了,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段时间就属朱聿键的压力最大,可以说殚精竭虑了。本身这件事只是杨信和甘辉习惯性的谨慎而已,毕竟他们也不认为会有什么意外,但如今已经到门前了,总是要进去看一下。
“杨将军,大王两天没睡了!”
那家奴不满地说。
“那就更不会吵起大王了!”
他的阻挡反而让杨信真得有些怀疑了,两人又不是不认识,朱聿键也不是什么深闺少女,卧床不方便让男人看。真两天没合眼,一睡下恐怕想叫醒都不容易,更别说仅仅因为他进去看一眼就被吵醒了。
说完杨信直接走向房门。
他身后水太凉的脸色立刻一变用目光示意那两名家奴。
那两名家奴向中间一靠,牢牢堵住了房门,而且其中一个立刻手按刀柄用坚定的目光阻止杨信,杨信身后随行的亲兵直接拔出了短枪。而杨信一脸严厉地看着两人,那两人的目光有些闪烁,杨信的手同样按在了佩刀的刀柄上,但就在这时候水太凉一脸阴沉地走上前插在中间。
“杨将军,你也太失礼了吧!”
他怒道。
“牧斋公,我只是想看唐王一眼!”
杨信笑着说道。
说话间他的手却没从刀柄上挪开。
同样他身后的亲兵也打开了短枪的龙头……
“不必了,本王还没死!”
里面唐王的声音突然响起。
“大王真无恙?”
杨信疑惑地说。
“无恙本王会卧床吗?”
里面的朱聿键怒道。
杨信可以确定他的声音了,立刻把手从刀柄上挪开,他身后的亲兵收起了短枪。
“是末将莽撞了,大王请安心休息,末将即刻启程南下!”
杨信紧接着说道。
说完他没有再耽搁,无视钱谦益直接转身离开。
他身后钱谦益目送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才长出一口气,回过头向后面一招手,原本在这个院子外面的一队倭奴突然涌入,一个个举起枪对准那两个家奴。那两个家奴一脸愤慨地扔掉了刀和短枪,然后任由这些倭奴上前捆绑自己,而钱谦益并没有管他们,径直上前推开了房门,里面的朱聿键阴沉脸看着他。但此时的唐王并没卧床不起,而是端坐在一张椅子上,只不过两支燧发枪的枪口正顶在他的脑袋上,而四周十几个倭奴士兵正端着枪包围他。
房间的地上甚至还有没清理干净的血迹,墙上也有几道明显的刀痕。
“牧斋公,这就是你们对大明的忠心?”
腿上缠着绷带的朱聿键冷笑道。
“唐王,下官也是为了大明,事急从权不得已而为之,好在陛下已经醒悟,这几天就委屈大王了,等陛下还都南京临朝以正天下之时,下官再向唐王赔罪!”
水太凉深鞠一躬拱手说道。
第三六七章 皇帝你去哪儿啦!()
杨信当然不知道,自己再一次上当了,他终究还是嫩了点……
毕竟六年前他还是个纤夫。
真要说到玩阴谋,玩心计,他终究还是比这些职业勾心斗角的老狐狸差了几分,他是训导官,职责是抓军中思想工作,搞阴谋属副业,但水太凉这些无论哪个,都是一辈子浸淫在阴谋诡计中的,耍他和只懂打仗的甘辉还是绰绰有余。回到樊城的他,紧接着和甘辉开始登船南下,第二天上午顺流而下的他们就已经进入了明军的控制区,与等候的焦文玉会合,然后开始准备接下来的行动。
然而……
他们等了三天也没见皇帝南下。
“怎么回事?”
甘辉一脸郁闷地问道。
“据说陛下病情又反复了!”
焦文玉说道。
他这个镇守使可以直接与锦衣卫在承天的情报站联系,而锦衣卫承天站又和襄阳站联系,可以迅速知道襄阳发生的情况。这时候明军和锦衣卫之间的情报联系已经很完善,以各地的情报站为核心,这些情报站联络成网,但每一个站向外辐射,为自己负责范围內的军队提供情报。明军作战很大程度上要靠锦衣卫的情报,虽然都统司也有自己的情报处,作战部队也有自己的侦查部队,但这些和锦衣卫这种潜伏性质的常驻特工还是有很大差距。
后者的情报站可是遍布国内。
实际上这时候锦衣卫的编制体系內得一半是这种外勤特工,他们以各种身份潜伏各方势力內甚至大明控制区各大城市,执行对外和对内的各种情报搜集任务。
不仅仅是国内。
就连国外这时候也已经开始设立情报站了。
比如倭国的长崎,江户,朝鲜的汉城,平壤,越南的河内和顺化,甚至于巴达维亚,马尼拉这些地方都有情报站,最远已经开到了英国人控制的马德拉斯。第一批归化民性质的白人锦衣卫也已经诞生,准确说是收买部分白人海员,然后让他们在主要是欧洲刺探情报换取奖励,甚至给他们大明民籍,未来可以在干够了以后归化大明。
这不夸张。
事实上两个东印度公司的那些船员很多都向往大明,毕竟他们在欧洲都是最底层,这里的生活比起欧洲恍若天堂,在他们中间发展几个愿意放弃信仰归化的并不难。
狂信徒终究是少数。
而这时候欧洲正是宗教斗争白热化时代,旧教新教几乎不共戴天,西班牙军队杀荷兰人可是视若杀异教徒的,本来信仰就很迷茫。遥远东方一个天堂般的国度,一个拥有玄幻色彩的君主,想要吸引几个迷途羔羊彻底走向新世界并不难。再说哪怕不是归化,仅仅收费卖情报,这些船员干起来也是毫无心理负担,金币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他们在卖国方面不会比晋商更有节操。
而且这些锦衣卫特工也不仅仅是军事情报,政治商业宗教甚至风俗一切都打探。
同样也包括窃取技术。
甚至暗杀,爆破,煽动之类。
锦衣卫正在向着一个专业化情报机构转变,未来杨庆还准备再继续拆分搞出类似中情局,联邦调查局,再加上内卫的组合,真正在大明建立起他的特务统治。
“病情反复?”
甘辉愕然地说道。
他和杨信面面相觑……
这他玛鬼才信呢,一阵生病一阵好转一阵病情反复,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更何况他又不是坐马车,还需要担心路上颠簸,这无非就是出城坐上船,剩下一路顺流到南京,有点病根本什么都不影响。更何况真有病就该赶紧到医疗水平好的地方,襄阳难道能跟武昌比?武昌都统司下属医院什么医生没有!
“唐王好了没有?”
杨信说道。
“唐王至今没露面,不过根据锦衣卫的情报,他身边那几个参谋也没露面,包括他的那些家奴,另外驻扎城外的倭奴骑兵失踪。”
焦文玉说道。
“不对,这有问题,走,立刻去襄阳,我倒要看看他们搞什么鬼。”
他紧接着说道。
杨信也感觉出了不对,上次他的确忽略了一点,就是唐王身边那些参谋们,这些人为何没露面,原本他以为在指挥收拾行装,但直到如今还没露面就很有问题了。他和甘辉迅速上马,然后召集所部以最快速度奔向襄阳,但还没到宜城就被金声桓部在边界警戒的士兵给挡住了,按照之前的约定,他们不能再次进入金声桓的地盘。
“列阵,我看谁敢拦!”
甘辉喝道。
他这时候已经有些急了。
如果再出意外,那真就堪称人生之耻了!
伴随他的命令下达,一路上从没真正展现过獠牙的明军立刻列阵,四个步兵营以标准的旅级线列在汉江岸边列阵,虽然这时候已经换装最新的燧发枪,但他的这个旅在战术上并没来得及转变,还是标准的古斯塔夫线列。很快三个步兵营在前,一个步兵营在后各自就位,各营都是一个步兵哨前出三个步兵哨在后,人数再次减少后的长矛手和燧发枪手一个个方阵间隔排列,火炮列阵前,两翼骑兵护卫,红色的作战阵型横亘于绿色。
旁边汉江上焦文玉部战车步兵乘船缓缓而上。
对面的金部立刻萎了。
原本他们还想让甘辉等等,他们请示一下再答复,但甘辉根本没兴趣和他们扯淡,整个阵型直接列阵向前很快逼近交火距离。
“准备!”
甘辉在马背上拔出刀吼道。
数千支燧发枪同时举起。
他们对面的金部毫不犹豫地撤退逃进宜城,明军继续向前,并迅速在宜城外架起了大炮,紧接着焦文玉部在岸边登陆。尽管他的部下还是火绳枪,但他的火炮数量也不是甘辉这种轻步兵能比,数量更多的大炮在宜城外架起。然后甘辉也没进攻,而是带着自己的骑兵营绕城而过,留下焦文玉负责围困,而他和杨信向北直奔襄阳。
不过沿途再无阻拦。
毕竟宜城到襄阳也没多远,金声桓的防御就是宜城一个前沿,然后再加襄阳这座超级要塞,他从没想过能在野战中打败杨庆,他自保的原则只是用襄阳的易守难攻和杨庆争取最大限度的利益。
打败杨庆?
开玩笑,他拿什么打?
杨庆拿银子都能把他活埋了!
到达襄阳的甘辉直奔城门。
城门外他们再次遭遇金声桓。
“杨将军,甘将军,何事如此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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