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桂兼站在最前面。
“阁上是何方神圣,敢来赵宅闹事?”胡桂兼手里握着一柄刀。
离得近些,那人的形象清晰了一些,是名蒙面男子,身材很高、很瘦,宽大的长袍晃晃荡荡,但他仍不开口,甚至没有扭头看一眼,右手继续操控胡桂扬。
胡桂兼再不多话,提刀冲上去,刚跑出三四步,就觉得手腕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不由自主地高高举起手中的刀,随后原地转身,竟然向身后的同伴砍去。
“小心!”胡桂兼大叫一声,刀还是劈了下去。
跟在后面的人是李半堵,吓了一跳,身后还有别人,没法后退,急忙挥刀格挡。
两人在狭窄的屋脊上斗在一起,胡桂兼不停道歉,刀法也不精湛,只是一味乱砍,对面的李半堵则不敢使出全力,只能防守,不能进攻,一时间僵持住了。
“我的手臂……”胡桂兼用左手去抓自己的右臂,明明握紧了,仍然身不由己。
这时更多人赶来,前院里有人大声道:“十三弟,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五哥?先别管我,我身后的人……”
“十六弟。”老五胡桂猛明白了形势,立刻叫人。
十六郎胡桂奇是赵家义子当中武功最高的人,前些日子在城北受过伤,但那是为了栽赃给三六弟而自创的伤口,并不严重,早已恢复。
听到五哥的召唤,胡桂奇应了一是,话音刚落,人已经蹿上屋檐,身形不停,再次起跃,到了屋脊的另一头,与十三郎胡桂兼等人相对,中间则是无名男子。
胡桂奇不爱说话,提刀直奔目标。
无名男子左手操控胡桂兼,右手摆布院子中间的胡桂扬,这时收回右手,指向胡桂奇。
当的一声,胡桂奇挥刀,竟然挡住了飞来的东西,脚步几乎没停。
无名男子第一招失利,右手在腰间随手一摸,拽出一柄细长的剑来,刷刷刷连刺三下,全然不采守势。
这三剑比刚才挥手掷来的暗器要凌厉得多,胡桂奇止步接招,却没有一刀能与长剑相撞,每次对方都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收手。
长剑的威胁丝毫没有因此减弱,胡桂奇没能前进一步,反而为了避开第三剑,不得不后退半步。
不管怎样,无名男子没能立刻取胜,对他来说,这就是失败。
院子里的胡桂扬垂下一条手臂,身子侧斜着,快速向小跨院的方向移动,比刚才的“跳舞”还显诡异。
“把人留下!”老五胡桂猛已经带人冲进后院,看到三六弟的奇怪样子,立刻就要上前相助。
何五疯子拦住去路,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拳就打,“人是我姐姐的。”
胡桂猛见过何五疯子,知道这是胡桂扬赌来的仆人,见他拦路,只好带人后退,“住手,你是哪边的?”
说话间,房顶上的交战已经结束。
无名男子嘿了一声,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到了西厢房,极快地向北而去,片刻之后,传来他的声音:“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祭神峰终将收回所有祭品。”
十六郎胡桂奇追了上去,刚到西厢屋顶,就被五哥叫住,“穷寇莫追,先下来。”
前厅房顶上,十三郎胡桂兼也恢复了自由之身,先向李半堵道歉,随后催促众人下到地面。
后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却都被堵在门口附近,何五疯子拦在路上,“谁也不准进来。”
胡桂兼挤过人群,先向五哥点下头,对何五疯子道:“你和你姐姐知道有人要来?”
“对头。”
“那是谁?”
“不认识。”
“为什么要……操控三六弟?”
“不知道。”
胡桂兼没法问下去了,老五胡桂猛道:“十三弟,你怎么中招了?”
“我……”胡桂兼抬起右臂,旁边有人提着灯笼,只见小臂中间的位置袖子已破,只剩几根线还连着,裸露出来的部分有一圈红,显然是细线勒出的痕迹。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整个人都受到控制。
“我也说不清,手臂就是不听使唤。”
“又是江湖伎俩,不必在意。”老五胡桂猛说这话是为了安抚人心,其实他也明白,这种“伎俩”可不寻常,跟随义父多年,一次也没见过。
“这是妖术,你们怎么不信?”房顶上传来一个声音。
老道樊大坚还趴在上面,听到了下面的说话声,却不敢下来。
老五胡桂猛命人上去将道士扶下来,樊大业先怒视何五疯子一眼,随后向赵家义子们说:“事情还不明显吗?听说胡大人奉旨捉妖,妖狐来报仇了,你们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若是让我早些施法,妖狐已经落网了。”
“没关系,不管那是人是妖,敢露面,他就逃不了。”老五胡桂猛早有安排,不愿细说,又问道:“那人所说的‘祭神峰’是什么意思?”
没人能回答,樊大坚猜道:“估计是妖狐的老巢。”
“我知道祭神峰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从后院对面响起。
胡桂扬缓步走来,一步一扭,脸上却还挂着那副人人熟悉的笑容,“谁趁我睡觉的时候动我的腿了?”
“你醒了!”
众人一拥而入,何五疯子拦不住,干脆转身,也跑向胡桂扬,“我姐姐救你一命。”
“替我谢谢她。”胡桂扬平淡地说。
“汪汪。”身后突然蹿出黄狗大饼,它一直躲藏,确认安全之后才跑出来。
众人来到近前,胡桂兼抢先问道:“三六弟,你还记得刚才发生什么吗?”
胡桂扬摇头,“但我记起了一些更早以前的事情,祭神峰就在断藤峡,当年咱们都曾经站在峰顶——充当祭品。”
胡桂扬的梦境终于变得更清晰了。
第四十七章 峰顶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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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桂扬如愿做了一个梦,梦回十几年以前,他与许多孩子站在山峰之上,等候着一场准备已久的献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献祭没能成功,正中间的主祭者暴跳如雷,指天痛骂……
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梦境太短,不足以还原全部记忆。
“祭神峰,就叫这个名字。”胡桂扬走向众人,每迈一步都觉得全身酸痛,尤其是双脚,好像崴过一样,“许多孩子差点死在上面,侥幸逃脱之后,却又落入太监们手中,大都遭到阉割,只有极少数人被义父所救。”
在场的义子谁也没有相似的记忆,他们对从前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无法证实胡桂扬说得是否准确。
“刚才的刺客是谁?”胡桂兼问。
“刺客?”胡桂扬一脸茫然,他刚醒来,恢复了一段十几年前的记忆,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反而一无所知。
胡桂兼简略地讲述了一遍胡桂扬受到操控的场景,同时亮出自己受伤的手臂。
胡桂扬也抬起双臂,借助附近的灯笼,照见他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有细绳勒出的痕迹,一边稍深一些,几乎快要流出血来,另一边浅些,只有淡淡的一圈。
“我姐姐没用全力。”何五疯子指着伤痕较浅的那只手臂说。
“有人想要完成当年的献祭,刺客或许是当年的司祭之一,我印象中,站在中间祭坛上的大人有七八位。”
灵济宫道士樊大坚道:“如胡大人所言,当年必是一场邪祭,妖魔并出,诸位危矣,必须早做打算。”
如果不是在房顶上噤若寒蝉,樊大坚还有几分威严,如今却没人将他的话当回事。
胡桂兼又问:“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些人就算逃脱了官兵的围剿,为什么现在才来刺杀咱们这些幸存者?而且……为什么要从三六弟开始?”
“这都是需要咱们查清的问题。”胡桂扬转向老五胡桂猛,“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有人跟踪刺客吧?”
“嗯。”胡桂猛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好,那就这样,谢谢诸位赶来相助,我现在没事,大家散去吧。”
胡桂猛拱拱手,仍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开,大多数人都跟着他走,个别人留下。
胡桂兼走近两步,用目光指了一下小跨院,“没危险吧?”
“放心。”胡桂扬微笑道。
胡桂兼也告辞,李半堵早跟着其他人离开,只剩何五疯子与老道樊大坚,前者住在这里,后者暂时无处可去,要等天亮才能回灵济宫。
“为什么解药会失效呢?按理说顶多一刻钟你就该被唤醒才对。”樊大坚自己先提出了疑问。
胡桂扬反而不在意,“反正醒了,早晚无所谓,何五……疯子,送道爷去前院休息。”
“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何五疯子面露警觉,担心的并不是胡桂扬,而是小跨院里的姐姐。
“你怕我出手太重吗?”胡桂扬调侃道。
“切,你?十个也不是姐姐的对手。”何五疯子不太担心了,抓住老道的胳膊,“走吧,前院房间多,你随便挑。”
樊大坚不想走,却拧不过何五疯子,只得往前走,扭头道:“胡大人,妖魔并出,凡人是挡不住的,灵济宫能帮你,我们……”
老道被拽出后院。
李半堵从前院走来,让过何五疯子与老道,向胡桂扬拱手道:“一名护院遇害,其他几人被迷晕,现在没事了。”
“又有一个?”
“是。”
“你先安置一下,明天再说吧。”
“是。”李半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转身回前院去了。
胡桂扬支走了所有人,将院门关闭上闩,转身走向小跨院。
小院门户紧闭,胡桂扬站在门外,没有敲门,直接道:“你究竟是谁?”
隔了一会,门里轻叹一声,“你还是没想起来。”
“我记得你也在山顶,虽然我看不到,却记得你应该就站在我身后,离得不远,就这些,别的还没有想起来。”胡桂扬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离家多年的游子,终于返乡,物是人非,眼中所见都那么熟悉,又都与记忆中不太一样。
“咱们——当时很熟吗?”胡桂扬问。
门内传来极轻微的笑声,“算是比较熟吧,当时有许多孩子,都被关在一座院子里,想不熟也不行。”
“你记得从前的所有事情?”
“和正常人一样,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那你记得我是谁?”
“嗯。”
胡桂扬等待后面的回答,门内却没有声音了,他刚要开口,远处传来何五疯子的叫声:“开门!为什么关门?”
胡桂扬没动,答案对他来说太重要。
“我现在不能说。”门内回道。
“为什么?”
“因为你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应该受到任何影响,你今天听了我的话,以后再有记忆,怎么确认真假呢?。”
胡桂扬还想再问下去,里面的何三姐儿说:“早晚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你们都会。”
“只怕我们活不到那一天。”
“收好真火令牌,坚持住。”
门内没有声音了,只剩何五疯子还在大声发出威胁,命令胡桂扬立刻开门。
黄狗大饼不知何时又钻了出来,嘴里叼着那块木牌。
胡桂扬拿过木牌,满腹疑惑没有消解,慢慢走向前院。
砰的一声,何五疯子破门而入,看到胡桂扬没有进小跨院,松了口气,怒意却没有稍减,“干嘛关门?干嘛不开门?”
胡桂扬微微一笑,“你站在左边,与我隔着两个人,奇怪,你当时好像没有瘸。”
何五疯子满腔怒火变成了一头雾水,“你在跟我说话?”
“原来你和我们一样,什么都不记得。”胡桂扬摇摇头,走向前院。
“等等。”何五疯子指着与小跨院相对的厢房,“你得留在后院,否则的话,我姐姐没法保护你。”
“好。”胡桂扬随便选了一间厢房,回头道:“你跟来干嘛?”
“看着你,你离我姐姐太近了,我必须防着点。”
胡桂扬大笑,也不点灯,摸黑坐在炕上,“防我什么?”
“当然是防你欺负姐姐。”
“你姐姐用一根线就能操控他人,几乎是仙术了,还怕我这样的凡人?”
“不是一回事,姐姐要借助器械才能以线控形,所以你必须留在后院,再远的话,器械就够不着了,可是如果太近,姐姐……我说这些干嘛?总之我得防着你。”
胡桂扬全不记得自己受操控的情形,只是听十三哥胡桂兼讲述之后,心中大致明白,“房顶上的那个人可没用器械。”
“是啊,我也不懂,那个人真是厉害,姐姐做不到。”
“但他们的‘法术’是一样的?”
何五疯子坐在炕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回道:“稀奇古怪的事情太多了,老爹竟然会平地跃墙,还是火神教的大人物,他一点也没向我透露,现在又失踪了,真是……姐姐也变了,不知为什么,非要嫁给你这个家伙,老爹居然也不反对。姐姐的天机术乃是神仙师傅所授,说是独传之秘,连我都不会,结果今晚又来了一位,天机术好像比姐姐还要厉害。”
何五疯子的困惑比胡桂扬更多,远远超出他的承受能力,突然在炕沿上重重一拍,“都是你!”
“我?关我什么事?”
“自从姐姐决定嫁给你之后,怪事就一桩接一桩,所以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照这么说,我自从见到你之后,遇到的怪事更多,还差点被人杀死,都是你策划的吗?”
何五疯子语塞,好一会才道:“你配不上我姐姐。”
胡桂扬笑了两声,倒下睡觉,何五疯子等了一会才躺下。
胡桂扬很想再进入梦境,可是已经睡过一觉,不是很困,手里握着所谓的真火令牌,只觉得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真实,几乎要动摇他从小建立的信念。
“义父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次日一早,胡桂扬刚刚起床,老道樊大坚过来告辞,同时提醒道:“我想明白了,胡大人的解药之所以迟了一段时间,是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