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休一拳击来,胡桂扬马上还招,笑道:“这才有点意思,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架……”
孟休的拳头比李欧还要凶猛,胡桂扬很快落于下风,再没精力开口说话。
孟休不只功力深厚,招式也颇为精妙,十拳之中,胡桂扬只能躲开两三拳,剩下的全要以身体硬抗。
胡桂扬嘴碎,很少主动挑衅,有时会认输,但是绝不求饶,连挨七八拳之后,他也怒了,不退反进,宁可挨打,也要将孟休逼到角落里。
一团身影突然冲过来,强行分开两人,笑道:“都是朋友,为何大打出手?”
孟休乖乖退到一边,胡桂扬嚷道:“丘连实,你拉偏架!”
“我偏向谁了?”丘连实一脸愕然。
“偏向孟休,他打我二十几拳,眼看就要被我逼得无路可退,该挨我打了,却被你分开。”
孟休稳扎稳打,后退只是为了出拳方便,毫无败相,丘连实看在眼里,却没有说破,笑道:“进来得急,没注意局势。不管怎样,胡校尉是个淡泊名利的人,想必也不在乎胜负输赢。”
胡桂扬捂着腮帮子,“本来是不在乎的,可是挨打之后有点在乎。”
“哈哈,我带来饭菜,胡校尉吃过再打如何?”
“好主意。”
饭菜还跟昨天一样,胡桂扬倒不挑剔,邀请孟休一块过来吃,“功力再深,也要吃饭,谁让咱们是凡人呢?”
即使是吃饭,胡桂扬的嘴也闲不下来,“僧、道、喇嘛到齐了?”
“昨晚就到了,外面又是鼓乐、又是唱经,胡校尉没听见?”
“睡得死。”
“真是羡慕胡校尉处事不惊的坦然。”
“我惊什么?这是你们与何三尘之间的事情,我早说过,拿我当诱饵没用,不如直接亮出神玉。”
“怎么会没用?今天早晨,西华门发现一封信,是何三尘亲笔所写。”
胡桂扬惊讶得饭都忘了吃,“真是她的笔迹?写给谁的?写的什么?”
“笔迹没错,信是写给你的。”
“写给我?”胡桂扬更加吃惊,“信呢?”
“抱歉,信暂时不能给你,内容也要暂时保密。”
“那你又何必告诉我这件事呢?”
“只是想让胡校尉安心,何三尘会来救你,无论是我们将她活捉,还是她拿走神玉,事情都算完结,再与胡校尉没有半点关联。”
“李仙长也是这么想的?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我全靠着这点‘关联’活到现在。”
“大人自有大量,李仙长不是那种记仇的人。”
胡桂扬笑了两声,继续吃饭,很快又问道:“你们当中谁能辨识何三尘的笔迹?”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宫里谁与何三尘一直有书信来往,我可认不出她的笔迹。”
丘连实只是笑,没有开口。
“呵呵,笔迹对我不重要,对你们可挺重要,宫里有人与何三尘保持联系,李孜省对此是不知情?还是知情不说?有鬼啊有鬼。”
孟休放下碗筷,向丘连实道:“要我教训他吗?他总是逮住一句话猜来猜去,没一次准确。”
胡桂扬也放下碗筷,“你才认识我几天?我猜准的时候你恰巧不在——来,咱们再战。”
丘连实摆手,“你俩又不争什么,胜了有何用处?吃饱就躺一会,胡校尉想猜就猜,孟休不想听就别听。”
“听他说话让我心烦……好吧,我不理他就是。”孟休无奈地说。
丘连实起身,将碗筷收走,背影刚在门口消失,胡桂扬就道:“他去问笔迹的事情了,这回我猜得肯定准。”
孟休起身走开。
胡桂扬无聊地敲打桌了了,突然起身,向外走去。
孟休一个箭步冲过来,拦住去路,“你要去哪?”
“茅厕,除非这里有净桶、夜壶。”
孟休慢慢让开,胡桂扬走出危楼,到处望了几眼,“那些和尚、道士、喇嘛在哪呢?”
“与你无关。”孟休跟出来。
“茅厕跟我有关。”胡桂扬笑道。
孟休一声不吭地在前面带路,绕到楼后,伸手指着一间小屋。
“这是刚建不久的茅厕吧?前朝皇后肯定不会用它。嘿,我瞧见道士了。”胡桂扬望见岛边的一边树林里有道士的身影,还隐约听到唱经的声音。
“快进快出。”孟休催道。
“你是说吃饭,还是说解手?”胡桂扬大笑着进入茅厕,许久才出来,“有点漏风,草纸也比较粗糙。李孜省权势那么大,不能给咱们建个好点的茅厕吗?”
“走。”
“楼里太闷。你那些同伴藏在哪了?”
“回去。”孟休加重语气。
“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啊,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楼里不那么冷。”孟休努力克制。
“不对,我不应该感觉到冷,虽然玉佩被抢走,但我的功力还在……这附近是不是藏着伞?”胡桂扬走到孟休身前,小声道:“只有神玉才有这种冷法,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那把伞就在这里!”
胡桂扬扭头看向刚刚走出来的茅厕,“这也太对不起神玉了。”
“不在那里。”孟休怒道,伸手去抓胡桂扬的胳膊。
两人又打起来。
外面空旷,没有可以逼住对手的角落,胡桂扬很快认输,“停,我已经暖和了,不用再打。”说罢快步走向楼内。
孟休等了一会才跟上去。
胡桂扬坐在床上,微笑道:“我要练会功,既不说话,也不下地乱走,你若想去解手,请自便。”
“我不……”
“人有三急,强忍无益。”胡桂扬眨下眨眼,压低声音,“顺便找找宝物。”
胡桂扬闭眼练功。
孟休站在那里凝视胡桂扬,好一会之后,转身出楼。
胡桂扬的确是在练功,不知过去多久才睁开双眼,看到孟休已经回来,笑道:“怎样?”
“什么怎样?”
“解手之后是不是舒服许多?”
孟休嘿了一声,没有回答。
“楼上有人监视咱们吗?”
孟休摇摇头。
“你找到神玉了?”
孟休干脆移开目光。
“你能辨出神玉吗?”胡桂扬追问。
“金丹可以被吸食,玉佩能够激发功力,神玉入手微凉,除此之外再无异样。”
“你知道的事情不少,可这是它们三者之间的区别,若是一枚极普通的玉佩呢?在外面冻上一冻,你能看出它与神玉的区别?”
“机匣里为什么要放一枚普通玉佩?”此言一出,孟休等于承认他的确去楼后找过神玉。
胡桂扬笑道:“对啊,为什么要放一枚与神玉相似的普通玉佩?你试过那柄伞吗?它若是能产生奇效,说明里面至少是一枚金丹。”
“没有。”孟休等了一会才给出回答,心里十分后悔。
“外面人多眼杂,不试也对。拿出来让我看看。”
“嗯?”
“神玉陪我将近三年,我一眼就能认出它来。”胡桂扬其实极少接触神玉,但这种事情外人无从知晓。
孟休沉默片刻,“然后呢?”
“不管是不是神玉都还给你,还能怎样?我又不是你的对手。”
“你最好将嘴巴闭严。”
“你最后肯定还要分享神玉的吧?丘连实说过,独享是条死路,谁存有这样的念头谁倒霉。”
“当然,但不是现在,至少要等抓到何三尘之后。”
“明白,让我看看吧。”
孟休极不喜欢胡桂扬,更不相信他,犹豫多时,才慢慢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伸手递到胡桂扬面前。
胡桂扬扫了一眼,“不是,将它放回原处吧。”
“你确定?”
“这就是萧杀熊神力分出的第三枚玉佩,跟我拥有的那一枚没什么区别。”胡桂扬往床上一倒,打算睡一觉。
“还有一枚。”孟休道,收起玉佩,拿出第二枚。
胡桂扬起身,“呵呵,你竟然也会开玩笑。嗯,这么说来丘连实将第三枚玉佩给你了,怪不得你的功力这么强。”
“它是不是神玉?”孟休只在意这一件事。
胡桂扬看了一会,“我得碰碰它。”
“的确是凉的。”
“凉也分许多种,无法准确描述,我得亲手摸过之后,才能告诉你真假。”
孟休张开手指,胡桂扬轻轻拿起玉佩,在手里把玩一会,将玉佩往地上一扔。
玉佩碎为几块,孟休大惊。
胡桂扬道:“李孜省在戏耍你们。”
第四百三十九章 黄雀()
接连五天声称要“出事”,胡桂扬的预言终于得以实现。
当时已是后半夜,丘连实等人都回到楼里睡觉,外面突然传来叫嚷声,丘连实第一个被惊醒,冲到门口倾听一会,向里面的人说:“外面着火,大家别动,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胡桂扬也醒来,“不是说好要小点声吗?”
外面的叫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杂,丘连实下令:“准备。”
楼里很黑,胡桂扬看不到人,只听到身形移动的嗖嗖声,问道:“我呢?老实待着?”
“对。”
胡桂扬重新躺下,打个哈欠,“别人在过年,咱们在熬冬,让李孜省出点炭吧,这里可是越来越冷……”
“闭嘴。”丘连实没心情客气。
胡桂扬还要反驳,头顶有人小声道:“老实点。”
孟休专职看守胡桂扬,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他都寸步不离。
胡桂扬干脆将眼睛也闭上,薄被一蒙,准备再睡一觉。
觉没睡成,外面突然有人砰砰砸门,还喊出丘连实的姓名。
“哪位?”丘连实疑惑地问,外面的三百名僧、道、喇嘛里,虽有李孜省安排的高手,但是不应该知道他的名字。
“李仙长派我过来,要将胡桂扬立刻转移。”
“用不着,别让火烧到这里就行。”
“火就要烧过来……丘连实,李仙长的命令你也不听吗?”
“听,可我不认得你,李仙长总派固定的人向我传话。”
“事发紧急……再不开门,我要砸门啦。”
丘连实大笑,“阁下来自东厂,还是西厂?实话说吧,胡桂扬不在这里,你可以砸门,丘某拼得性命不保,也要将你活捉,送到李仙长那里问罪。岛上正为陛下与贵妃祈福祈寿,却遭打断,后果全由你负,你的上司也脱不了干系。”
外面没声音。
胡桂扬小声道:“丘连实挺有底气,可对方若是蒙面冲进来……”
这次预言出奇地“准”,话还没说完,楼门处接连三声巨响,大门洞开,真有人要冲进来,月光之下,隐约是多名黑衣蒙面人。
丘连实不叫帮手,解下一柄软剑,独自对敌。
软剑不易操纵,他施展起来却是得心应手,剑剑皆指向要害,剑风凌厉,没有半“软弱”之意。
楼门虽破,但是地方狭窄,众蒙面人一时闯不进来,无法展开围攻,被丘连实打个手忙脚乱,陆续有人受伤,惨叫着退下。
别的地方也传来巨响,胡桂扬笑道:“糟了,他们要拆楼。”
这一次他也猜对了,梳妆楼年久失修,本来就已残破,被人从四面一通狠凿乱推,很快开始晃动。
砰砰数声,危楼没倒,却多了三个窟窿,众多蒙面人想闯进来,大叫:“捉活的!”
丘连实的另外几名同伙再不能坐视,纷纷跳出来迎敌、堵窟窿,个个功力深厚、身手不凡,就是人数太少,难免顾此失彼。
丘连实大怒,“别再遮掩,我认出来了,东西两厂联手夺人,再不退下,休怪我手下无情!”
“汪直与尚铭真是被惹急了,竟然会联手。哈哈,李孜省怕是要倒霉……”
“倒霉的是你。”孟休手里多了一柄匕首,抵在胡桂扬的咽喉上,“我得到命令,迫不得已的时候只能将你杀死,脸上剁烂,让别人认不出你是谁。”
“不至于吧?”胡桂扬嘴唇微动。
孟休手上稍稍用力,胡桂扬再没法开口。
蒙面人越来越多,丘连实自知寡不敌众,叫道:“撤!”
这是两道命令,一是让同伙撤退,二是让孟休下手。
胡桂扬明白其中的意思,早已运起全部功力,将要放手一搏,耳边却听孟休小声道:“跟我去找神玉。”
胡桂扬一愣,发觉脖子上的匕首已经离开,人被孟休拽下床,手里多了一块黑布,草草蒙在脸上,跪地爬行,。
楼里人太多,越打越乱,终于有人喊道:“拿火把进来,找到胡桂扬,咱们就是大功告成。”
火把没进来,外面突然火光冲天,火势真的烧到这里。
“谁放的火?”一名蒙面气急败坏地喝问。
没人回答,稍一犹豫,所有人都往外跑,害怕被困在楼中。
胡桂扬与孟休趁机起身,跟着其他蒙面人一块跑出去。
着火的不是梳妆楼,而是后面的茅厕,胡桂扬扭头看了一眼,正要笑,被孟休拽着就走。
火光不只一处,岛上乱成一团,孟休专拣黑暗的地儿行走,先后撞上几名蒙面人,对方要求暗号,他的回答只有拳脚,不等对方呼救,就将人打晕在地。
两人进入岛边的一片丛林里,胡桂扬总算找到机会扯下黑布,问道:“你终于醒悟了?”
“少说废话,咱们去找神玉,再去找何三尘,一同分享神力。”
“为了活捉何三尘,两厂设下天罗地网,丘连实也准备了一堆机匣可惜那些伞,都被烧毁了吧?你凭什么让何三尘交出功法?”
“凭我不怕死。”孟休从怀里摸出一卷细线,两头分别系在胡桂扬和自己腰上,细线垂地,大概五六尺长。
胡桂扬没反抗,笑道:“你这是要与我同生共死吗?”
“没错,何三尘最好在乎你的性命,否则的话,咱俩一块死,让她独享神力吧。”
“呃……”
“你没的选择。”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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