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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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妖孽- 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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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点也不像是能给太监做事的人。

    “我已经交待过了,没有一点隐瞒,几位大人当时都在场。”牛掌柜冷淡地说,盯着韦瑛,好像自己遭到不公正对待。

    韦瑛笑道:“东西两厂都同意由胡校尉全权负责调查此案,所以他要再问一遍。”

    牛掌柜的目光终于转向胡桂扬,不客气地道:“他只是一名校尉。”

    “汪厂公信任胡校尉,东厂对此没有意见。”韦瑛退后一步,表示自己只是旁听,无意参与交谈。

    牛掌柜露出明显的意外神情。

    胡桂扬坐下,指向对面,笑道:“请坐。”

    牛掌柜慢慢坐下,“我记得你,你就是那天混进店铺的校尉。”

    “没错,就是我,上司认为我混得不错,所以指派我来查案。”

    牛掌柜笑了一声,向店内的几名伙计喝道:“傻站着干嘛?眼里没点活儿吗?”

    伙计们急忙走开。

    店面很大,堆满了包裹与木箱,剩下的地方只够摆一张桌子和几只凳子,留出一条窄路通往后院。

    胡桂扬来过一次,当时没有仔细观察,这时左右看了看,觉得货物摆放得很是杂乱,不像经营已久的老店。

    “那天晚上”牛掌柜开口讲述。

    胡桂扬打断他,笑道:“不用急着说那晚的场景,咱们随便聊聊。”

    牛掌柜又看一眼韦瑛,语气依然冷淡,“聊什么?”

    “箱包里都是药材吗?”

    牛掌柜微微一愣,还没有锦衣卫关注这种小事,“呃有一些,还有辽东运来的毛皮,再过一两月药材会更多一些。”

    “这些东西很值钱吧?”

    “当然,手里没有几万两银子周转,根本开不起这样的买卖。”牛掌柜有些得意,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大包,“看见没,里面是几十张上好毛皮,在我这里开价一千两,裁制成衣以后,价格翻倍还不止。”

    “嘿,这一包货能在城里买所宅子了。”

    “那是。”牛掌柜越发得意,“辽东来的商人一个比一个奸诈,从猎户手里收获的时候,拼命压价,到了京城能翻价几十倍。生意难做啊,手里没钱,拿不到货,总算拿到手,又担心卖不出好价。白天防贼防虫,夜里防水防火,辛苦一年,计算下来进项也不过万八千两,还得四处打点,最后无非剩下本钱。唉,难啊。”

    “好在你们有满壶春,足够贴补。”

    牛掌柜脸色一变,再次看一眼韦瑛,得意之情全都消失,“满壶春我们只是代卖,收入再多也与我们无关。”

    牛掌柜轻捋垂胸胡须,据说它们是假的,胡桂扬真担心他会不小心揪下来一绺。

    “什么人是买主?”

    “乌鹊胡同各家铺子都从我这里进货。”

    “还有呢?”

    “没有了,来我这里买药的都是熟客,陌生人我们不卖。”

    “如果某位客人喜欢,委托其它铺子过来买几粒呢?”

    “这种事情或许会有,我管不着。”

    “但是你知道哪家铺子买药比别家多?”

    “我你问这些干嘛?跟童丰遇害一点关系没有。”

    “闲聊嘛。”胡桂扬笑道,“我很好奇,有没有这样的铺子,从你这里正常进货,然后高价卖给其他人,就像你说过的那些辽东奸商?”

    牛掌柜发了一会呆,“从我这里能够正常进货,干嘛从别家高价买药?”

    “难说,可能是买主不愿意在这里留下痕迹。请你告诉我,究竟有没有进货数量不同寻常的铺子。”

    “有。”牛掌柜不太情愿地说,“有家惠兴铺隔三岔五进几十粒药,比谁家都多,可是他家生意却一般,没见到比别家更好。反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不会多问。”

    “惠兴铺?陪楼驸马过夜的翁郁郁,事后不就转到这家惠兴铺吗?”

    “对,就是他家。”

    “楼驸马出事之后,谁把你找过去的?”胡桂扬的问题趁机转向死者。

    “楼驸马”牛掌柜又一次看向韦瑛,“这件事也归他管?”

    韦瑛点下头。

    牛掌柜重新打量胡桂扬,“翁郁郁的哥哥找我,说妹妹那里有客人吃药出事,让我去看看。我从后门进去,发现人已经死了,我查出那是驸马楼耀显,不想被牵扯进去,于是让翁郁郁的掌柜将尸体送走。”

    “翁郁郁有哥哥?”

    “是她干爹翁紫华的儿子,大家叫他嗡嗡虫。就是这样,楼驸马的死与我一点关系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来乌鹊胡同,是从荷包里的公文认出来的。东厂、西厂仔细查过”

    “我相信你没有问题。”胡桂扬安慰道,其实心里对任何说法都没有做出判断,“楼驸马之前尝过满壶春,是从哪得到的?”

    “不知道啊。”牛掌柜两手一摊,“再好的东西也不能多吃,楼驸马拿满壶春当常见的药丸子,一粒接一粒。要我说,他这是自己作死。”

    楼耀显虽顶着驸马之名,出身却很一般,也不掌握实权,牛掌柜敢于评判两句。

    胡桂扬笑笑,“说说童丰吧,我听说他成为异人之后再振雄风,是真的吗?”

    “再振雄风呸,谁说的?根本没有这种事。胡校尉,你不用拐弯抹角,这些事情我对东厂、西厂的大人都说过,对你也不会隐瞒。童丰来广兴铺投奔的不是我,是他舅舅杨少璞,见的姑娘是他干妹妹杨彩仙”

    “等等,妹妹是干的,舅舅呢?”

    “舅舅是亲的,杨彩仙是杨少璞的干女儿,与童丰兄妹相称。”

    “有点乱,乌鹊胡同的姑娘是不是特别爱认干爹啊?”

    “差不多都有,有人认的不止一位。”

    “呵呵,有意思。童丰遇刺的时候”

    “杨彩仙不在,已经走了快一个时辰,她当晚有客人。”

    “两人说过什么?”

    “这个你得问杨彩仙,他们兄妹经常见面,聊些家长里短,别问我,我当时不在场。”

    “但是你对东西两厂声称当晚的刺客是一名或者两名年轻女子。”

    “是杨少璞看到的,那里夜里他来找童丰说事”

    “说什么事?”

    牛掌柜眉头微皱,觉得这位校尉有些古怪,尽爱打听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赌钱输了,来找外甥借钱,他经常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

    “嗯,请继续说。”

    “杨少璞从后门进院,刚一开门”

    “他有这里的钥匙?”

    频繁遭到打断,牛掌柜略显不满,“杨少璞在这里帮我做事,当然有钥匙。”

    胡桂扬笑了一下。

    “刚推门进来,就看到院子里站着一名白衣女子,很年轻,容貌极美,比胡同里的七仙女还美”

    “那不是半夜吗?他能看得清?”

    “有月光嘛。”牛掌柜声音里带有明显的怒气,“我把杨少璞叫来,你直接问他好了。”

    “不急,待会再找他,还是请牛掌柜先说。”

    牛掌柜缓和语气,“他看到一名白衣女子站在院里,还冲他一笑,随后平地飞起,越过屋顶不见了,他吓坏了,抬头望去,隐约看到外面似乎还有一名女子,也是白衣。他觉得奇怪,急忙去找外甥,结果看到的是尸体。就是他大喊大叫,招来不少外人。”

    胡桂扬暂时没什么可问的,想了一会,笑道:“牛杂儿不是你的本名吧?”

    牛掌柜立刻变脸,腾地起身,“胡桂扬,你”

    “抱歉,这个名字说不得吗?没人告诉我。”

    牛掌柜嘴角抽搐几下,“那是一群无聊家伙给我起的绰号,嘲笑我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我离开很久了,他们追到这里散布谣言,我当然知道父亲是谁,但也用不着时时挂在嘴上,是不是?”

    “没错,得罪了,请牛掌柜帮我请杨少璞。”

    牛掌柜气犹未平,踢了一下凳子,大步向后院走去。

    等他出门,韦瑛小声道:“牛掌柜是梁内侍的亲外甥,你不该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胡桂扬笑道:“这里太监的亲戚还真不少。”

    “我也是。”韦瑛提醒道。

    “呵呵,别多想,让我猜一下,这位杨少璞跟牛掌柜一样,也是没把儿但是不进宫的人。”

    韦瑛稍稍睁大眼睛,“胡校尉猜得真准”

    一名干瘦的老者从后院踅进来,一进屋就向每个人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他没有粘假胡子,下巴光光。

    牛掌柜跟在后面,推了一下,“这就是杨少璞。”又向老者道:“这位是西厂的胡校尉,问什么你答什么。”

    “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杨少璞再次向胡桂扬鞠躬。

    胡桂扬看着杨少璞,良久方道:“你看到的女子大概多大年纪?”

    “没看清楚,感觉应该很年轻,十几岁吧,肯定不到二十。”

    “手里有兵器吗?”

    “也没看清楚,腰间好像有剑。”

    “她冲你笑过?”

    “对,就那么一笑。”杨少璞试图模仿一下,神情变得古怪。

    胡桂扬站起身,转向韦瑛,“他在撒谎,我要将他带回西厂拷问。”

    韦瑛一愣,杨少璞大骇,扑通跪下,颤声道:“饶命啊,校尉大人,我说实话。”

    韦瑛又愣住了,对面的胡桂扬向他露出狡黠的笑容。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实话难得() 
杨少璞是个胆小鬼,所依仗的外甥童丰一死,更是见谁都怕,被胡桂扬一唬,跪在地上求饶。

    “你怎么知道他在说谎?”韦瑛在一边站不住了,开口问道。

    “牛掌柜之前说过,这位杨少璞借助月光看清院中的人,可童丰遇害那晚哪来的明月?所以这两人当中有一个撒谎。”

    一听说要被带回西厂,牛掌柜也有点害怕,急忙道:“这是杨少璞的话,我转述而已。”

    胡桂扬转身向牛掌柜笑笑,“所以撒谎的人是杨少璞,而且此人大概是春院姑娘见得多了,以为所有女子见人都会笑,一名女刺客冲他笑什么?”

    另两人也开始觉得杨少璞在撒谎,韦瑛没说什么,牛掌柜果然是个暴脾气,抬腿就踢,“混账东西,敢撒谎?养你就是给我丢脸吗?”

    胡桂扬劝道:“牛掌柜先别忙着教训,让他把实话说出来。”

    “快说实话,这回有一句谎言,我把你送回清河,剥光衣服,一文钱不给,让你烂在那。”

    杨少璞抱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好一会才抬起头来,惊恐不安又带着困惑问道:“西厂大人想让我说什么?”

    “实话,那晚你究竟看到什么?”

    “我、我……”杨少璞寻思半晌,伸手做出推门的动作,模仿当时的场景,好像不如此就没法回忆似的,“我推开门,看到……看到……”

    胡桂扬不给任何提示,牛掌柜又要抬腿踢人,也被他用目光制止,让杨少璞慢慢回忆。

    杨少璞起身,向前走出两步,“那晚很黑,但我认路,摸黑也能走,走得很快……”杨少璞又往前走出两步,碰到凳子,“对,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撞到什么,但又看不到。”

    韦瑛忍不住开口,“那晚没有月光,但也不至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吧?”

    牛掌柜冷冷地道:“他那晚喝多了,他是个笨蛋,每次都要醉熏熏地去赌钱,这跟送钱有什么区别?”

    杨少璞嘿嘿笑道:“迷迷糊糊更有感觉,有一回……”

    “没人问你这个,说那晚的事情。”牛掌柜厉声斥道,非常恼火自己也被蒙过去。

    “没了,就这些,我觉得好像撞到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撞到,脚下倒是一空,差点摔个跟头,然后我就进屋,想找外甥借点钱,结果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我大叫几声,牛掌柜他们就来了。”

    “我当时正在睡觉,听他鬼哭狼嚎,披着衣服跑来,点燃油灯,看到地上的尸体,当时有点慌乱,任凭伙计们到处找人,闹里胡同里尽人皆知。”牛掌柜补充完整。

    胡桂扬大概能够想象得到,一名酒鬼兼心急的赌徒,如何在半夜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店铺向外甥要钱,结果摸到的却是一具尸体,心中自然惶骇至极,记忆因此越发混乱。

    “之前你干嘛要说看到一两名白衣女子?”胡桂扬只对这件事感到不解。

    杨少璞干笑两声,伸手似乎要指向韦瑛,马上又放下,“这不是……那不是……”

    “你想说东西两厂授意你撒谎?”韦瑛冷冷地说。

    “没有没有,我绝没有这个意思,两厂的大人们啥也没说,我就是……就是觉得,我真以为自己曾经看到白衣女人,像鸟似的一下子飞走。”

    牛掌柜从后面飞起一脚,将杨少璞踢出去,“还敢胡说八道?”

    杨少璞踉跄向前,扑到桌子上,勉强没有摔倒,转身就势坐在凳子上,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与恐惧,反而笑呵呵的,“掌柜这一脚真有劲儿,跟个小伙子似的。我说实话,我真没看清,我连自己怎么进院都忘了,就记得尸体。后来当着两厂的大人,我尽量回忆,发现提起女人的时候,大人们好像……好像挺在意,所以我就顺着往下说,越说越细,连自己都信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其实我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牛掌柜气得又要动手,杨少璞急忙躲到桌子另一头,爬在地上叫道:“全是实话,你们让我说实话,我就说实话。”

    牛掌柜无奈地向胡桂扬道:“这就是一个废人,滥喝滥赌,要不是看在他外甥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收留这种人,他就应该烂在清河县。”

    “我的好外甥死了,今后我可怎么活啊?”杨少璞突然坐地大哭,鼻涕一把泪一把。

    “胡校尉还有话要问吗?”牛掌柜说道。

    胡桂扬摇头,牛掌柜绕过桌子,抓住杨少璞的小小发髻,一路拖行到门口,开门推出去,“别再喝酒了!”

    韦瑛有点不好意思,“当时大家有点心急,居然让这么一个家伙给骗了……”

    “他倒不是有意骗人。”胡桂扬笑道,转向牛掌柜,“能将杨少璞的干女儿杨彩仙找来吗?”

    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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