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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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妖孽-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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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

    两个无赖立刻乖乖跑开,在大门外喊道:“胡大人,记得请我们喝喜酒啊。”

    何五疯子一瘸一拐地走来,“这两人不是你的仆人吗?”

    “不是。”

    “你连仆人都没有,难道以后让我姐姐干活儿吗?”

    胡桂扬怒极反笑,“对啊,你姐姐不只要收拾屋子,还得赚钱养家呢,你也瞧见了,我就这三间破屋子,很快还得卖掉。我这人生性懒惰,就指望着入赘到有钱人家享受荣华富贵呢,我搬到你家吧,你家的宅子够大,屋子够多,破是破了点儿,修一修还能坚持几年。”

    何五疯子大的一只眼睛越瞪越大,小的一只几乎快要闭上了,“你不是刚刚当上百户吗?怎么会没钱?”

    胡桂扬抬头想了一会,“真巧,就在咱们说话的工夫,你猜怎么着?我把百户给辞了,老子不做官,就想天天吃喝玩乐。大小眼儿,你有钱吗?有钱就去买酒买肉孝敬我,没钱就走远点儿,老子懒得跟你说话。”

    胡桂扬再不理他,迈步进屋,将门一关。

    何五疯子发了一会呆,两只眼睛慢慢恢复正常,挠挠头,竟然一瘸一拐地走出院门。

    胡桂扬在屋里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轻蔑地笑了一声,放下肩上的包袱,跪在地上,从床下拽出一只沉重的长扁木箱,里面装着一些兵器、旧衣、杂物,还有一包银子。

    胡桂扬掂了掂,四五十两银子,一分没少,作为一名懒人,能攒钱买下一座小小的宅子,还能有点剩余,算是了不起的成就。

    “当盐贩子也不轻松。”胡桂扬坐在床边,捧着银子发呆,过了一会将银子放在身边,弯腰将箱子里的兵器取出来。

    一口腰刀、一条铁链、两柄匕首。

    铁链不堪使用,刀和匕首已有锈迹,胡桂扬放在另一边,喃喃道:“我这些年都在干嘛呢?”

    他过得比别的兄弟都要轻松,不管闲事,偶尔出个主意、领项任务,总能立点小功,足以维持在赵家的地位,也不太缺钱用。义父一死,他才发现,自己付出的少,得到的更少。

    胡桂扬又拿起刀,拔出鞘来,重新观察一番,站起身,轻轻地挥了两下,“刀法也生疏了,估计盐贩子不会要我入伙。”

    胡桂扬走到屋地中间,缓缓吸入一口气,一招一式地练习刀法,时不时站立不动回想一下,半程刚过,身上已感燥热,握刀的手臂也有点发酸,堪堪舞完一套刀,已是面红耳热。

    “我就是一个废人!”胡桂扬自己也看不下去。

    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胡桂扬立刻举起刀,心也不乱跳了,手臂也不酸了,目光炯炯,自觉功力一下子由四五分恢复到八九分。

    “嘿,好架势。”何五疯子去而复返,右臂夹着一坛酒,左手拎着七八样菜,有油纸包好的,也有用草绳系着的整鸡整鸭。

    只看一眼,胡桂扬就觉得口内生津,举刀的手放下,“你又来干嘛?”

    “是你让我来的。”何五疯子直奔窗下的桌子走去,跟进自己家一样随意。

    “嗯?我什么时候让你来的?”

    何五疯子放下酒菜,“你说的,有钱就去买酒买肉,我买回来了,你倒不认,那我拿走啦。”

    “不急。”胡桂扬将刀扔到床上,腹中正觉饥饿,馋虫被美酒佳肴勾起,那是打死也不能放过的,“既然来了……那边还有凳子,搬一张过来,你对这里不熟,从哪买来的这些东西?”

    “老蒋、老郑帮我买的,我让他们一块来,他们不来。”何五疯子倒不见外,第一天见面就将蒋二皮、郑三浑当成了兄弟。

    何五疯子搬来凳子,坐下正要开吃,胡桂扬说:“等等,我再去叫点东西。”

    “啊,这么多还不够?”

    “够了,但是不能这么吃。”胡桂扬看了一眼桌上的丰盛酒馔,推门跑出去,站在院门口喊了几嗓子,先将外面的蒋、郑二人撵走,又向不远处的面馆喊话,然后进屋说:“得有器具。”

    没一会工夫,来了两名跑堂,笑呵呵地送来杯碟碗筷、热水毛巾等物,菜肴上盘,酒碗斟满,排列得整整齐齐,领了赏钱,方才告退。

    “可以吃了?”何五疯子问。

    胡桂扬先扯下一条鸡腿,“放开吃。”

    两人也不说话,自顾喝酒吃肉,半饱之后,何五疯子开口道:“你的臭讲究还不少,真麻烦,不像个英雄好汉,不过我姐姐会喜欢,她的讲究就不少。”

    胡桂扬仍不说话,只顾吃,毫不客气,鸡要吃腿,鱼要膏腴,尽拣最好的部分,酒更是一碗接一碗,好像几天没进过食的饿鬼。

    何五疯子并不生气,还越来越高兴,两人风卷残云,偶尔碰下碗,尽量少说话,慢慢地变成了看谁吃得更快、更多,足够五六人一顿的酒菜,没多久就被吃下一多半。

    何五疯子不愧名字中的一个“疯”字,眼看自己吃得比较少,右手夹菜、拿酒,右手则伸出去阻挡胡桂扬。

    这是自己家,胡桂扬不能退让,出手还招,保护近前的几道菜。

    数招下来,胡桂扬发现何五疯子手劲儿奇大,推不动、拨不开,而且硬得铁块一样,每次接触,都震得自己手骨生疼。

    胡桂扬只能使诈,右手筷子去夹对面的红烧肉,见何五疯子回防,立刻伸出左手,抓住小半只烧鸡,连皮带肉地大啃,也不讲究规矩了,吃得双手油津津的,胸前湿了一大片。

    何五疯子更是狠不得连盘子都吃到肚子里,干脆起身,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嘴巴不停咀嚼,连说话都顾不上了。

    一个臂力惊人,一个花招迭出,两人斗个旗鼓相当,半个时辰之后,桌上杯盘狼藉,只剩一点残汁,连菜叶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胡桂扬从来没吃得这么撑,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勉强弯腰,将上面的兵器、银两等物推到里面去,仰面躺下,长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再也爬不起来了。

    何五疯子比三十九郎胡桂大还矮,瘦得像只猴子,饭量却不小,肚子高高鼓起,仿佛怀胎七八月的孕妇,仍能在地上行走自如,只是不得不昂首挺胸。

    他的嘴终于闲下来,“吃得好饱,下回该你请客了吧?”

    “我不请客。”胡桂扬说话时得小心翼翼,免得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

    “就吃白食?”

    “嗯。”

    何五疯子大概没见过比自己还要无赖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歪头打量床的胡桂扬,好一会才道:“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我姐姐看上你?”

    “因为我会变妖狐。”

    “你?真的?你变一个给我看看。”何五疯子的大眼瞪得跟球一样,小眼却没有变化,相貌越显诡异。

    胡桂扬看不到,也不在意,“我自己变不了,得是别人给我变。”

    “谁有这等本事?”

    “要许多人一块努力,其中就有你们一家三口。”

    何五疯子的眼睛慢慢恢复正常,突然捧腹大笑,“哎呦,你可太能说笑话了,小心我吐你家一地。”

    胡桂扬不笑,也不动,“回去告诉你家的人,别太心急,想看我变妖狐,还得等一阵子,几顿酒肉是不够的,那些稀松平常的江湖手段也不行,得出新出奇,让外人觉得无论无何都不能理解,到时候全京城的人自然都会把我当成妖狐。”

    “都说我是疯子,你比我还疯,尽说莫名其妙的话。”何五疯子挠挠头,“我得回家跟姐姐说一声,饭量大也就算了,说胡话才要命,看她怎么说。你等着,我还得来找你。”

    胡桂扬一挺身坐起来,险些呕吐,强行忍住,大声道:“我等着,老子不走了,这是我家,老子辛辛苦苦攒钱买下来的,就是烂在这儿,也不会逃走。反正走也完蛋,不走也完蛋,咱们就来个鸡飞蛋打。想让我变妖狐吗?好,我就让你们看看,妖狐发起怒来是什么样子!”

    何五疯子目瞪口呆,像是被吓到了,转身就往外跑,被门槛绊了一下也不停步。

    胡桂扬的怒气仍未消散,扭头看了一眼床里的兵器和银两,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第二十章 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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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桂大想不明白,不过是回了一趟家,三六哥怎么就改了主意?而且屋子里一股浓郁的残酒气味,三六哥仰面躺在床上,肚子撑得高高鼓起,好像吞下了整个饭馆。

    “不走了?这是……这是什么意思?”胡桂大困惑不已,怀里抱着的包裹不知该往哪放,“我连马都带来了,就栓在门口。”

    “意思就是我要留下来,有一天我要离开,也是光明正大、风风光光地走,而不是偷偷摸摸地逃走。”

    桌子上汁水横流,地上到处都是啃过的骨头,胡桂大实在没地方放包裹,只好抱着走到床前,看到床里胡乱放置的兵器与散落出来的银块,越发糊涂,“三六哥,你喝了多少酒?”

    “酒没喝多,肉菜吃了不少。”胡桂扬轻轻拍了一下肚子,“估计三天不用吃饭了。”

    “三六哥,你明知道现在有多危险,你留在京城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许多人。”

    胡桂扬侧身,发现不舒服,还是得仰卧,“我突然想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胡桂大知道三六哥又要讲歪理邪说,叹了口气,还是得听着。

    “有人暗中设计,要将杀人的罪名栽赃给我,还要将我变成能够梦中杀人的妖狐,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知道,责任并不在我,所以我怎么会连累别人呢?”

    “可是……”

    “三哥表面上因我而死,可那天晚上,凶手肯定要杀一个人,是谁都行,只要能跟我扯上关系,不是三哥,也会是某位兄弟。当时我在调查义父的死因和遗体下落,我怀疑谁,谁就会死。所以我连累三哥了?不不,这样的想法太骄傲了,好像我有本事决定谁生谁死似的,事实上,我比一枚棋子还要差,我根本看不到操纵者是谁。”

    “你不是早就想明白这个道理了吗?”胡桂大还记得,三六哥原来对三哥之死耿耿于怀,也是回了一趟家之后,又变得毫不在意了。

    “是,可我仍以为自己很重要,重要到我一走,所有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不能吗?”胡桂大小声问。

    “不能。”胡桂大坐起来,肚子堵得难受,只好下地站着,“首先,我逃不了,即便我能顺利离开京城,妖狐两个字也会紧紧跟着我,还会更容易一些,因为再没人能证明我不在现场了。其次……其次,我一走了之,谁来保护我这个家?”

    胡桂大扫了一眼狭小的房间,真不觉得这个家值得保护。

    “我现在是‘绝子校尉’的一员,是燕山前卫试百户——虽然还没有任命,但是名声在外,在这一片儿,我算消息灵通,还有家里的诸位兄弟,还有你,都能帮我一把,可一旦离开京城,我将一无所有,再想还击,拿什么还击?”

    胡桂大等了一会,不太情愿地说:“咱们这些兄弟并不都可信。”

    “要是没有你们,我更没人可信,只能在江湖上乱闯。”

    “三六哥不是认识盐贩子吗?可以去躲一躲。”

    胡桂扬哈哈大笑道,“我的确认识几个盐贩子,这帮家伙全都认钱、认官不认人,我给锦衣卫办事,全都好说,我若是成为逃犯,又没点真本事,他们才不会搭理我。”

    胡桂大没办法了,“那怎么办?就这么留在家里,看着越来越多的兄弟死于妖狐之手?”

    胡桂扬拍拍肚皮,“我吃饱了,该出去活动活动了。何家是一个送上门的线索,我要从这里开始调查。”

    “我觉得——既然非要留下,不如去找大哥和五哥,他们那边已经查到不少线索,据说五哥很快就能抓捕到小牡丹和那个双刀男子。”

    “大哥、五哥不缺人手,我要按自己的办法查案。”胡桂扬右手按在肚皮上,轻轻敲打,自己却没有意识到,他正在深思中,甚至没太在意三九弟,“何家的举动必有深意,他们钓鱼,我就是那条鱼,除了咬饵,我没有别的选择……”

    “要不你把何家的女儿娶了吧,夫妻间好说话,没准她什么都肯告诉你。”胡桂大实在猜不透三六哥的心思,只觉得他变化太快。

    胡桂扬抬头看着三九弟,好像刚刚注意到他在场,突然抬起右手,指着胡桂大点了几下,“好主意,就跟钓鱼一样,鱼越挣扎,死得越快,顺着渔线直接跳上岸,给钓鱼者一个突然袭击,没准能起死回生。三九弟,你出了一个好主意。”

    “啊,你、你真要娶何三姐儿?我说着玩儿的。”

    胡桂扬做出一个前跃的姿势,“我只是要顺势上岸,最后还是得把鱼饵吐出来。”

    “嗯?”胡桂大不敢说自己完全明白三六哥的意思。

    “不管那么多了,你带来多少钱?”

    “这是给你逃命用的。”胡桂大将包裹抱得更紧一些。

    “我是在逃命啊,只是方法和路径有点不同,快拿来,以后还你就是。”

    “不都是我的钱,还有别人的……总之……这个,我的积蓄……三六哥,你别抢啊,以后你真会还吧?多久,一天两天?俩月仨月?几年?”

    胡桂扬硬夺来包裹,掂了掂,去掉里面的杂物,估计有二三百两银子,“在你成亲之前,一定还。”

    “那可没有多久……我是说,三六哥,你真有把握吗?”

    胡桂扬微微一笑,“把握?义父如果只做有把握的事情,到死也是赋闲的百户,‘把握’这东西不在我手里,也不在你们手里,如今唯一有把握的人是那个幕后主使。”

    胡桂大觉得自己再也见不着这包银子了,虽然本来就是要送给三六哥的,现在却有点舍不得,“行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就是银子,用得着这么多吗?”

    “只嫌少。”胡桂扬将包裹扔在床上,“你回家吧,不用跟着我了。”

    “你要一个人独闯龙潭?”

    “哈哈,何家算不上龙潭,而且我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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