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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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妖孽-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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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口供() 
(感谢读者“芳菲之歌”的飘红打赏。求收藏求推荐)

    孙龙亲自出面,将前来吊唁的客人送到自己家,少不了要做一番解释,还得表达歉意,好在赵瑛生前性子古怪,连带着义子们也都有“怪名”,众人倒是见怪不怪了。

    部分义子已经成亲,家就在附近,都回去通知一声。

    华灯初上,除了孙龙夫妻,赵宅里已无外人,所有人都聚集在前院,分成几伙,一伙是三十四位义子,还有六位没回北京,另一伙是孙龙夫妻和六名丫环,还有一伙是十名男仆。

    赵瑛是武人,家里义子众多,所以固定奴仆只有这不到二十名。

    虽然胡桂扬等人守口如瓶,小柔遇害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此次聚会唯独她缺席,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五十多人都沉着脸。

    老大胡桂神先开口说话,故作轻松,先是当众恭喜三六弟即将成为燕山前卫百户——他不说“试”字,胡桂扬没机会纠正——然后正式宣布胡桂扬负责调查义父死因,家中所有人都要听从安排、有问必答。

    这都不是新消息,只是由胡桂神当众说出来,显得正式一些。

    胡桂扬上前几步,转身面对众人,对这些人他都熟悉,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姓名、绰号以及怪癖,与大多数人打闹过、吃喝过,小时候同卧同起,稍大一些并肩作战,现在,他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得罪人。

    在众人眼里,三十六郎胡桂扬可从来不是潜在的英雄、预料中的领袖。

    “呃,那个……凶手就在你们中间。”

    此言一出,院子炸锅了,怒斥声、质问声、辩解声混成一片,甚至有人指着胡桂扬大骂。

    胡桂扬无动于衷,他在兄弟们当中素无威信,激起这样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是大哥、五哥出面弹压,没多久,人声消散,大家都将不满藏在心中。

    “从现在开始,大门紧闭,没有我的许可,谁也不许进出,就算锦衣卫顶头上司来了,也是一样。”

    有人发出冷笑,胡桂扬却露出微笑,“然后玩个小游戏,从现在开始,家里的任何人不能独处,随时随地,至少要三个人待在一起,互相监督、互相作证,谁违反,谁就要被关押起来。”

    “大小解呢?”“睡觉呢?”“关在哪?”“谁讯问?”

    胡桂扬不作回答,继续道:“然后就是口供,每个人都得交待前天、昨天、今天的具体行踪,要详细一点,这种事兄弟们都熟,不用我多说。”

    “这里有五十多人,还要详细的口供,彼此还得验证吧,至少要十天才能问过一遍,这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三十六,你还是省省吧,查案的方法很多,不用非得这么麻烦。”有人不客气地提出反对,不叫“兄弟”,直称“三十六”。

    胡桂扬脾气好,笑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大家互相讯问、验证,顺便谈谈心,咱们兄弟可是很久没秉烛夜谈了。”

    冷笑声还是不断,可大哥、五哥不吱声,其他人也就忍了。

    家中的奴仆也要接受讯问,孙龙从前是巡捕厅百户,就由他负责此事。

    “明天中午之前,我要口供,二叔那边可以稍晚一点。”人声喧闹,胡桂扬不得不抬高声音,举起双手问道:“谁来和我配对儿?”

    没人搭理他,众义子各找伙伴,胡桂扬也不着急,举手等着。

    “咱们两个互相问口供吧。”老五胡桂猛走过来,神情一如既往的阴沉。

    “好啊,就缺一位笔录了。”

    他们追随义父赵瑛多年,学的是锦衣卫审犯的手段,讯问、用刑、记录必须各有其人,不可同时兼任,条件许可的话,最好有其它衙门的人旁听。

    兄弟间的讯问比较简单,不必用刑,无需旁听,但是得有第三者将问答记录在案。

    “二叔,麻烦你先给我们当回笔录。”胡桂猛向不远处的孙龙喊道,语气温和,看向三六弟的眼神却是冷酷的。

    孙龙负责讯问将近二十名奴仆的口供,但这些人都不是主要的怀疑目标,因此任务并不繁重,他梗着脖子,步伐沉重,像是在踩水车,走过来说:“谁也不准拽文,太难的字我可不会写。”

    “我们又不是秀才,想为难二叔,也没这个本事啊。”胡桂扬笑道。

    人群散开,分别去往不同的房间,胡桂扬等人去前厅,在棺材边上互问。

    孙龙找来笔纸,胡桂猛铺纸,胡桂扬研墨,老头子握住笔,轻轻沾墨,“说慢点儿。”

    兄弟对面站立,胡桂扬问:“谁先问?”

    “你。”

    “嗯。请二叔开始记录,讯问者:胡三十六桂扬,被问者:胡五桂猛。”胡桂扬等了一会,见孙龙停笔才往下说:“五哥,你找我接受讯问,让孙二叔做笔录,是因为你的行为最可疑吗?”

    胡桂猛脸色铁青,一边的孙龙笑了一声,“小子,你带着这张嘴能平安活这么大,足见兄弟情深。”

    胡桂猛缓缓道:“义父过世的前天晚上,的确是我护院,二更时查过一次,四更时又查一次,没有异常,陪我一起的人有九弟胡桂英、二一弟胡桂智。发现义父不行之后,丫环们第一个通知的人也是我,随我一块前去查看情况的人是九弟胡桂英。随后抬送遗体的人比较多,我记得的人有二哥胡桂威、九弟胡桂英、十八弟胡桂奋……丫环小柔昨晚遇害,我的确该负一些责任,我光顾着寻找义父的遗体,没有安排护院的人,自己也没有再做巡查,给凶手可趁之机。”

    孙龙停笔,“老赵也太偷懒,给四十个干儿子随便起名,这谁能记得住啊。”

    “我再慢点。”胡桂猛道,沉吟片刻,继续道:“我的确比较可疑,至于是不是‘最可疑’……”

    “我就这么一说,五哥别当真。”胡桂扬又露出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容,接下来他提出的问题就正常多了,只是比较细致,几乎将三天来的每个时辰都问到了,胡桂猛自己就是锦衣卫,对这种问法倒不在意,有问必答,而且都有佐证。

    “前晚二更到四更,五哥在家睡觉,五嫂能证明吧?”

    胡桂猛瞪着三六弟,从嘴里吐出一个字:“能。”

    胡桂扬还以微笑,“我问完了,五哥开始问我吧。”

    胡桂猛同样报出姓名,开始一句一句地提问,最后他说:“义父过世的前晚,你在家睡觉,小柔遇害的昨晚,你在前厅睡觉,身边没有外人,所以无法证明。”

    “要不说早点成亲好呢,就连睡觉,身边都有证人。”

    胡桂猛哼了一声,“我问完了,还有几句话,二叔不用记了。三六弟,我真不明白你弄这一出有什么用?义父带咱们的时候,都是先找到足够的证据,然后再抓人问口供,对方是否撒谎,咱们心中有数。像你这样问话,如同儿戏一般,怎么可能问出结果?”

    “要说不明白,我最不明白,为什么义父非要提起我的名字?为什么大家非要让我查案?既然非我不可,这就是我的查案手段,与义父可能不太一样,但是未必不好用。再说,我总得做什么吧?总不能干等着凶手再次出现。”胡桂扬眨下右眼,转向孙龙,“二叔,你也得录份口供。昨晚你和二婶里应外合,嫌疑不小。”

    “小王八蛋,就知道你有这一手,问吧,不让你问,老五问。娘的,里应外合……见过这么老的妖狐吗?”

    换成胡桂猛讯问,胡桂扬笔录,又一份口供出来了。

    三人这几天的行踪比较简单,口供因此也比较简短,饶是如此,完成之后也已是后半夜,孙龙哈欠连天,胡桂扬更困,“不行了,不行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上午再问。二叔,你有三个时辰的去向缺少人证,很可疑啊。”

    “老婆子被你们借来看宅,这时候倒说我没人证啦?而且我才三个时辰,你至少有十个时辰是独自一人,说是睡觉,没准在偷偷做什么坏事。”

    爷俩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胡桂猛离开,很快有三人抱着被褥和简易小床进来,也要睡在前厅里。

    义子们从小住在赵家,安排住宿驾轻就熟,其他人都不理胡桂扬,胡桂扬这回没睡在棺材里,而是在小床上合衣而卧,躺着躺着来了一句,“不如棺材舒服啊。”将几名兄弟吓得一激灵,他倒呼呼睡着了。

    一夜无事,次日上午,又有一批人前来吊唁,身份比较特殊,大都是京城各处的豪杰或者无赖。

    锦衣卫查案需要与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打交道,时间久了,也就成为朋友。这些“朋友”很懂规矩,本人没有亲自前来,委派代表送来名贴,多人共用一张,从大门缝里塞进来,转身就走。

    胡桂扬将名贴全看一遍,嘲笑其中几张字迹丑陋,在众人看来,他一上午没做正事。

    中午,所有口供都送来了,胡桂扬这回看得比较仔细,还邀请大哥、五哥传看,这两人没看出线索,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觉得这一招好用。

    直到傍晚,胡桂扬才将五十多份供状看完,放到一边,伸个懒腰,“总算完工了。”

    “你看出什么了?”胡桂猛的语气里带有一丝讥讽,不相信三六弟会比自己的眼光更独到。

    “麻烦两位哥哥将宅子里的人都叫来吧,我已经有结论了。”

    胡桂神、胡桂猛惊讶得嘴合不拢。

第十章 收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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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多人又一次聚在前厅,听说胡桂扬已经“破案”,没几个人表示相信,义子们都是讯问的老手,相信自己的回答无懈可击。

    空荡荡的棺材还在,胡桂扬站在旁边,两摞供状放在棺盖上,一厚一薄。

    “义父去世,这几天来吊唁的人不少,其中一位大家想必都知道,那就是西厂的新任厂公汪直。”

    厅里一片安静,谁也不明白胡桂扬为何突然提起此人。

    “很奇怪,东厂只来一位校尉,锦衣卫甚至没派人来,西厂厂公却亲来吊唁,一开始还不肯公开身份,装成小厮的模样问东问西。”

    老大胡桂神插口道:“三六弟,你究竟想说什么?汪厂公总不至于盗走义父的遗体吧?他也没这个机会,当时众兄弟一块将他送出大门的。”

    “厂公毕竟是厂公,喜欢什么不必亲自动手,自然有人送上门去。”

    胡桂神脸色骤变,为了与老五胡桂猛争位,他已经投向西厂,这是半公开的秘密,“三六弟,你……你……”

    胡桂扬哈哈一笑,“不是你,大哥,你的口供最清白,三天来身边总有其他兄弟陪伴,他们都能为你作证。”

    胡桂神嘿了一声,脸色却一直没恢复。

    “汪直是来拉拢人的,义父过世的那天中午,我看到他从西厢的一间屋子里走出来,面带得意,必然是成功了。有趣的是,在所有人的口供里——”胡桂扬指着棺盖的纸张,“只有我承认单独见过汪直。”

    “被拉拢的人就是你呗。”老大胡桂神冷冷地说,明知这不是事实。

    “呵呵,当然不是我,袁大人为了让我查案,许下试百户的职位,汪太监只会套交情,一点实际的许诺都没有,拉拢不到贪婪如我的人。”

    胡桂神脸上一红。

    “有一个人,准确地说,有一位兄弟,私下见过汪太监,接受了拉拢,却没有承认。我希望这位兄弟现在就站出来,当众解释清楚,免得我在这里乱猜。”

    没人吱声。

    “我没说汪太监盗走遗体,可这位兄弟若是不肯出面解释,我只好往这方面猜想了。”

    还是没人吱声。

    胡桂扬拿起棺盖上较厚的那一摞口供,笑道:“好吧,我只好点名了。这些口供没问题,那天中午都有去向,而且身边有证人。”

    他放回口供,拿起另一摞,“这里的七份就不同了,七位兄弟正好在那段时间里独处,没有旁人能作证。”

    一名义子上前两步,昂首道:“我是其中一个,但我没私下见西厂厂公。”

    “双三哥站出来了,很好,还有六位呢?”

    义子互相瞧看,陆续又有七个人走到三十三郎胡桂能身边,其中一位走出几步又退回原处,胡桂扬笑道:“二七哥的记性还是这么不好,的确没有你。”

    七个人站在胡桂扬面前,或昂首,或低头,都是一副不屑的模样。

    胡桂扬拿起第一份口供,“双三哥可以退下了,你没事,当时你没看到别人,却有人看到你了,买菜的老周在口供里说,那天午时,他看到你从张媒婆家里出来,跟你打招呼,你没看见。”

    许多人发出笑声,张媒婆在东城一带十分有名,去找她只会有一个原因,三十三郎胡桂能面红耳赤,怒道:“是谁勾结汪直,直接说出来不就得了,干嘛让我们站出来?”

    “抱歉啊,我觉得这样能让大家印象深刻。”

    胡桂能怒气冲冲地走开,厅里笑声更响,老五胡桂猛道:“三六弟,别开玩笑了,义父遗体下落不明,你若有线索,就快说出来吧。”

    “五哥说得对,我加快些。一位兄弟当时不在家,两位兄弟与大哥交情最好,总不至于背着大哥结交西厂,也没必要,还有两位兄弟是五哥的铁杆儿,很快就能进入锦衣卫,犯不着在这种时候投靠西厂,所以——就剩下你了,三哥。”

    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看向三郎胡桂精,过了好一会,大哥胡桂神道:“三六弟,你弄错了吧?”

    “没错,就是三哥。”胡桂扬确定无疑,“汪太监此前已经拉拢到大哥,算是拿下大头,接下来,他对咱们兄弟当中的散人挺感兴趣,而且对咱们都很熟,所以他找过我,按这个思路,他找的另一位兄弟也该是个散人。”

    看向三郎胡桂精的目光不都是无所谓了。

    胡桂精的确也是个散人,三十六郎胡桂扬以懒闻名,三郎胡桂精的特点则是馋,从小就胖,越大越胖,如今已经是一团大圆球,动作慢,心思也慢,以至于没法跟随义父出门抓贼,只能留在家里看管奴仆,年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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