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原不知是坑,认认真真地想了想,然后羞涩地低下了头,扭捏地说:“其实……虽然我挺笔直笔直的,不过好像也行哈……”
安德烈直接怒敲黎原一记,这次手劲颇大,就像砸皮球一样,弄得黎原眼前都冒星星了:“你干什么呢你!”
“打得就是你!”
“不是,为什么打我啊!”黎原觉得自己很委屈,“你让我说我就说啊,我这不是诚实地说出心里话嘛,再说了,凯撒伯爵人这么好,又会照顾人,要是你,你也会同意啊!”
安德烈懒得跟他扯逻辑问题。他的心里涌上一层烦躁:“那我呢?”
“啊?”黎原大脑当机中。
安德烈循循善诱道:“我比凯撒多金,我在你生病的时候也一直照顾你,我还一直陪着你。与其选凯撒,还不如选我。”
“也是哈……”黎原呆呆地点点头。
“乖。”安德烈满意地摸了摸他微肿的脑门。
“不对不对,”黎原晃了晃脑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他狐疑地看着安德烈,试探地问道,“你刚刚不会是在……表白吧?”
安德烈觉得自己对着这样二蠢的人真的是浑身肌无力。死神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完全随着感觉走的动物——就算是表面上有再强的理性克制力也是如此。一阵冲动袭来,他没有多想,捏着黎原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看着自己,然后低头用力吻下。
“唔!”黎原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就像是被安置在案板上无法挣扎的鱼。
这是一个很野蛮的吻,因为在巨大的力道下,彼此的下巴都被磕得生疼。但同时,这也是一个很单纯很青涩(?)的,字面意义上的吻——安德烈像是盖章一样,用力地撞了一下黎原的嘴唇,然后就潇洒地离开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甚至不超过三秒。
黎原捂住嘴唇,瞪着安德烈,片刻后才平复了呼吸,半天憋出一句话:“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ヾ(。`Д′。)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啊!
他觉得他也许承受不来!
作为一个曾经也许比较笔直的正常跑马汉子,黎原觉得自己虽然不是威武雄壮,却也从来没有多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很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只会存在于班上腐女们可怕的手机里。
对于安德烈,他刚开始觉得此君赖着不走有点碍事,什么都不会还得伺候,也就是看在强权无法反抗以及房费惊人的前提下勉强收留罢了(他不会承认事实是想赶也赶不走)。到了后来,他已经习惯了安德烈的存在,也很享受与安德烈的相处。有的时候他也会想,就这么和安德烈生活下去,直到死去也不错。
可是他绝对不是在说要去搞基啊!ヾ(。`Д′。)他笔直!笔直!笔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像他这么英明神武的人,怎么都要英雄配美人才对吧……咦,好像安德烈长得挺美人?
不对,他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还特么考虑上了!
黎原低着头,为自己不知不觉丢失的节操哀悼,几乎要留下鳄鱼的眼泪,没想到安德烈完全不在乎这件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往常一样淡定地走在前面,语气特别特别自然:“我没什么想解释的,走了。”
“……就这样?”
“要不你还想听什么?”
“没没没,我什么都不想听!”鸵鸟黎原松了口气,急忙跟了上去,像往常一样走在安德烈旁边,只是脑袋还低着,说话也有点强装自然。
安德烈在黎原看不到的方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似乎有轻松,却也似乎有一些无奈与失望,不过也只是一瞬。
下一瞬,所有的情绪全部隐藏,两个人就这样来到了传送阵所在的草坪。
传送阵的负责警察看了看路引,点点头,不卑不亢地将两人送到了一处阵法处:“这边请。传送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波动,你们最好牵着手,这样即使出现了故障,也不会失散。”警察解释道。
牵牵……牵手?!
黎原嘴巴张大,就差没塞进一个鸡蛋。安德烈仍然如往常一般,自然而然地牵起黎原的手,十指相扣之后握紧,拽着他来到了六芒星阵法中央站定,点点头:“好了。”
“好嘞,马上启动!”警察敲了一个响指,回身去操纵机器。
黎原低着头看着地面,眼神却控制不住地老瞟向两人相连的手处。苍白与小麦肤色紧紧纠缠在一起,似乎剪不断理还乱,再也解不开。
可是他却永远都这么自然,对比起来,自己这样东想西想简直就像在笑话。他想,安德烈说不定只是在表达对兄弟的关心,只是亡灵界比较奔放罢了。
悄悄地抬头瞥向安德烈淡定的眼睛,黎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荡荡地不得劲,说不清到底是失望还是什么的,只好垂头丧气地看着周围空间不断变幻,越来越快,直到达到每秒一千帧的频率还在加速。然后……
他就晕了。
第29章 所谓变化()
28。变化汹涌滂湃
黎原是真的晕过去了。
他本来身体就没有恢复完全,之前又被安德烈惊吓过度,再加上在原地旋转了不知道有几百圈,终于脑子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亡灵界里区分白天黑夜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看血月的位置。血月白日西升东落,夜晚东升西落,在这样的周而复始中,散发出的能量多少也有区别。而现在,已经快要落到近东处了。
光线不太明亮,只有摇曳的蜡烛在吊灯上轻微地晃悠,不时发出灯花炸开的爆裂声。空间里十分安静,彩绘玻璃窗紧闭,四周都是一排一排的书架,上面整齐排列了一排排的书,可能加在一起有上万本之多。
有两个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小桌处,面对面喝着咖啡,不时极小声地谈论着什么。离得有点远,黎原听得不是很轻,只捕捉到了“奇怪”“野心”之类的几个词。
其中一个人听到了黎原弄出来的动静,道了声抱歉,便急速走了过来:“黎小原。”
“我这是在哪里?”黎原揉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安德烈。老是晕倒,他自己也觉得特没有面子。
另外一人走了过来。他须发皆白,服饰华贵,眼神却很和蔼,就像电影里的邓布利多一样,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黎原少爷,您好,我是吸血鬼场的南鄙王,这里是我的书房,很高兴见到你。”他朝黎原伸出手。
黎原坐起身,握住了国王的手:“谢谢您。”
安德烈抱着胸站在一旁,闲闲地开口:“黎小原,这才两天,就晕倒了两次,你还能再没用一点吗?”
黎原无语地看着安德烈藏在暗处收紧的手。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能get安德烈的真实意图了,并且直觉告诉他,他想的就是真的。
所以说,你明明就很担心小爷我,这样的作态又是何必呢╮(╯_╰)╭
黎原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心态跑偏的程度,只是心中暗笑不止,面上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嗯,不好意思。”
安德烈像是没想到他居然不顶嘴,被噎了一下后才说:“好点了吗?”
“好点了,不过脑袋还是有点晕,”黎原点点头,隔着被子指着自己的腿,“睡久了有点难受,我想稍微走一下。”
“好的,”白胡子国王微笑着点头,指着门外说:“出门左转到头会有楼梯,下了楼梯之后只有一条路,它会通往城堡的花园。你可以在稍微走一下。”
黎原感激地点了点头:“非常感谢您。”
白胡子国王笑得更加慈祥了,似乎还有一丝伤感:“不好意思,不过你真的挺像……算了,人老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国王自嘲地摇摇头,又道,“要不要带个侍卫?”
“不用,就几步路,怎么可能有问题?”黎原摇摇手,还抬起手秀了一下小肌肉,表示自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南鄙王还想再说什么,安德烈却摇了摇头,阻止道:“随他吧,不会有问题的。”
黎原松了一口气,对着安德烈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着黎原缓慢地消失在门后,南鄙王转身,看向身边的银发男子,有点担心地问道:“要不还是带一个吧,我有点怕……”
安德烈拍拍他的肩膀,坚定地摇了摇头:“不用担心,相信我。”想着自己在他身体里面新下的禁制,安德烈眼神松了松。
他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
“唉,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南鄙王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在床边,将头埋在手掌深处,脊背微微弯曲,十分疲惫,“公爵,我真的不想怀疑自己的儿子,可是……”
安德烈在南鄙王身边坐下,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而坚
定:“我会帮你解决的。”
“我相信公爵的能力。此间事了,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动用全族之力,为公爵打开禁图书馆,算是表达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的谢意吧。”南鄙王又叹了一口气,声音越来越小,“最好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吧。”
安德烈陪着南鄙王坐着,双手交叠在腿上,藏于长袍之中,凝眸看向前方,想着黎原刚才的一举一动。片刻后,他轻笑一声:“越来越有趣了。”
“什么?”南鄙王已经很老了,耳朵也早就不太灵光,于是不解地问道。
“不,没什么。”安德烈牵起嘴角,摇了摇头,“只是在想,将计就计,或许能够省下很多的事。”
南鄙王没有听懂安德烈在说什么,但他却从这个沉默的男子的身上看到了安定。这或许也是亡灵界名义上至高无上的王者明明是亡灵神,但在遇到事情时,所有人第一个想要求助的,还是安德烈公爵的原因。不光是因为他尊贵的身份,更多的还是因为,他虽然不爱说话及说话刻薄,但从来言出必行。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哪怕是牺牲一切,也一定会做到。
他忽而觉得内心的担忧逐渐变小,好几日郁结于心的浊气也一下子散尽。他相信,安德烈一定能让事情得到最好的解决。
***
南鄙王的指路技能无疑是点满的,路痴黎原在他的指点下,居然没有迷路,顺利地就到达了花园。
一条石子小路被分成了数条小路,导向花园的不同方向。花园显然是经过专人设计和修建过的,草丛和花朵的搭配比例都是恰到好处。有人间常见的月季花,也有一些奇奇怪怪却美丽异常的花朵,估计是亡灵界的特有品种。
黎原走了一会儿,感受夜间幽兰绽放的清香,心情也好了很多。叹了一口气,他才不会说他是因为好多事情没想透,才想一个人出来透透气的。
换句话说,他一下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德烈。
平心而论,喜欢吗?很难说。
他以前的确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事,因为两个人实在是差了太多了。安德烈是死神,而且又那么完美。自己只是一个五个月后就会死去的凡人,就算是续命成功,也只能过完这一世罢了。平凡懦弱,无所事事,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保姆一样照顾安德烈。可是保姆这种角色,贵族最不缺。
再加上两个人都是男人,他不傻,故而从来都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只是很感激安德烈的陪伴,平时做饭洗衣也会玩空心思做好,将每一分每一秒都铭记在心中。
就算是被嘲笑也不会真的生气,就算是被掌握不好力道的安德烈打得脑门红肿也无所谓,因为这样的生活,真的太美好了。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像安德烈一样,与他这样接近。
他可以像朋友一样与其相处,甚至可以像亲人一样关心他。但爱情吗?
爱情这种东西,挺麻烦的。起于虚幻,终于虚幻,他其实不太有兴趣,因为它太危险了,远远不如别的羁绊更加长久。它会变,就像是自己父母对自己的爱一样。和爱有关的一切都会变,只有别的不变。
但他不想失去安德烈。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完全不想失去安德烈。他希望这样的相处能够永远持续下去,甚至不希望他们之间又多一个人。
这种危险又新奇的占有欲让黎原觉得无所适从,心里惊惶,直觉间,有什么样的东西脱离了控制,正在呼之欲出。
“啊啊啊啊烦死了!”从来不喜欢多想这类事情得黎原忍无可忍地抱头蹲下,将头发挠得死乱,“哪这么多事儿啊……诶?”
黎原想着心事,信步而走,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花园深处的森林边缘。此刻的他蹲在一片灌木丛中,衣服都被刮的乱七八糟的,头发也是一塌糊涂,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但是黎原完全没有功夫管自己的形象问题。
浓密的灌木丛枝叶稀疏,越靠近根部就越是如此。在灌木的间隙,有两双贵族专用的华贵马靴吸引住了他的视线。那种质感的皮料,在参观吸血鬼北鄙的时候,他只在凯撒的足下见过。凯撒也曾经说过,吸血鬼场其实是一个等级极为分明的社会,不同的阶级能穿什么,是很有讲究的。
黎原不动声色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尽量将自己呼吸的动静克制在一个最低的范围内。
头顶上方,马靴的主人还在进行着窸窸窣窣的对话,声音在经过荆棘的传导,显得有些暧昧模糊:“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不日就会正式行动。到时候,希望你能够提供说好的援助。”
“很好。安德烈已经到来,看来老东西那里有什么异动。你小心行事,安德烈不是个好相与的。关键时刻,千万不要被老东西抓住把柄。”
“他?”那人轻笑一声,声音充满了轻蔑,“老东西对我别提多信任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那边的对答还在继续,而黎原站在原地,不知不觉间,脚下竟然已经一片麻木与冰冷,紧捂住双唇的拳头也是一片汗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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