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而已”东吁公主似乎并不领情,把手臂上的护带解了下来,幽幽道:“射的再好,又有什么用。”说完之后,又瞧了戒赤乌一眼,似嘲讽,又像是自嘲。
作为“带路党”一号,戒赤乌的脸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搁。
忽然,她那一双明灵有神的大眼睛盯向了朱慈煊,抿着唇,脑袋里不知道想些什么,片刻后,又张口道:“天朝人会射箭吗?”
朱慈煊微微一怔,也猜到了,她之所以这么问,想必认为中原人是礼仪上邦,只读书识字,不习骑射的。
“天朝虽然崇文抑武,但善射者也不少,汉有飞将军李广,百步穿杨,入石三分,为后人所称道,唐有破虏先锋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一骑绝霄汉,声震胡域,孤身边的锦衣亲军,也都是一等一的控弦好手。”站在天朝的立场上,朱慈煊自然不能让人看扁了,三分真七分假地胡诌道:“古时评判男子是否勇武,以十石弓为基准,能射出百步者即为勇士,能射二十石弓者即为威震一方的将军,再往上,更有五十石的劲弓,用精钢玄铁打造,非神力士不能张开。”
朱慈煊不过是胡口一说,哪知那位东吁公主听得津津有味,突然较起真来,把弓箭往朱慈煊那儿一抛,用汉话说道:“接着!”
“我这把小弓远远没有十石,你既然是天朝的太子,射术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每人五箭,看谁射的最准。”东吁公主扬着下巴,衔着三分赌气意味,说话有些不容置喙,言下之意是在拷问朱慈煊是不是真的勇士。
朱慈煊愣了愣,心道这下玩脱了,明朝皇子从小习得是史书礼教,谁会碰这些东西?而他一个现代人,也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哈哈”反应过来后,朱慈煊到没有露怯,大笑一声,把小弓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
“怎么?”东吁公主有些不高兴了,声音有些冷淡:“你不敢接受我的挑战?”
“那倒不是,只是人各有所长,我不太擅长射箭,想来应该比不过你。”朱慈煊摇了摇头,答道:“相比之下,我倒习惯用火铳。”
“火铳?”东吁公主对这东西并不陌生,知道这是一种火器,东吁的军队也有装备,她曾经随父王在演武场上见识过。
“你用火铳,那就更比不过我了。”东吁公主肯定的说道,火铳的威力虽然大,但精度实在有限,准度远远不及人力催发的弓箭,打靶什么基本就是靠运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朱慈煊笑了笑,之所以敢这么说,并非没有准备。
“那好,你就用火铳。”东吁公主咬了咬牙,心道天朝太子如此轻敌,这次肯定输定了。
朱慈煊露出了笑容,招呼了一声:“周凛,取我的‘神武铳’来。”
“是!”
周凛骑上马,返回太子行宫,再回来时,身上背了一个长长的匣子。
“殿下,火铳取来了。”
周凛小心翼翼地把匣子搁到朱慈煊面前,一举一动都格外注意,这可是太子的宝贝,平时都不让人轻易触碰。
朱慈煊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杆火绳枪,一米多长,是明朝火器中最常见的鲁密铳,上面雕刻了一些繁复的花纹,看起来有些花哨,旁边还有两个小玩意,一个是火药瓶,一个是弹丸盒,这三件是配套使用的。
取出火铳,朱慈煊拿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然后冲东吁公主抬了抬手,借此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
打量了一下,看朱慈煊手里的东西没什么稀奇的,东吁公主就道:“你先来”
“稍等”朱慈煊不急,他忽然打住,道:“既然是比赛,那总得有点赌注,助助兴也好,要不然。。。赢了输了都没什么意思。”
东吁公主晃了晃脑袋,思量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你想赌什么?”
朱慈煊道:“我要是赢了,从今天起,公主就要好好学习汉话,一年之内,必须熟练掌握。”东吁国虽然是明朝的藩属国,但总体汉化程度不高,上层贵族只会最基本的汉语,交流起来太麻烦,朱慈煊可不希望身边无时无刻都站着一个通译。
“公主天资聪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好”
一听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东吁公主点了点头,然后,比着葫芦画瓢,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要是输了,就要天天习缅语,一年之内,也必须学会。”
“就依你”
朱慈煊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开始吧”
东吁公主脚步轻挪,让开了地方,目光凝着他。
朱慈煊站在射箭台上,对面就是靶子,离了五十米远,看起来也不过葡萄般大小。
装入火药,添置弹丸,点燃火绳,瞄准靶心,整套射击动作并不像旁人想象的那么简单,甚至略显繁琐,足足要一分多钟。
瞄准好了靶子,朱慈煊扣动扳机,“嘭”的一声,枪口微微摇晃,铅丸喷着火舌从那里泄了出来,顿时,黄烟一阵弥漫。
“打中了!”
周凛第一个大喊道,而其他人都说不出话来!
眼中不是应有的精彩,而是惊骇!
靶子。。。。何止是打中了!简直就是打没了!
刚才那一瞬间,人眼还没发觉是怎么回事,只听“嘭”的一声,远处的靶子直接被掀翻,只剩下两根光秃秃的支架,摇摇欲坠。
见状,东吁公主也大大吃了一惊,一双大眼睛死死睁着,脸上不知不觉羞红了起来。
朱慈煊爬起身子,擦了擦手,上面都是四溅的火药粉,味道还真有些呛人。
“靶子没了,我看也不用再比了,比赛就此结束,一比零,孤赢了。”
轻飘飘的话语让东吁公主呼吸顿时急促,也让众人从刚才的震惊中骤然清醒了过来。
这是。。。。真的吗?还是。。。。使得什么妖法?难道真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天朝来的太子也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威能?
事实就在眼前,明朝这边已经炸开了锅,几十人齐声喝彩,高呼殿下射得好,堪比那飞将军李广云云。
缅宫的侍者随从一个个吓得说不出来,东吁公主则不安的咬着嘴唇。
“我见过火绳铳射击,不可能这般精准,你。。你怎么办到的?”东吁公主犹豫再三,镍着脚步上前问道,脸上红了一片,不敢直视朱慈煊。
“等你学好了汉话,我在当面告诉你。”朱慈煊笑了笑,话音懒懒地说道:“孤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算了算了,到时候一并告知我。”
朱慈煊命人把火铳装好,准备打道回府,东吁公主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忽然冲上来说道:
“我叫德林瑞歌,汉名叫莽璃珂。”
“莽璃珂?好,孤记下了。”朱慈煊转身离去。
。。。。。。。
回去的路上,戒赤乌倒是意犹未尽,对刚才那一幕啧啧不断,称赞那杆火铳是上师的“匣中宝器”。
朱慈煊停下了脚步,呛了呛他,“你这么喜欢,这杆‘宝器’就赐给你了。”
“鄙臣怎么敢要。”戒赤乌嘿嘿笑道,觉得上师在开玩笑。
“本来就是最普通的火铳,明朝军队里多得是,不稀奇。”说完,放铳的匣子真就扔到了戒赤乌的手中,朱慈煊毫不心疼。
戒赤乌诚惶诚恐,就道:“上师说笑了,普通的火铳怎会有这样威力?鄙臣亲眼见过,火铳单发还不如那弓箭精准,只有几十人并排齐射,才有威力。”
朱慈煊笑了笑,有些神秘的说道:“准不准不在于铳本身,而在于孤使用的弹药。”他刚才使用的并不是普通铅丸,而是黏土包裹的特殊子弹,晒干之后,外表与铅丸无异,但里面却有几十颗小钢珠,火药一燃,黏土裂开,小钢珠一起飞向目标,这种攻击方式类似有后世的子母集数弹,精准度自然大大增加。
这时候子弹没有被发明,火枪使用的弹药还是分开装填,步骤极其繁琐,而且,在膛线出现之前,火铳几乎没有准头,甚至还不如弓箭,所以西方直到美国内战之前,还都是站桩式的并排射击。
朱慈煊把弹丸掰开,露出里面的小钢珠来,戒赤乌等人上前一看,又吃了一惊。
只有周凛一人不觉得奇怪,殿下这些天净鼓捣这些东西了,不过,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殿下的真实意图。
“戒赤乌,你可要拿好,孤可是用它赢了你们公主。”朱慈煊大笑一声,心情舒畅。
“殿下真的要送给鄙臣?”戒赤乌还有些受宠若惊。
“当然,孤将来有更好的。”
朱慈煊笑了笑,转身离去,说到底,火绳枪已经落伍了,未来是燧发枪的时代,他自然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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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临时有事,第二更暂且割了,周末有空再补上。
第五十三章 太子要敲诈()
站在窗边,朱慈煊眺望着缅宫的夜景,柔柔的空气带着一股燥热飘进了他的心田,让他不由得松了松胸前的扣子,轻吐出两口气。
闷塞感却始终未消。
近几天来,李定国的军报一封接着一封发到了阿瓦城,都是十万火急的密信,刻不容缓,吴三桂大军已经出了昆明城,滇缅边境的清军也在迅速集结当中,十万大军直扑铁壁关来,意欲荡平缅甸,剿灭残明,永除后患。
而领侍卫内大臣爱星阿带领的五万八旗军,才刚刚摸到云滇的边儿,吴三桂显然不打算和他一同南下了,想想也是,胜利在望,这果子岂能有他人分摊,平西王自然想独占其享,即便他答应,手底下的虎狼也不会同意。
此心昭然若揭,对朱慈煊来说,不亚于一个坏消息。
留给他们的时间再一次缩减了。。。。
“殿下,陈家父女已经带到了。”周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前一会儿,他就已经如鬼魅般的站在那里了,只是不愿意打扰太子的思绪,一直寻找着说话的时机。
“带到议事房,让他们先等着。”朱慈煊摆了摆手,吩咐道。
周凛领命下去了,过了一会儿,朱慈煊把窗户轻轻合上,向议事房走去。
等待的时间,陈先同几乎坐立不安,这位小主子究竟想干什么,他脑中糊涂极了,前一阵子逼迫的不留一丝余地,后一阵子又把他们软禁,自家的产业倒是相安无事,究竟怎么回事?他心里砰砰跳,一个劲儿摇晃着大脑袋,再想下去恐怕心脏就要受不了了,陈娇娇站在一边,瞧自己老爹这幅模样,撇着嘴,心中似乎还有气没撒,看也不看。
正想着,朱慈煊迈步到了。
“鄙人拜见太子殿下!”
陈先同当即跪下,瞥了一眼自家女儿还直愣着身子,顿时又是一惊,连忙拉着她一同行礼。
“起来吧”
朱慈煊的声音传来,二人拉拉扯扯,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鄙人给太子殿下赔罪,前几天,是鄙人鬼迷了心窍,口无遮拦,不光冲撞了殿下的大驾,还提了一些非分的要求,鄙人实在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朱慈煊还没问,陈先同就把话说在了前头,满脸都是忏悔之意,商人的脸都是面捏的,朱慈煊倒不信他是真心实意,更何况眼前这位还是八面玲珑的陈大老板。
“你倒是机灵,妄议朝政,冲撞上驾,治你一个流刑都是少的。”朱慈煊这么一说,陈先同委实吓了一跳,要知道古代士农工商,商为本末,陈先同一家虽然生活富足,社会地位却不高,谈论政事,更是莫大的忌讳。
“知道孤为什么不治你的罪吗?”朱慈煊又问。
陈先同抬头瞥了一眼,惶恐不安的道:“殿下宽宏大量,法外开恩。”
“孤的宽宏可不会随便给人,你如果不是华商之后,或者仅仅是一位东吁蛮番,恐怕现在早已横尸当场了。”朱慈煊的话冷厉起来,陈先同吓了一哆嗦,“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不过,以他敏锐的嗅觉,却听出了朱慈煊话里不一样的意味。
“起来吧”朱慈煊抬抬手,望着陈家父女,淡淡地说道:“孤留着你们,是因为你们还有用。”
陈先同此人精明成性,一听这话,顿时领悟出了拉拢之意,忙道:“陈家愿为殿下趋使!”
“陈先同,你倒是能揣摩孤的心思,既然如此。。。”朱慈煊端起了茶杯,不急着说话,陈先同冲他嘿嘿笑了笑,自然是洗耳恭听,“那好,从明天开始,陈家一半的家产就归孤了。”
“咕咚”一声,朱慈煊咽下了一口茶水,再抬头打量时,陈家父女二人同时震住了。
这。。这不是明抢吗?!
当下,陈先同面色发白,陈娇娇更是银牙紧咬。
一般家产?就算是全部要了自己又能怎么样?人家可是在阿瓦城里说一不二。。。
“孤拿了你们的,自然会还给你们的成倍的。”朱慈煊搁下了茶杯,清脆脆声响更像是一把榔头敲在二人心上。
陈先同哭丧着脸,隔了好半天,才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
“孤的一样东西,足够顶你们陈家一半家产。”朱慈煊说完,喊道:“王伴伴,把东西取来”
陈先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王有德就拿来了一个盒子,递到了他面前。
“打开瞧瞧”朱慈煊伸了伸手,对他示意。
陈先同只好打开盒子,里面盛放着一个文薄,上面加盖了东吁国玺,翻开第一页,只见用汉缅两种语言着这几个字。
王宫特供!
陈先同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作为纵横东吁十几年的毫商,他对这东西是何物太清楚了,王宫特供就是专门为缅甸王族运送货物,不但免征一切商税,而且还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阿瓦。
朱慈煊的声音再次传来:“孤知道你们每隔几月就要北上购货,然后再运回缅都,期间要走几十里的水路,经过层层考验,货物本身不但会有自然损耗,还会遭受缅人的层层克扣,各地的税款一重一重的加上去,光成本就涨了好几倍,陈先同,你该知道这东西的分量吧?”
陈先同如何不知,这可是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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