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燕国的贤才明主,并不比其他诸侯国弱。
除了挂六国相印的苏秦外,李白曾经在《行路难》里燕国盛世人才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郭隗劝燕昭王千金买马骨,燕昭王还了郭隗一个流传千古的‘黄金台’,为燕国招来能够与白起李牧等并肩的顶级名将,乐毅。
还有帮助燕国变法,致使国富的法家大师剧辛。
以及创立了大名鼎鼎的阴阳家,五行论的邹衍后来也去了燕国。
拥有这些当世良才,又远离中原战争漩涡,虽然生存环境凄苦了一些,但是依旧满足广积粮缓称王,然后一波发育逐鹿中原的资本。
但是偏偏燕国的君王,自燕昭王之后似乎都有些命运多舛了,燕昭王的继承者燕惠王,一上任就把安邦之才剧辛雪藏了,还受了离间计将能够镇守燕国的乐毅赶走了,导致齐国田单复国,一下子将本来强盛,形势大好的燕国给打的半残。
国相公孙操见燕惠王实在带不动,于是带着家国大义弑君,杀了燕惠王后扶了燕武成王,而燕武成王虽然是个守成之军,继位后任用乐毅之子乐间为国相,但是燕国已经属于半残状态,被田单收复了齐国失地,让燕国领土缩水,只能向东发展。
而后历经短命的燕孝王将燕国疆土向东开辟千里,收服了一些小型部落后补充了血,到燕王喜这一代后,又开始作死了。
当时秦赵交战正酣,燕王喜以为能偷袭捡便宜,发兵攻打赵国,还想御驾亲征,国相乐间反对,要不是大夫将渠死谏,可能燕国灭国要提早个几年时间了。
最终燕王喜还是强行让乐间发兵攻打赵国,却被廉颇和乐乘击败,乐间也看出了燕王喜带不动,于是也学着他父亲乐毅,归降隐居在赵国了。
后来廉颇趁胜追击,一直到包围了燕国首都,若非大夫将渠懂得合纵之术,与赵国议和,燕国估计就灭了。
但是休养生息了几年的燕王喜又开始了作死,将已经七十岁的老将剧辛找了出来,让他再去攻打赵国,结果剧辛太老了,加上轻敌,大败于老友庞煖之手。
两次打败彻底让燕国衰弱了,燕王喜也不再作死,将自己的太子燕丹送到秦国当质子,以保证和当时强大的秦国友好,寻求秦国庇佑。
但是没想到,秦国灭赵之后,太子丹回国突然性情大变,极力要组织合纵反秦,但是燕王喜已经不敢再升战事,并没有同意太子丹的提议。
于是就有了后来太子丹私自策划的‘刺秦’计划,加速了燕国灭亡的进程。
燕国本来大好的局面,有两次可以吞并齐国的机会,都因为君主喜欢作死而错过了,作为燕国的臣子,尤其是‘贤臣’之后,公孙戈对于这些猪队友一般的燕王早就痛心疾首了。
本来公孙家以为杀了一个燕惠王,就能挽燕国于将倾,但是没想到后面的君主更是不靠谱,而公孙家也没有了再弑君的勇气。
毕竟祖父公孙操弑君,那是燕国朝野上下默认的计划,毕竟燕惠王太坑了,所以即便公孙操弑君,这件事情也没有在六国引起太大的风波,因为被燕国所以公族大夫压下来了。
公孙家反而赢得了在燕国的特殊地位。
这段大逆不道的弑君历史也是在《赵世家》的隐秘中被太史公挖出来的秘辛。
但是如果公孙戈再效仿祖父弑君救国,还不受万世唾骂之责,基本上是不可能了,即便成功了也肯定是以身殉道,还牵连三族的下场。
第一是公孙家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实权了,再有就是所有人都知道,燕国灭亡只是时间问题,这个时候不是杀一个将死的君王能够拯救的。
而且虽然公孙戈现在身上没有官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该有的抱怨还是有的,尤其是在确认了,乐叔是乐毅后人身份,并且跟已经没落的武安君苏秦还有瓜葛后。
竟然真的设下酒宴招待了高渐离和乐叔。
而且几杯酒下腹之后,就开始跟乐叔称兄道弟,痛骂燕王无德,而且骂的还很开心。
如果在平时,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不管公孙家有多得君王宠幸,那也至少是个夷三族的重罪。
不过现在国都灭了,国内的各种政党也没有心思内斗了,都在想办法寻找国灭后的出路。
高渐离也不参与这两个人对于燕王的痛骂,因为他知道,这两个都是属于恨铁不成钢的忠臣心态。
如果真是痛恨王室的话,不会废话这么多,早就联合几个主和的大臣,进宫控制燕王然后向秦军请降了。
归根结底,这两个人对于燕国还是有感情的。
但是高渐离就不同了,他只是单纯的想为某个故友报仇。
故友被太子丹逼入咸阳送死,作为至交好友,高渐离留在燕国的唯一目的,就是寻找机会,刺杀燕王喜。
虽然太子丹的人头已经被砍下来送给了秦国,但是依旧难平息高渐离心中之怨,对于太子丹的怨恨,已经慢慢转移到了整个燕王室,甚至整个权利上层群体。
公孙戈拿出来的美酒,与当年故友带回来的味道完全一样,可能会更加醇厚一些,毕竟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这些被公孙戈都成为陈年佳酿的美酒,高渐离记得当年自己都喝一碗倒一碗的,因为太子丹送来的太多了。
“听闻太子丹当年嗜好犬肝膋,不知道会做犬肝膋的厨子,有没有被成安君一同带回来?”感觉体内因为酒水而滋生的内火虚旺,高渐离停下饮酒笑着对已经喝的面红耳赤,赤身裸体的公孙戈说道。
正在跟乐叔痛骂燕王室的公孙戈微微挑眉,虽然喝的面红耳赤,但是双眸却并不浑浊,反而因为酒精刺激而显得格外明亮。
看了眼高渐离身边堆积成小山的酒坛子,公孙戈微微一惊,心道一声好酒量。
太子丹罹难时候,家产无人敢动,只有他天不怕地不怕全都给收拢带到了辽阳城,其中这些藏酒一直是他稀罕之物,作为收藏之物。
但是他并跟不喜欢喝,因为这些酒都太烈了,喝起来容易醉,没意思。
没想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苦瓜脸男子,竟然能够喝下这么多坛,依旧面不改色,对他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作为燕国最有威望,甚至堪比太子的纨绔,公孙戈能够从一众继承人中脱颖而出,自然有他的特殊之处,他的特殊之处,就是隐忍。
而这种品质,正是公孙家当前最需要的,所以才会选择今年刚刚弱冠的公孙戈为家主。
乐叔和高渐离的出现,公孙戈自然知道他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本来以为乐叔是主事人,但是喝了这么长时间,又扯了这么多蛋,公孙戈发现,乐叔这货真的是来喝酒的!
那么来找他的主事人,毫无疑问就是这个苦瓜脸了,公孙戈一直在等他主动开口,越等越疑惑,难道这两个人,真的是来骗吃骗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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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被乐叔吹牛吹吐了的公孙戈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两个等下要真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呈报,一定把他们活剐了!
不过好在,就在他的耐心到了临界点的时候,高渐离开口了。
不过开口就是询问太子丹旧事,让公孙戈下意识的皱起眉。
毕竟太子丹在燕国已经算是烂大街的名声了,所有人都无比痛恨这个爱作死的太子,大家都认为要不是他,燕国也不会沦落至此,所以这个名字基本上都属于禁忌,没人愿意主动提起。
“还未请问阁下姓名。”公孙戈挑眉笑道。
“失礼了,在下高渐离。”高渐离随手拱拱手。
公孙戈在脑海中迅速搜索了一个这个名字以及姓氏,似乎诸国内没有什么高氏,突然灵光一闪低声问道“齐国高氏?”
“只身无门无氏,赤民一个。”高渐离摇了摇头。
“既然高兄不愿多说,我也不会追问,贵祖高傒乃是与齐国上卿,齐桓公曾言齐国有高傒与管仲足以称霸中原,果不其然,齐国为霸主,高氏世代归为齐国上卿。”公孙戈笑吟吟的说道“而且论起来,高氏也算是与我公孙氏同出一脉,齐惠公之子,公孙虿之后高强也算是高氏族长。”
“但是公孙氏最后将高氏驱出齐国,高强投奔晋国,晋国被灭后又逃亡燕国,至此无话。”高渐离声音毫无起伏的说道。
“公孙虿算他是姜氏,怎么能是公孙氏呢。”公孙戈笑呵呵的说道“看来阁下是渤海高氏无疑了,怎么与太子丹有故?连太子丹喜食犬肝膋如此秘事都知道。”
“是一个故友告诉我的。”高渐离目光微微一颤,轻叹道“他说太子丹的藏酒虽味美,但是太过阳烈,而犬肝膋正好可以消火安神,配之绝佳。”
“犬肝膋?是周八珍的那道黑狗肝?”喝的有些多了乐叔吞着口水问道“还真是没吃过呢,怎么小高你尝过?”
“就是因为没吃过,才想要尝一尝。”高渐离眯起眼“想要尝一尝,什么样的美味,能够恩重千钧。”
公孙戈也眯起眼,暗自瞄着高渐离的微表情最后轻笑道“虽然现在城围民困,人都活不了,更别说狗了,还是黑狗,不过我府上倒是确实有一条黑色猎犬,今日见两位心生欢喜,这就宰了下酒!”
“好兄弟!”乐叔揽着公孙戈的肩膀咋咋呼呼的说道。
“那就多谢成安君,成人之美了。”高渐离笑着拱拱手,然后又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高兄还有什么遗憾?”公孙戈又问道。
“有酒有肉,但是无歌确实不美。”高渐离笑道。
“哦,我说怎么缺了点什么,缺了你唱曲儿啊。”乐叔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对公孙戈说道“成安君有所不知,小高的击筑作歌乃是天籁之音,人间难觅。”
“哦?”公孙戈挑眉惊讶道“没想到高兄还是个手艺人,来人,去取几把筑!”
下人拿上来几把筑,高渐离选了个顺手的,修长的手指试了下音,拿起筑尺,对着公孙戈点点头“献丑了。”
公孙戈坐直身子,披上外袍,俨然一副尊敬艺术的模样。
筑是华夏传统弦乐器,形似琴,有十三弦,弦下有柱。演奏时,左手按弦的一端,右手执竹尺击弦发音。
可能因为构造像是古琴古筝,但是演奏方式又是打击乐类似扬琴,所以发出的声音不似古琴悠扬,也不似古筝清脆,更不似嘹亮。
但是弹奏出来的声音,却兼具三者特色,时而低沉时而嘹亮,转换间又透着一股缠绵的悲鸣,这是一种生来就悲壮的声音。
高渐离的击筑技巧确实高超,从他指尖和竹尺拨弹出来的靡靡之音,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耳朵和心跳抓住了,让人不知不觉就沉浸在他营造出的悲伤氛围中。
音乐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一样东西,只要你有听觉,只要你有感情,它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带动你的情绪,当然,是指真正的好音乐。
高渐离弹奏了不一会儿,殿内伺候的下人都不自觉的发出低声抽泣的声音,连公孙戈都莫名的有些悲伤起来。
乐叔拍着大腿给高渐离的和声虽然有些辣耳朵,但是却并不影响大家欣赏,反而增添了另外一种凄凉。
随着高渐离的音乐越演越烈,密集的音乐像是一道道冷箭一样刺入所有人耳中,钻进心口,堵的发闷,仿佛如鲠在喉。
强行与音乐中情绪对抗的公孙戈脸色越发的涨红,额头也渗出了冷汗,紧紧的盯着脸色依旧无悲无喜,保持着苦瓜脸的高渐离。
“呵!”乐叔突然大喝一声,彻底兴奋了起来,随手抓起桌案,开始舞戈。
舞戈和舞剑一样,都是从神权祭祀舞蹈中,延伸出来的一种舞蹈,主要用于用肢体表达情绪。
而舞戈或者舞剑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彰显自身的武力和能力。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看热闹的看舞戈舞剑,就像是看猴儿戏,但是内行人,凭借舞戈者的步伐,手臂力量的控制,就能够看到对方的武功如何。
二十多斤重的桌案在乐叔手中像是木板一样轻松,挥舞时的破空爆裂之声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竟然与高渐离击筑声交相辉映,为高渐离的愁苦的音乐增添了一份肃杀激昂之气。
公孙戈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感觉浑身的肌肉都不自觉的紧绷起来,死死的盯着这两人,眸中精光闪烁。
直到乐叔不小心将手中的桌案掰断,连同打断了高渐离的击筑声后,殿内紧绷到窒息的氛围却戛然而止。
公孙戈松了口气,扫了眼周围都已经哭的蹲在地上的吓人,有些不悦的皱眉,但是依旧起身称赞道“高兄神乎其技,在下佩服。”
“让成安君见笑了。”高渐离放下筑,走过去踢了一脚还在兴奋中的乐叔“这檀木桌案被这莽夫弄坏了。”
“区区一个桌案,能够换来两位的震撼人心的表情,又何足道哉,来,我敬两位一坛。”公孙戈抓起酒坛子,豪气的仰头痛饮。
乐叔也不甘其后,也开了一坛酒对饮。
高渐离则慢慢悠悠的倒了一碗,以礼而敬。
这时刚好犬肝膋也上来了。
所谓犬肝膋,就是在狗肝外面包上这条狗的网油,再用面糊或者米糊上浆,完了在火上烤熟,并不耗费太长时间。
只不过给周天子的犬肝膋会配上其他珍贵的配酱,所以会比较麻烦。
但是单吃犬肝膋的话,并不花费多少时间,也就一个烤腰子的时间。
公孙戈摔碎空酒坛,打了个酒嗝,双目赤红的对着高渐离说道“请。”
高渐离看着青铜簋(gui)上的焦黑之物,双手有些顫抖的伸过去,原本面无表情的苦瓜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紧张情绪。
“贵人小心烫。”举着簋的下人好心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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