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孤竹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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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孤竹君-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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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金也并不是只有收兵或者停战的意思,击鼓也并非只有进攻的意思,鸣金声和击鼓声传达的信息,是由每个将军或者军队的习惯构成而不同而改变的。

    但是在举行仪式的时候,鸣金和击鼓都要同时响起。

    钲声低沉悠扬,鼓声磅礴激昂,两者叠加几乎满足了人体耳朵能承受的所有音域,尤其是当几百面钲鼓齐鸣的时候,真的仿佛连冬日的寒风,都被震慑的退避三舍一般。

    王诩站在点将台上,原本被寒风吹得僵硬的脸颊,因为激昂鼓点和刺耳钲鸣而让体内的血液快速奔腾起来,脸颊渐渐变得红晕,眼眸也变得赤红起来。

    这两种乐器的蛊惑人心的作用,是在太过于强大。

    如果是秦军点将时,鸣金击鼓声起,下面军士可能会伴随着鼓点大喊国家的名字,而并非张艺谋电影中高呼‘大风’。

    因为在这个时候,只有国家的名字,足以压过这些鸣金击鼓的声浪。

    但是此时点将台下的孤竹将士,对于这个国家或者宗族的概念还没有完全形成,一万四千人多破虏军,全部都是刚刚学会正常说话的奴隶。

    国家,民族对于他们还是有些难以理解的词汇。

    但是有一个词汇,是他们学习说话时,第一个学会的词语,也是理解最为透彻的一个词汇。

    ‘帝诩’。

    这个词是他们最早理解的词汇,在他们的概念中,这个词汇代表着,饱食,温暖和尊严。

    所以这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词汇。

    击鼓和鸣金声他们在平日训练中已经听得习惯了,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击鼓鸣金声混杂在一起,几乎像是山崩石裂般的音浪通过耳朵,刺激着他们体内的荷尔蒙。

    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所有人想要不吐不快。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只能想到这个词汇,几乎脱口而出。

    “帝诩!”

    “帝诩!”

    “帝诩!”

    。。。。。。。

    漫天遍野的高呼声,打破了鸣金击鼓与寒风的僵持。

    不知道是在谁的带领下,有人用敲击着胸甲。

    一个人的手甲和胸甲相撞发出的闷响,在击鼓鸣金声中隐没,但是当数万击甲之声汇聚成一条洪流,与击鼓鸣金的音浪相撞后,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像是把薄荷糖扔进了可乐瓶中。

    让已经在点将台前跪了半个时辰,几乎有些冻僵的将士们,慢慢感觉体内像是有某种炙热的火源觉醒般,不再畏惧寒冷和麻木。

    被数万人齐呼自己的名字,这样的画面,王诩在后世很多演唱会上看到过,但是确实第一次亲身经历。

    本来已经被鸣金击鼓声震得脑袋一片空白,丧失的思考能力似乎一下子就回来了。

    瞬间的头皮发麻和浑身战栗感,是王诩从未感受过的反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因为流泪,遮住模糊了视线,王诩仿佛看到下面那些军民被一条条无形的血管连接起来,此刻他终于明白。

    血脉相连这个词,是真的可以感觉,甚至看到的。

    墨奎看着因为山呼其名而神色大变的王诩,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幽暗,但是转瞬即逝,挥舞着手中的骨质权杖,与所有人一同呼喊王诩的名字。

    宏大的场面,对于人情感的调动是一种有着直观的效果的。

    广场大殿上两万多军士,与外围十万臣民,有奴隶出身,有白狄部人,更有山间野人,还有所谓未开化的蛮人,但是此刻他们都齐呼一人之名,而且莫名的热泪盈眶。

    哭或许只是生理上的一种神经刺激,刺激了泪腺造成的现象。

    但是同样在生理学上,哭是人类表达生理不舒服的直观反映。

    刨除感动或者感性这种因素,在鸣金击鼓声于击甲山呼声中,所有人都在生理上感到了不适,首先就是肾上腺素飙升导致的心跳过滤。

    但是归根结底,即便是那些早已丧失了人类基本行为的奴隶,终究在生理和心理上,也有着基因记忆。

    大军出征是为了保家卫国也好,开疆扩土也罢,都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不会因为这些正常社会高尚的情操而感动,他们甚至都不会有触动。

    但是真正让他们情绪失控的,是当所有人都共同呼喊同一个名字,做着同一个动作时,会让他们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人类最大的敌人,有时候并非死亡,但是永远是孤独。

    因为这个物种构造时就是群居生物,所以生来人类对孤独有着恐惧与抵触,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生理上的孤独,即便因为现实原因,将这种对孤独的恐惧压抑,但是在某种时刻,也会一下子释放出来。

    就像点将台下的所有人,他们不知道什么家国大义,也不理解什么保家卫国,更不会懂得什么叫为了自由为了理想为了正义。

    但是在此时此刻,他们找到了温暖。

    一种驱逐了内心深处孤独的温暖,像是野兽找到了可以安息的巢穴。

    他们从生下来,就在艰苦的求生当中,生存的本能让他们压抑着对孤独的恐惧,但是却无法扼杀这种对集体或者同类的渴望。

    而族群的构成,除了在利益上达到共识之外,如果能够在精神层面达到共识,那么就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也是在这一刻,同类,同胞,同族,这些模糊的概念,深刻的植入这些人脑海当中。

    包括王诩。

    王诩所看到的那种血脉相连,其实就是这种击碎孤独之后的共鸣感。

    但是人类的共鸣,对于动物来说就是一种煎熬了。

    孤独的人,不是神灵,便是野兽。

    金雕,小黑虎和小白虎,作为孤竹国的三尊圣兽,天神的代表,自然不会错过点将誓师这种热闹的节目,它们都是被安置在王座左右,准备作为替天神祝福军士出征的使者。

    本来按照墨奎对商朝祭祀的流程,应该是先杀三牲,再杀一些‘祀者’作为一同祭祀给天神的礼物,这样才能够换来天神的祝福。

    杀三牲王诩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杀人以人作为祭祀,他是坚决不会同意的,尽管墨奎手中还有着罪大恶极的桑氏罪人。

    所以这项活动就变成了,让这些圣兽驮着一些果酒分发给诸位将士了。

    但是仪式刚刚开始,动静就这么大了,一下子就惊到了两只小老虎,不过毕竟是六个月大的乳虎,即便小白已经长到牛犊子大小了,依旧咆哮声在几百面钲鼓如同蚊吟。

    而听觉更加敏感的金雕,虽然已经肥成了企鹅,但是似乎还有着飞行的本能。

    本来金雕是架在王座上休息的,钲鼓声响起后吓得一头栽倒在软皮王座上,然后扇呼着翅膀在点将台上乱窜。

    金雕本来翅展就超过两米,在加上被墨奎他们喂养的太好了,又长了不少,而且羽毛上被涂了金粉,所以扇呼着翅膀时宛如一只金色的小太阳。

    像是呆头鹅一样在台子上转悠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回了飞行的本能,发出一声嘹亮的鹰唳,竟然一时插入了钲鼓齐鸣声,然后展开翅膀从黄金台上飞了出去。

    不过可能真的是太久没飞了,看上去更像是滑翔。

    金雕鹰唳和展翅都打断了钲鼓和击甲声,所有人都被从黄金台上滑翔而下的金雕所吸引目光,墨奎顺势让神奴喊了一声‘肃静’,然后开始仪式。

    王诩看着金雕在广场大殿上盘旋了一会儿,然后静静的等待墨奎主持仪式。

    三名神奴的人工翻译让声音显得十分庄重,虽然王诩知道,台下能听懂的人,不足十分之一,但是依旧不妨碍整个仪式的效果。

    “恭请神将信,登台受钺。”墨奎念完一大段睡也听不懂的祭文之后,终于说了句人话。

    早就在黄金台下等候多时的李信一身黑甲,缓缓往上走黄金台阶,每走一步,台阶两旁的军官都会叩首拜服,以表遵从。

    即便位列三公五官的墨狼,翟仇等人,也要单膝跪拜,因为出征将,既代天子。

    虽然实际上统帅是王离,但是王离又不是孤竹臣子,而且他也不愿意贪图这‘虚名’,所以登台拜将的好事儿就落在了李信头上。

    虽然这属于叛国行为,但是李信却一点也没有心理压力,毕竟他早就自认是王诩门下弟子了,但是苦于王诩一直搪塞没有让他加入国籍,这个机会刚好,登台拜将,自认就是孤竹人了。

    李信登台后,单膝跪在王诩身前朗声道“末将李信,愿为帝君赴汤蹈火,万死莫辞,不破敌寇,誓不还师!”

    王诩左手接过司徒墨怜递上来,铭刻这契文“汤自把钺,以伐昆吾,遂伐桀”的黄金钺。

第165章 孤竹!百禄!(求全订)() 
第一百六十三章孤竹!百禄!(求全订)

    钺是古代王权的象征,是从商朝开始的,商汤当年使用的武器就是青铜钺,钺是一种跟斧头形状相似,但是却更大更长的武器。

    在冶铁技术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是以石钺为主的武器,因为这种武器的使用不仅需要技巧和力量,更需要无畏的胆识和勇气。

    在近身肉搏战中,手持斧钺、骁勇异常的勇士,无疑会在捍卫集团利益的过程中获得所有成员的拥戴和推崇。

    商汤作为天子使用钺,所以钺就变成了一种王权礼器,每次大军出征,天子就会亲自授予青铜钺,以表示将军的正统性,这种礼器一直沿用几千年。

    王诩将手中一丈长的青铜钺单手说道“一人冕执钺,卿可替朕执掌杀伐,伐世间一切敌。”

    “末将诚惶,定不负帝君所托!”李信伏地叩首,双手碰过头顶,接过王诩放上来的青铜钺。

    王诩又接过司士屠檀递过来的玄鸟旗,沉声道“卿右秉王旆以麾,百万军,千万乘,克世间一切城。”

    李信单手持钺叩首“末将诚恐,秉帝君之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说完李信左手持钺,右手秉旆,在王诩的虚扶下起身。

    王诩将身上的半面虎符摘下来,高举着面相黄金台下朗声道“格尔众庶,悉听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称乱!有胡多罪,天命殛之。

    今尔有众,汝曰:‘我后不恤我众,舍我穑事,而割东胡?’

    予惟闻汝众言,东胡有罪,予畏上帝,不敢不正。

    今汝其曰:‘胡罪其如台?’

    东胡王率遏众力,率割王帐。

    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

    胡德若兹,今朕必往。”

    这是正经从《汤誓》范文上改的,殷商出征前都要朗诵这篇檄文,王诩也省的较劲脑汁给这次军事行动找借口了。

    念完《汤誓》,王诩将手中虎符挂在李信腰间,孤竹国的虎符是太极形状的,两只老虎一黑一白,都是墨奎花了大工夫雕琢制造而成,君王手持白虎符,出征将领则佩黑虎符

    “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尔无不信,朕不食言。尔不从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

    李信听后再次跪地,高呼“尊帝令。”

    王诩顿了顿再次把他扶起来说道“使河如带,泰山若厉,诸君功德,爰及苗裔。”

    “谢帝恩泽!”李信刚起来,又被这句话震得跪了下来。

    墨奎正听得陶醉,突然听到王诩加了句台词,神情一滞,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让神奴喊道“谢帝恩泽!”

    虽然听不懂过这些话什么意思,反正下面人知道跟着喊就对了,一时间又是山呼海啸般的谢恩之声。

    这句话是王诩临时想起来的,本来是刘邦封爵时给那些功臣画得大饼,被王诩改了之后,就变成了出征将士的功劳,永远都会被族人铭记,同时也会恩泽子孙后代,相当于给了口头的安置费。

    但是这种口头安置费对于李信这样的人,反而具有很大的作用和效果。

    王诩的授权仪式结束了,吹了下哨子,还盘旋在广场上的金雕鸣叫一声,飞回来落在了王诩的肩膀上。

    王诩的冕服里面都有钢丝和锁子甲,所以金雕的被修剪过的利爪并不会抓伤,但是金雕是在太沉了应该快二十斤了吧,怪不得飞不起来。

    接下来就是点将台环节就是选出扛纛之将,指尖李信一手秉旆,另外一只手持钺站在黄金台上钺指三军,大喝道“可有自认膂力最胜者,敢与本将扛纛!”

    不得不说还是习武之人,李信顶着寒风这嗓门也是气势汹汹,虽然不能清晰的传到广场上十几万人每一个人耳中,但是只要传到黄金台阶上诸多将领耳中就可以了。

    虽然说是最为勇武这扛纛,但是实际上,扛纛者一定是中层将领,而且是能够与主将有默契,至少聪慧的人选担当。

    如果是以前,李信自然可以用给自己军中副将李倓扛纛,但是这次为了避嫌,若木军无人随军出征东胡,全部留守孤竹听从调遣,李倓也升为了将军。

    所以李信要在军中找一位能够跟自己配合的军官。

    李信连喊三声,平日里和他关系不错的小白虎也在一旁咆哮帮腔,倒是有一种为虎作伥的画面。

    但是三声过后,却无一人出列。

    大将军墨狼有些不悦的皱起眉,目光在他安插在破虏军中的军官脸上扫视着。

    仇禾则一脸玩味的瞄着所有人的脸色。

    翟仇低头,摸着怀中的沚戛剑,沉默不语似乎在沉思。

    朱家看了看站在台上摆造型,受冷风吹尽有些僵硬的李信,无奈的摇摇头,正准备替他化解尴尬。

    “末将愿为将军扛纛!”

    不过一个粗犷的嗓音打断了他要卖出去的脚步,眯起眼看着位列黄金台最下阶的那个光头男子,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

    王诩坐在王座上,视线也刚好能够看到这个被烟火熏的黝黑的卤蛋,也勾起了嘴角。

    李信眯起眼看着跪在台阶下的慕容竭,回头看了看王诩,见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微微挑眉,然后缓步走下台阶,走到慕容竭面前时,低头俯视着就有耳闻的东胡王子,低喝道“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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