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子婴还在,樗里疾的后代也还在。”
“吕不韦那个奸贼怎么会做这种赔本生意?”淳于越冷哼道“杂家要的是双赢,既无道义,也无仁德,只图盈利,永远不会将棋子都放在一面,不管是我们成功,还是玄鸟腾飞,他都是稳赢。”
“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无意义了。”伏胜摇摇头“齐王已经彻底被后胜蛊惑了,一心想着尊秦,做着尊天子而自治的春秋大梦!殊不知秦非周,乃承商,必然是奔着一统而去,治下不可能有诸侯,只能有亡国之奴。”
伏胜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因为已经对齐国不报任何期望了。
“田安已经决心弃祖自立了。”高渐离抿了抿唇“不如诸位先生乔装一番,随我们逃离齐国。”
“欺师灭祖之辈安存与世!”鲍白令之闻言大怒,痛斥道“田安怎敢如此违背人伦天理,就不怕天诛地灭之责?”
伏胜和淳于越也微微一惊。
“此举不说君子,连人子都难为,畜生尔。”桂贞皱眉说道“小师弟你不可在于此人交往了。”
“我只是来复故友所托,将亲眷的消息带过来,田安如何,与我无关。”高渐离摇头说道“我知道诸师耻与此等禽兽为伍,但是事态紧急,保全诸位恩师以及学宫传承乃是头等大事,请诸位贤师屈尊了。”
“吾等知道你一片好意,否则别人来说这些话,早就被我们乱棍打出去了。”伏胜笑着摇摇头“稷下学宫若是畏铁蹄寒刃,又怎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推翻暴秦呢?”
“哼,而且秦政的天子剑到底敢不敢落入吾等老不死的脖颈之上,还尚未可知呢。”淳于越冷嘲道“天理公道,自在人心,吾等儒生虽无缚鸡之力,但是却得天理昭然,他暴秦敢于天理争锋?此乃取死之道!”
“而且有扶苏公子所托,即便城破,也不会伤到吾等的,小师弟不如留在这里。”桂贞也劝说道。
高渐离愣了下,有些尴尬的俯首作揖“是弟子多虑了。”
“你多年与凡俗为伍,莽夫为伴,难免受到了影响,现在世间行走的那些所谓游侠,终究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既不明理,也不辨义,喜好全凭自身,因此才让田安这等竖子都有仁德虚名,此为孔师所言的,礼乐末世之乱象。”伏胜轻叹道“当年你一怒之下离开学宫,可在世间找到了你想找的义?”
高渐离神色一晃,惭愧的低下头。
“近千年的征伐已经将世间最后的仁义消磨殆尽了,再这样的环境下,不是你找不到,而是不存在了。”伏胜轻叹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即便天下皆穷,也不要忘记。”
“弟子谨记。”高渐离正色道“弟子行走世间多年,虽然没有找到心中之义,但是也已经释怀很多事情了,如今能够有幸回归学宫祭拜恩师,并且再聆诸师教会,自认此生已经无憾。”
“弟子一生得幸遇恩师收留,年少莽撞铸成大错,虽亏对恩师,但是却不做有损师门之事。”顿了顿高渐离继续说道“恩师教诲‘莫为’,弟子一生无所得,或许确实与大道无缘。”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恩师一生的理论都在阐述大道宇宙,坚持天地莫为才是人伦大道,或许有一定道理,但是终究是水中花,井中月。”鲍白令之摇头说道“而且寻道这件事情,本身就虚无缥缈,你可不要受方仙道那些术士的影响,乱了分寸。”
“所以弟子自知可能一辈子无法继承恩师学问,不过却想替恩师实践一下‘莫为之道’到底是什么样子。”高渐离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
察觉到高渐离这个笑容似乎有些异常,三位先生同时皱眉,桂贞更是有些紧张的说道“小师弟,你要做什么。”
“弟子,要入秦,以观天道。”高渐离沉声道。
第157章 借父王性命一用(求全订)()
第一百五十五章借父王性命一用(求全订,推荐票,月票~打赏~)
黔首的宵禁,对于王孙贵族是不通用的。
即便已经入夜了,田安的马车依旧奔驰在城内,他在宫中拜访了一晚上,拜访了很多人,终于将齐国所有人的事情都交代的差不多了,最后才入宫去见父亲田升。
对于以孝为本的时代,在父母入睡后还去打扰,是大不孝的事情,但是田安毫不在意。
田安的父亲田升也不在意,因为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与一般父子也不相同,田升虽然是齐王建的儿子,但是因为天资鲁钝并不得关注,在宫中诸多公子中也一直处于毫无存在感的状态。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田安出生后,得到齐王建喜爱,田升在诸多公子间的地位也渐渐提升了,这是一个典型的父凭子贵的例子。
尤其是田安在民间贤名越来越大,也让田升在宫中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还有其他贵族主要来巴结扶持田升,但是对于这些人,田升只接受他们的进贡,却从来不管这些事情,全都交给田安。
所以久而久之,父子二人关系,也没有了那么多的礼数。
也是因为田升的这种性格,才会早就田安这样叛逆甚至逆反的思想。
田安在殿前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满脸倦意,披着裘袍走出来的田升“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这儿呢,怎么?又有什么动静了?一整天都在宫内外乱窜?”
“父亲应该注意身体了。”田安看着父亲虚浮的步伐,轻声提醒道。
“天道人欲,节之不理。”田升笑着打了个哈欠。
“徐市那些鬼魅蛊惑之言,父亲应该少听。”田安微微皱眉“我在民间筹了一批粮,准备运往前线。”
“城中守备抽不出人去运粮,虽然前线吃紧,但是齐王准备等渤海融冰走水路运粮。”田升摇摇头。
“来不及了,城中粮食远不足以支撑到冰融,不如纠集民夫运粮,还能节省一大部分开支。”田安沉声道。
田升睡眼惺忪的眸子微微一亮“民间粮不够了?”
“燕秦之战一拖再拖,至少要到来年开春,而且今年雪大封路,即墨,杞与夜邑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没有粮食来源,城中可能要饿死一成人。”田安沉声道。
“会有民乱?”田升神色一僵。
“不确定。”田安摇摇头“但是我觉得可能会有。”
“我连夜入宫,去找相国。”田升起身说道。
“父亲稍安勿躁。”田安摆摆手“当年长平之战,连战三年,秦军补给艰难,秦王亲自到前线河内郡,动员上党赵民为秦军运粮,不论男女老少,运粮者传家封爵一级。”
田升皱起眉“这点,齐王很难允诺。”
“临淄到饶安前线,路途艰险,难免死伤。”田安摇头道。
田升看着自己貌似纯良,却蛇蝎心肠的儿子,叹了口气“都带走青壮,来年谁种地?”
“临淄十万户,我带走千户。”田安笑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田升眸子一寒,沉声道。
“我还以为父亲这么多年,假扮痴傻,真的变得痴傻了呢。”田安也露出了笑容,起身将田升肥硕的身子扶着坐下。
田升越发察觉到不妙。
“其实,燕国已降,秦兵已经入齐了。”田安在田升耳边小声道。
田升身子一颤,神色惊恐的瞪大眼睛。
“若是燕降的消息传过来,齐必降。”田安低声说道“以秦王政对其他诸国贵族的态度,除了君王之外,其他贵族必然废为庶民,父亲与各位叔伯也难逃其手。”
“齐地千里,若无王室,秦国如何管束?”田升皱眉摇头道“我认为秦王政会分封我们诸多王子。”
“我多年前曾经拜见过伏胜先生,聆听过一场宫辩,从他口中得知的秦王政,是一个不需要分封的帝王,他宁可用屠戮来取代统治,否则,若无长平四十万枯骨,怎会有邯郸百姓伏地千里迎驾秦王?”田安的语调中透着一股杀意。
“暴秦。”田升嘴角顫抖了一下,有些晃神。
“暴政之下,必有叛乱。”田安低声道“当黔首们发现已经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然会拿起武器,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这些都是后话了。”田安笑了笑“听闻太子桓将父亲最喜欢的那尊珊瑚拿走了?”
田升嘴角抽搐了一下,眯起眼“那个多嘴的贱婢说出去的?”
“太子嫉妒父亲多年,依仗身份欺辱父亲,如今眼见着齐王年迈,越发的肆无忌惮了。”田安轻叹道“是孩儿无能。”
田升眸子猛然红了起来,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愤怒“连你这逆子也来戏弄本公子?!”
“父亲息怒。”田安笑了笑“天子一脉不死,我们终究没有出头之日。”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田升紧皱起眉头。
“徐市当年给父亲算过卦象,说父亲有帝王之姿。”田安笑着说道“父亲应该还记得吧。”
“酒后胡言,做不得数!”田升越发的紧张起来“你到底要说什么。”
“孩儿想找父亲,借一样东西。”田安退到两步沉声说道。
“什么?宫中有什么喜欢就拿去好了,你什么时候打过招呼。”田升皱眉疑惑道。
“儿臣想借父王性命一用。”田安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上,行了一个臣子拜见君王的大礼,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请父王为帝位,赴死。”
田升脸色瞬间惨白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跪伏在地的田安,顫抖着神说不出话。
良久后田升才冲震惊中缓过神,目光复杂的看着跪伏在地的田安,脸上突然染上一种病态的绯红这色,声音颤抖的说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齐灭后二十年内,秦必乱,到时候六国诸侯定然再次起义,推翻暴秦,学宫先生命为‘天道循环’此为定数,非人力可抗,而到时候齐国,依旧是以太子桓一脉为尊,而到时候他们还认不认我们这一脉,就不得而知了。”田安没有抬头,伏地沉声道“父王甘心做了二十年的黔首,吃遍人间疾苦,然后看着太子桓一脉,再次称王兴盛嘛?”
天生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脸色也变得越发涨红,眸子中闪烁着熊熊烈焰。
“到时候说不定,太子桓还会因为往日恩怨,对父王痛下杀手,以绝后患,即便逃过这一难,二十年后父王穿着粗布麻衣,身形佝偻头发花白的看着太子桓坐在王驾上,身披冕服,随行万千,享受着万民朝拜,而父王作何感想?”田安的声音循序渐进,给人一种莫名的精神压力。
“岂有此理!”田升愤怒的一锤桌案。
“暴秦灭齐,已经势不可挡,父王注定要受尽这二十年人间疾苦,孩儿不愿意看到父王受苦,更不愿意看到父王二十年后受辱,所以,孩儿要带着人离开齐国,二十年后,堂堂正正的将太子桓一脉,田儋,田荣,田横带到父王的寝宫前,永世为父王镇守寝宫,替太子桓今朝之举赎罪。”田安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
田升的眸子渐渐浑浊,像是被抽出了灵魂的傀儡一般瘫软在软塌上。
“父王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咸阳风光嘛?孩儿便将父王的寝宫建在骊山之中,永世俯视咸阳。”田安的声音像是魔鬼的低吟,徘徊在空荡荡的大殿中,与殿外鬼嚎的寒风交相辉映。
“寝宫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怪徙藏满之。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田升的脸上已经满是迷醉之色,深深的沉溺在田安给他编制的帝王陵寝的宏伟气魄当中,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记得,给孤王修建一座酒池,一座肉林,殉九极之数的宫女。”
“儿臣,领命!”田安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抬起头看着田升。
“去准备把,孤王要再坐会儿梦,就去见齐王,辰时你就可以出城了,记得答应孤王的事情,安儿。”田升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有些虚弱的挥了挥手。
“儿臣,告退。”田安重重的一叩首在地板之上,跪伏着退出大殿。
“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啊,玲儿,你看到了没,这就是我们的儿子。”田升看着田安关上殿门,无声的笑了。
田安关上殿门,转头迎着如刀子般凌冽的寒风,大步走出大殿。
回到马车时,田安才发现自己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两串冰晶,而且胸口也像是哽着什么东西一般难受。
或许是被风吹得有些受风寒吧,田安轻叹道。
随手抹掉脸上的冰晶,田安再次挥手看向湮没在风雪中的齐王宫,本来就深邃的眸子变得越发幽暗,在风雪中留下一声轻嗤。
“我会回来的。”
第158章 莫为,雪融(求全订)()
第一百五十六章莫为,雪融(求全订)
一个国家衰败的特征,并不是君王不理朝政。
而是朝政不需要经手君王,直接通过辅政大臣手中颁发。
不管是垂帘听政,还是大臣辅政,都是很危险的事情。
因为君王在政治中的真正的作用,并非决策性作用,因为君王的位置更像是一个电脑的CPU,他将所有的信息都收集,然后再释放,最后得出的结论才可以被施行。
所以君王其实是一个相当客观的职业。
凡是一意孤行或者刚愎自用的君王,大多数都灭国了。
而当君王的位置被其他人所暂时接管,就相当于关闭了CPU,所有的数据都是单方面的输出出入,因为屁股决定思维,终究,不是君王的立场,所作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主观角度的。
当国家大事开始变得主观起来,那么就会走向极端,然后直至灭亡。
如今的齐国就是这样。
齐王建因为年少登基,太后君王后摄政十六年,几乎将齐王建养成了妈宝男,而且君王后又太过贤德,摄政时期的举措几乎保证了齐国四十年的昌盛,在这种环境下的齐王建,自然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