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最大的袁继咸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行,这事我会以最快速度给兴华通报,不过这个商会必须不能让他们再折腾下去了。”史可法作了部分让步,而对撤消商会的事非常坚决。
“督师,我觉得咱们不能把商会一棍子打死,商会本来只是民间组织,咱们政府并没有权利去撤消他们,如果咱们真的强行撤了商会,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刘为民继续说道。
“如果连个商会都管不了,还要咱们政府干什么?这事我就做决定了。有什么麻烦让他们找我就是了。”史可法在这个问题上坚决不肯让步,看来长期积累对商人的意见这次终于集中爆发了。
大家看史可法如此坚决,也都不好再说什么,会议开得不欢而散。
然后撤消商会的后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首先发难的是参政院。
自从刘宗周和高宏图去世之后,参政院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参政院的主要组成人员也从南明遗老慢慢转变成了以工商界的人士为主,这个转变过程极为缓慢也悄无声息,并没有引起史可法等人的关注。
就在大家几乎把参政院给遗忘了的时候,参政院在南京政府撤消商会的事情上开始发声了。
参政院主办的《明报》在第三天就刊登了一篇文章,文章指出南京政府能有今天的成就。国防军在前线屡战屡胜,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功劳都工商界贡献的,现在南京政府以几个商人违法为由直接撤消商会,这明显是出于对商人的偏见。也是南京政府完全不讲道理的表现。
《明报》的这篇文章并没有让史可法改变自己的决定,反而让他更为生气,把手里的《明报》甩到一边,史可法亲自提笔写了一篇文章,把商人逐利而忘义的大大小小事情罗列了一大串,并以此得出结论。以前明太祖把商人归为各业之末是完全有道理的。
史可法的这篇文章算是捅了马蜂窝,这些年南方商人的地位已经得到显著提高,几乎再也没有人把商人当成社会末层,有钱的商人在社会上往往同时拥有极高的社会地位,现在史可法这篇文章的意思似乎是要把商人再打回原形,让他们再次象明初那样,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如果只是报纸上的论战倒还罢了,商人们不久就开始采取实际行动来对抗南京政府。
首先是南京和杭州的几十家工厂陆续停工,停工之后的工厂连工人的基本工资都不再发放,三天之后已经有二万多工人被迫下岗。
接下来更发生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本来极为热闹的长江和运河航道上往来穿梭的大大小小商船竟一夜之间几乎全不见了,连南京政府征召的给各路大军运送后勤物资的船只也不见了。
好在卢渭的远洋贸易公司的船只还没有出海,史可法临时紧急让卢渭接手了军用物资的运输,这才没把前线部队的后勤给停下来。
柳兰从工厂停工的第一天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天她就把赖福找过来,让他以最快速度通知罗剑,如果前线能够脱开身,让他赶紧回来一趟,事情已经超出了南京政府的可控范围,如果罗剑不出面,恐怕不能善了。
而柳兰最担心的是即使是罗剑回来,如何解决这个事情恐怕也得极为头疼。
不到一个星期,南京街面上已经变得极为萧条,许多大的商家开始关门闭户,南京的几大粮商甚至停止了动作,南京的粮价开始上涨。
刘为民知道史可法撤消商会的动作会引出一些麻烦,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刘为民本能地感到这里面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急得不行的柳兰开始发挥自己在工商界的影响力,几乎每天都要坐着马车去找一些人谈话,开始找了几人还算顺利,他们基本都答应了同意恢复生产。
不过还没等柳兰来得及高兴,第二天这些人又跑来找柳兰,说他们无能为力,这让柳兰有些意外,问是什么原因让这些人变卦的,几个人却吱吱唔唔不愿意说。
几个人的变卦让柳兰也意识到事情远比想像的复杂,不过在与刘为民深谈了之后,两人都认为这不可能是满清插手干的事,满清朝廷不可能对这些商人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如果满清朝廷真的插手此事,总会露出蛛丝马迹,安全部多少总会得到一些消息,但目前安全部在这件事情上却是毫无作为,这说明这些商人是有组织的,而且组织十分严密。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商会其实只是明面上的一个民间组织,能够发挥的作用极其有限,按说南京政府撤消商会不会对这些商人的利益产生本质的影响,为什么他们这次反应会这么强烈?”
刘为民冷静下来了之后,仔细跟柳兰分析道。这件事情肯定得罗剑回来处理,他俩都想给罗剑提供更多的帮助。
“恐怕是有些人不想再呆在幕后,想走到前台来了。”柳兰说道。
她的意思很明显,现在南方的工商业发展极快,快速发展的工商业迅速产生了一个新的阶层,说白了,一个新阶级产生了,那就是资产阶级。
而新的阶级一旦产生,必然想在政治上有自己的发言权,现在看来他们在南京政府中寻找代言人或者直接进入南京政府并不顺利,或者说他们根本等不及了,这次南京政府撤消商会的举措就成了他们手里的导火索。
至于这帮人想把事情玩到哪种地步,柳兰和刘为民都是不得而知。
“但他们这次做得太过了!方法不对,时机更不对!”听了柳兰的话,刘为民点点头表示赞同,同时他又冷笑着说道。
这些商人以为他们能够用停工停产来要挟南京政府,让南京政府能够跟他们坐下来谈判,以此达成自己的目的,但他们似乎错了。
“南京政府对这些商人的依赖性并非他们想像的那么大,尽管现在工商业有极大的发展,但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咱们是农耕社会这个本质,起码目前还没有进入工业社会。”刘为民接着说道。
“是啊,看看这些工厂生产的产品就知道了,几乎没有一样是必需品,而靠粮食来给政府施压那更错得离谱,政府自去年以来开始大量储备粮食,各地的粮仓几乎全是满的,而今年化肥开始推广,更不会有缺粮之忧。我想督师已经开始调用粮仓的粮食了吧?”
说到这里,柳兰也轻松了下来,这一波事情尽管看起来气势汹涌,但却是这帮人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更加选错了对手的一场战争,他们注定是要失败的。
两人都没把分析的情况给史可法说,他们也需要冷静思考,这个事情的起因毕竟是南京政府错在前面,因为几个商人违法而撤消商会,明显就有诛连的嫌疑。未完待续。
第三百十一八章 出手()
南京城里依然看起来很萧条,自从撤消商会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似乎南京政府与商人们的对峙依然在继续,不过直接停工的工厂却没有了,毕竟除了家大业大的商家,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长期停工的损失。
史可法没有打算让步,以他的性子也不可能对商人妥协。
尽管柳兰和刘为民没有将自己分析的情况告诉他,但史可法似乎好象明白了不少,这些天每天下班后都要把柳兰和刘为民找到一起谈谈,话里话外之意竟跟柳兰和刘为民分析的差不太远,这让柳兰和刘为民都对史可法刮目相看。
作为不太成熟的政治家,史可法分析问题的能力的确非常强,往往很快就能找到问题的本质,处置问题不好那是缺乏足够的经验所致。
南京的市民们对这场奇怪的“战争”也是极为好奇,报纸上的论战依然在继续,到后来史可法已经不屑再亲自写文章了,柳兰也授意黄宗羲让《中华日报》不再谈论此事,《中华日报》就此偃旗息鼓,似乎在舆论战上商人这边占了上风。
南京的几大粮商果真对南京的粮价影响极为有限,发现问题的史可法第三天就命令打开了南京附近的几个大粮仓,南京的粮价很快就被压了下来,从这点上来看,南京政府似乎又是占了上风。
南京的秦淮河早已经不象以前那样是著名的岁月场所,因为南京政府对这些场所课以重税,许多开办风月场的商人不堪重税,纷纷转行做其他生意,这些地段的巨大商业价值也被他们发现,这里如今已经成了商品集散地,再也不见以前的酒绿灯红和夜夜笙歌。
不过秦淮河上的画舫却依然存在着,既然南京政府没有明令禁止,总有会有去做这些生意。
今天晚上秦淮河上一艘普通的画舫依然像往常一样慢慢行驶在秦淮河上,没人注意这样普通的画舫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其实这艘画舫与其他画舫不同的地方就是漂亮的歌女竟然在船头上弹着曲子唱着歌儿。船上的艄公似乎也不是常年在秦淮河上寻生计的老艄公,他的注意力也并不在画船上,眼光总是盯着四围。
画舫里围坐着一七八个人,都是穿着普通的衣衫。看起来都是普通人,不过他们一开口说话,身份马上就暴露了出来。
“沈会长,我怎么觉得这事不会那么简单啊?”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冲胖胖的如同弥勒一般的前商会会长沈同说道。
“刘东家,你多虑了吧?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如果咱们再坚持下去,他们必须让步,咱们的目的也就达成了。”旁边一个看起来年龄差不多的中年人接过刘东家的话说道。
“我可是听说那位快要从河北赶回来了,他一回来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刘东家旁边的一位开口说道。
“他不回来咱们的事情还不好解决呢,这个事也只有他能做得了主。”沈同冷冷看了一眼说话的中年人,此时的沈同胖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往常那憨憨的笑容,眼光里透出冷峻的光芒。
其实熟悉沈同的人都知道,别看他平时在南京政府的那帮官员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甚至每次都点头哈腰的,如果谁认为这就是真实的沈同。那可就错大了。
在座的有几位就对沈同非常了解,知道他在生意场上那是可出了名的得理不饶人,一旦哪个惹了他,不把对方整得倾家荡产,一般他都不会罢休。
“只是咱们老是这样在地下猫着,他们想谈也找不到人啊?”还是刘东家旁边的中年人说道。
“这个不用你操心,到该出面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出面跟他们谈,只是你们可千万不能退缩,谁要是退缩了,咱们前面的损失自然无法弥补回来。我再说一句,谁要是出卖了我们,到时候别怪我沈同翻脸不认人。”沈同环顾了一下场中众人,声音里透出的冷气让场中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这是自然。只是要是他们不答应咱们的要求,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这工厂就这么停工下去,那也不是办法啊?”刘东家看了看大家,终于还是忍不住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说刘东家,你那点损失算什么?要是他们答应了我们的条件。百倍、千倍的都回来了。”坐在刘东家对面的人说道。
“要是他们不答应我们的条件呢?”刘东家只要不是沈同说话,他一般都不太害怕,继续追问道。
“现在由不得他们不答应了,他们如果还想把仗打下去,他们就得听我们的。”沈同冷冷地说道。
“唉,就怕那位不太好对付啊!”刘东家叹了一口气说道。
第二天早上刚刚吃过早饭,南京城里又出现了一件新鲜事,说是新鲜事也谈不上,只是大家好久没见过了,几位“天使”乘坐来的“神车”竟然再次出现在南京街头,大都督罗剑赫然就坐在车上。
罗剑其实前天就秘密赶回了南京,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作了仔细的调查了解,这才在柳兰和刘为民的建议下,高调出现在南京城里。
猛士车能够再用,是因为刘为民的石油分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其实说突破倒也谈不上,有了制作氨气的技术,石油的分馏不过是小儿科,只是现在可没油田去开采,能够收集的也只是以前明军中普遍使用的“猛火油”。
此前因为智能系统传输过来的柴油全部用完,罗剑的电脑也是长时间没有开机,现在有了柴油,又可以重新启动了。
现在大家对“神车”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神秘感,大家都明白这都是科技的产物,以后在南京街头会出现无数这样的“神车”。
但毕竟现在还没有,猛士车在南京的再次现身还是引起了南京市民的广泛议论。
坐在猛士车上的罗剑心情并不好,当初在沧州他是刚刚开完作战部署会,准备继续向北进军之时,就先后收到了赖福的报告、柳兰的长信和史可法的情况通报,罗剑根本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
罗剑十分无奈地让各师停了下来,部队全部在沧州附近训练休整,北伐接下来的战斗会更加复杂,没有他掌握大局,仗会打成什么样,实在让人不放心。
坐着一艘柳兰专门安排的小蒸汽商船,罗剑连夜出发,沿着运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南京。
其实这段时间赖福和安全部也没有闲着,这件事虽然事发偶然,但此后的进程的确令人觉得无比诡异,如果赖福连这点敏感性都没有,那他真的就是象史可法骂的那样,是太无能了。
幸好赖福还不是这么无能,经过半个多月深入细致的调查,所有的矛头开始指向前商会会长沈同,似乎他就是整个事件的主谋,至于他们的具体目的到底是什么,安全部却没能了解到。
罗剑回到南京让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这其中也包括那天晚上说话最多的刘东家,刘东家是开丝绸厂的,这些天他的工厂全部停工,损失的银钱已是不少,可把他心疼坏了,如果不是看来未来还有一张“大饼”,他可能早就放弃与政府作对,让工厂开工了。
不过高调回到南京的罗剑并没有立即着手处理工厂停工、商人罢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