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李中行根本不敢深想,他明显能感觉到这个名额分配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心里面打定主意按照皇上说的去做,一点折扣都不打。
“记住,朕说的是勋贵,勋戚一家都不许有。”
大明勋戚的质量,朱翊钧就只能呵呵了,想要好处,去立功吧!
李中行离开了皇宫的时候,京城的门口,王用汲也回来了。锦衣卫都指挥使刘守有也跟在了他的身边,一起走的还有方明,那个嚣张的税头。
只不过现在方明的职位已经不是税头了,而是税务司的总税头。
税务司的整体构架其实很简单,地方有各自的税务司,每一个税务司都有司丞,税头则是税役的头,等同于捕头。方明这个总税头,则是税务总司的税头。
地位高,权力大,这是对方明的奖赏,王用汲很欣赏他。
“刘大人,咱们就此别过吧!”王用汲对着刘守有抱了抱拳,笑着说道:“明日咱们在税务司相见,这顺天府的营业证登记,明天税务司就会放出消息,到时候还需刘大人多多帮忙。”
“好好,那王大人,咱们回见!”刘守有笑着拱手道。
两个人分开之后,一路上刘守有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到了大兴县之后,刘守有才发现这里面的水比自己想的还要深,之前自己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事情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这一次怕是要麻烦了。
在大兴县,刘守有发现大兴县全面取消了例银。
这玩意虽然不是明税,可是这么多年早就成为惯例了。
在京城,收月例银的单位非常多,有东厂,有锦衣卫,有顺天府,有城防衙门,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地盘,基本上大家都是有默契的。
可是大兴县没了例银,这个就代表着顺天府很快也会没例银了。
没了例银,那自己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这就是断人财路啊!
在官场这么多年,刘守有的嗅觉非常的敏锐,他已经嗅到这件事情背后的东西了,联想到税务司这个衙门,刘守有直接就猜到了税务司这么干的最终目的,那就是商税!
营业证定商户,没有营业证便不允许经商,到时候按照营业证收税。
没有营业证的,那你就是无证经营,想到大兴县那些被罚的伤筋动骨人,刘守有就是一阵担惊受怕。如果只是月例银,刘守有还敢参合一下。
可是商税,这个刘守有真的是害怕了,皇上这是要玩大的啊!
一旦开征商税,那阻力会有多大,刘守有稍稍想一想都知道。这个时候皇上把自己和锦衣卫给拎出来做什么?还不是做刀子,谁不听话直接就砍了。
可是为皇上做酷吏的,从古至今,好下场的又有几个?
不说唐朝的周兴来俊臣之流,洪武年间的吴庸,那可是为太祖皇帝主审过大案的,最后不还是被皇上给杀了。成祖年间的纪纲,不一样被杀了。
大明立国这么多年,皇帝的刀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皇上这一次为什么不让东厂来做,不让内厂来做,而是让自己的锦衣卫来做,这里面的原因不想而知。可是自己能不做吗?不做估计皇上现在就不会放过自己。
无论是河间府案,还是这一次的扬州案,皇上杀起人来可是丝毫不手软啊!
回到家之后,刘守有是辗转反侧,头大如斗,自己该怎么办?
第二天一早,刘守有病了,并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不但病了,而是还非常的严重,整个人都起不来床了,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消息传到紫禁城,朱翊钧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看了一眼来传消息的张鲸,朱翊钧开口问道:“刘守有是真的病了?”
“回皇爷,东厂在刘家的人送来了消息,是真的病了。”张鲸连忙开口说道,在这件事情上张鲸也没必要替刘守有瞒着,没什么好处。
“废物!”
朱翊钧面带冷色,大声的呵斥道:“既然病了,那就让他在家养病,罢了他的锦衣卫都指挥使!”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传旨!”张鲸躬身道。
虽然朱翊钧对刘守有这个废物很生气,可是事情还是得办,看了一眼张鲸,朱翊钧直接开口问道:“锦衣卫之中,谁人接掌指挥使比较合适?”
“老奴以为邢尚智可堪大任!”张鲸连忙躬身道:“河间案的时候,邢尚智做的很好。”
邢尚智?
朱翊钧一愣,转头严肃的看着张鲸:“这个人可以?”
“回皇爷,邢尚智忠正耿直,为人果敢,在合适不过了。”张鲸连忙说道。
点了点头,朱翊钧沉声说道:“那就让他接掌锦衣卫,告诉邢尚智,锦衣卫要有锦衣卫的样子,别给朕丢人。”
“老奴明白!”张鲸连忙躬身答道。
自从报纸出现在京城之后,很快便风靡了起来,每天早上都有报童沿街叫卖,也有不少人挨户送报纸。每天报社都在招人,不少人都跑去挣银子了。
不过这些和看报纸的关系不大,他们关心的是报纸上又有什么消息了。
“卖报,卖报,顺天府税务司告示,商户注册营业证了!”
报童的喊声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前些日子大兴县营业证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就猜到下一个会轮到京城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给我一份,给我一份!”不少人抢着买报纸,尤其是那些商户。
今天报社的报纸卖的尤其快,销量非常好,报童心情也大好,腿脚都勤快了,他们是按照卖出的报纸份数赚钱的,卖的越多,赚的也就越多。
顺天府开始登记营业证,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这一下可是震撼了无数人。
英国公府。
管家快步的走进了后堂,见自己家的国公爷正坐在那里品茶,连忙说道:“老爷,这是今天的报纸!”说着将报纸递了上去,然后躬身站在了一边。
张溶点了点头,伸手将报纸拿了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标题,张溶叹了一口气:“还是来了啊!”
张维贤这个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面也拿了一份报纸,见到爷爷正在看报纸,顿时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躬身道:“爷爷!”
点了点头,张溶笑着说道:“坐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去西北捞钱吧!()
张维贤恭敬的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爷爷开口。
这一次西北之战张维贤没能一起去,这让他有些小遗憾,不过英国公张溶却不是很在意。自家人丁本来就不旺盛,这嫡孙也不用去战场上拼功名,这样就挺好的。
“看了报纸了?”张溶看着张维贤,笑着说道。
“是,看过了!”张维贤点头答道,虽然自己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有些混不吝,可是张维贤却知道自己的爷爷是一个老狐狸,看事情看得非常明白。
点了点头,张溶笑着说道:“怎么看?”
“这一次怕是会掀起不小的动静吧!”张维贤小心翼翼的说道:“京城不是大兴啊!”
京城是什么地方?是皇城根底下,这个地方扔出一块砖头,你都不知道会砸到什么人。在京城有买卖铺户的,能是小门小户?朝中很多大臣都不行。
这个地方早就被人占满了,文官升上来你都插不进去脚。
勋贵勋戚,那都是横行无忌的主,谁惹得起啊!
“盐政的事情皇上就削了勋贵一刀了,现在又要削商铺,怕是会出事啊!”张维贤有些担心的说道:“他们或许不会明面上做什么,可是为难为难税务司,还是没问题的。”
张溶点了点头,捋着胡子说道:“不错,看得明白。”
“那个李中行回京了,压着不少银子,全都是盐政的钱,这些钱大多都是勋贵和勋戚以前卖盐引的钱。”张溶感叹着说道:“上一次敲打西宁侯,让大家都不敢动啊!”
说起以前西宁侯,现在的西宁伯,张溶突然开口说道:“你的婚事已经定了日子了,最近少惹事,安心成亲。”
张溶年纪也不小了,早就想想着抱重孙子了,这个可比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重要多了。
“是,爷爷!”张维贤连忙答应了一声,心中也是很多期待的。
满意的点了点头,张溶笑着说道:“不要总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咱们这位皇帝比你聪明多了。看着吧!很快就会有消息的,勋贵和勋戚的优待不会少的。”
敲打和磋磨勋贵和勋戚,这种事情历代皇帝都干。
可是历代的皇上也知道,勋贵和勋戚是基本盘,这个盘子不能乱。现在皇上又是抬举五军都督府,又是建立讲武堂,心思昭然若揭。皇上只是对勋贵和勋戚如此颓废堕落不满而已,又不是想一棍子敲死他们。
张维贤点了点头:“是,爷爷,孙儿知道了。”
正在张溶要在说点什么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下人进来通报。
“国公,外面有一个人求见,说是内务府的李中行。”
张溶一愣,随后笑着捋着胡子,转头对张维贤说道:“你去,去把他给接进来。”
张维贤一愣,自己去接?他当然认识这个内务府的总管,不就是那个李中行,刚刚还提到了,可是也用不着自己去接啊!这身份不对等啊!
见自己孙子的样子,张溶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去你就去,看什么看。”
张维贤无奈之下,只能转身向门口而去,脸上的表情依旧很纠结。
来到门口,张维贤一眼就看到了李中行,脸上早就换上了笑容:“李总管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李中行看着张维贤,愣神了几秒钟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拱手道:“劳烦小公爷亲迎,折煞李某了,折煞李某了!”
在英国公面前,大明没什么人能自觉高人一等,李中行更不敢了,连忙躬身给张维贤行礼。
“李总管,爷爷正在里面等着咱们,咱们进去吧!”张维贤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
李中行连忙点头,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英国公府。
来到大堂,张溶已经在这里的等着了,见到李中行行礼,张溶笑着摆手道:“李总管别客气了,坐下说!”说完对张维贤道:“给李总管上茶。”
客气了几句之后,李中行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下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是求到国公爷这里了。”
张溶看着李中行,笑着说道:“李总管有事情但讲无妨。”
“是这样,这西北平定了,陛下想稳定西北,所以就命内务府想办法,内务府那边弄出了一个毛呢料子和毛线,这件事情想必国公爷也知道了。”
“于是内务府就向陛下请旨在西北建设毛纺厂,用来收购羊毛,制作毛呢料子和毛线。”
“陛下的意思是在西北建立十座毛纺厂,内务府实力有限,想要建立十座毛纺厂,实在是力有不逮。英国公府世代忠良,执掌大明勋贵之牛耳,下官这就想到了英国公府。”
英国公听了李中行兜来绕去的说这件事情,眼睛微眯,脸上也没什么厌烦的表情,静静的听李中行说完。
放下手中的茶杯,张溶笑着说道:“原来如此,这件事情好说,既然是开发西北,那英国公府自当鼎力支持。要钱要人,李大人尽可开口,我英国公府绝无二话。”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中行连忙笑着道:“等下官找齐十家之后,到时候咱们在商议具体如何行事。”
张溶笑着点头道:“好好,全都按照李大人说的办!”
“下官还要去定国公府,这就告辞了!”说着李中行就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替我送李大人!”张溶转头对张维贤开口说道。
“是,爷爷!”张维贤连忙躬身答道,然后送李中行出了英国公府。
送走了李中行,张维贤又转了回来,有些疑惑的对张溶说道:“爷爷,这个李中行是何意啊?”
“他?”张溶摆了摆手:“这可不是他的意思,这是陛下的意思,这毛纺织可是有大利润啊!内务府吃不下吗?当然不是,这是皇上在给勋贵找银子。”
“我不是早就和你说了,陛下不会光削勋贵的。”
张维贤皱着眉头,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可是这又何必呢?盐政那边拿走了,这边在还回来,这这!”
“这什么这!”张溶瞪了一眼张维贤,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不是在京营练武练傻了,那盐政的钱是怎么来的?那是贪污来的,那是皇上的钱。”
“这毛纺厂能一样吗?那是勋贵自己挣得钱。”
“回去好好想一想,想不明白晚上不用吃饭了!”说道这里,张溶站起身子,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就走了,留下张维贤一个人在那里静思。
“贪污的钱,自己赚的钱!”张维贤念道着这两句话,眼睛越来越亮。
虽然顺天府登记营业证的消息传得很快,可是除了一些文官叫嚣之外,勋贵那边倒是显得非常安静。外人不知道,勋贵之间现在流传的是去西北捞一把。
互市大有赚头,这个大家都知道,只不过一直以来互市都被晋商把持着。
京城的勋贵想要参合一下是不可能的,费挺大劲赚不到什么,勋贵自然是不干的。可是这一次就不一样,毛纺厂的利润傻子都看得出来。
正所谓衣食住行,衣排在最前面,这里面得多大的利润。
毛纺厂用的是羊毛,不用种桑树,不用养蚕,成本很低啊!
江南的生丝那都什么价钱了,这毛纺厂一定能够大火,能赚大钱。这勋贵们岂能不上心?大家也都明白,这是皇上给的好处,毕竟李中行传话的时候,东绕西绕的,可是把话都传到了。
十个名额,英国公府一个,定国公府一个,西北三个,定北侯一个,这就去了六个了。
剩下的四个,可想而知竞争何其激烈,当传出恭顺侯府也有一个名额之后,勋贵们彻底明白了。定北侯是戚继光,恭顺侯是吴惟英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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