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府的小公爷徐维志安排的,说到了他的地盘,那就要他安排了。
“张公公,来,这是咱们国公府珍藏的佳酿,多喝几杯!”徐维志笑着对张鲸说道。
虽然在京城的皇家讲武堂受训了好几年,可是徐维志一直不改纨绔本色。即便不在流连声色犬马,可是这一套玩的还是很熟的。比如这一次,与张鲸一起下扬州,徐维志觉得就是一个机会。
自己也入了学宫,可是入的比较晚,算是后学末进。
比起先入的那些人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比起英国公府的张维贤,定国公府的徐希缇,那差的就更多了。不过徐维志觉得这一次是自己弯道超车的机会,扬州的差事办好了,自己必然会得到重用。
如果有张鲸给自己美言,那就再好不过了,张鲸谁不知道,那可是当今皇上面前的红人啊!
“多谢少国公的款待!”张鲸笑着举起酒杯,对着徐维志做了一个敬酒的姿势,然后先干为敬。
对于这一次下扬州的差事,张鲸自然也非常的看重。虽然他在皇爷面前是红人,深得皇爷信任,可是张鲸知道皇爷对这一次差事的看重。
如果自己搞砸了,估计地位就不在了,这他可受不了。
徐希缇是江南地头蛇,南京和扬州距离又近,这一次还得依靠他啊!
两个人一拍即合,颇有相见恨晚的趋势,越聊越投机。
至于曹一夔,冷脸冷面,两个人也都知道和他尿不到一个壶里面,索性也就不招呼他了。倒是内务府大总管李中行,坐在那里笑眯眯的喝酒,一副我是小弟的模样。
虽然李中行如此表现,可是无论是张鲸,还是徐希缇,没一个人敢小瞧他。
张鲸深知皇爷对李中行的安排和看重,自然不敢得罪。徐希缇虽然不知道这个内务府是什么玩意,可是皇上能把他安排到这里来,那绝对是非常看重的。
“李大人,这些歌姬全都是咱们魏国公府从小培养的,十分的可人,李大人若有看中,不如赠给李大人如何?”
徐希缇可知道这一次李中行是来善后的,这就意味着以后盐政上面,很多事情都是这个李中行说的算。面对盐政这么一大块肥肉,魏国公府怎么会不想咬一口。
想要咬一口,必然要打点好这个李中行,徐希缇相信他不会不卖魏国公府这个面子。
李中行也不傻,他是商人,精明的要命,这次下扬州,皇上也没交代什么勋贵不许插手盐场的事情。显然这就是皇上给他留下的口子,李中行自然领悟了。
在江南,势力最大的就是魏国公府,得罪谁也不能的得罪他。
不说别的,魏国公府掌握着南京的五军都督府,好事或许干不了,给你坏事那是一等一的。不说其他的,单单是设卡和守城门的士卒,这些人要是给你搞点事情,你就受不了啊!
虽然自己背靠皇上,也不害怕,可是如果得到魏国公府的支持,那自己的事业必然腾飞啊!
李中行这一路上也和徐希缇相谈甚欢,心中也都各自有默契,一个简单的利益联盟就这么谁都没说就达成了。两个人也互相赠送了一些礼物,颇有想交知心的感觉。
不过徐希缇送女人,李中行可不敢要,连忙摆手拒绝。
“少国公的好意下官领了,可是这去扬州为皇上办差,万万不敢沉溺于女色!”李中行说的义正言辞。
张鲸可就在这里,现在看他笑眯眯的,谁知道他会对皇上说什么?加上李中行可是知道皇上有一个无孔不入的内厂,要说这里没内厂的人,李中行是绝对不相信的。
看了一眼李忠行,张鲸眯着眼睛笑了笑:“那就喝酒吧!”
事实上张鲸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内厂的人,要知道内厂的那个徐德整天鬼里鬼气的,张鲸现在看到他都怵头。面对神出鬼没的内厂,他心里面也没底啊!
三个人各自怀着心事,各自怀着想法,但是却聊得很开心。
跟在后面的那艘船上,曹一夔站在船头,这艘船远没有前面那一艘灯火通明,这使得曹一夔仿佛置身于阴暗之中。船头昏黄的灯光,照射在曹一夔的身上,显得有些恐怖。
面无表情的曹一夔看着面前的那艘船,目光炯炯。
扬州城,扬州转运使闫怀远的府邸。
相比起其他人,闫怀远现在彷如惊弓之鸟,害怕的很。要知道朝廷查盐政,他这个转运使首当其冲。这是躲不开,也避不了的事情。
四十多岁的闫怀远原本是意气风发的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明,可是此时却仿佛一夜苍了很多。
脸上和眼角都多了皱纹,眉头也更深了,整个人仿佛老了好几岁。桌子上虽然摆着酒菜,也很丰盛,可是闫怀远却一筷子都没动,只是唉声叹气的坐在椅子上。
“老爷,您还是吃点吧!”
闫怀远的小妾芸娘看着闫怀远,有些担心的说道。
抬头看了一眼芸娘,闫怀远的脸色更难看了,没好气的说道:“吃吃,吃什么吃,在吃脑袋就没了!”说着狠狠的一拍桌子:“怎么就赶上我了!”
扬州转运使也是官职,是官职就会换人,闫怀远也没想着做多久,毕竟这是一个肥差啊!
可是怎么就自己做扬州转运使的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啊!
抬头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芸娘,闫怀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闫怀远还记得那是自己刚来扬州的时候,扬州僚属给自己接风。吃饭的时候,芸娘是来跳舞的,那精致的面容,那窈窕的身段,无一不吸引着闫怀远。
当时自己的脑海之中只有四个字:艳若桃李!
当天晚上自己多喝了几杯,晚上芸娘就被送到了自己的床上。
作为一个读书人,闫怀远这种事情见多了,也没当什么大事情,直接就做了。让自己没想到的是芸娘还是处子之身,这让闫怀远喜出望外。
第二天,芸娘就被送进了自己的宅院,成为了自己的小妾。
从那以后,自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钱,女人,要什么有什么。喜欢古董,那就买,喜欢宅院,那就买,只不过买和买可不一样,一副唐寅的扇面,十五两银子。
人家说是假的,可是自己和对方都知道,那是真的。
唐寅的扇面,那是可遇不可求,万两银子也有人要,自己花了十五两。
回想起这些,闫怀远恍如昨日,伸手拉住芸娘的手,闫怀远叹了一口气道:“明天一早,你收拾了一下,金银细软多带一些,带着浅儿离开吧!”
闫怀远说的浅儿是芸娘给闫怀远省生的女儿,刚刚一岁多一点。
“我在泰兴买了一个宅子,不大,还有百十亩地,你先过去住一段时间。”说到这里,闫怀远伸手摸着芸娘,笑着说道:“如果这一次我能过去,我就辞官。”
“咱们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弹琴,我读书。”
芸娘听着闫怀远的话,不断的摇着头,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如果我过不去了,那你就带着浅儿好好的生活,有合适的,找个人嫁了,别苦着自己。不用替我守着,我不信那一套。”闫怀远说到这里,眼圈也红了。
“老爷,何至于此!”芸娘哭着说道:“何止于此啊!”
闫怀远笑着伸出手擦掉芸娘的眼泪:“听我的,好好抚养浅儿长大,给她找一个上门女婿,记得姓闫,也算是给我们闫家延续香火了。”
“老爷!”芸娘泣不成声,只是不断的摇着头。
第八十七章 漩涡()
闫怀远轻拍着芸娘的手,笑着说道:“好了,去休息吧!等一下管家就该过来了,我们谈点事,然后我就过去!”说到这里,闫怀远扯出了一抹笑容:“快去吧!”
芸娘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屋子,脸上的表情很可怜。
目送着芸娘离开,闫怀远叹了一口气,神情却逐渐坚定了起来。
没过多久,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随后一个老者的声音响了起来:“老爷,我回来了!”
“快进来!”闫怀远连忙站起身子,急切的说道。
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只见他身子微躬,似乎有些驼背,因为走得急,还有些气喘。看了一眼闫怀远,老头开口说道:“老爷,那几家都没答应。”
闫怀远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如果老爷承认勒索钱财,他们愿意在老爷身后看顾闫家。”老管家有些迟疑的说道:“山西的那些人不愿意参与,王家和张家那边我们连门都没进去。”
“范家本身在这边就只是买盐,这一次也是置身事外。”
“李家虽然让我进去了,可是李家的人说了,他们老爷这几天会过来了,让我有什么事情等他们老爷到了再说。”
在扬州,盐商有七大家,除了晋商的四大家之外,徽商有三大家。
因为距离的原因,徽商对扬州的渗透更多,闫怀远与他们的交情更深厚。晋商那边没回话,他也不意外。晋商四大家,那可都是有跟脚的。
无论是张四维还是王崇古,那都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
“齐陈赵三家怎么说?”闫怀远沉声看着老管家。
“让老爷担下罪名就是齐家传出来的话,他们还说这些年虽然送了老爷不少东西,不过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即便是朝廷真的查,他们也会推说是老爷勒索,毕竟没人会那么便宜出卖那些东西。”
“他们说老爷最好还是按照他们说的做,这样老爷身后,他们会看顾闫家。”
“如果老爷不按照他们说的做,那闫家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闫怀远心中暗恨,猛地站起身子,一拍桌子,似乎觉得不解气,拿起酒壶又扔了出去,恶狠狠的说道:“他们就不怕我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自己干的事情,他们自己难道不清楚,真的逼急了,那大家同归于尽!”
虽然闫怀远说的狠,可是闫怀远自己心里面明白,真的那么干了,鱼肯定死了,但是网却不一定破。自己这么多年干的事情,自己清楚,真查起来,一颗脑袋肯定是不够砍的。
可是真的按照他们说的去做,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啊!
在闫怀远左右为难的时候,芸娘也在左右为难。
“芸娘,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你的孩子想想,为你的父母兄弟想一想。你的兄弟年前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你们老冯家也算是有了后了。”
芸娘坐在床上抽泣,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椅子上,语气清冷的说道。
女人虽然一副老妈子的打扮,可是此时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了一眼哭着的芸娘,女人继续说道:“当年你被卖到咱们丽春院,那可是齐老爷保下了你。”
“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穿金戴银,那可都是按照大户人家的小姐来的。”
“没有齐老爷,你能嫁入闫家?这些也就不说了,可是齐老爷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在扬州城,齐老爷跺跺脚,那扬州城都要抖三抖。”
“你们闫老爷自身难保了,你不该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齐老爷可是说了,只要你找到那些往来书信,保你和孩子无忧。芸娘,咱们女人想活着可不容易,有些时候不得不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这就是命啊!”
芸娘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看向对方,开口说道:“张妈妈,齐老爷说话算话?”
张妈妈一听芸娘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当然,只要你按照齐老爷说的做,齐老爷自然说话算话,齐老爷是什么人,怎么会骗你呢!”
事实上张妈妈心里面很不屑,蠢女人,等拿到那些信件,你估计也就离死不远了。
“那你,那你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会把信拿到手的。”芸娘看着张妈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态度决绝的说道。
“这就对了!”张妈妈见芸娘答应了,连忙说道:“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看着张妈妈离开,芸娘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最后伸手拿出一支木簪,咬了咬牙说道:“倩儿,你进来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鬟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明天一早,你拿着这枚簪子去一趟丽春院,去找刘妈妈。”说着芸娘将簪子递给了倩儿,沉声说道:“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我知道了,小姐!”倩儿答应了一声,慎之又慎的把簪子放在了怀里面。
闫怀远的书房里面,闫怀远看着摆在面前的账册和书信,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狰狞了。在他的手边,放着另外一个本子,这是他这么多年搜集的证据。
不是什么小证据,而是官员盐商贿赂官员的证据。
在这上面,记载着盐商收买的官员,从扬州的知府到下面的小吏,从南直隶巡抚到南京六部的官员。这也是闫怀远保命的东西,他废了很大力气才搜集起来了。
自从第一次到扬州之后,闫怀远就发现这是一张巨大的网,一张用钱铺就的巨大网。
只要进来就会被网住,想要挣扎是不可能的,可是闫怀远却不想永远被人拿捏着,他相信这些东西能保住自己,至少也能保住自己的家人。
想到芸娘,想到自己的女儿,想到在老家侍奉双亲的结发妻,想到在老家读书的儿子,闫怀远眼圈顿时就红了。半晌,闫怀远喃喃道:“即便鱼死网不破,我要要撞一下试一试!”
拿着簪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倩儿从床底下掏出了一个木头箱子。
从脖子上拽出一条绳,绳子的另外一头拴着一把钥匙,用钥匙打开箱子,倩儿看着里面的东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用上了!”
略微感慨了一句,倩儿就开始从里面把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
夜行衣,飞刀,软弱飞爪,软甲,长刀,还有一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一把钢制的连环弩,拿出下面的弩匣,将十八支弩箭压入弩匣里面,然后把弩匣卡入了钢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