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慎就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
加上听说了内阁的争斗,潘季驯就更不想参合进来了。
可是皇上对自己还非常看重,这从给自己准备的住房,安排的人手来看,已经能够清楚的体会到了。一面是对皇上尽忠的使命感,一面是自己心里面的纠结,潘季驯的心情自然就是复杂的。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点担心,毕竟少年天子,心性不定啊!
走进文华殿,潘季驯行礼道:“臣兵部尚书潘季驯,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翊钧笑着看着潘季驯说道:“爱卿免礼,朕可是等的有些心焦了,今日爱卿终于来了!”说着朱翊钧对陈矩吩咐道:“赐坐!”等到潘季驯坐下,朱翊钧这才说道:“爱卿一路上可还顺利?”
“回皇上,臣一切顺利!”潘季驯答应了一声,恭敬的道。
朱翊钧虽然再和潘季驯说话,却也在一边打量着潘季驯,四十多岁的年纪,相貌堂堂,五官端正,看起来一副儒雅的模样,倒是很符合大明文官的样子。
“爱卿一路风尘,原本朕不想让爱卿如此快的上任了,不过武库司和武备司那边真的是需要爱卿啊!”
朱翊钧笑着把一本册子拿了出来,笑着对潘季驯说道:“这是朕写的条陈,上面详细的写了武备司和武库司的安排,爱卿可以看一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以和朕提出来。”
“另外兵仗局那边有些东西,也需要爱卿尽快接过去。”
关于兵仗局,朱翊钧主要是不想在往里面扔钱了。
毕竟之前兵仗局都是朱翊钧砸的自己的钱,现在武备司那边能用了,自然不需要朱翊钧在花自己内库的钱。虽然这些年朱翊钧有些积蓄,可是也要省着花啊!
不说其他的,单单是造船厂那边,前期投入估计也得几十万两。
无论是建造造船厂,还是人吃马喂,全都需要钱,等到造船厂建好了,开始造船,那更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皇家水师那边,虽然是五千人的编制,可是这五千人的装备和饷银,那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这部分钱需要国库出,不过朱翊钧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国库那几百万两,真的是不好干什么。
听了朱翊钧的话,潘季驯微微一愣,兵仗局?
他当然知道兵仗局是做什么的,可是兵局和武备司有什么关系?不过潘季驯知道这个没法问,便笑着说道:“臣多谢皇上!”
朱翊钧伸手将自己写的条陈递给了陈矩,让陈矩递给潘季驯。
在这个上面,朱翊钧写了一些后世的东西,比如流水生产线等等,比如水力冲压机,当然了,也只是一个初步的设想,具体还要潘季驯自己去弄。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一些制度上的东西,比如枪械编号制度,每一个部件都落实到个人。
在后面,朱翊钧写详细的例举了关于匠户的待遇问题。
这个时代,手艺人对秘技看得很重,基本上都是一辈一辈传下去的。不过这种接班制度的毛病很多,朱翊钧准备费除掉的。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不过提高匠人的待遇是非常急迫的。
在这里面,朱翊钧说了悬赏制度,以及项目组认领制度。
可以让大匠认领一些关键技术的研究和公关,并且设立奖赏。同时朱翊钧还全面的提升了工匠的待遇,从保底薪俸到计件薪俸,朱翊钧全都例举了出来。
朱翊钧还写了标准的问题,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每一个零部件都要可以替换。
标准化,流水线,这才是能够提高效率和品质的保证,虽然不会出精品,但是却能够出合格产品。对于大批量生产的军械产品,合格产品最重要。
有了水力冲压机,朱翊钧相信潘季驯肯定能做到的。
坐在凳子上,潘季驯看着朱翊钧列举的条陈,脸上的表情很精彩,时而叹息,时而兴奋。对于一个主持过治水的人来说,潘季驯自然知道这些东西的作用和好处。
半晌,潘季驯看完了条陈,躬身道:“陛下果真大才啊!”
朱翊钧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东西你拿着,如果哪里不行,那你就看着修改,但是有一条,不能削减匠户的薪俸。朕会让户部每月给予钱粮,也要严禁贪墨粮饷的事情发生。”
“皇上放心,臣明白!”潘季驯连忙躬身答道。
君臣二人因为这个条陈似乎亲近了不少,说起话来也少了不少生疏。潘季驯说了不少自己的建议和想法,朱翊钧在旁边查缺补漏,两个人一直说到正午才完。
朱翊钧赐宴,吃过之后,潘季驯才离开了皇宫。
只不过离开皇宫的时候,陈矩跟在了潘季驯的身边。
“潘尚书,咱家先带着你去兵仗局那边看一看吧!”陈矩和潘季驯坐在马车上,笑着对潘季驯说道:“皇爷让咱家和潘尚书交接,是因为咱家之前在兵仗局待了八年。”
潘季驯一愣,看着陈矩的样子,似乎对兵仗局感情很深啊!
可是兵仗局又不是什么好衙门,在宫里面也不是太监愿意去的地方。
关键是看陈矩的样子,明显是很得宠的,怎么会在兵仗局八年呢?虽然心里面疑惑,可是潘季驯却没有问,他知道这个谜底在他到了兵仗局之后,肯定会揭开。
果然,到了兵仗局之后,潘季驯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这里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兵仗局啊!
几十座高耸的炼钢炉,到处都是来往的马车,更是到处都能看到工匠忙碌的身影。看着一匹马拉着一辆炮车从自己的身边经过,潘季驯更是差点掉了下巴。
“当年咱家来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
“皇爷舍得花银子,咱家就在这里与这些人一起,平整土地,见高炉,炼铁、炼钢,等到铁和钢炼好了,又开始研究铸炮,研究改进火铳。”
“鸟铳想必大人也听说过,可是皇爷说鸟铳缺点太多,让我们研制一种新的火铳。”
“皇爷说咱们大明使用的鸟铳是嘉靖年间的时候从红夷那里弄来的,红夷这么多年肯定会造出更好的火铳。咱们大明当然要用最好的,所以皇爷希望我们造出更好的火铳。”
“据说那是一种燧石打火的鸟铳,不用点火,很厉害。”
“不过咱家没能造出来,不过咱家希望潘尚书能够做出来。”
潘季驯看着陈矩,听着他带着感情的话语,沉声说道:“不是说内廷会派一个镇守太监过来吗?不如本官上书皇上,这个镇守太监就让陈公公来做吧!”
事实上潘季驯还真的打的这个主意,原本还没感觉,现在看到这里的情况,他真的想把陈矩留下来。
自己到京城来,两眼一抹黑,对什么武备司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有了陈矩这个内行,在合适不过了,反正内廷要派人过来,那还不如选陈矩。别的不说,肯定不会发生外行指挥内行的事情,看陈矩的样子,比自己都内行。
潘季驯也没等陈矩回答,直接说道:“本官会上书陛下的!”
陈矩是太监,有些话他不好说,但是潘季驯是文臣,他没这个顾忌。见识到陈矩的能力之后,他才不会傻到放走陈矩,在搞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太监来。
治理河道这么多年,潘季驯深知有一个靠谱的人是多么重要。
自己不能事必躬亲,很多事情是需要别人做的,一个靠谱又能做事的人可是很难找的,对着四下看了看,潘季驯笑着说道:“陈公公,带着本官参观一下这里吧!”
第六十四章 果决()
朱翊钧没想到只是让陈矩去和潘季驯交接一下,结果直接把陈矩给搭进去了。翻看着潘季驯要人的奏折,朱翊钧只能无可奈何的苦笑,这和自己印象之中的潘季驯根本不一样好不好。
自己可是从来没想过潘季驯会和自己耍无赖,可是面前这份奏折,满满的就是耍无赖啊!
略微沉吟了片刻,朱翊钧转头看向陈矩,开口问道:“张鲸要回来了吧?”
陈矩连忙躬身道:“回皇爷,张公公在河间府的事情已经完了,这几天就该回京了。”
朱翊钧点了点头说道:“等到张鲸回来,你就去潘季驯那边吧!朕把他从南京调过来,如果要个人都不给,倒是显得朕小气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潘季驯怎么编排朕呢!”
对于朱翊钧的话,陈矩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恭敬的道:“奴婢遵旨!”
虽然不知道潘季驯说了什么,可是陈矩知道潘季驯肯定说了什么不太好的话,不然皇爷绝对不会是这个态度。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让陈矩回去武备司那边,朱翊钧也能松一口气了,至少有了潘季驯两个人,那边基本上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武备司那边告一段落,朱翊钧就能把精力转移到别的地方了,比如盐政,比如造船厂。朱翊钧想了想,回到龙书案上朱翊钧开始写圣旨。
第一份圣旨是给陈璘的,命他遴选皇家水师士卒的。
士卒的人选到各个沿海卫所去选人,现在毕竟还没腐烂的彻底,还是有一些能打的。让陈璘优中选优,这样也能解决一部分军户的问题。
关键是这些人受过一定的训练,不会像白丁一样。
至于会不会选到兵油子,朱翊钧不担心,以陈璘的能力,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第二份圣旨是给皇家讲武堂的,从皇家讲武堂这一期的毕业生之中,抽调人手进入皇家水师。除了对水有恐惧症的,全部调过去,让这些人成为皇家水师的骨架。
第三份则是给俞大猷的儿子俞咨皋的,调任皇家水师的副提督。
虽然后世俞咨皋的评价不高,因为他打了败仗,但是朱翊钧却知道,以当时俞咨皋的实力,想打郑芝龙,其实就是在开玩笑。那一战的罪过全部归咎于他,是不公平的。
事实上俞咨皋也有高光的时刻,那就是收复澎湖之战。
事实上荷兰不但想要殖民大明,而且还尝试过,他们派出舰队和士卒占领了澎湖等岛屿,修建城堡和炮台,抓捕大明百姓为奴隶,为他们修建城堡,并且贩卖到东南亚。
收复澎湖的就是俞咨皋,只不过这一段历史被人有心的避开了。
俞咨皋成了大明虎父犬子的代表人物,背了不少骂名。不要说当时的俞咨皋了,郑家父子纵横多年,一直也没被人给剿灭,无论是荷兰人还是英国人,或者是我大清。
这个时代的海战凭借的就是船坚炮利,谁的船好,谁的大炮射程远。
第四份圣旨则是给戚金的,戚金是戚继光的侄子,虽然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从小就跟着戚继光南征北战,朱翊钧这一次准备将他调任到皇家水师任副提督。
四份圣旨写完,朱翊钧将他们递给陈矩:“送司礼监用印,然后传旨五军都督府!”
陈矩将圣旨接过来,转身就向着司礼监人去。
这个时候朱翊钧前面改革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对于将领的任命直接走五军都督府,不走兵部,不经过内阁,只要一道圣旨到五军都督府足以了。
比起文官来,五军都督府的勋贵自然不会叽叽歪歪的,没那个底气,也没那个能耐。
文官硬顶皇上,还有可能博得一个清名,甚至还有骗廷杖的,可是勋贵却没这个胆子。勋贵硬顶皇帝,那下场可是非常惨的,没有哪个勋贵会选择硬顶皇帝。
四份圣旨送走了,朱翊钧又拿起一份圣旨,这份圣旨朱翊钧是写给兵部郎中宋应昌的。
内容也很简单,命宋应昌赴天津卫选址建造船厂的。
将这份圣旨写完,朱翊钧松了一口气,自己的布局暂时完成了一部分,剩下的就是推行养士银和盐政的事情。相比较起来,这两件事情才是费心费力的事情。
在朱翊钧向外面洒圣旨的时候,京城外出现了一支队伍,很庞大的队伍。
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浩浩荡荡的开路,钦差卫队护卫在两侧,一辆辆马车在中间,举牌的人将手中的牌子举得高高的,不少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河间府的钦差队伍。
河间府的事情闹的很大,整个京城早就传遍了,现在他们回来了,很多人意识到朝廷怕是又要有事情发生了。
在街边的酒楼里面,李中行面无表情的站在二楼,看着穿街而过的庞大队伍,神情有些复杂。半晌才开口说道:“钦差回来了,皇上怕是要动手了。”
李希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疑惑的问道:“可是这天下终究要有盐商啊!”
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李中行笑着说道:“谁说这天下终究要有盐商的?很多时候,这种说法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这天下没了盐商,一样是这天下。”
李希实在是想不明白皇上要怎么做,于是便开口问道:“爹,那皇上要怎么做呢?”
“怎么做?肯定会吓你一跳的!”李中行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笑着说道。
事实上李中行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做,可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总不能说我也不知道吧?这样云山雾罩的说法才显得自己高大上不是。
朝廷上下这些天一直都在酝酿着一股风暴,只不过这股风暴从何处点燃却没人知道。
万历十年,冬月初三,大朝会。
朱翊钧在张鲸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伸了一个懒腰,迈步走出了寝宫。到了外面,朱翊钧呼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今年冬天还是很冷的啊!”朱翊钧忍不住感慨的说了一句。
张鲸跟在朱翊钧的身后,笑着说道:“这都是托皇爷的洪福,入冬之后下了几场雪,虽然天气冷,可是民间有瑞雪兆丰年的说法,明年一定是一个好年头。”
朱翊钧看了一眼张鲸,笑着说道:“去了一趟河间,说话都好听了。”
因为天气冷的原因,朱翊钧走的也很快,进入大殿之后,大臣们早就等在这里了。见到朱翊钧进来之后,大家全都跪在了地上给朱翊钧行礼。
看了一眼众人,朱翊钧笑着说道:“全都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