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地区的风俗与杭州一带迥然不同,杭州府的百姓吃菜讲究精致,几样精美的小碟儿菜,便是丰盛地一道美餐了。而苏扬地区虽然是大碟子大碗,却最讲究味美且彩色清淡,尤其喜吃虾、贝等物,若是能再来几道味美的素食,便是再好不过了。
吃完一整只荷叶糯米鸡以后,长长地一仰脖子,干了整整一杯的绍兴花雕,顿时齿间留香,香气四溢,果然是绍兴产的正宗花雕,喝起来也比栖霞的花雕要好喝的多。
江楚寒喜欢喝花雕,即便是在栖霞城时,也总喜欢在进餐时喝上几杯花雕,初一尝这正宗的绍兴花雕,江楚寒在享受的同时也开始感叹,江南果然是烟华之地,论菜色,酒味,都比栖霞城高出了岂止一个层次。这个时候,江楚寒菜开始慢慢有些理解,为何就连大名鼎鼎的杜牧都会发出:“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千古之叹。
正准备夹一块那水嫩水嫩的砂锅豆腐,忽然听到耳边一个稚嫩的女声忽地传来:“叔叔,想听首曲子吗?”
“嗯?”江楚寒一转脸,正看见一个女孩正站在自己身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满心期待地看着自己,只见那女孩看起来也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年纪,整整齐齐的鸭辑头梳理的甚是可爱,模样看起来也极为乖巧漂亮,让江楚寒看着那女孩不觉间有些喜爱。
江楚寒冲那女孩笑了笑:“听只曲要得多少钱?”
那女孩连忙着急地摇了摇手,急道:“叔叔,没多少钱的,只要十文,不贵的。”
江楚寒点了点头,随手夹了筷豆腐放入嘴中,微笑着道:“那就来一支。”
一听江楚寒愿意听曲,女童开心地急忙冲着不远处的一位抱着琴的妇人欢喜地叫道:“娘,这位叔叔要听曲子呢。”
只见那妇人缓缓地走向了江楚寒,微微地道了个万福,低声道:“不知客官想要听什么曲子?”
“嗯”江楚寒想了想,复又摇头道:“随便来一只吧,什么都行。”
“那么,奴家便现丑了。”那妇人微微地一躬身,那可爱的小女孩很机巧地从不远处吃力地搬了只凳子让那妇人坐下。那妇人将手中的琴抱在怀中,坐下以后,五指轻,一首美妙的音律忽然响起。
“开遍海棠忆故交,思君永夜意难消。空将泪眼湿衣枕,漫把愁肠浸玉箫。一曲未了音已断,三春将尽梦魂遥。萧萧风雨人安在,独立南叹寂寥。”
那妇人的乃是一首《夜雨南》,只是曲音有些悲切,籁静虚、怀人不见,听的江楚寒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些苦闷,不由得一缕忧愁袭上心头。曲音如人,那妇人的唱词隐隐间蕴含着些许悲伤之色,而那曲音却是有些悲伤,听的人不觉间潸然泪下。
一曲毕了,那妇人正待站起来,只见刚才的那名小二走了上来,低低地冲着那妇人嗔道:“我说杨二娘子,你怎么又这种悲伤的曲子,掌柜的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要是惹了客人意兴阑珊悲悲切切的,我们这店里往后还怎么做生意啊。”
“张小哥儿,奴家记住了,奴家下次不会了。”那妇人深深地一弯腰,脸上隐隐地还带有着一丝丝的悲伤之情。
“妨。”江楚寒从口袋里摸出十枚铜钱放在那女童的掌心里,冲着小二笑了笑道:“是我让她唱的,与她关。”
“这个既然是客官要点的,那还请随意。”一见江楚寒这个大财主发话了,小二的脸上立即挂起一抹讨好的微笑,江楚寒又很是适宜的摸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冲那小二道:“这位小哥,麻烦你去街上帮我买套我穿的行装,剩下的,就当是给小哥你的跑腿费了。”
“好嘞,谢谢客官。”那小二拿了桌上的银子,满脸欢喜地速跑了出去。
“坐下吧。”江楚寒深深地叹了口气,对着那妇人道:“我还想再听首曲子,嗯。随便唱什么都行。”
“谢谢客官。”那妇人似乎有些感动,深深地冲着江楚寒一弯腰,五指轻,又开始唱了起来。
这一次唱的,是一首较为欢的曲子了,只是曲调虽然欢畅,可那嗓音里依然还是抹不去那股浓浓的哀意,听的江楚寒不由的又是一阵叹气。
江楚寒忽然一转脸,见那一直乖巧地站在一旁的女孩双手正扒在桌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那盘水晶肴肉,嘴角隐隐的还渗出了丝丝晶莹的口水,一脸的馋嘴猫相,模样甚是可爱。
看着这个正流着口水超级可爱的女孩,江楚寒顿时微微一笑,端过那盘水晶肴肉放到那女孩的眼前,轻轻地道:“吃吧。”
那小女孩一见水晶肴肉,顿时两眼冒光,活像是一只饿极了的小馋猫,努力地咽了口口水,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只见那妇人顿时双眉轻凝,严厉地冲那女童轻轻地一喝:“爱儿,不得对客人礼。”
“没关系。”江楚寒又从口袋中摸出十枚铜钱,笑意盈盈地冲着那名叫爱儿的女孩轻轻地道:“你是叫杨爱是吗?想吃就吃,没关系的。”转脸又叫店里的伙计加了张凳子,叫爱儿坐在板凳上,笑着道:“来,坐着吃。”
即便这样,爱儿始终也没敢碰那盘水晶肴肉一下,坐在板凳上的爱儿可怜兮兮地又望了那妇人一眼,满嘴的口水横流。好半晌,那妇人终于不忍心叹了口气,板着脸道:“爱儿,还不谢谢这位叔叔?”
“谢谢叔叔。”爱儿仿佛忽然间如获大赦,重重地长长嘘出一口气,欢喜地笑了起来,嘴角还着两只可爱的小酒窝。伸手便抓起一片肴肉,然后张开那只小小的嘴巴,开心地咬下一小块肉来。
“爱儿,吃东西时规矩点,莫要叫这位叔叔看了发笑。”那位妇人见爱儿吃相如此难看,忍不住又出声道。
“没关系,小孩子嘛。”江楚寒叹了口气,“你也坐吧,听你曲调里的音色有些哀意,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烦恼事?”
那妇人抱着琴坐了下来,轻轻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娘,这位叔叔是个好人。”嘴里正吃着肴肉的爱儿忽然出了声。
“爱儿,不得礼。”那妇人对爱儿看起来极为严厉,训的爱儿不由赶紧低下小脑袋,闷着脑袋不停地吃了起来。
“有什么事,你可以对我说说。”江楚寒淡淡地道,“我虽然不是本地人氏,倒也能管的起一些事情。”
江楚寒没想亮明官身,只是见那妇人一脸的愁云,脸上还带着一抹深深的哀意,也不知究竟何故,故而一问。问及江南百姓生活方面的事情,也早已是江楚寒在船上时便想好了的。
过了好半晌,那妇人才终于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辽饷才惹来的祸端。”
“辽饷?”江楚寒心里顿时一惊,辽饷,又是辽饷,不由得仔细地扫了周围一眼,然后将身子凑近了一些,低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了。”杨二娘子又幽幽地叹了口气,一脸哀伤地轻轻诉说起来。
ps:百度百科——杨爱。号影怜,又号我闻居士、河东君,最有名的名字叫柳如是。一说浙江嘉兴人,一说江苏苏州吴江区人。明末清初名妓,秦淮八艳之一,夫钱谦益是东林党首领,南明礼部尚书,后降清,仍为礼部侍郎。虽然身处脂粉之地,柳如是却倜傥自如,不但工于书法,诗词琴棋也有较高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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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饷税逼家破 匹马五千银()
原来,这位妇人夫家姓杨,本是住在苏州吴江的一户厚道人家,杨二娘子自幼爹娘教了些琴曲和诗文,也学了些许技艺,嫁到了夫家以后,两口子是其乐融融,一年之后,便诞下了爱儿。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皇帝要征饷抗辽。平均每亩土地加征银九厘,并征及榷关、行盐及其他杂项银两。崇祯四年1631,又把田课由九厘提高到一分二厘。那些官员把大量官田、军田的税及饷摊派到少数民田头上,致使平均每亩派饷和税达五分六厘。
百姓种田收的谷麦留给自己吃的都不够,哪里缴得起这么重的税饷?官府把缴不起税饷的民户抄家,把壮劳力抓起来做工抵饷,杨二娘子的丈夫就这样被抓到了扬州。
可是没成想,就在杨二娘子的丈夫,在做工时因又累又饿又冷和几个人偷杀了一匹战马烤食,被发现后活活给打死了。杨二娘子得知噩耗以后,哭的死去活来,双方的父母早已具皆双亡,依靠的杨二娘子只得带着小小的爱儿四处卖唱讨些生活。
可是谁知道,只是没过多久的功夫,扬州府的差头上门来,向杨二娘子强行索要她丈夫杀马的罚银。可怜杨二娘子一个孤苦女子,依靠,哪里还有银子。在好求歹求之下,杨二娘子变卖了家中所有能卖的东西,唯独只剩下一间小小的瓦房了,若是连房子卖了,杨二娘子和爱儿,就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即便这样,杨二娘子家中还依然欠下了扬州府一笔巨大的款项,杨二娘子整日抹眼泪,只好每天来到烟雨楼里卖唱讨生活,期望可以应此得几个钱,早日还清债务。
江楚寒越听越气,忍不住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走不了,即便是一走了之,这满天之下,又哪里是我们娘俩的栖身之地?”杨二娘子抹了抹眼泪,淡淡地道。
“辽饷,又是辽饷。”江楚寒冷冷地一哼,“打死人了竟然还强行索要罚银,这天下还有王法了么!简直就是一群混账!”
“这位客官小声些。”杨二娘子惊呼一声,看了看左右,低声道:“小声一些,别被官府的人听见了,要是被抓了去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江楚寒长长地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你们娘俩坐下来一起好好地吃一顿吧,我叫小二再加几个菜,就当是我请你们娘俩的。”说完以后,江楚寒又从腰间摸出了一枚五十两的银子塞进杨二娘子手上,叹了口气道:“拿去还债吧,一匹马,应该二三十两就足够了吧。”
“客官,使不得使不得。”杨二娘子惊道,拿着那份沉甸甸的银子,咬了咬牙,坚决道:“奴家平生绝不平白受人银两,二十文铜钱客官已经付过了,客官愿意听奴家唱曲,奴家就已经很感激了。”
杨二娘子将那枚沉甸甸的银子又塞回了江楚寒手中,江楚寒苦笑了一番,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好吧,但是这饭菜就需再推辞了,就当是我江楚寒喜欢你唱的曲,请你们娘俩吃一顿饭罢了。”
“这个”杨二娘子娇眉紧锁,低下头想了想,看着江楚寒那双真挚的眼睛,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向江楚寒道了声谢。
江楚寒紧接着叫来跑堂的小二,微笑着将菜谱递给爱儿,看的跑堂的小二不禁啧啧称奇,感情杨二娘子今个儿遇上贵人了,听着曲听高兴了,竟然还请杨二娘子和爱儿一起坐下来吃饭。
看着菜谱的爱儿昂着小脑袋紧咬手指,看了半天,虽然爱儿认识字,可最终还是努力地摇了摇小脑袋,一脸苦相地望着江楚寒说道:“大叔,爱儿不懂怎么点菜,你就点个鸡肉爱儿和娘亲吃吧。”
“好!”江楚寒爽朗应道。爱儿的这一番话语顿时又引来杨二娘子的一阵训斥。江楚寒苦笑着揉了揉鼻子,看的出来,杨二娘子对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儿极为珍爱,所以才管教的极其严格。
“小孩子嘛,天真烂漫才是好的。”江楚寒笑着摆了摆手,接过爱儿手中的菜谱,又点了几道上好的热菜给杨二娘子和爱儿吃。
这家酒楼的菜上的极,只是没过一会功夫,几样精美的热菜便上齐了,爱儿不由的欢呼一声,捻起筷子飞地吃了起来,连道好吃,就连比矜持的杨二娘子,吃起来的速度也不由得有些加。
江楚寒没有吃,只是微笑着看着她们娘俩,不时端起酒杯抿上几口,脸上一副泰然之色。
杨二娘子和爱儿正吃着,忽然间只听门外一阵重喝传来:“好你个杨二娘子,竟然还有银子在这里吃饭!真是闲情逸致啊!”
杨二娘子双手猛地一颤,手中的筷子不由得脱落在地,江楚寒抬眼望去,只见门外的那人一身官差打扮,身后还跟着同样几名身着官府的差头,已然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哼,真有闲情逸致,我问你,你欠下的那么多银子究竟什么时候还?”那官差冷冷地冲着杨二娘子一笑,气势凛然,嘴角上还挂着一抹恶笑。
“差头大哥。”杨二娘子的双肩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那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不住地哀求道:“麻烦再缓一些时日,奴家一定可以还上。”
“哼,想还上?还不知等到猴年马月呢!”那差头恶狠狠地说道:“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上次就已经说过了,若是再还不上,就拿你女儿来顶债,顺带还得捎上你,去府里给我们家大人做牛做马做小妾!”
“不要不要不要拿我的女儿来顶债。”杨二娘子身形剧烈地颤抖起来,双手已开始剧烈地发抖,颤着嗓音道,“爱儿是我的宝贝根子!年纪还那么小,差头大哥,麻烦您行行好吧不要拿我们家爱儿顶债,让我做什么都成就是别拿我们家爱儿顶债啊!!!”
“少说废话!”那差头不耐烦地一挥手推开杨二娘子,这一股力道险些将杨二娘子推倒在地,那差头恶狠狠地道:“只用你来顶债,恐怕还不够,必须得捎上你女儿!卖进窑子里还能卖个好价钱,兄弟们,将他们母女两个带走!”
“是!”身后的几名差头大喝一声,迅速嘿嘿冷笑着围了上来,一把捉住杨二娘子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住手!”猛然间一阵大喝,那几名差头转过眼纷纷冷笑着看向江楚寒,只见江楚寒铁青着脸色,冷冷地道:“放开她们母女两,欠多少银子,我替他们还。”
“你还?你还的起么你。”那为首的差头显然愣了一下,忽然间惊醒过来以后,冷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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