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朝廷以燕州、云西和汾阳三郡酬谢。”
“原本大单于对此事心有疑虑,但不久之后,隶属于哈勒温部的叶南、白司温和青鸾三部派人请求归降,使得我古勒廓部上下都认为这是进攻哈勒温部、统一草原的绝佳机会。故而才将原本驻守王庭的五万狼骑精锐尽数移师到此,一则为接应三部的归降,二则伺机出兵、一举歼灭哈勒温部。”老族长不紧不慢地说道,“然而直到今日,我们召见了叶南部的族长,才发现这整件事或许是一个圈套,而现在我们古勒廓部或许已经被套了进去!”
秦骧点点头,说道:“确实,在秦某来见大单于的半途中,遇见了一支装备着中原弓箭的‘鹰戎狼骑’,他们已经联络了王庭周边的几个部族,像是在计划着什么事情!”
“果然如此!”赛珂单于目光一凛,难以抑制的愤怒浮现在了脸上,“那些部族在本单于登基之前便与诸王子勾勾搭搭、暗通款曲,‘诸王子之乱’时也没少参与,如今居然又勾结燕王来祸乱王庭,当真该将他们全族诛灭!”
左贤王急忙抱拳道:“大单于请放心,只要大单于一声令下,臣定将这些怀有异心的部族斩尽杀绝!”
老族长一听“斩尽杀绝”四个字,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鹰戎分裂之前,古勒廓部是何等兴旺、强大,几乎是草原上唯一的主宰;后来为了大单于之位诸王大打出手,再加上中原李元疾的大力打击,差点使得古勒廓部迁移王庭,其他的部族如哈勒温部才得以趁势壮大,与古勒廓部分庭抗礼;而耶穆单于死后诸王子相争,仿佛是鹰戎分裂的重演一般,虽然最后老族长当机立断控制住了局面,但是古勒廓的威信却由此一落千丈,王庭周边的依附部族离心离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可以说鹰戎从统一到如今的左、右两部对峙,走到今天有很大原因都是因为内部的权力之争,那样的争斗太过****和血腥,在自相残杀中鹰戎、古勒廓部损失了无数的精英人才,也使得越来越多的部族选择了出走——原本同属古勒廓部、现如今的白鹞部就是最好的先例。
在如今的鹰戎左、右两部中,将“鹰戎”视为一个整体的人越来越少,左右两部都视对方为仇敌、都欲杀之而后快,而就是两部的内部,也与居于统治地位的古勒廓部、哈勒温部离心离德,互相猜忌、提防。从思想上而言,整个草原正在不可避免地发生分裂,甚至左右两部再度分崩离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此老族长忧心忡忡,对于他这一辈见证了鹰戎从大一统走向分裂、并正在见证着草原进一步发生深刻分裂的人来说,他痛心的不仅仅使分裂本身,还痛心草原上和他一样拥有“大局观”的人太少了。几乎所有人、所有部族,都只为自己和本部族打算,而完全没有注意到南方那个正在默默崛起的农耕王朝,正在一点点地蚕食原本属于鹰戎的荣耀和地位,如果草原不能团结一致,属于鹰戎的时代早晚会终结。
老族长的思虑深刻而长远,绝对不是左、右贤王能够想到的,当然年轻的赛珂单于其胸怀、眼界也远远达不到这一层,此刻他们所想的,仍然是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境。
“大单于、老族长,眼下我们的首要问题是如何安然地离开詹北河谷、又不给哈勒温部可乘之机。至于平乱,那是之后再考虑的事情了!”右贤王棱角分明的脸上顾虑重重。
秦骧点点头,笑道:“右贤王大人果然明白事理,狼骑精锐来到詹北河谷就是落进了他们的圈套中——若是长时间观望,他们可以在右部的‘后院’放火,令大单于不得不回救;而狼骑精锐只要一动,左部的狼骑势必趁机进攻,将詹北河谷纳入他们的手中,甚至对大单于的狼骑精锐展开追击、消灭古勒廓部的主力。这样一来,他们只要在帐篷中吃肉喝酒就可以了,右部必然分崩离析,到时他们风卷残云、重新统一草原也就是弹指一挥间。”
“不错,秦公子说得不错。”老族长点头道,“所以大单于才要召见于你,请你说一说你的计策。”
秦骧笑道:“老族长这么说,就是同意我们与鹰戎右部的结盟请求了?”
老族长向赛珂单于投去了询问的目光,对方皱着眉头、不作任何表态,老族长叹了口气,摇头道:“本族长代表古勒廓部,同意与大盛朝廷结成同盟!”
“老族长,您搞错了,秦骧代表的是燕王。”秦骧拱手笑道,“所以这个同盟,是古勒廓部和燕王之间的同盟。”
“秦骧,你这葫芦里是在卖什么药?”赛珂单于大声呵斥道。
老族长却冷声说道:“只要能解当前的燃眉之急,与谁结盟不是一样!燕王、天子、甚至于你秦骧,考虑的都是你们中原人的利益,断不会为我们考虑。你既然自称燕王使者,是不是想利用我们对燕王使些什么计谋吧?”
秦骧正色朝老族长躬身致意道:“老族长心思明澈,秦某佩服!诚如老族长所言,与鹰戎右部的结盟我们是各取所需——贵部要摆脱目前的险境,而朝廷要防备燕王的叛乱。我们的联盟只是一时的,危局过后,仍然是对手。”
老族长“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赞赏道:“秦公子明人不说暗话,倒是比那个所谓的天子使者更对我们鹰戎族人的脾气。既然如此,老朽也就不再纠结到底是与谁结盟的事情了。不过既然是结盟,就应该开出令双方都满意的价码。”
秦骧环顾金帐四周,笑着说道:“秦某的价码很简单,‘燕王’要贵部退出詹北河谷之前,重挫左部狼骑;而‘燕王’给予左部安宁。”
“你这是何意?你明明知道如今我们在詹北河谷动弹不得,如何重挫左部的狼骑?”赛珂单于阴鸷着脸问道。
秦骧回道:“秦某正要献上计策为大单于解困,请听在下慢慢道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秦骧便将自己的计策一五一十地对当场的四人言明,将如何撤军、如何打击左部狼骑的行动关键和细节说得非常详尽。赛珂单于、左右贤王起先并不认同秦骧的对策,但越往后听越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成功的可能性;老族长则是不时插话提问,顺着秦骧的思路在心中推演,竟然也逐渐认同了秦骧的对策。
“最后,贵部重挫左部狼骑之后,请一定要将我们联盟的消息散播出去,务必要让左部的乌嵩单于知晓——燕王私底下也和贵部结盟了。”秦骧最后补充道。
赛珂、左右贤王和老族长的思绪仍然在秦骧刚刚献上的计策之中,四人脸上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将‘危’转为‘机’,将我们右部所处的困境变成打击左部的机会,秦公子果然是好计策!”老族长说着,眼神中显露出浓浓的杀意。
秦骧朝四人拱拱手,说道:“不知诸位以为,秦某的计策可行否?”
“大概……可行!”左贤王率先道,接着右贤王也点了点头,不过赛珂单于仍然皱着眉头,没有表态。
“大单于若是认为此计不可行,秦某还有中策和下策以备诸位选择。”秦骧说道。
“你还有其他对策?”赛珂单于惊奇道,“但听你刚才所说的,就是上策?”
“不错!”秦骧淡淡笑道,“上策是贵部安然退出詹北河谷,同时重挫左部狼骑,确保河谷不失;中策是贵部与左部火并、两厢受损,但也可保河谷不失;下策则是贵部以少量代价退出詹北河谷,但河谷易手左部。”
老族长冷笑道:“听你这么说来,似乎中策才最符合你们中原人的利益!”
秦骧回道:“为保双方结盟的诚意,秦骧自然不会取中策献于单于;但大单于若是不信上策能行,在下自当会将中策奉上。”
“不用了,就取你的上策吧!”赛珂单于挥手道,“既然老族长和左右贤王都认为你的上策可行,本单于也就无需再耗费时间听你献上中、下两策了。不过你也说过,行动分三个阶段,为验证你计策的可行性,本单于只能委屈公子在第一阶段行动成功前、继续留在营帐之中了!”
秦骧微微一笑,朝赛珂躬身拜道:“那是自然,这也是秦骧身为‘燕王使者’的职责所在!”
秦骧和铁昆仑在护卫的带领下离开了金帐,回到了之前歇宿的帐篷;而金帐中,老族长对赛珂单于建议道:
“第一阶段的行动若是成功,请大单于务必将此人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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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39章 再遇南宫延()
赛珂单于接见秦骧之后不久,白司温和青鸾二部的使者也奉命入了金帐,将三部归降进入詹北河谷的时间、顺序和暂居地等事宜向他们一一道明,并且也都扣留了人质,以此证明他们归降的诚意。
白司温和青鸾二部的首领回去后,与叶南部的依登族长聚在一起,互相交流了一番,将鹰戎右部准许三部进入詹北河谷的信息向对方做了说明,就相互之间的衔接、配合达成了某种默契。
鹰戎右部接受叶南、白司温和青鸾三部归降的当天,古勒廓部的狼骑精锐早早地在河谷口摆开了阵势,而三部的人马也都在河谷外聚集,等候允许他们进入河谷的信号。
秦骧与铁昆仑被准许在詹北河谷的入口见证这次盛举,他们随同狼骑的精锐部队立在河谷两旁的山崖上,面朝东方,放眼望去满是乌泱泱的人群、牛羊、车马等,三部中也有不少带着武器的骑兵来回穿梭维持秩序,三部的首领此刻正焦急地站在谷口,等待放行的命令。
詹北河谷入口两侧的山崖间,忽然回荡起一阵沉闷的号角声——正是开放河谷、允许三部进入的信号。得到这个信号之后,三部首领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牧民们驾着马车、驱赶着牛羊,在古勒廓部的狼骑精锐的监视下缓缓地进入河谷,长长的队伍蜿蜒数十里,向着河谷的上游进发,开启他们的新生活。
按照鹰戎右部的命令,最先进入河谷的是叶南部的三万多人,而他们的目的地是河谷西南五十里外的一处草场,那里离边关也就一百多里的距离;白司温部两万余人迁往正西百十里外的草场,那里已有一个不到万人的小部族,这样的决定就是要“撮合”双方,最大程度开发草原潜力;青鸾部两万人则迁往詹北河谷以北八十里外的草场,那里人烟稀少,散居着两个只有千余人的小部落,正需要一个人口兴旺的部族前去镇守。
三部的人马完全进入河谷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而河谷的东方,一直有几双眼睛暗暗地注视着那里发生的一切。不久之后,三部进入鹰戎右部地盘的消息就已经传到了左部的王庭,乌嵩单于那边早已制定出了对策。
“通知燕王,让他那边先动手!”乌嵩单于捋着下巴上花白的胡须,一脸得意地吩咐着手下人。得到命令的下属则将一只信鸽放飞,这只信鸽带着鹰戎左部的消息飞往了南方,一直落在了燕州郡中,一座巍峨坚实的城池之中——正是燕国的所在、左平城。
不久之后,从左平城中也飞出了一只信鸽,向着西北方向飞行,在三部人马进入鹰戎右部地盘的第二天早上,落入了右部地盘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山谷里这个山谷正是当日张筱君追踪假冒的狼骑巡逻小队时发现的那个山谷。
“终于……要开始了!”山谷里,一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着信鸽带来的消息,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
而与此同时,秦骧和铁昆仑仍在狼骑的营帐中呼呼大睡——昨日一整天都站在山崖上观察着三部的状况,入夜时秦骧感觉脑袋有些发晕、手脚略微冰凉,回到帐篷里猛灌自己几口烈酒,才将体内的寒意祛除;但烈酒的后劲很强,以致于狼骑大部忙着收拾营帐撤离河谷时,他仍然没有醒来。
“秦公子还没起吗?”秦骧的营帐外忽然响起了赛珂单于的声音,“我们立马要开始第一阶段的行动了,出主意的人若是躲在营帐中不肯出来,休怪本单于不客气了!”
守在门口的狼骑护卫朝赛珂单于屈身致礼,回道:“秦公子昨夜似乎受了风寒,多喝了点酒,应该是酒还没醒!”
赛珂单于“哈哈”一笑,掀开了营帐的布帘就进来了,见到二人都卧在地毯上,脸上盖着被子,鼾声大作。赛珂单于走到二人中间,用脚踢了踢,二人完全没有反应,睡得和死猪一般。
赛珂单于冷笑一声,弯腰便钻出了营帐;刚走出营帐,他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立即折返了回去,将盖在二人脸上的被子掀开——哪里是秦骧和铁昆仑,而是两个身形与他们差不多的鹰戎士兵!这二人满身酒气、醉得不省人事,一时间也问不出什么情况;然而赛珂单于心知肚明,秦骧和铁昆仑早已经跑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莽莽草原却是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可恨!”赛珂单于狠狠地踢了一脚躺在营帐里的一人,因被戏弄而感到愤怒。此刻他想起了秦骧所献的计策,心里盘算着这个狡猾的中原人是不是也在算计自己和右部,所谓的行动还要不要执行下去?
“大单于,一切都准备好了,请单于下命令!”正在这个时候,老族长慢悠悠地来到秦骧的营帐外,对赛珂单于说道。
赛珂单于思索了一会儿,叹气道:“恨没有早听老族长之言,如今秦骧这个小子已经不知所踪,想再寻到他已是难事一件!”
老族长倒是早有预料一般的淡然,他说道:“只要他还有求于我们,大单于就不用担心会见不到他!对我们来说,安然撤出河谷、平定即将发生的动乱是第一位的;对于他来说,离间燕王和哈勒温部的同盟才是第一位的。只要我们没有将燕王和右部联盟的消息传出去,他就不得不来求我们!”
“老族长言之有理!”赛珂单于点头道,“那就依计划行事,第一阶段的行动,正式开始!”
老族长向赛珂单于屈身致礼道:“就等单于这个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