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鲁挥挥手示意秦骧俯下身来,他在秦骧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就向他们告辞离去。秦骧将章鲁交待的事情默记在心,有了他的相助,此次鹰戎右部之行成算也就更大了。
章鲁走后不久,南边响起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正是张筱君带着一名手下骑马飞奔而来。张筱君也是一身绿衣男装打扮,腰间也陪着一柄三尺宝剑,脸上同样蒙着一块米色丝巾,见到同样装扮的周蕙荃时,忍不住互相打量起来。
“亏我的人在周家转悠了良久,没想到二小姐居然来给秦骧送行了!”张筱君说道。
周蕙荃右手牵着缰绳、左手握在剑柄上,没好气地说道:“你我这番装扮,都是来给秦郎送行的吗?”
张筱君清眸一转,叹气道:“二小姐不肯留在晋原城,那我与秦公子的交易可算不得数了!”
周蕙荃摸摸脑袋,高兴地说道:“对,既然你只能完成一个任务,那就该把你的第二个条件收回!”
张筱君眼角也弯成了月牙形,说道:“二小姐说笑了,这是你自己配合秦公子做的交易,算是他‘违约’;我没有追究‘补偿’已经很客气了,怎么能让我少收取‘报酬’呢?”
“你可真是伶牙俐齿!”周蕙荃眉头一皱,一对怒目瞪着张筱君。
秦骧轻踢马肚,来到了二人中间,对张筱君说道:“张……‘公子’就带一名护卫随我出关?可知前路凶险,秦某可不敢保证能护你周全!”
张筱君右手握在剑柄上,豪气道:“晋原城出来的女子可不都是只懂得绣花、画眉的柔弱女子,何况本小姐也算半个‘将门’出身,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
“这话倒是对我胃口!”周蕙荃笑道,“手上没两下子,哪里敢出关、直面虎狼蛮夷?”
张筱君朝周蕙荃点点头,两人间的气氛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而此时跟随着张筱君一道前来的刀疤男子朝秦骧一拱手,说道:
“秦公子,在下‘方崇山’,是表小姐的护卫,此去鹰戎,愿为公子前驱,只请公子护佑小姐安全!”
秦骧也朝方崇山拱手道:“分内之事,方兄不必多虑!铁延祈、铁延图,你们二人与这位方兄一道负责这位张……‘公子’的安全,铁昆仑你负责照顾荃儿,我与铁延嵩在前面引路!”
听到命令,铁家三兄弟刚要动作,却被铁昆仑拦住,只见他对三人一阵指点,他们就左、右、后地将秦骧、周蕙荃和张筱君围在了中央,铁昆仑则牵过那匹花鬃马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并且一个劲地对方崇山招手。
方崇山也是在军中待过的,一看他们的阵型就知道自己应该在哪个位置,轻驱着胯下马儿走到了铁昆仑的身边。
八人九马列队站好之后,铁昆仑朝众人点点头,秦骧说了一声“启程”,九匹马便轻踩着碎步向矗立在北方二十里开外的高大城墙行进。
晋原城以北约三十里矗立着雁西关,此关隘建筑在山谷之间,扼守着北方游牧骑兵南下进入中原的咽喉要道,是真真正正的要冲雄关,与晋原城一道组成了拱卫中原繁华地带的战略屏障。而大盛王朝五大主力中战力最强的“骠骑营”就驻扎在雁西关。
原本边关守卫森严,但由于朝廷鼓励边关贸易的缘故,守城门卫并不阻拦关内之人出关,但想从关外入关,就会遭到严格的盘查,简单来说就是“出关容易入关难”。
经过守城门卫的简单检查之后,一行人便顺利地出了关,而十丈高的城墙外,是一个小型集市,来自漠北的商队带来了马匹、牛羊、貂皮、羊绒等货物,来交换中原的布匹、粮食、铁器、茶叶等商品。和平时期,边关就是双方交流、贸易的集散地;而一旦开战,这里就成了吞噬生命的修罗场。
八人九马出关后便在花鬃马的带领下一路向北飞奔,途径一座座游牧民族的毡房帐篷,也不知穿越了几个部落的地盘,都没有受到他们的威胁。这些游牧部落选择在关外驻扎,其实也是想求得中原王朝的保护,以免与被强大的鹰戎右部奴役、吞并的命运,对于来自中原的商旅自然没有什么恶意。
但百里之外就是鹰戎右部实际掌控的地盘,那里人口虽然比边关附近稀疏,但是时常有鹰戎的狼骑出没,而一旦他们遇见来自中原的商队,可就丝毫不会客气,普通的商旅能保住性命就算是万幸了。
果然一行人刚进入鹰戎的地盘,就被一群呼啸而来的狼骑给包围了,他们一共二十人,骑的都是著名的漠北战马“河洛马”,想要逃脱是不可能的了。
方崇山、张筱君和周蕙荃初见到粗犷的狼骑兵,以及他们骑着马围着他们打转心里感到紧张,一只手握在了剑柄之上。而秦骧、铁昆仑和铁延祈三兄弟却镇静自若,仿佛对于这些人已经是见惯不惯了。
“中原人,前往何处?”一名首领模样狼骑兵停下马,粗着嗓子吼道。
铁昆仑驱马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扔给了那名狼骑兵;狼骑兵接过一看,只见金牌上雕刻着一只向右方展翅高飞的老鹰,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将金牌扔还给铁昆仑,呼啸一声召唤同伴们跑开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狼骑小队,周蕙荃驱马上前,问秦骧道:“你给他们看了什么东西,居然自动跑开了?”张筱君和方崇山同样向秦骧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金令鹰牌。”秦骧回道,“是鹰戎右部大单于的信物,也正是靠着它,这些年我才能在漠北出入无忌。”
“既然是鹰戎单于的信物,你们又是如何得到的?”张筱君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秦骧看了一眼铁昆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总不能告诉周蕙荃和张筱君,这枚“鹰牌”其实是身为大单于母亲的玉息阏氏送给自己情人的礼物!
“继续前进、小心戒备!”秦骧大喊一声,众人恢复队形继续前进,而这次大家警觉了很多,生怕会遇上不讲理的狼骑兵,一旦发生冲突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竟然没有让鸠先生一起来,要不然可以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秦骧暗暗叹气道,铁延鸠是驯兽大家,他训练出来的苍鹰最适合在草原上空俯瞰监视,一旦发现狼骑小队,可以提前报警,让一行人避开骚扰,也就免去了很多麻烦。然而事起仓促,谁也没料到秦骧到达晋原之后不久便要赶往鹰戎右部的王庭,执行离间燕王和鹰戎左部的任务。
一行人在警惕中前行,自然也就放慢了行进的速度,到天黑时,他们才走了不到两百里,离鹰戎右部的王庭其实也就只有一百余里,但谁也不敢在黑夜里前行,迷失方向是一个问题,若是再遇上鹰戎狼骑,可就没有白天那么幸运了。
因此八人在一处山包驻扎,取下马背上的包袱,支起三个简易的帐篷,燃起篝火、埋锅造饭;不一会儿,一锅散发着酒香的肉饭就端到了众人面前。
秦骧将肉饭盛好分给其他人,铁昆仑、铁延祈三兄弟一手抓饭往嘴里塞,一手拿着酒囊喝酒,一口饭一口酒,不一会儿便打起了饱嗝。
周蕙荃和张筱君是女子,用手抓饭这种事情想都没想过,更不用说这么做了;但眼下条件有限,她们也只能和铁昆仑他们一样吃饭。
“喝口酒,漠北夜寒,酒能驱赶寒气!”秦骧将一个酒囊递给了周蕙荃,对二女说道。
周蕙荃将鼻子凑近酒囊嗅了嗅,惊道:“居然有股茉莉花的清香!”随即“咕咚”喝了一口,顿时一股暖意在身体里游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张筱君也接过酒抿了一小口,不一会儿小脸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今夜荃儿和张大小姐就睡一个帐篷,我们六个男人二人一组,轮流守夜。漠北的夜晚即便没有狼骑,也会有狼群出没,不能掉以轻心!”秦骧对二女说道。
周蕙荃和张筱君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不情愿,今日一早还是情敌,晚上就要睡一个帐篷,令她们有些难以接受。
“不行,我要单独一个帐篷!”周蕙荃和张筱君不约而同地说道。
秦骧一脸严肃地说道:“我们只带了三个帐篷,你们二人各占去一个,还有一个帐篷你们让四个大男人挤在一块儿?荃儿,出关前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一切听我指挥!”
周蕙荃和张筱君虽然心里不情愿,但现实情况如此,又不得不将就。
“一个帐篷……就一个帐篷吧!”周蕙荃不情愿地说道,“不过说好了,你可不准碰到我!”
“你也是,不准碰我!”张筱君也是一脸嫌弃地说道。
“这样就好!”秦骧满意道,却没注意一旁的铁昆仑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脸上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炎炎夏日,其实国内也有很好的避暑胜地,鱼子浚首推内蒙~~~
(本章完)
第130章 鹰戎往事()
一夜无话,太阳才刚刚出来,八人便收拾利落,重新翻身上马,在花鬃马的带领下向鹰戎王庭的方向行进。半路上他们又遇见了几拨巡查的狼骑小队,但由于铁昆仑手里掌握着“金令鹰牌”,他们纵然狐疑,也不敢有所侵扰。
但是当一行人离鹰戎王庭越来越近的时候,右部核心地带的情况却让秦骧感到有些不同寻常——王庭周围的鹰戎部族稀疏,人口密度远远不及当年来抓捕杭兴之时的十分之一。若是说因为左部爆发雪灾,右部的战力都调往了东线,以防备左部可能的突袭,这一点倒还说得通;但是王庭周围的守卫出现了空虚,却不是鹰戎部族一贯的风格。
“这一趟王庭之行,我们很有可能空手而归!”秦骧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边走边叹息道。
“怎么会呢?我们离王庭不是已经很近了吗?”周蕙荃好奇道。
张筱君也看出了端倪,她点头道:“王庭周围的守卫如何稀松,看来他们的大单于很有可能不在王庭!”
“张……公子说得对,右部的大单于很有可能离开了王庭,所以这里的守卫才会如此松懈。”秦骧皱眉道,“看来左部的那场大雪,也给右部带来极大的压力!”
“那……我们该回中原吗?”周蕙荃问道,“还是改变方向、去找他们的大单于?”
秦骧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先去王庭,找章鲁的人问问情况再说!”
已经进入了鹰戎右部的核心地带,有没有花鬃马的引路都没有关系了,一行人加快了行进的步伐,不到半个时辰就踏入了王庭的地界。
游牧部族的王庭不能与中原王朝的国都相提并论,无论是建筑、规模还是繁荣程度,鹰戎右部王庭都仅仅相当于中原一个规模稍大的集市。
居于王庭核心的,自然是单于的金帐,方圆一里多,周围用石头围砌,算是草原上少有的建筑物,大单于和他的后宫、子女们便居住在金帐之中;金帐外是王帐,居住着大单于的兄弟姐妹;王帐之外的则是诸部的首领和他们的亲眷;最外围的是古勒廓部的牧民和狼骑。整个鹰戎右部的王庭,林林总总也有近万人。
章鲁安插在鹰戎王庭中的眼线就居住在王庭最外围,身份是一名皮货商,本身是中原人,娶了一名鹰戎牧民之女为妻,便在王庭扎下了根,往来王庭和边关,为关内传递消息。
一行八人现在王庭外的空地上寻了一处地方驻扎,秦骧则与铁昆仑二人进入王庭,与那名皮货商接上了头,并将花鬃马带来的两个木箱子交到了他的手中。
对于能在王庭中见到同族同胞,皮货商非常高兴,他自我介绍道:“我叫庞文绍,本是凉州人氏,十多年前出关做生意误入了鹰戎境内,被狼骑抓住,受尽虐待。后来我找了个机会逃跑,为躲避狼骑们的追赶,闯入了一名鹰戎女子的毡房内,但她没有把我交出来,还将我藏了起来。后来我就与这名她成了亲,我也算在鹰戎王庭中有了立足之地。”
“三年后章掌柜来到鹰戎王庭,我托他给老家带了一封信报平安,后来他再次来到王庭时,给我捎来了家乡父母的回信……”庞文绍说道动情处,忍不住抹了一把老泪,“后来我就跟他一起做生意,我帮他倒卖牲畜、皮货,他帮我在关内购置丝绸、茶叶,一二来去赚了不少。”
“有时他也会向我打听王庭的事情,起初我不以为意,但他问得多了,我就疑心他并不是单纯的商人。”庞文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知道他是帮朝廷打探消息的‘间作’,其实也才两、三年的时间。”
秦骧点头说道:“庞兄身在异族但仍心系华夏,这份坚韧毅力秦某佩服!”
庞文绍摆摆手,笑道:“公子这话就太抬举庞某了!这么多年来,我在王庭扎下根来,能回凉州老家固然是好,若是回不去……我的妻儿都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家乡!我答应帮章掌柜做事,并没有期盼鹰戎和中原开战的心思;相反,庞某正是希望两族能够友好相处,才愿意帮助朝廷,以免鹰戎的狼骑为祸边关!”
秦骧笑道:“庞兄的拳拳之心,秦某感佩!此番入王庭,正是想向庞兄打探鹰戎右部的动向。我等赶来时,发现王庭周边的守卫松懈,不知是否大单于已经离开了王庭?”
庞文绍点点头,说道:“大单于数日前就已经离开了,还带走了驻守王庭的五万狼骑精锐。据说是向东开拔,为的就是防备左部的突袭!”
“原来如此……”秦骧沉吟道,“左部的那场大雪,给了右部吞灭左部的机会,但同时也逼得左部孤注一掷!是‘危’还是‘机’,孰难预料!”
“但是庞某觉得这次大单于的行动,目的并不仅仅是防御或者吞并左部!”庞文绍说道,“因为大单于离开王庭之前,曾接见了一位中原客人!”
“中原客人?”秦骧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是谁派来的?”
庞文绍摇摇头,说道:“庞某费尽心思想要打探到有关此人的消息,然而即便是单于身边的近侍都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来头!”
秦骧听到这里,不知觉地扫了一眼铁昆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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