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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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能臣-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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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启文看着面前的烛光,这道烛光看似虚弱无力,但却一直顽强地跳跃着不肯熄灭。许久他才叹气道:“知道‘离轲’这个名字的,如今应该也已寥寥无几了。不过秦公子,你虽然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高启文的主动坦白倒是出乎了秦骧的意料,原本他以为二人之间会有一番激烈的交锋,却不曾想对方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离轲”的身份,而且听他口气,应该是有更加精彩的内幕要告知于他。

    “晚生愿洗耳恭听!”秦骧朝高启文拱手说道。

    高启文盯着面前跳跃的烛光,思绪回到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高祖入京之时,并非今人所想的那般一帆风顺,实则是杀机重重。前霄、京城的权贵们固然是希望先帝能够庇佑他们,庇佑霄朝的江山社稷;但同时,他们也防备着做出惊天之举的先帝,会成为他们无法制御的强权。因此,先帝刚刚入京时,不仅仅要面对前霄宗室的重臣、骁将,还要面对那些不甘心失败的权宦、外戚的残余。”

    “在这之中,就有一支名为‘鱼肠’的力量,在先帝入京后不久多次组织暗杀活动,企图趁先帝立足未稳之际将他除去。”高启文娓娓叙述道,“先帝躲过了数次暗杀,但他明白只要一天不除掉‘鱼肠’,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就永远不会放弃痴心妄想。所以他亲手组建了‘离轲’这个组织。”

    “关于这些,晚生有所耳闻。”秦骧淡淡地说道。

    高启文点点头,继续说道:“最初‘离轲’的使命只是保护先帝以及一干朝廷重臣,后来逐渐成为先帝手中的利器,保护自己之余,追杀‘鱼肠’余孽、刺杀叛贼,甚至也被用于铲除异己政敌!”

    “然而有一个人对于‘离轲’的存在产生了忧虑,认为‘离轲’可以成为先帝对付敌人的‘利器’,自然也有可能成为弑君的‘凶器’,‘鱼肠’组织就是最好的先例!因此,在此人的建议下,先帝逐渐对‘离轲’有了制约,也开始为这把‘利器’加上了‘鞘’。”

    “鞘?那个人又是谁?”秦骧好奇地问道。

    “‘离轲’二字取自战国刺客‘荆轲’和乐师‘高渐离’。‘轲’象征的是刺客和利刃,‘离’象征的却是文华和义理。那个人期待以‘道义’制约‘杀戮’,才有了后来的‘离轲’。那个人就是先帝的皇后——孝慈张皇后!”

    “张皇后!”秦骧不禁大吃一惊。张皇后在大盛王朝取代霄朝之前就已经过世了,关于她生前事迹的记载也不多,以致于很多人都忽略了她在这段历史进程中所起到的作用。

    “没错,就是她。”说道张皇后,高启文语气中多了几分敬重之情,“她亲自接管了‘离轲’的指挥权,将一些勇猛的刺客转为了军职,令他们能够通过军功获得爵位和荣耀;而她也吸纳了不少像我一样的文官、书吏,安插在各郡县、高官府第,监察地方、百官言行。”

    “监察……地方、百官言行!”秦骧咀嚼着这段话,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含义,“你是说,其实是张皇后建立起了‘御史监察院’?”

    高启文点了点,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先帝亲自下令解散‘离轲’之后,很多文官、书吏便划给了御史监察院,成为监察院的各级属官。顺便说一句——你的父亲秦懿公,并不是‘离轲’的一员!”

    “原来‘离轲’与御史监察院之间还有这样的联系。”秦骧感慨道,继而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离轲’解散后,那些只知杀戮的刺客们又是如何处置的?”

    高启文长叹一口气,回道:“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先帝担心将他们释出后会对自己和新朝不利,便动了杀机!”

    “可据我所知,不是所有的‘离柯’杀手都被先帝铲除干净了!”秦骧说道,他指的自然是管伯,至于其他人如卫统领是不是“离柯”的原班人马,这就不得而知了。

    高启文看了一眼秦骧,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看不出来,秦公子年纪轻轻,却对前朝的这些秘闻了如指掌。的确,有人察觉到了先帝的意图,在先帝动手时做了手脚,成功地从先帝的眼皮底下逃生了。此人名叫‘管玉书’,乃是‘离柯’之中身手最为了得的人物,是先帝手中最为锋利的‘利刃’!”

    “让这样的‘利刃’逃过了,先帝就不曾派人追杀吗?”秦骧问道。

    高启文摇了摇头,说道:“管玉书逃脱了先帝的暗算,先帝并不知情,直到‘太子逆案’发生的那年,有‘离柯’的旧部向先帝禀告——管玉书正在秘密招揽旧部,至于他是什么意图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先帝就派你去查探管玉书的下落和意图?”继续问道。

    “先帝很重视管玉书,他很快就将管玉书的举动与‘太子逆案’联系到了一起,担心他是废太子的余党,要对自己不利!但是管玉书的行踪十分诡秘,谁也查不到他的踪迹,更别谈他的立场了。”高启文继续说道,“于是先帝决定采取‘广撒网’的方式,将我们这些见过管玉书的‘离柯’旧部派驻到地方任职,暗中查探他的下落。”

    “于是高先生就被先帝以‘疑似太子旧党’从九卿衙门发落到了地方,当了一个小小的县丞?”秦骧说道。

    高启文点头道:“一点不错,由于高某已是秩比千石的太尉府长史,所以需要一个大一点的罪名来发落。其他人高某已经说过了,多加入了御史检察院,他们执行任务起来,远比高某方便得多。”

    “高先生不恋栈权位、为君分忧之心,秦某感佩!”说着秦骧朝对方俯身下拜道。

    高启文摆了摆手,说道:“高某到了燕州郡南平县上任,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偏偏让高某在那里查探到了管玉书的踪迹——原来他随燕王一道来到了燕州郡,不过他没有待在燕国,而是在右平和南平之间的山林里落脚。高某当即将此消息禀告给了先帝,无奈当时先帝病笃,应该是没能看到高某的这条消息。”

    “不久之后先帝驾崩,高某担心被管玉书发现我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便自己挂印离开了燕州郡,投靠了往日的同僚、云西郡守阎一春,在他手下当幕客;后又经他介绍去了鹰戎右部,在左贤王麾下做谋士。”高启文将这些抖落完,随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去了这些背负多年的秘密,对他来说也是一大解脱。

    “原来是这样……”秦骧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难道先帝之后便没人来接管你们这些撒出去额‘离柯’旧部了吗?难道先帝没有将你们这些人转交给新帝吗?”

    高启文苦笑着摇摇头:“高某不在中枢多年,而且先帝与新帝之间的权力交接,也不是我们能够知晓的。高某甚至怀疑,先帝的去世是否与当时的崔夫人有关,以致先帝来不及将我们这些人转交给新帝!”

    “有这个可能……”秦骧点点头看着高启文,二人间的对话,解开了他内心深处不少的疑惑。

    “现如今的情况,不知高先生有何打算?”秦骧忽然问道。

    高启文没有说话,外面的雨滴落在帐篷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帐篷内的烛火已经快燃尽了,夜风从缝隙中钻进来,似乎随时都能将之吹灭。

    “已是风烛残年,高某也已不再奢望什么了,但求一个安稳的余生罢了。”说罢高启文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

    从高启文的帐篷中出来,秦骧的脚步迈得出奇地缓慢,他不断地思索着高启文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回味着“离柯”组织的信息,再将当年那桩“太子逆案”联系起来,围绕着燕王刘彦钧的关系网络渐渐清晰起来。

    (本章完)

第232章 京城剧变(一)() 
    时间到了弘文六年的七月盛夏。三月初这四个月来,发生在草原上的几次大战尚且余音未绝,中畿恒阳城内又发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秦骧赴燕国上任之后不久,车骑营发生了一系列变故,张忌傲以“监军”的身份撤掉了四大主将,甚至将原车骑将军也拉下了马。本来主力中发生了如此的变故,朝廷必定要派使者询问;但在皇帝的力挺之下,太尉府只是给张忌傲发了一道“暂领车骑营”的任命书,等于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当然,此时的太尉府就如同是朝堂上党争的缩影,中太尉杨坡与外太尉周绰两派泾渭分明,互不相让。无论中央军务还是地方军务,两位太尉无事都要争上一番。

    或许是被周绰牵制住了大部分精力,朝堂上的杨坡倒是少了几分锋芒和锐气,面对“帝党”的强势出击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清流”派的声音似乎也渐渐喑弱下去。

    与之相似的,“外戚”一派似乎也开始沉寂下去,以往朝堂上争权夺利最为积极的崔正也收敛了起来,偶尔与“帝党”争论几句之外,更多的是和右丞相东郭棠一样躲在角落里打哈哈、和稀泥。

    其实“外戚”一派在朝堂上的后退,与后宫崔太后不无关系。虽然崔太后本人希望娘家的势力可以一直辅佐自己的儿子,但是她也明白皇帝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是时候松开手历练了。

    何况“帝王之道”从来都是在朝堂的争斗中磨砺出来的,远不是她这个深宫妇人可以指手画脚的。而且回顾前霄王朝的历史,外戚如果涉入朝局太深,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崔太后让崔正逐渐放权,正是出于这两方面的考虑。可以说这对皇帝、对她的家族都有好处。

    “外戚”势力渐渐退潮,“清流”也收敛起了羽翼,这正是皇帝大展拳脚的好时机,然而这样的形势忽然急转直下。

    七月初的时候,皇帝刘彦钊偶染小疾,本来是很普通的头疼脑热,谁知两天之后病况突然加重,连日高烧不退,以致于一病不起,一直躺在龙榻上无法视事。

    太医署为皇帝诊断了多日,最后得出结论——皇帝竟然得了“急热”之症。至于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太医们莫衷一是,有人认为是炎热的天气造成的“热毒”侵体;有的认为是前几日偶感的“风寒”引起的急速病变;甚至还有人怀疑是“疫症”!

    崔太后和徐皇后、东郭夫人、崔夫人等一众后宫命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皇帝若有个三长两短,她们这些人就没有了依靠的屏障;更揪心的是皇帝至今没有子嗣,若是突然撒手而去,这皇位定然要旁落他人,等待她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将来。

    危急时刻,还是崔太后最为镇定,她首先让太医署想尽一切办法控制住皇帝的病情,试图降低数日来持续不退的高烧;其次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将左、右丞相,中、外太尉和上、下御史以及大将军请进了宫内,将皇帝的病情告诉了他们。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六位大臣抛开了以往的恩怨,纷纷建言献策,最后达成了一致——封锁皇帝病重的消息,禁闭宫城。皇帝病重期间,崔太后垂帘听政,六位大臣共同辅政,管理朝堂之事。

    召诸王入京,就近看管,防止他们趁机作乱;同时在宗室子侄中物色人选,作为万不得已时拥立的“储君”。

    不到万不得已时,崔太后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走到“拥立储君”这一步的,必经过继来的孙子,不是亲孙子,更不是皇帝的亲儿子,心中自然不是滋味。当然目前的皇帝的情况也没有急迫到立即甄选继承人的境地,这个方案也只是暗中进行。

    对于这位可能的“未来储君”人选,其实崔太后与六位辅政大臣都心知肚明——只能从齐王的儿子里面选择。

    当今皇帝的诸位兄弟中,燕王、蜀王都是野心勃勃之辈,选他们的儿子当这个储君,无疑是将天下拱手让给他们;而齐王是个庸碌之辈,又不喜欢上朝理政,以他的个性,即便亲生儿子做了皇帝,他依然能够安安分分地当一个藩王,享受荣华富贵。

    朝堂、宫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崔太后代自己的儿子下达了安抚朝臣的政令,以太常寺的名义调藩王及其诸子入京觐见,命禁卫军加强宫城的防卫,严密封锁皇帝病重的消息。

    一连串政令发出之后,六大辅政大臣都送了一口气,毕竟无论皇帝病情如何,至少京城的局势是控制住了,大盛王朝的天下也能维持平稳的局面。而令他们忧心忡忡的,依然是皇帝刘彦钊的病情——如果皇帝不能挺过这场急病,只怕朝廷和诸王之间围绕着至尊之位,将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七月九日,皇帝已经在病榻上躺了六天七夜,依然是高烧不止,整个人迷迷糊糊,连眼睛都睁不开,遑论说话了。徐皇后、崔夫人和东郭夫人三位命妇轮流伺候着,而崔太后在寝宫里设了庵堂,昼夜祷告,希望上苍能够降下怜悯,让自己的儿子快点好起来。

    这一夜,东郭夫人被徐皇后接替照料昏迷不醒的皇帝后,便照例来到崔太后的寝宫,与太后一道为皇帝祈福、祷告。跟在东郭夫人身边,有一个容貌明丽的侍女,在进入太后寝宫之前悄悄地在她耳边低语道:

    “小姑,我怎么觉得陛下的这个‘热症’不像是什么生病,而是像‘中毒’!”

    东郭夫人闻言慌不迭将手捂住侍女的嘴巴,嗔怪地说道:“菱芸尽会胡说八道!陛下是万金之躯,谁人敢如此大胆对他下毒,莫非是不要命了!我素日里怎么跟你说的,入了宫中就不等同于东郭家了,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最怕的就是祸从口出!”

    侍女眨巴眨巴眼睛,还想说什么,但看着东郭夫人一脸严肃的模样,便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向她道了个“万福”后说道:“既然小姑这么说,那菱芸听话就是了!”

    “到了太后寝宫,你可什么都不要乱说!知道了吗?”东郭夫人说着,强打起精神,收敛起白日里照顾皇帝的疲倦,换上明媚的神采,大踏步向太后的寝宫走去。

    “听小姑的!”东郭菱芸紧紧地跟随在东郭夫人的身后。

    三个月前,崔太后为皇帝扩充后宫,京城各家都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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