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洪儿啊!”边令诚边回应边擦掉嘴边的口水,而抬头一看义子梁洪神色黯然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梁洪提起桌边的茶壶给边令诚斟满茶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左到旁边位置,这才回应道:“今日军队攻打金城县又失败了!然后至尊震怒,责备了那李奂,而李奂又责备我们!”说罢,抿了一口茶水,咕嘟一声咽下,又愤愤不平道,“不说自己指挥失当,就知道苛责下属,哪有这样的长官!”
“啧!”边令诚摸着下巴,啧吧着嘴,轻轻点头,也不知怎样的心思。
“哎!要不是我官阶太低,无法统率大军,不然我早就攻破长安城了,到时候得了至尊的封赏,还用看他李奂的眼色!”梁洪将茶杯掼在桌上,咂摸着嘴唇,也想入非非。
梁洪所谓的封赏边令诚自然知道,却是李亨为了鼓舞士气,曾下旨意:第一个率兵驱走长安城叛军者,封一方节度!”
“一方节度啊!”边令诚痴痴地想,“要是我成为一方节度,那可真够威风的!”不过神色间又黯然下来,“似我等这样的阉人,怎么能成为一方节度呢?”
想到阉人这个身份,边令诚的心情又不好了。因为他想到了李辅国,“大家同为阉人,理应同心协力,他倒好,只管做那什么宰相的美梦,只管自己大口吃肉,却连口汤也不给咱留下!”
“宰相啊,他也真敢想!”边令诚嘴角流出一丝讥诮之色,“自古以来,貌似就只有秦代时的赵高才以阉人身份荣登宰相之位吧!”
“不过,貌似赵高之所以当上宰相,是在秦二世的时候吧,那时候也有些乱……”想到此处,边令诚忽然睁大了眼睛,吸了口气道,“说不定这厮还真能如愿!”
原来,边令诚一下子想到了如今肃宗,可是十分重用宦官的,而李辅国此人又善钻营,怕是说不定真的会成为宰相呢!
“既然他李辅国可以做宰相,我边令诚做一方节度,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内心有了定计,边令诚突然福临心至,内心有了计较。
……
曾经,安禄山虽然胖,但也曾十分努力地维持自己的身材和形象。如今,倒是连起码维持形象的心思都没有了。整日将身体堆积在酒肉之中,结果越发显得肥胖了。
这一日,安禄山乘着步辇,正在大明宫内庭游逛,此刻正到了太液池附近。此处算是大明宫后花园,假山曲水,亭台楼阁、殿宇厅堂之间,总有一块块花园星布,而这会儿,有些花已经开得很盛了。
“咯吱,咯吱……”一种十分有节奏的声响,正是宫人抬辇时步辇发出的声响。再细细一瞧,只见四个宫人的额头已经渗出大滴的汗珠,但他们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只管抬辇慢走。
当转过又一道回廊,来到一片牡丹园前,安禄山突然叫停。
抬辇的宫人听了吩咐,慢慢停稳,缓缓地将步辇放下,这才退后几步退到安禄山后面。而后面跟着的执伞的宫人又上前,将两把伞罩在安禄山头顶三尺处。
牡丹园里,各色牡丹相间,有些已经怒发,有些则还是花骨朵。
安禄山的目光,直直地停留在那一朵红得耀眼的牡丹花上。那红色,妖艳异常,似是美人的血,又像是天边的霞。安禄山不禁陷入其中。
而此时,内宫大总管李猪儿正领着一个灰衣人急匆匆地赶来。绕过几道曲廊,终于看到了安禄山一众人。
到了近处,李猪儿让身后之人稍待,自己则到了安禄山身旁,轻声道:“陛下!”
“啊!”安禄山回过头来,初始时还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轻皱眉道:“什么事?”
李猪儿见此,急忙附身过来,悄声地在安禄山耳边轻语几句。
“哦?”安禄山将目光看向侧旁,那里,站着李猪儿领来的灰衣人。
灰衣人见了,急忙谦谦地朝着安禄山施礼。
安禄山点了点头。
李猪儿见此,朝灰衣人挥了挥手,叫道:“过来吧!”
灰衣人听了,上前几步,在离安禄山还有一张多距离时停了下来。他很懂得把握分寸,知道这是彼此都能接受的距离。
“听说你受了那边令诚之托前来,有何事非得亲见朕了才要说?”安禄山细眯着眼,问了一句。
灰衣人听安禄山问起,急忙抱拳要说话,却一时间为难了,因为,按说安禄山乃是反贼,立场不同,他此刻突然不知道如何称呼对方了。
“直说便可!”安禄山似乎看出来了灰衣人的纠结所在,倒是丝毫不以为忤。
“是!”灰衣人听了,放松下来,开口道:“边公公着小人前来,乃是有一桩买卖要与您做!”
“哦?”安禄山大感意外,向前倾了倾身子,“什么买卖?”
灰衣人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安禄山身后宫人和侍卫等。
安禄山见了,看了一眼李猪儿。
李猪儿醒见得快,急忙朝几个宫人挥手道:“你们且退远了去!”
几个宫人听了吩咐,急忙朝远处走去,而几个侍卫则上前几步,护在安禄山两侧。
“说吧!”李猪儿吩咐道。
“是!”灰衣人见此,又施了一礼,朝着安禄山问道:“我家边公公想问一问,您可愿知道贵妃娘娘的消息?
“嗯?”安禄山的眼睛陡然睁大,声音有些急促道:“你说什么?”
灰衣人一瞧安禄山反应,果真如自家公公所猜想的,于是继续道:“边公公说,他知道贵妃娘娘还活着的消息,所以愿以此消息,与您做一桩买卖,不知您可愿意?”
到底是耍阴谋惯了的,知道此刻如果太过感性,很容易被人掌控,所以安禄山的情绪很快就沉静了下来,神色也恢复了正常,啧嘴道:“这生意,如何一个做法呢?”
其实,虽然面上平静,但内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一般。此刻,,安禄山恨不得直接抓了眼前的灰衣人拷问,但他知道,这样的人既然敢只身前来,必然是做了准备,所以只得探明来意再说。
本章完
第250章 边参军真乃神人()
至德二年四月二十日,边令诚御前请命,表示愿率军一支,收复久攻不下的金城县。
肃宗李亨本不允,奈何边令诚连番请命,其忠心之厚,情意之切,令肃宗动容,故而,肃宗给予边令诚兴平军一支,允其带兵攻打金城县。
三日后,金城县西城门,破碎的城门,染血的墙砖,依旧清晰可见。然而,这一切,似乎正如勇士身上的刀疤枪伤一般,是荣耀的象征。
“边爱卿,真乃朕之幸臣也!”李亨对着亲自到西门外迎接的边令诚开口赞赏,令边令诚激动得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激动地道:“陛下过奖了,臣乃一介奴才,为陛下肝脑涂地是臣的本分!”
李亨满脸笑意,点点头,朝着跟在身后的一众文臣武将道:“说实话,早先时边爱卿请兵,朕还不敢委以重任,不曾想边爱卿竟然乃是将帅之才,还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啊!哈哈……”
一众随李亨而来的文成武将急忙恭贺之声不断。
“好了,好了!”李亨打断了众人,瞧向边令诚道,“既然边爱卿为朕收复了一城,朕就赐你元帅府谘议参军事……嗯,同样也可领兵为朕征战,而且,如果你还能替朕收城掠地,朕说不定以后还委你一个明威将军!”
“谢陛下,臣定当……”边令诚急忙谢恩,正要表忠心,突然被一声高叫打断。
“陛下不可!”发声者乃是昔日的监察御史,如今依旧续任旧职的邬元昌。
“嗯?”李亨疑惑,看向邬元昌。
“陛下!”邬元昌急忙施礼,深沉地道,“陛下,自古以来,从无内侍宦官掌兵入将军的先例,早先,多了一个李辅国充任行军司马,已是破了惯例,如今又多了一个元帅府谘议参军事,陛下还允其将兵征战,如若真的委以将军之衔,这……怕是与制不合,与礼不符,还请陛下慎思为好!”
李亨听到此处,眉头不禁一皱,一对凤眼微眯。
而边令诚的表情,则从初时的愕然变得有些奇怪。
“邬大人此言差矣!”突然,文臣中走出一人,乃是昔日的西京留守,今日的凤翔府尹崔光远。
崔光远上前两步,朝李亨施礼后,又看向邬元昌道:“邬大人所说,与制不合,与礼不符,请问邬大人,此制此礼,是何人所定?”
“自然是古人!”邬元昌有些讶异地看向崔光远,下意识地回应道。
“那不知邬大人是否听过一句话,叫作情随事迁,因时而变?”
邬元昌本想否认,但知道崔光远所言乃是常理,只得点头。
“既然如此,崔大人自然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的道理,那为何就敢言与制不合,与礼不符呢?”
“因为如今的礼制,如圣人之言,乃是经纶万世,绳墨古今之法,我等……”
“邬大人!”崔光远大叫一声打断邬元昌,“要说礼制与圣人之言,我想邬大人作为读书人最是清楚,但邬大人就敢断言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圣人所谓的礼制之内吗?”不等邬元昌开口,崔光远紧接着道,“如果都是依循了圣人所谓的礼制,那昔日商鞅之变法,秦皇之开天下之尊位,汉武之推恩,又该如何解释?”
邬元昌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哑口。其实,这邬元昌本就书生气太浓,如今只是看不惯内官得道,因而才出面谏言的,所谓礼制,本就是个借口,可谁知碰上了崔光远这样伶牙利嘴之人。
“其实无论内侍还是外官,都是陛下之臣,都可为陛下分忧解难。而陛下体恤臣子,奖励有功之臣,如此之大恩圣德,将会令我们做臣子的,感激涕零之余,更是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如今你邬大人突然出言阻挠陛下封赏有功之臣,却是要置陛下于何境地?”
此话一出,众人肃然,就连邬元昌也瞪大了眼睛,急忙向李亨俯首施礼道:“陛下,臣绝无……”
李亨大手一挥,打断了邬元昌道:“崔爱卿说的对,无论内侍还是外官,皆是朕的臣子,只要为朕立下功劳,朕都是要奖赏的!”
其实,也并不是崔光远的话的在理,而是李亨内心里,确有想法,便是启用内侍。在他以为,相较于那些野心勃勃的边将,内侍往往与皇家结合得更紧密些,也更容易控制。
而别看李亨如今大肆封赏一些有功之臣,甚至许下封赏一方节度的承诺,但其实多节度之祸深恶痛绝,而对于平叛后如何消弭节度割据之祸,内心里隐隐有了计较。正因如此,才说下了这番话。
见皇帝自己都说话了,邬元昌再书生气,也知道此时不是驳君颜面的时候,因而很自觉地闭紧了嘴巴。
“好了,边爱卿朕已经赏过了,随边爱卿一起征战的将士们也不能落下……”李亨说到此处,将目光望向边令诚身后一众兴平军的将领,“尔等收复金城县有功,将按功劳大小逐个封赏。至于兴平军,朕决定,就此将金城县改名为兴平县,以记兴平军之功!”
“谢陛下隆恩!”边令诚领着众将领谢恩。不久之后,兴平军的将士们听到了将金城县改为兴平县的消息后,感谢之声山呼海喝般响起。
……
剑南道,益州府,剑南节度使鲜于仲通接到了肃宗皇帝的命令,正在整顿兵马,打算回援鄂州的唐军,攻打安禄山的叛军。
如今,吐蕃军被李无解的势力牵制,特别是封常清率兵突入吐蕃领土,令坌达康大惊,急忙召回了隆里旺布拱卫逻些,因而吐蕃对剑南之地的威胁已解。
此时,李隆基身处蜀中,身边倒是有一些旧臣,像崔圆、房管、韦见素等人后来都奔赴蜀中,留在了李隆基身边,但李隆基这次只留下了一些年老旧臣,其余的,都被打发走了,去辅佐肃宗。
虽说有当日立下的哪个皇子先收复长安便立谁为皇帝的规矩,但如今看来,也只有李亨这一支力量能与安禄山相抗,李亨,已是实至名的皇帝了,而一帮旧臣留自己身边,李隆基怕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面对羽翼丰满的李亨,李隆基更是怕因此而招祸——他对昔日六军不发,逼死杨贵妃的事情,可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其实说到底,李亨仰仗着太子身份,号召力明显强于其他一众皇子,因而势力也最大。一众文臣武将团结在他身边,另外其他领兵的皇子,也都承认了他的地位。这令李亨的实力一时间空前庞大起来。
而此时的李亨,自收复金城县后,一路高歌猛进,很快就率兵攻到了长安远郊。
至德二年七月二十五日,唐军到达长安城西南,列阵于香积寺北沣水东岸,与八万叛军对峙。
唐军这边,边令诚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元帅府咨议参军事后,还真发挥了参军的作用,提出了几点针对叛军的方略,都每每奏效。当然,这次双方十多万士兵作战,李亨决计不敢将掌兵之权完全托付给他,所以只给了边令诚做副手的机会,而正式的领兵之人,乃是郭子仪。
如今,河东地区由李光弼率军统辖,与叛军的作战中,也是屡屡建立奇功。而在鄂州之地,鲜于仲通扼守交通咽喉之地,令南北之叛军不能相连,也大大削弱了叛军的力量。
形势一片大好,胜利的天平倾斜向唐军这边。而今日,双方陈兵于此,便是要在一决中争夺长安的控制权。
叛军这边,率军的乃是李归仁。此人端是战场好手,与唐军的多次交战中,少有败绩。
七月二十八日,天色微明。唐军这边,早已人马食饱,只待一声令下发动攻击。
沣河水哗啦啦的流淌着,那清脆的响声对全神贯注的士兵而言,已被自动屏蔽了,他们的目光,都盯着彼此的阵营。
长枪竖立,直戳天空,似乎显露着可与高天抗争的无敌气势。战马喷着鼻息,前蹄踢踏着地面,隐隐有一份躁动。
终于,战鼓擂响,号角奏起。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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