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吗?”沙茂形问道。
“足够了,也不知道你们大首领怎么受得伤,费了那么多药还没有好。”张松叹了口气。
“是抵抗盗贼受的伤。”树母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张松。
“扑哧。”宋配情不自禁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那天盗贼来抢了我们许多东西,如果不是大首领拼死抵抗,我今年过冬的粮食都要被抢完了。”见宋配发笑,树母子感觉宋配不尊敬他们的首领,非常生气。
“是什么盗贼,居然这么厉害,你们也打不赢?”张松问道。
“不知道,但是他们确实很厉害,能以一挡十,一阵风似得来,一阵风似得走,让人防不胜防。”树母子说到这里,神色中竟有些畏惧。
“你们不是有马吗?为什么不去追?”宋配问道。
“追不上,他们有一百五六十人,他们的马的速度与耐力都比我们的马好。我们虽然有近二百匹马,但精壮的只有一百匹左右,平时还要放牧,不可能时时防备盗贼。”沙茂形插嘴道。
“就你会说!”树母子怒斥沙茂形,挥动马鞭“啪”地抽了沙茂形一鞭子,沙茂形挨了鞭子,也没有哭泣,只是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
张松假意劝了两句,便让大家一起下山了。
在分别时,沙茂形还想跟着张松与宋配走,但被树母子打了一巴掌后,就不敢跟着了。
张松与宋配还是居住在第一天晚上居住过的那个山洞,只不过这个山洞现在只有张松与宋配两人居住,所有的奴隶都搬走了。
这山洞是张松要来的。那天单道开离开后,张松就以炮制药材需要独立的房间为由向秃发化民索要一间独立的房间,秃发化民听后沉吟不决,但听说张松要的是这个山洞后,立刻就同意了。
张松之所以选择这个山洞,是因为这里离其他人居住的地方要远,不会一有动静就被人觉察,很多事情便于着手。虽然希望张轨能派人来救自己,但张松不打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张轨身上,于是便打算做些事情。
山洞还是那样潮湿,洞壁上几乎到处都有烟火的痕迹,这是因为张松在奴隶们搬走后,增添了一些茅草,与原来奴隶们一起睡过的茅草就在山洞里点火烧了。
宋配一开始并不同意这种做法,认为火烧后有一股难闻的烟薰味,不便住人,但当张松坚持点火,奴隶们住了那么久的时间,万一有什么病毒或者细菌,点火也可起个消毒作用。结果,点火之后,山洞里跑出来大群的老鼠,宋配就惊叹张松的英明了。
回到山洞后,宋配的脸色便阴沉下来。
“张君,你天天卖命为那盗贼首领寻药,难道真的想帮他治好病吗?只怕他的命救回来了,我们的命就没了!”
“不治好我们就能活命吗?”单道开的话盗贼能听进去多少,张松也没有把握,但是如果不治好的话,盗贼恼羞之下,则很可能就要杀了自己与宋配了。
“那也比治好盗贼首领的病再没命好!”
“盗贼首领的病慢慢治,我们也慢慢地活。”张松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总能等到云开见月的那一日,放心吧。”
宋配狐疑地望了张松一眼,这话张松已经说了好几次,但每次细问,张松又不说。
张松来到原来尿桶存放的地方,这块地方当初放火时特意避开了,因为张松看上了洞壁上那些白色的硝土,现在他小心地用一块大大的竹片将洞壁那些白色的硝土刮下来,放入已经洗好的尿桶里。
“宋君不是秦州人吧?”张松一边刮一边问。
“不是,我是敦煌人,上次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才说我是秦州人的。”
“想必你也不是商人,那宋君究竟是干什么而到这里来呢?”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是跟随长上到凉州上任的。”
张松一愣,随即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问道:“不知贵长上是?”
“护羌校尉、凉州刺史张轨!”
张松这下想起来了,宋配正是张轨手下的四大谋士之一,另外三人是阴充、氾瑗、阴澹。
张松激动几步来到宋配面前,郑重地躬身向宋配行了一礼,口中道:“不知宋君大驾在前,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使君到了凉州,那可真是太好了。”
宋配先是有几分得意地受了张松的大礼,但听到后面一句话,则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宋君缘何叹气?”张松问道,同时心中暗暗觉得不妙。
“张君有所不知,与你相遇的那天我是与使君同行的。”宋配沮丧地说。
“难不成使君他?”
“是的,使君被飞龙盗杀了。”宋配眼里闪着仇恨,给出了张松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第11章 真凶何人(一)()
张松目瞪口呆,全身冰冷,心情一下跌到了谷底,来到这个朝代,这蝴蝶效应第一个就应验到了自己身上,自己也真够衰的了。
“张君不会是等着使君来救吧?”宋配见张松目瞪口呆的样子,以怀疑的眼光望着张松。
“我只是听闻使君遇难,心里难受罢了,我都不知道使君要到凉州任刺史,怎么会等待他来救命呢?”张松干笑着说,就是被打死,张松也不会告诉宋配他等的就是张轨。
“我想也不是,如果你真的是等待使君的到来,我倒真要怀疑是谁走漏了风声,要知道使君接到任命后马不停蹄地来到凉州,在刺史府休息了半个时辰就立刻到这边来了。”宋配道。
“使君为何来得如此匆忙呢?”
“使君早知道凉州并不太平,到任后急着招募贤才以商对策。那天我们正要去敦煌招募阴充、阴澹、氾瑗三人,因为走得匆忙,便只带了六七十人。”
“那为何你们还带着一箱金银啊?”
“招募贤才,没有金银哪行啊?”听见张松的问话,宋配很惊讶。
张松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自己真是糊涂,吃饭是人生第一大事,贤才和他的家人也是要吃饭的,自己这是受了前生小说的毒害,想当然了。
“本来这条路是最安全的路啊,怎么突然会有盗贼出现呢?”宋配自言自语,神情十分沮丧。
张松没有理会宋配,更没有告诉宋配盗贼突然出现在那条路上是因为他来到了这个世上。
此刻张松心里很不好受,原本是寄希望于张轨来搭救,现在张轨死了,永平县城与张掖郡又指望不上,短时间内凉州也不能指望,如果能指望得上的话,凉州境内也不会盗贼横行了,这样外援等于是绝了。
静思半晌之后,张松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发狠道:既然都指望不上,那就靠自己,前世自己不也这么一个坎接一个坎地过来的吗?
有了这个念头后,张松觉得自己的心胸郁结散了许多,他不再纠结这件事情了,而是来到山洞最里面临时搭起的一个简陋的灶前,用铁锅装好水,准备好草木灰,便开始熬硝。
熬硝的知识,张松记得很清楚,前生的家乡就有人自家制作鞭炮,张松在读小学时没少去观看他们熬硝。
等到灶里的火烧旺后,张松便不去管它了,只专心把玩从飞龙山上采集来的那块石头。说是石头并不确切,这是一块天然硫磺,能在飞龙山上找到天然硫磺,这是几天来最大的收获了。
“张大夫,张大夫。”沙茂形的声音从洞外传来。
“来了。”张松应道。
洞口,沙茂形那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嘴角与脸上新添了伤痕,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里面装着的是张松与宋配的饭食。
张松伸手去接沙茂形提着的饭食,沙茂形递给张松时露出的手臂上满是乌青的伤痕。张松没有去接那饭食,反而抓住了沙茂形的手,入手一片冰凉,沙茂形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啊?”
沙茂形一惊,也不回答,只把手往回缩。
“别动,我帮你看看,好给你煎点药。”张松命令。
张松仔细地查看了沙茂形身上,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张松便每一处伤口都去按按,每按一处,沙茂形都情不自禁地会哆嗦一下,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哼一声。
张松心里也是暗暗赞叹沙茂形的坚强,他将熬好了给秃发鲁孤喝剩的药端出来,又添加了一些柳枝水,递给沙茂形喝。
沙茂形不肯喝,张松便说:“喝完它,要不然,我就跟秃发化民说你做事不认真,不要你来了。”
说完后,张松也不理会沙茂形,随沙茂形去纠结,走到宋配跟前,要把还在懊恼的宋配拉过来吃饭。
宋配有气无力地说:“你吃吧,我不想吃。”
“前几日也没有见你这么难过啊?怎么这会儿如此难过呢?”
“身为谋士而误主,见盗贼而不能杀,还要侍候盗贼,为他治病,眼见他越好,我心里就越难过。”宋配的声音低沉,脸上满是悔恨。
“即使如此,也不能饭也不吃啊,要知道,你这么做于事无补的。”
宋配没有说话,只是摇头。张松见劝不动,也就作罢,再次回到了灶边。
沙茂形最终还是把药喝完了。
“这下你总可以告诉我,是谁打了你吧?”
沙茂形看了看张松,犹豫了半晌,才低声说:“是秃发宏,树母子把今天采药时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就打我。你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我跟你说了这件事,要不然他们又要打我了。”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张松一边吃饭,一边安慰沙茂形。
“谢谢。“沙茂形恭敬地朝张松行了一礼。
“吃点东西。”张松将宋配那份饭食递给沙茂形。
沙茂形惊恐地直摇头,说:“不,要是被发现了我会被打死的。”
“放心吃,既然让你吃,肯定有办法不让别人发现。”
在张松的逼迫下,沙茂形犹豫再三,最终还吃完了宋配那份饭食。张松让沙茂形用水漱了口,再拿了一些柳枝给他嚼。
此时天色已晚,沙茂形急忙向张松与宋配告辞,张松本来还想跟他聊聊,但也知道如果回去太晚了的话,他又要挨打,便挥手让他提着篮子装好餐具离去。
“你对鲜卑奴如此之好,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沙茂形离开后,宋配讥讽地问道。
“你说错了,我就是要离开才对他好。”张松回答。
宋配满脸的不信。张松知道宋配正在气头上,有这样的不表现也不奇怪,便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
“天色已晚,宋君早点休息吧。”
宋配不说话,只是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表示出对张松的不满,接着倒头就睡在了茅草堆里。
张松也不以为意,他的注意力在铁锅上,锅里的硝已经开始结晶了,那白色的晶体在火光中闪闪发亮。张松强自抑制住激动,小心地将那些硝取下,放到山洞一处干燥的地方,再走到洞口,看了看夜色,心中暗自思量了片刻,方才睡下了。
次日清晨,张松是被梦里的火药爆炸声吵醒的。小心地跨过睡得正香的宋配,张松来到洞口一不引人注意处,开始了一天的锻炼,张松的锻炼很简单,就是将后世所学习的形意拳及一套枪法拾起来,勤加练习。
束身收势时,张松已是满头大汗。此时来山洞的小路上传来了人的脚步声与喘气声,紧接着沙茂形的那颗大脑袋就出现了。
“张君,早!对不起,昨晚我不该生你的气。”宋配转到张松面前行礼道。
“宋君哪里话,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必如此客气的。”张松忙去扶宋配。
宋配经张松一扶,就没有拜下去。
“沙茂形,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啊?”宋配的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每次有外人在的时候,宋配都是一副开朗模样。
“还是往常一样,牛肉、麦饭与盐菜。”
“昨天没有被发现吧?”张松笑着问沙茂形。
“没有。”沙茂形感激道,“谢谢张大夫!!”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张松看着沙茂形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轻声问道。
“张大夫……我……”沙茂形吞吞吐吐,似乎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不要怕,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张松鼓励。
“你以后要小心秃发鲁孤、秃发宏、秃发欢三个人,特别是秃发鲁孤。”沙茂形低声说。
“为什么?”宋配问。
沙茂形看了看张松,没有说话,而是走到张松耳边,对张松耳语道:“秃发化民不想让你走,想要把你永远留在部落里,而秃发鲁孤三兄弟想在秃发鲁孤病好后把你杀了,因为他们怕你泄露了秘密。”
“你这个笨蛋,哪里有竹子都不知道吗?”张松一把推开了沙茂形,大声问道。
正在沙茂形不解之时,树母子与南基平出现了。
沙茂形也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张松的意思,也大声回答:“我哪里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怎么跟张大夫说话的呢?找打不是?”树母子大声喝斥。
“张大夫要竹子好办,我就知道有一处地方有。”南基平道。
“好,等下采药的时候我们去砍些过来。”张松道。
“今天不去采药了,大首领说张大夫按以前的法子煎好药就可以了。”树母子道。
“哦,那也行,我这几日也想休息一下。如果秃发鲁孤病情有什么反复的话,还请及时告知我,我好准备其他药材。”张松心里咯咚一下,看来寻找毒药的机会是没有了,但他表面上还是极为平静。
“这几日就请两位大夫在山洞里安心煎药,等下樟木头会来照顾两位大夫,张大夫要的竹子我等下会让沙茂形送来。”树母子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沙茂形收拾好餐具乖乖地跟着树母子走了,只留下南基平,美其名曰“照顾大夫”,张松知道,自己与宋配是被监视了,沙茂形说的话是真的,而且从目前来看,应该是秃发鲁孤的意见占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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