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宋帆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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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宋帆影-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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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势汹汹来到此地,只可惜四处空空如也,往日繁忙的盐场,此时不见一人,仿佛所有盐户都凭空消失了。

    “这些刁民,是做缩头乌龟了吗?与我进村去搜,别放过一个!”钟艺见盐场无人,有些恼怒,大声命令部下进村去搜索抓人。

    人马方才散开,村外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有两骑呼喝两声,略过村口,往北绝尘而去。

    “定是乱民派出的探子,快追上去!”钟艺急令道。

    五十余骑兵立刻调转马头,往村口追击,裴尊率领步军整好队也随后紧跟上去。

    南方素来少马,骑兵训练不易,是十分金贵的军种,钟艺的部属都是原来的宋军骑兵,投降元军后继续留用,虽然比不上从小长在马上的蒙古精锐,但其中也不乏骑术出色的。当先的是一粗短的汉子,稳稳伏在马背上如生了根一样,他一路疾驰,将身后同伴抛得远远的,眼看离着前方二逃窜的“乱民探子”越来越近了。

    眼看相距已到百步内,该骑从鞍袋摸出骑弓捏在手上,只待更近一些就随时可以取箭射击。这时前方横过一条小溪,奔逃的两骑都放缓了速度,准备趟过溪水。

    好机会!这粗短汉子心中暗喜,一夹马腹,正要追的再近些,好射杀前敌,立下首功。只可惜那两个乱民窜的倒快,已经趟过小溪,逃到对岸了,岸边一株大树正挡住了视线。这汉子急催马匹,渡过深及马腿的溪水,终于跃上陆地。拨马从岸边的大树下经过,远远又看见了前方的两骑乱民。

    哼,滑贼,看往哪儿跑!他心中这么想着,脚下不停,正要继续驱马向前。这时突然“呼”的风声传来,还未弄清是何情况,头顶的树丛中猛地跃下一人,直接落在他的身后,将马匹压的一晃。

    “谁。。。。。。额。。。。。。”这汉子惊惶之间没法再喊出第三个字,因为一把尖利的短刀已经刺破了他的咽喉,献血刺啦啦的从大动脉中喷涌出来,整个人也随之软倒。

    隐藏在树上伏击的,正是张镝,原先杀死的八名盐司官差遗下了两匹军马,他便令徐奎与周黑炭骑马诱敌,自己择了溪边这棵大树埋伏。这粗短的汉子毛毛糙糙直闯过来,正好入了他的套。张镝将这一马当先的倒霉蛋卸下弓矢旁牌,然后一把推了下去。

    后面的追兵也终于近了,有几骑正在渡溪。张镝控马兜过大树底下,在马匹快速奔跑起来的同时驰射两箭,无一落空,立时就有最前方两名敌兵落马,掉入溪水当中。其余骑兵不得不谨慎起来,放慢马速,也取弓来射。钟艺已经赶上来指挥众骑,汇聚到一起,同时下水渡溪。张镝自然不会干等着与他们对射,唿哨一声就策马前去与徐奎、周黑炭会合。

    徐、周二人在水上驾船游刃有余,但骑马奔跑有点勉强,要让他们在马上格斗或者骑射更是太为难了些,不过较之那些普通盐户还是强了一点,所以就被委以在盐场外诱敌深入的重任。他们骑术不佳,控马不熟,险些被敌骑追杀,好在张镝伏击成功,顺利解围。

    三人会合,让马小跑着行进,倒像是故意放慢了让敌兵追,钟艺吃过亏也变得小心了些,只在后边几百步远远的吊着。

    到了一开阔地带,张镝等三骑骤然加速,将追兵又甩开一大截。

    “滑贼想跑!”钟艺下令众骑也催马加速,五十三骑扬起大片的烟尘。

    “轰。。。。。。哗。。。。。”地面忽然塌陷,一个巨大的陷马坑出现在眼前,有五六骑收势不住摔落下去,顿时人仰马翻,坑中还埋有尖利的竹刺,将几人扎个通透,死的真个惨。

    钟艺紧急勒马,才没有跟着栽进去,绕过大坑,看了看里面几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又惊又怒,向部下大喝:“再追!”

    张镝好整以暇,回马来看,待追兵缓过慌乱,才继续往前奔去,竟直接往山林中窜。

    钟艺更加仔细,不求快只求稳,再跑几里,山路变得难走,他见前方那三名狡猾的探子都跳下马匹,弃马登山而上。山势已然不适合骑兵跟进,钟艺只得令全队停下,来时五十六骑,损失了七分之一,只剩下四十八骑,却连乱民的毫毛也没伤到,想想在军州衙署夸下的海口,真是让人愧恨欲死。

第58章 连岛起义 鹰集山游击破敌(下)() 
钟艺追至山腰,眼见几名乱民逃上山,无法追击,心中实在不甘,简直气的半死。但骑兵弃马上山就是送死,必须停下等步兵跟上。

    宋人骑兵的主要兵器是弓箭和枪刀,并且使用弓箭者占了绝大多数。军制中说“诸处马军,毎一都枪手、旗头共十三人,其八十余人并系弓箭手”,也就是说,一个都上百名骑兵,只有十三名用刀枪,其余八十多人都是用弓箭。在训练中也是“马军一分习枪刀,余习弓”,简选精锐也也往往依据骑兵射箭的武技作为评判和选拔骑兵的标准。但是这些骑兵弓箭手并不兼习其它兵器,在短兵相接时往往束手被害。

    钟艺的五十多骑中,只有主将及身边六七人持着刀枪,兼挂弓矢,其余众骑多数只备弓箭、短刀和旁牌,主要原因是兼习多种兵器的骑兵太难训练,只能有所针对性。这么一来,他剩余的四十八骑,一旦离开平地,甚至不如四十八名步军好用。

    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裴尊的二百步卒终于赶到。钟艺迎上去说道:“裴头,贼人已经上山,还需……”

    “还能逃到天上去?哼哼!钟头尽可再此等候,看我如何破贼!”裴尊打断钟艺的话直接放言道,他一路过来,自然看到了沿途骑兵损兵折将的情形,见往日高高在上的骑兵吃了瘪,他心中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畅快。只觉得可算是等到了步卒们的出头之日。

    噹……裴尊正想着,头上戴着的铁盔忽然一声巨响,仿佛被人敲了一蒙棍,一阵眼冒金星的眩晕,一看乃是拳头大的一块石子,先打在他头上又蹦落到脚下。

    裴尊与山下众人都抬头去看,却见百丈高的山崖上冒出一个黑如锅底的脑袋,这脑袋满脸揶揄,手上还拿着另一块石子,做出随时往下抛的架势,刚才那一下当然也是他的杰作无疑。

    “岂有此理,逮住那个黑厮!”裴尊怒极,当先冲上,就带人向上追去。

    那黑厮不是别人,正是周黑炭,之前张、徐、周三人将骑兵引至山下,钟艺没有上当,驻足不前。张镝料定是要等后边的步军来援,三人便耐心等待。步军一到,就又使出诱敌深入的老把戏,他们以逸待劳,正是要惹怒了敌人来追。

    裴尊手下二百步军,完全没了来时的气势,一个个才赶了十几里路,气喘未定,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又要攀山越岭,实在叫苦不迭。前边的三个“乱贼”真真可恶,总是在一二百丈的距离上,跑又不跑远,追又不让追上,让人恨的牙痒。更过分的是,一到险要之处,他们就丢几块石头下来,滚半截枯木下来,不胜其烦。其中一贼还有弓箭,射的还很准,一会儿射中张三的腿,一会儿射中李四的肩,连着伤了十几个,简直如老猫逗老鼠,是在耍人呢!

    裴尊也渐渐意识到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再往前的山路越来越难走,两侧的山势越来越陡峭,中间一条小路仅容一人通过,上方是悬崖绝壁,下方是百丈深涧,而一直不远不近的三个狡猾的敌人已经不见了。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了心头,裴尊急忙挥手令队伍停下。

    “此地不妙,先回去!”

    可是已经晚了,话音未落,队列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不计其数的巨石滚落,当场砸死数十人。紧接着又雨点似的丢下几百个火把,将周遭干燥的枯草灌木点的哔剥乱响,烟焰腾天。近二百人被困在狭窄的山道上,前有围追、后有堵截,中间还有大火薰灼,真个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原本安安静静的各个山头,此时都冒出无数人影,催命般的高声呼喊,使得山下军兵更加惶急无措,山前小路上还涌出来长长的一列队伍,手执各种奇奇怪怪的兵器,有盐灶上用的大铁锨,有耙干草用的三齿钉耙,也有搅盐卤用的长铁叉子。这些不专业的兵器,加上没有阵列章法的盐丁,所组成的简陋军队,却将二百名专职的武装军人打的落花流水,一边倒的向后推挤。

    裴尊心中已经慌乱,但作为领兵之人倒还想着自己的责任,并未只顾逃跑,尽力大声疾呼让部属不要慌乱,只不过大部分人内心崩溃,逃生欲望胜过了一切,哪里还顾得上军令,一个个狼奔豕突,互相推挤,有的被推落悬崖断手折足,有的被摔进火场焦头烂额。裴尊自己也被燎到了胡子,但顾不上去整理,聚起了身边的二三十人,粗粗组成一个防御阵势,奋力地向着山外冲突,碰到有挡路的不论敌我都举刀杀去,似乎渐渐闯出一条血路,只要再攀过前方一堆乱石,或许就能逃出生天。

    可惜,上天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躲过了汹汹而来的乱民攻击,躲过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围堵,却没有躲过从天而降的一块硕大石头,这石头直接砸在他的胸口,倒没有让他觉得多么疼痛,只是胸闷难当,喘不上气。

    “都头!都头……”耳边的呼喊渐渐听不清了,眼前苍白的天空也慢慢变得模糊。我是来做什么的?我是来剿贼的……但是被贼剿了……裴尊嘴边浮上一丝苦笑,失去意识前,仿佛又看到了那张黑炭一样的脸,冤家啊……

    进山的二百步卒,除了被砸死、烧死、摔死、各类兵器杀死的,还被俘虏了七八十个,剩下逃得生天的不超过十个。原先在路上被张镝射伤阻滞而退回山下的那些人反而因祸得福,至少没有像大多数同袍那样丧命。

    山下“静候佳音”的钟艺等四十八骑,等候了几个时辰,等来的不是好消息,而是七八个丢盔弃甲的败卒,以及漫山遍野追击而来的盐丁乱民。纵使骄傲的骑兵,在这山岗之上也再也骄傲不起来了,被农具和石块撵着,落荒而逃。短短半天,形势反转,当时一路追击变成了一路奔逃,好在四条腿终归比两条腿更有优势,至少在跑路这件事上是这样的。盐丁们也还没有傻到在平野上追骑兵,想追也追不上,所以钟艺的人一出山林就算安全了,只不过人马更少了,来时的五十六骑只剩下四十二骑仓皇逃回去……

第59章 兵进东海 施居文献城反正() 
钟艺败了,败得有些不明不白,他想不通区区几百个乱民怎会将他引以为傲的骑兵打成这样。

    他过去剿过匪,抓过江洋大盗,被他击败的那些贼匪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至少比这么些土里土气的盐丁要强悍的多。但偏偏是这些煮盐的土包子让他栽了最大的跟头,风里来雨里去这么多年,没有哪一次让他像今日这样狼狈,就算几个月前蒙古人兵临城下他也没这么怕过,可这一次他真的有一种未知的恐惧。先是五十多精骑被三个探子耍的团团转,不仅没追上人还让自己损失了七八骑。再后来二百多步卒进山,竟只逃出来七八个残兵,这些乱民到底是用了什么妖术?

    要赶紧回城,向总管汇报,无论如何也要请海州派兵援救了。当时吹的牛就当放个屁收回吧,好在自己手下骑兵大部还在,吃饭的本钱没丢,回去还可以东山再起。

    钟艺一边乱想着,一边策马狂奔,往日珍视的马匹也没办法再顾惜,下了渡口,没命疾驰了几十里,身下的坐骑已经湿漉漉的尽是汗水,嘴边有了白沫,吃力的气喘。好在终于到了城边,城门是开着的,上下也没什么人,他一夹马腹,便直接冲进了门洞。

    嘭的一声,城门忽然闭了。

    钟艺警觉地回头,背上却冷不防被一棍子狠狠地打中,他只觉喉咙发甜,人也跌落到马下。

    刚挣扎着艰难的起身,却被一个满脸刺字的大汉持着盾牌重重一撞,脑袋轰的一下,如当头打了一个闷雷,一阵剧痛之后就失去意识了。

    “老何!你是不是把他拍死了?将军说留着敌将还有用!”

    “没有,我就轻轻一推,小褚那一闷棍才厉害!”

    “胡说,我只枪杆那么轻轻一点,咋就会死?”

    “三十斤的铁枪,还轻轻那么一点?”

    “你那大盾才重,就是你拍死的!”

    “你敲死的!”“你拍死的!”

    “好了好了,人还有气,快送进去吧!”

    城门洞口,何绍基、褚世尧等一堆人围着地上半死不活躺着的钟艺吵了一阵,发现他还有气,才停下吵闹,一同将他抬进城去。

    不用说,钟艺出军的一天里,东海军城已经易主了。

    一天前张镝请枚成、蒋武回去向胡隶汇报时就已面授机宜,只要窥得东海军城中空虚,就趁势拿下,内外夹击,彻底解决该城武力。事实上五十里海路半日即到,胡隶将大部留在离军城不远的外岛,只带了第一营的精锐,悄悄登陆探视城中虚实。钟艺、裴尊的人马前脚刚刚出城,他后脚就倍道奔袭到了城下。

    那总管施居文是个软骨头,蒙古人到的时候就没抵抗,大宋军杀回来了照样一箭不发,城中只剩那百十号人抵抗也没用呀。何况归降故国是顺理成章的事,比之前降元更加少了几分道义上的负疚感,完全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唯一担心的是投降之后小命还能不能保住的问题。

    胡隶确实想把这反复之辈一刀杀了,只不过施居文指天画地发誓赌咒自己是无奈降元,本心向着大宋,日日盼着王师北定中原什么的。而且这家伙相当会做人,对全军之中上至军将下至小兵都恭恭敬敬,顺服无比,跑前跑后的效劳,只差没有跪舔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胡隶最终也没杀他,还留他做安民善后的事。

    “噗。。。。。。”被一口凉水喷在脸上,钟艺缓缓醒了过来。背上疼得难受,头上也昏沉沉的痛。睁开眼,虽然视力还有些模糊,但这周围的场景让他觉得有些熟悉。抹一把脸,眨眨眼,再看那青砖地面和桌椅陈设,原来是到了军州衙门的大堂。

    钟艺整个人都是懵的,对于为什么被袭击,以及如何来的这里,完全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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