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忘了给您介绍了,这位是我在路上新收的仆人,叫苏岐。”花稻扭身看见跟在后面畏手畏脚的苏岐,笑道。
“小伙子长得倒是挺精神的,丫头呀,这不会是你领回来的娇客吧?”老者的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娇客是山里人对女婿的代称,一众小喽啰听得大笑起来,山寨里立时闹哄哄乱成一片,那些大寨主、小头领们摇头晃脑地要上来攀亲,却看见了花稻犀利的眼神,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只好作罢。
“爷爷,你瞎说什么呢。”花稻毕竟是个姑娘家,小脸涨得通红。
“哈哈哈,怕什么呢,都是江湖儿女,没必要羞羞答答。我孙女看上谁,那是他的福气。不过呢,你可不能嫁给他,你别忘了咱们和青云寨是结了亲的,你跑出去这半年,青云寨的人恨不能一天来八趟。这下你回来了,正好把事情定下来。”
这几句话听在苏岐耳朵里,却也钻进了他的脑子里。想不到花稻早已许配了人家,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住进了自己的心里,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情绪笼罩了他整个人,让他浑身发麻,脑子一片混乱。
“你再提这事,我可又走了啊。”花稻皱起了眉头,板着脸说道。偷眼看了看苏岐,见他呆立不动,一脸的沮丧。心下暗想,他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位置,当下暗地里喜滋滋的乐开了花。“饭不吃了,我要先去换衣服。哦,对了,你们招呼一下我的仆人,也给他换身衣服。”说罢,也不理众人,径直回自己房间去了。
“好好好,换衣服,来人,带这位娇客,哦,不对,带这位小伙子也去洗漱更衣。”老者一边吩咐,一边追着花稻远去的背影说道“你看看,又生气了不是,衣服要换,饭也要吃嘛,你快去快回,爷爷在大厅等你”
苏岐被人领到一间客房,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打好了洗澡的热水。他强自镇定的和那人道了谢,待那人给关门出去以后,才伤神的在地上踱来踱去,好半天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凭天由命吧。”
他不再去想那些烦心事,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又将冰凝也放在水中,任它在里面扑腾玩耍。回身穿好新衣服,又在旧衣服堆里翻腾了一会儿,以防落下什么要紧的东西。他哪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尤其这次坠崖归来,更是穷光蛋一个了,只找到了那幅在山洞石壁上拓下来的文字。
反正也闲着没事,苏岐再次研究起来,这次他终于看出了门道,原来山洞壁上的字是西蕃文。西蕃是佛教大国,佛教的经书有很多都是用西蕃文所著,苏岐自幼生活在庙里,也颇通西蕃文字。在山洞的时候,由于石壁上的文字是一个个反刻在上面的,光线又暗,苏岐一时没有认出。这回拿起拓片来,正好字的正面朝上,苏岐一看,原来是一篇安魂咒,这篇东西并不是佛教经典,也非超度亡灵的咒语,只是一篇劝诫失去亲人的人不要过分悲伤,不要过度思念,要宽心,要保持心态平静。苏岐正好心情郁闷,看着安魂咒倒觉得挺有意思,一遍遍的念诵着,不觉烂熟于胸,心情也随之平和了不少。
好一会儿,他才将拓片揣入怀内,猛地想起了冰凝还泡在澡盆里,急忙走到近前一看,那半盆热水早已凉透,水面上甚至结出了冰渣,冰凝在里面扑扑腾腾正玩的不亦乐乎呢。
12。验明正身()
苏岐一走进黑风寨的大厅,那一派山贼窝子的做派就映入眼帘正中央是一张巨大的虎皮交椅,花稻的爷爷大模大样坐在上面。两边是两长列的粗木阔椅,椅子前面摆了矮几,上边是整坛的酒水和带骨头的大肉。椅子上坐着众家寨主,有的嬉皮笑脸,有的胡吃海塞,各有各的讨厌劲儿,苏岐看了十分不顺眼。
他被安排在紧挨虎皮交椅的一处空桌前,他的对面还空了一个桌子,桌上的食物明显精细了不少,有时新的水果,鲜嫩的菜蔬,刀工讲究的肉食,摆盘精致的点心,更有一碗清澈的鱼汤,不用说那桌的主人肯定是花稻。怪不得当时在山洞里那么艰苦的条件下还那样的挑嘴,看来这毛病平日里就已经养成。
果不出所料,不多时花稻走进了大厅,此时的她已经换了女儿装扮。苏岐一见不由得心旌摇动,见她明眸皓齿,俏鼻红唇,身上穿一身淡紫色劲装衣裤,更衬得她肤白貌美,窈窕动人。在座之人无不暗赞,好一个标致的少女!
老者见孙女如此美人,也觉脸上有光,不禁满脸堆笑,道“快来,快来,坐到爷爷身边来。”
花稻答应一声,动作轻盈,飘至自己桌前,看到苏岐坐在对面,莞尔一笑道“苏岐,还没给你介绍,这是我爷爷花松。”
苏岐赶忙起身见礼。
花松摇着大手说道“不必不必,老朽有个诨号叫作花面太岁,在江湖上倒是有些小小的名气,天机判官所作的山贼榜上我排第十八位”
“爷爷,您这些老黄历都说过几万遍了,您别说了,先听我说,我这位新仆人苏岐可不一般,他是夏国威名赫赫的五大火头军之一,这回他们五个人与北戎一千铁浮屠打了个平手,铁浮屠全军覆没,他们,至少还有他活着”花稻为了让苏岐在爷爷心里留下好印象,免不得添油加醋一番。
“火什么军没听过,不过跟北戎打仗的都是好汉,都是我的朋友。他奶奶的,北戎人最坏了,当年可没少欺负我们。”花松快人快语,嬉笑怒骂都由着性子来。
苏岐知道他说的是年轻时候被北戎抓去的经历,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明说。接话道“正是,北戎人也是屡犯我夏国边境,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实在是我每个夏国人的仇人。”
“对了,爷爷,正有件事情要问您。”花稻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什么事,说吧。”
“想当年您在北境打猎之时,可曾见过雪狼?”花稻故意把被抓说成打猎,在众人面前照顾了爷爷的面子。
“雪狼?见过,见过,当然见过。当时我听当地人人说过,也亲眼见过,甚至还跟雪狼打过一架呢,那一架打得那叫一个”
眼瞅着花松要把话题扯远,花稻连忙抢着说道“爷爷,爷爷,以前听您说只是远远的见过吗,这回怎么还有打架的事呢?”
“你爷爷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经历过,这架打过就是打过,我还能骗你不成,当时我还砍了雪狼一刀,你别说,神兽就是神兽,流出来的血都和别的动物不一样,是淡蓝色的。”花松说得眉飞色舞。
众人听了啧啧称奇。
“苏岐,快把冰凝拿出来让我爷爷看看。”花稻起身来到苏岐面前。
自从遇见冰凝,小家伙就一刻也不曾离开苏岐身边,到了黑风寨后,他又向别人要了一个皮囊,专门用来装冰凝。此刻见花稻说到这里,他也很好奇冰凝的真正身份,急忙从后背摘下皮囊,递了过去。
花稻取出冰凝,手碰到小家伙的身体,双手已觉冰冷。她把冰凝放到花松桌上,问道“爷爷,你看看他是不是雪狼?”
刚才在房间的时候,苏岐已经将冰凝喂了个饱,此刻它正犯着食困,贸然拎出来被众人围观,十分不爽,呲牙咧嘴的发出了嗬嗬的警告声。
花松凑过脸来,细细看了一下它的毛色,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擒住冰凝后颈把它抱在怀里,又是好一阵摩挲,不住口的说道“对,不错。”
围观众人看了花松的表情,都已猜出冰凝**不离十就是雪狼。忽见花松出手如电,捡起桌上切肉的小刀,瞬间划过冰凝前腿。众人惊叫声中,苏岐和花稻双双抢出,但还是慢了一步,冰凝一条腿上已经汩汩流出了淡蓝色的液体。小家伙吃痛,却又挣不脱花松的手心,嗷嗷的哀嚎起来。
众人惊呼“果然是淡蓝色的血!”
花稻一把抢过冰凝,皱着眉头道“爷爷,你怎么把它弄伤了?”
苏岐冲上前来,把冰凝抱进怀中,查看起了它的伤口,幸好伤口不深,只是划破皮毛,小家伙伸着舌头舔了几下,血液也渐渐不再流出。
“雪狼所有的特性它都具有,它确实是雪狼无疑。”花松缓缓说道,“只是这种神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岐,你听到了吗,我爷爷说冰凝就是雪狼。”花稻兴奋地说道,“雪狼为什么是神兽你可知道?”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一时倒把苏岐问住了。花稻打小就听爷爷说起雪狼的好处,问起这个问题还是颇有几分自信。
“丫头,你所知的也只是一些皮毛,你那会儿年纪好多事情都跟你说不清楚,所以对雪狼你并不了解。”花松侃侃而谈,声音听起来很是神秘。“首先来说,雪狼为什么生活在最北边冰天雪地的北境?并不是因为它们喜欢严寒的环境,恰恰相反,由于自身极寒的体质,他们喜欢炎热,甚至是火热。北境有一座火山,万年不灭,号称擎天火柱,那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很少有人见过它们,因为火山附近的温度异常的高,常人难以靠近。这回雪狼出现在我们这个地方,以我来看,那座万年火山或许是灭了。天地异象,看来要出大事了。”
13。强扭的瓜不甜()
“至于为什么说雪狼是神兽,我也没有确切依据,也只是在北境之时听到的一些传言,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只是民间传说。”花松这句话说的让人很是扫兴,在场人等如同一群已经闻到饭菜香味的食客,眼睁睁看着上菜时盘子掉到了地上摔得稀碎。
“什么传言,爷爷,你倒是说说啊。”花稻本就爱听故事,又见爷爷讲到如此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心里很是不甘,上前抱住爷爷的胳膊,左右摇晃,撒起娇来。
花松本来也不是什么爱卖关子的人,见众人都如此愿意听他继续讲下去,内心的满足感油然而生,笑道“别急,别急,让我从头将来。这雪狼是神兽的首要条件它得是灵兽,就是要悟性高,可以驯化,为人所驱使。”
苏岐听得不住点头,这句话他深信不疑,看看现在冰凝的机灵劲儿和对他的依赖,就完全能够得出这个结论。
花松喝了口酒接着说道“很久以前,北戎有一位雪狼王,他身边就有一头雪狼跟随,行动坐卧,一刻也不分离。每逢作战,雪狼王跨马提刀上阵杀敌,雪狼就在前面开路,一人一狼所向披靡,是当时的一段佳话啊。”
有关雪狼王的传说,苏岐倒也有所耳闻。他是北戎建国之初的几位有道明君之一,在位期间,开疆拓土,为北戎打下了现在的领地,后来战死沙场,戎马一生,没有留下子嗣,最终皇位传给了他的弟弟。不过雪狼王名字的来历是因为他身边真的有头雪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他战死的那天,日月无光,天昏地暗,那头雪狼在他身边整日哀嚎,不久后也死了。可惜雪狼王无后啊,据说当年在战场上倒是与对手的一个女子生了一个孩子,只是那时雪狼王忙于战事,无暇多顾,后来那孩子就不知所踪了。”花松虽然痛恨北戎人,但是对英雄人物的崇敬是他们这些山贼出身的人骨子里带着的,说到雪狼王的时候,语气里还是少不了叹息。
“当然了灵性高只是雪狼的一个特点,还有另一个称奇的地方,就是它们的血,那是一种奇药,可以解百毒,甚至有益寿延年的功效。据说有人曾经出价千万两白银之巨,只为能得到雪狼的血。苏岐,你这是要发大财了。”花松笑道。
苏岐听罢,只是淡淡一笑,冰凝现在是他相依为命的亲人,即使它的血液再宝贵,再值钱,他也断不会为了某些利益而让它受到伤害。
“哼,等哪天呐,乘你不注意,我非把冰凝夺过来不成,这么宝贝的东西,真后悔当时让给你。”花稻皱着鼻子,板起脸来说道,可眼角眉梢的笑意,早已暴露了她开玩笑的本意。
“你还别说,你一贯都是乘人不注意,你这特点真适合干偷袭,我那兄弟牛满囤要是还在,一定让你俩比试一下。”苏岐也说笑道。
“不错,这丫头的这毛病,苏岐概括的很准确啊。”花松说道,“丫头啊,你跟我说说,你乘我不注意,溜下山去,这半年时间到底去哪儿了?”
“我就是出去散了散心,也没去哪儿,一路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事情,要不是最后碰见苏岐,这半年时间可就当真浪费了。”花稻话一说完,就意识到不妥,怎奈心里已经有了苏岐,嘴上便没了把门的,时不时都把对苏岐的好感挂在嘴边。
花松倒也没深究,说道“这事我也不再问你了,你这次回来可不能再走了,眼瞅你都要十八岁了,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你从小就与青云寨的少寨主秦如虎订了亲,人家这半年来可没少往家里跑,我看再过一两天我亲自上趟青云寨,把这事情定下来,找个好日子就赶紧嫁过去吧。”
“爷爷,我不,你也不是不知道之前我为什么离家出走,还不是你非逼得我嫁给秦如虎,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嫁,亲事是你们订的,谁要嫁谁嫁,反正我是不嫁。”花稻倔劲儿上来了,苦着脸说道。
“胡说,自古婚事都要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父母死得早,你的婚事就得我来做主。”花松也发了怒,忽的站起身来,一脚就将面前的矮几踢了出去。
“您别逼我,再逼我,我还走,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花稻说的动容,眼圈微微泛了红。
“你敢!你气死我了,你这么大的丫头,怎么就不替我想想,不替山寨里的男女老少考虑一下,咱们黑风寨建立时间不长,在这山上势单力薄,人微言轻,不乘着这个机会和青云寨结好,将来有人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怎么应对?”花松听她又要走,急道。
“谁敢来欺负咱们?这满山七十二家山寨,有哪个敢说一定能打赢你我爷孙?”花稻这几句话倒是说得豪气。
“孩子,黑风寨不是这有你我二人,全寨这么多人,还有家眷老小。一旦真的打起来,受伤害的是他们。他们愿意跟着咱们,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