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用呢?还不都死在这儿了。”花稻淡淡说道。
“那是因为他们碰上了更精锐的火头军了。”一提到火头军,自豪感就从苏岐心底油然而生,这是他二十年生命里最美好的一段经历。
“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跟在我身后当仆人吗。”花稻善泼冷水,这一盆泼的更是彻彻底底,苏岐心里那团招摇的小火苗被浇的里里外外都湿透了。
“花!稻!还能不能好好聊天。”要不是已经知道她是个女孩,抓狂的苏岐一定会扑上去与她扭打一顿。
“哈哈,既然你这么自信,等我回了家,让你和我家里的家仆比试比试,你若能赢,我就还你自由,就可以不用做我仆人了。”
“一言为定!”
这山谷真是不白天看起来,比昨晚夜幕中显得更加宽大,远处的高山看似不远,真正一步一步走起来,就觉得自己的步伐是多么的渺小。苏岐抬头看了看日头,辨明了方向,应该是一直在向南走,是向着故国的方向在走,身上越来越热,也不知道是走路走热了,还是日近中午气温升高了。
“能不能歇会儿?”苏岐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的喘着气,“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热了。”
花稻不愧是本地人,早已经适应了山路的崎岖,走了老半天了,丝毫看不出有累的迹象。她见苏岐走不动了,也停了下来,找一片草地坐下,又招呼苏岐过去,“乖仆人,过这边来,坐这里歇会儿,这里凉快。”
对于这个称呼,苏岐反感透了,这让他感觉甚至不是一个仆人,而是一条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坐在主人身边的小狗。
花稻见他神情不爽,劝道“好啦,别生气了,叫你苏岐,好吧?”
“你爱叫什么叫什么,我知道我叫什么就行了。”苏岐依然气呼呼的,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坐到了花稻对面。
“还没问你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呢?”花稻想到他能落下悬崖而安然无恙,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想问一下。
“家?我没有家,自打我记事以来就一直生活在庙里,师傅们带我恩重如山,十六岁那年我去参了军,蒙周元帅提携,一路走到今天。”每次说到自己的身世,花稻都会神情落寞,内心那种无依无靠的寂寞感让他无比失落。
花稻听他说无父无母,心中一喜,蚩尤后人就是这样,从出生便被遗弃,但是他们往往能凭着顽强的生命力生存下来。他们是天地间一种特殊的生灵,初为人形,与常人无异,到后来如遇某种特殊变故就会狂性大发,战斗力突飞猛进,激发出心底的蚩尤秉性,也不知道这悬崖坠落算不算特殊变故之一。不过就目前看来,他的身手一般,不像是蚩尤变异的样子。又或许他能逢难活命,只是一种巧合,他本身根本不是什么蚩尤后人。花稻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头绪。
毕竟人家说的是件难过事情,花稻也不能把内心的小激动表现出来,只好说些安慰的话,劝他宽心。
两人走了半天路,肚子都饿了,苏岐取出包裹里的泥球,开了封,和花稻一起吃了起来,这烤肉虽然不像热的时候那么口感好,但是一直被泥土封住,鲜美的滋味还是不输昨夜。油纸刚一撕开,一股鲜香的味道飘散了开来。
两人一边吃一边有的没的聊着天。突然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丝响动,是那种草叶之间摩擦发出的沙沙声。苏岐侦查出身,耳音好的出奇,虽然只是一点声音还是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他放下手中的食物,一抬头,见花稻正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显然她也发现了。
等了一会儿,沙沙声却不再响起,苏岐心下稍安,这山谷远离尘世,人迹罕至,有可能只是一些较大的昆虫在草里觅食。看花稻时,她依然全身紧绷,注视着那里,右手已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果然,不一会儿沙沙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更急促。苏岐站起身来,后撤半步,同时抽出了马刀,做好战斗准备。响声快速逼近,转眼已到近前,苏岐一手冷汗,暗下决心,一会儿不管是谁,这一刀势必结果他的性命。
忽的,草丛里跃起一个毛茸茸的白色东西,长不过二尺,四脚腾空,直扑苏岐。苏岐也不是等闲之辈,马刀挥出,迎头一劈。眼见这小东西要葬身刀下。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短刀斜刺里伸出,铛的一声架开马刀,同时一只纤细的玉手轻轻巧巧的捏住了那东西的后颈。
“你怎么见谁都是这招啊。是敌是友都弄不清,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刀。”出手的正是花稻,她把那小东西捧在眼前,嗔怪苏岐道。
“这荒郊野地的哪有什么友啊,这种鬼鬼祟祟前来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肯定是敌人,另一种也肯定不是朋友。”苏岐狡辩道,他收起刀,凑过来看花稻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纯白色的小狗模样的动物,此刻它的两只前爪被擒住动弹不得,只好冲着花稻的脸呲出了白森森的乳牙,粗着喉咙发出“嗬嗬”的示威声。
“哈哈,就这点小牙也敢露出来。”苏岐被它憨态可掬的样子逗笑了。
10。第一次交换()
“你可别小瞧它,你知道它是什么吗?”花稻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什么?不就是一只小狗吗?这山谷里渺无人烟,一定是只小野狗。不过小家伙倒是挺可爱的。”苏岐一边说,一边伸手捏了捏小狗的耳朵,入手一片冰凉,他吓了一跳,急忙缩回了手。
“这是雪狼幼崽。”花稻眼睛里放着惊奇的光芒。
“是雪狼?你确定?”苏岐暗自吃了一惊,那是传说中生活在北戎疆域以北的北境之地的上古神兽,它们与普通的狼不同,并不是群居,它们天性高傲,素来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它们是北戎民族的图腾,经常出现在北戎各种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里。
“基本可以确定,你看它的毛色,不但雪白,而且每一根都是泛着寒光的半透明状,把手放在它身上,也不是其他动物那样温热的,而是像放在冰面上般的寒气刺骨。”花稻一板一眼的缓缓道来。
苏岐刚才摸了它的耳朵,那里没有多少毛发,可以直接接触到它的皮肤,确实如花稻所说,是冰冷的手感。
“我家祖上一直以打猎为生,对各种动物颇为了解,我的祖父当年曾被北戎抓去当兵,被派去驻守北境。在那里,他听人说过雪狼的传说,甚至在高高的北境城头,他亲眼看见过雪狼的样子。由于这是一种珍奇的神兽,所以他很感兴趣,专门做过研究,我刚才说的那些雪狼的特质,都是他告诉我的。“花稻接着说道。
“可这里不是北境啊,越过前面的大山就到了中原地界了,我听说雪狼终年与冰雪为伍,这里这么热的天,它受得了吗?它来这里干什么?”苏岐虽然没有花稻了解雪狼,但是雪狼的基本特性他还是听说过的。
“这个,这个我也说不清,可能北境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里变得不适合雪狼居住了吧?不过也别着急,我们先回我家,先让我祖父看看,确认一下它到底是不是雪狼。”
“好吧,小东西跟我有缘分,不管它是不是雪狼,反正它是我的小宠了。”苏岐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小家伙,发自内心的喜欢它。
“先别急着宣誓主权,连你都是我的仆人,本主人才不会跟你去争。雪狼虽然珍贵,可它真不是我的菜,这家伙手感太差,毛发太硬不说,还这么冷冰冰,抱了它这一小会儿,手都冻僵了。得了,它是你的了,不过我看它一定是饿了,刚才被烤大鸟的香味吸引了过来,这才扑向我们。”花稻说着将雪狼放在了地上。这小家伙一脱身就发起狠来,竖起脖子里的毛,两眼瞪着花稻,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苏岐捡起丢在一边的烤肉,用马刀割了一块下来,丢给雪狼。它警惕地盯着丢过来的东西,又抬头看看苏岐,舌头舔着嘴唇,始终不肯去吃。
苏岐见它犹豫不决,又割了一片肉,丢在自己嘴里,大嚼起来。可它几次抬起前爪又放了下去,还是不愿意吃这嗟来之食。苏岐对雪狼的高傲素有耳闻,成心要磨一磨这还没长成的高贵动物的性子。雪狼苏岐虽然没见过,但是以前在军营里,烈马却没少见,对付这些盛气凌人的家伙,最好的办法不是去求着它、顺着它,而是不理它、臊着它。于是苏岐拿了马刀一片片不停地割了肉,自顾自的吃起来。
”小东西还挺有骨气,不过看它那馋相,一定是饿得够呛,而且它还年幼,未必就已经如成年雪狼那样意志坚定。“花稻看着左右为难的雪狼笑道。
雪狼见苏岐吃得不亦乐乎,馋的够呛,长长的舌头不住的舔着嘴唇,小尾巴也不由自主的左右摇摆起来,用鼻子拱了拱面前的肉,终于还是没忍住,一口吞了,也不说嚼两下,直接咽进了肚中,吃完又眼巴巴地盯着苏岐。苏岐又抛了一块给它,一旦吃下第一口,就完全放下了身份,雪狼这回不再迟疑,低头吞下。
苏岐心情大好,不住地割下肉,一片片丢给雪狼。雪狼的胃口倒是不大半只烤秃鹫不多时吃的只剩了骨架。
“过来。”李飞向雪狼招了招手。
小家伙认可了这个主人,慢慢站起身子,打了个哈欠,羞羞答答的走到苏岐面前,那不好意思的劲儿倒像一个初次见到情郎的姑娘。苏岐伸手摸了摸它的后颈,它顺从的俯下身子,眯起眼睛,像个婴儿般依偎在苏岐腿边。
“小东西,你倒是会享受。”苏岐笑骂道,伸手在它脖子里不停地给它抓着痒。
“给它起个名字把。”花稻笑眯眯的看着一人一狼,提议道。
“嗯,它浑身雪白,就叫小”
“小白!”花稻脱口而出。
“多俗啊,长得白就叫小白,长得黄那就叫大黄?那它不成了狗了吗?依我看就叫小二黑。哈哈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苏岐已经把花稻看成了自己人,内心不自觉的生出了亲近感,说起话来也不似之前那样一本正经。
“滚!”花稻嘴里怒斥道,眉眼间却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你看它毛色晶莹剔透,远远看就像是冰雕雪砌的一般,叫它冰凝吧。”苏岐收回已经冻的发红的手指,在嘴边哈着气,换另一只手继续给它抓着痒,深情的说道。
“嗯,至少比小二黑好听多了。你看它和你多亲近,它这是把你当成亲人了,它从此就是你的了。”
“嗯,我也会把它当成亲人的,我俩身世一样,都是从小就失去了亲人,孤孤单单活在这世界上”苏岐说着说着,悲从中来,眼眶都有些发热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啊。”花稻不想苏岐继续沉溺在痛苦的回忆中,赶忙岔开了话题。
“什么问题?”见她说的认真,苏岐赶紧问道。
“你那用来交换天子地位的鸟肉,可是被它吃光了。”花稻说的笑靥如花。
“呵呵,这就算第一次交换吧,用鸟肉换了一个小跟班。”苏岐微笑答道,心里却想,第一次是换过了,可我哪会舍得用冰凝再做第二次交换。
11。黑风寨()
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回到了花稻口中的家。远远望见一座高大的山门,花稻兴奋的指给苏岐看,“那就是我家。”
“你家够气派的啊,这么大的门楼子。”苏岐提了提肩膀上的包裹,包裹里的冰凝懒洋洋的睁开了眼,露出一副没睡够的模样。看着那门,苏岐心里觉得很是别扭,可又说不出哪里让他不舒服。
走近山门才看清,这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大门,门楼高有一丈开外,全部是用一人多粗的上好松木攒成,这规模绝对是可以抵抗军队攻城的级别。大门紧闭,门楼上下都有衣着杂乱的汉子来回巡视,看上去戒备森严。正中央的门顶上挂着一面黑底金字的大匾,上写三个字,黑风寨。
“你家是山贼啊?”苏岐从军以来没少参加剿匪,这熟悉的场面真是见过很多。
“什么贼不贼的,多难听,我们这里都叫好汉。”花稻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白了他一眼,半开玩笑的说道。
“这不合适吧,我是当兵出身,此刻却来到这种地方,当真要变成兵匪一家了。”苏岐很是尴尬。
“呸,谁要和你是一家了。”花稻轻啐了一口,飞红了脸。
“误会,误会,我是说”苏岐也意识到了话说的不妥,赶紧解释,心里却似跑过一群小鹿,怦怦乱撞。
“快开门,姑奶奶我回来了。”花稻不再搭理他,来到近前,向上叫门。
早有看门的头领看见了花稻,一边派人去里面报信,一边打开山门,陪着笑脸迎了出来。
“大小姐,您回来了。”这位头领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外,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
花稻随口答应,也不多说,迈着大步进了山门,苏岐虽然不情愿,也只能跟了进来。没走多远,寨子里涌出两队人来,一个个七长八短,穿红挂绿,十分惹眼。来到近前,两边散开,正当中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年纪足有六十多岁,身材高瘦,红光满面,只是脸上坑坑洼洼,是个大花脸,加之神情肃穆,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花稻一见眉开眼笑,抢了两步,扑上前去,叫道“爷爷,我回来了。”
“死丫头,这半年多你跑哪里去了?”老者本来还打算好好教训一番调皮的孙女,真到见面的时候,这个精灵般的小姑娘扑在他身上,他的心都化了,哪还有半句责备之言,刚才还绷着的脸,瞬间绽开了笑容。
“说来话长,您也得容我喘口气,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花稻连珠炮般说道。
“对对对,你看我都老糊涂了,快走快走,我已吩咐在大厅里摆下酒席,众家寨主都说要给你接风洗尘呢。”老者咧开大嘴,笑呵呵说道。
“哦,忘了给您介绍了,这位是我在路上新收的仆人,叫苏岐。”花稻扭身看见跟在后面畏手畏脚的苏岐,笑道。
“小伙子长得倒是挺精神的,丫头呀,这不会是你领回来的娇客吧?”老者的一双布满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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