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看见自己的主帅。
“满囤,你好生无礼,快把帅字盔还给本帅。”
牛满囤本就不爱言语,见元帅板起了脸,索性转过了身子,自顾自的玩起了头盔。
“元帅,时间紧迫,不要再争了。”周博不容分说,一把抢过帅字盔待在自己头上,同时喝道“亲兵卫队听我命令,保护元帅撤退,不得有误。”他原本一直跟随在周元帅身边,在亲兵卫队中颇有威信。如今之际,豁出自己性命保护主帅,更是唯一选项,丢卒保帅,古来如此。
“是”众亲兵齐声答应,不顾元帅挣扎,将他架起,朝那条活路撤去。其他军兵紧随其后,纷纷逃命去了。
“兄弟们,元帅平日里带我们不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国尽忠的时候到了。”周博说得气宇轩昂,火头军们个个心中火热,若不是刀枪奈何不了对面的铁甲,当真就要冲过去以死相搏。铁刚憋得难受,抱起一块巨石朝坡下扔去。巨石滚下,在马匹间的铁索上绊了一下,随即滚向坡下,只是稍稍阻碍了一下敌人前进的速度。
“别费力气了,我们只有五个人,用石块阻止一千人的骑兵,那是螳臂挡车。更何况,山坡之上本来就存不住石头,容易抱起的石头自然就滚下去了。”苏岐看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焦急的说道。
“我们走。”确定剩下的距离能让敌人能看清楚自己头上的帅字盔了,周博招招手,五人义无反顾的奔向悬崖。
此时的韩德寿终于缓过神来,骑在马上眺望着坡上的对手。身前是威风凛凛的铁浮屠,他不由得直了直腰杆,一股掌握对手生死的满足感油然而生。他不停的命传令兵催促铁浮屠加速压上,他要将周青缨这个与他交战数十年的老对手彻底打败,最好是能生擒活捉。他要好好羞辱一下这个老对手,出一出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他阻挡不能直取中原的恶气。
“元帅,敌人分兵两路了。”一名传令兵急匆匆赶过来,跪在韩德寿马前。
韩德寿举目望去,虽然此刻夜色已深,但是借着繁星残月的光芒,高处山坡上的情形还是一览无余,他看见大批夏军渐渐撤远,只留下五个人在坡上缓缓的朝另一条路走去,五个人中那顶醒目的帅字盔着实显眼。
“周青缨,真是条好汉。”韩德寿暗暗赞道,同时传令,“铁浮屠全力追击那五人,其余人等去追另外一路敌军。”
“元帅,杀鸡焉用宰牛刀。区区五人何必动用铁浮屠前去,末将带一支人马,前去将那五人擒获就是。”身边一员副将说道。
“你哪里知道,那五个人可非同一般,是周青缨和他手下的火头军。方才本帅就吃了他们的亏,现如今已将他们逼入绝境,务必要斩草除根。他有他的火头军,我有我的铁浮屠,这是真正的王牌对王牌。何况还搭上一个周青缨,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杀了周青缨这个栋梁之才,大夏国就是我北戎的囊中之物了。”
果然,这是一条死路,火头军没了退路,身后是观之炫目的悬崖。
“还有什么说的,拼了吧。”铁刚满身力气无处施展,气急败坏,一路上把韩德寿祖宗八代骂出花来了。
“怎么拼,我们过去那是送死,你奈何不了人家分毫,人家可以轻易的将你剁成肉泥。”燕小五抱着长枪无奈的说道。
“我们今天必死无疑。”周博淡淡的说道。
3。血战(二)()
“我们今天必死无疑。”周博淡淡的说道,”但是我不希望我们坐以待毙,我希望大家以必死的决心来奋力一战,用尽咱们最后一点力气,灭掉敌人这支精锐的骑兵。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也不枉我们当兵一场。“
火头军们听得内心汹涌澎湃,又有些迷茫,眼前的情况,就算是想拼命,也不知道该怎么拼,有点狗咬刺猬没法下嘴的感觉。
“老大,你说我们怎么奋力一战?”燕小五年纪最还长了一副天真烂漫的娃娃脸,他眼巴巴的看着周博问道。
周博笑道“你们知不知道铁浮图的弱点?”
周博的话让大家一头雾水,五个人之中,除了他谁之前也没见过铁浮图。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一块毫无缝隙的铁疙瘩,可能不太灵活,但是别人对他们也是无可奈何,哪会有什么弱点?
“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暴脾气铁刚不耐烦起来,催促道。
“铁浮图并非铁打的一块,别看他前面没什么破绽,可是他的后背却没有什么防护,这种兵种,在战场上只被用来冲锋,对手一般是看不见他们的后背的,所以为了减轻马的负重,不论人还是马,背后都是他们命门所在,我们可以攻击他们的背后。”
“老大,你的话没错,可是你看看,对方战马相连,想正面突破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们的防线那么长,连绕过去的可能性也没有。”苏岐不解。
“满囤,你可以去到他们后面,对吧?”周博如炬的眼神看向牛满囤。
满囤一愣,随即坚定的点点头。
“你个死矮子,你能过去咋不早说!害的我们跟兔子似的被撵的这么狼狈。”铁刚瞪着牛眼,扬起胳膊作势要打,脸上却是绝处逢生的喜色。
“刚才的情形和现在不同,刚才在坡下,铁浮图后面有敌人的步兵保护,我们就算攻到敌人背后,也只能落个腹背受敌。现在呢,周元帅的那队人已经把步兵带走了。”苏岐明白了周博的全部用意。
“苏岐说的对,兄弟们,敌人已经压上来了,是我们露两手的时候了。火头军,听我号令!”
“是!”四人的声音洪亮如钟。
“牛满囤主攻,铁刚、燕小五掩护。”
“得令。”
“苏岐,你和我去另一个攻击点佯攻,咱们两个攻击点同时开打,目的只有一个,送满囤冲过去。”
牛满囤心里早盘算好了冲过去的策略,他转开团牌,缩起身子,就地一滚,来到敌人马前。铁刚和燕小五也赶了上去,各持兵器架开了两把砍下来的马刀。
另一边,周博和苏岐也和敌人开了战,周博两把剑舞的风雨不透,频频招架,苏岐则抡圆了手中的旗杆,大旗虎虎生风,气势甚是唬人。
牛满囤并没有把一般人认为的铁索作为突破口,他偏偏冒着被马踩的危险,来到马的正前方。这地方也有不少好处,首先这里是马刀的攻击盲区,再则以他矮小的身材和灵活的身手,马蹄子想踩到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满囤,快上。”铁刚用鬼头刀弹开了两把自上而下砍落的马刀,嘴里骂骂咧咧,一会儿骂敌人,一会儿又骂满囤,“老子这还是第一次给别人作掩护,让你小子得了便宜了。”
这么多年来,牛满囤一直是别人的副手,今天第一次做主攻。虽然他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兴奋的心情还是在脸上表露无遗。他一矮身钻到了马肚子底下,团牌左支右挡,身子也是闪转腾挪,终于在挨了马尾巴一抽之后,从马的后胯钻了出来。
周博说得果然不错,战马后面果然没有任何防护,一个个马屁股光溜溜的露在外面,像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满囤看了,脸上绽开了憨厚的笑容。
苏岐挥动着大旗,打出旗语攻击防线最中间。满囤得了命令,团牌旋转着飞向一匹马的后腿,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嘶过后,两条马腿齐齐折断,那匹马向后仰倒,马上的骑士被掀翻在地。满囤毫不犹豫,尖刀刺下,从他的眼窝里直刺入脑,那位骑士惨烈的叫声,让人闻之色变,腿脚抽搐几下不再动弹。满囤拔出刀来奔向下个目标,刚才那匹断了后腿的马还连在铁索之上,被同伴们在地上拖行,一路哀鸣,一路血迹。又是同样的招式,断马腿,插人眼,阴损却有效,满囤又放倒了一人一骑。这下子,这条由马匹和铁索组成的防线,被豁开了一个大口子。铁刚和燕小五跃了过来,一来到铁浮屠背后,铁刚迫不及待的挥舞大刀砍将起来,胸中的闷气化作手上的力气,一时间,人嘶马叫,血流成河。周博和苏岐也突到了后面,苏岐从地上捡了一把马刀杀了起来。五人杀得兴起,对手刚才还是不可一世的勇士,转眼间已经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铁浮屠转身不得,依然向前进发,马上的骑士们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有几个弃了战马回身来战。周博抢上前来与之交锋,同时喝道“苏岐,用掌心雷。”
这掌心雷是火头军们使用的信号弹,有强光,有巨响,却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周博这是要用掌心雷让马受惊,这些马要是同时受惊,飞奔开来,就难以停下来了,前面就是悬崖,北戎这支王牌队伍可就彻底报销了。否则,就靠五个火头军要砍一千匹马的马腿,累也得累死。何况已经有人弃马步战,就他们身上的那身盔甲,还真让人无可奈何。
苏岐迅速取出掌心雷,插在一支弩箭之上,掏出火刀火石点燃了引线,认扣搭弦,单手弩指向天空。嗤的一声,弩箭升空。叭的巨响,掌心雷在空中炸开,刺眼的白光在夜空中更加炫目。战马再彪悍也是马匹,哪里见过这场景,以为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匹匹都吓得不轻,撒开四蹄,拼了命的往前蹿。马上的骑士约束不住,想弃马逃走,怎奈浑身上下都是厚重的铠甲,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连人带马翻下山崖去了,许久崖底才传上来一声声闷响。
4。血战(三)()
火头军做到了,不可战胜的铁浮图终于葬身谷底了。呃,当然不是全部葬身了,之前下马的十几个骑士,依然把周博和苏岐围在中间,兀自抡开马刀,一刀一刀的砍落,完全没有什么章法,也看不出任何招式,只是一刀接一刀不停的砍。反正对手不论多么精妙的招式也无法奈何他们的重甲。铁刚、燕小五、牛满囤上前助战,也被围进了包围圈。
“老大,真被你的破嘴说准了,看这样子今天咱们几个要撂到这儿了。”燕小五的长枪扎在对手身上连个白点都留不下,还把胳膊根子震得生疼,这件跟随他多年的兵器现如今跟烧火棍似的,可他还不能停手,他是五人中唯一使用长兵器的,明知没用还得继续戳着,以防对手靠的太近,五人施展不开。
“闭嘴,瞎说什么呢,真他娘的扫兴。”铁刚的大刀砍得豁了口,依然闷头格挡,今天的仗打得窝囊,只守不攻不是他的作风。
“大家不要泄气,一千铁浮图被咱们收拾的差不多了,也就剩眼前这几个人了。咱们想点办法把他们干掉,就真正全歼铁浮图了,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周博嘴里安慰着同伴,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各种战术,各种计策,快速的闪过脑海。
“既然都是一死,不如来个同归于尽。”苏岐咬牙切齿说道,他的单手弩在这会儿毫无用武之地,捡来的马刀也用的很不称手。
“死便死,谁怕谁,现在的问题是,同归于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牛满囤这个老实人也被逼的说了话。
“攻其一点,出奇制胜。”周博偷眼看着身边的苏岐,低声说道。
“明白。”苏岐稍加思考,便理解了周博的意思。
周博吹出一串口哨,这是火头军的暗语往悬崖那边靠。
五人配合已久,行动起来非常默契,口哨一停,迅速调整了队形,牛满囤突前,铁刚居中,剩下三人环卫身后。满囤举起团牌,冲向最靠近悬崖那人。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招,挥刀砍了两下,刀刃在团牌上蹦出了火花,没有丝毫效果。眼见满囤的团牌推到胸前,急忙弃了马刀,双手推住团牌,二人势均力敌,一时不能动弹,铁刚在身后早已做好准备,弓步站稳,一把推住了满囤的后腰。均势立刻被打破,那人接连后退,为了包围圈不被突破,其余敌人也随着一起移了几步。
“再来。”满囤咬紧牙关,沉声道。
铁刚闷哼一声,浑身用力,又往前推进了几步。
敌人看出了火头军的意图,可又不知该怎么办,保持着包围圈可以避免背后的破绽露出来,但是却一点点靠近悬崖。放弃包围圈,去帮助那个被推的同伴,可以稳住形势不向更坏的方向发展,却空当大开、队形大乱,容易被人乘虚而入。
韩德寿在山坡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一千铁浮屠所剩无几,心疼的差点晕过去。想派人上前助战,身边只有几名亲兵,杯水车薪不起什么作用。加之一夜大战之后,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他看见那五人中根本没有老对手周青缨,带帅字盔的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连胡子都没长,更是气急败坏。白忙乎一晚,王牌尽损,自己还差点身遭不测。想起这些火头军,着实可恶,现在看来,这帮家伙和十几个铁浮屠骑士相斗竟然还占了上风,不由得心急如焚,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他提了提缰绳,来的一处高地,放声喊道“不要忘了铁浮屠的誓言。”
山上那仅存的十几个人,听到元帅的声音,齐声回答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兄弟同心,兄弟同命。荣辱与共,同生共死。”
“好。”韩德寿朗声说道,“说得好,尔等的兄弟都已战死,仇人就在眼前,你们该怎么做?”
“杀敌!杀敌!杀敌!”十几个人喊声震天。
火头军们见此情景,也是十分诧异。一直觉得他们是精心训练出来的一群勇士,想不到连精神也被洗脑,简直就是杀人的机器。
骑士们喊毕,弃了手中马刀,手挽手,唱起歌来
“如果我牺牲在战场,请葬我在山岗,我要陪着我的兄弟,我要守护我的故乡。我要化作泥土,滋养着青青的牧草,我要化作牧草,喂饱茁壮的牛羊,我要化作牛羊,陪伴着放牧的姑娘”
歌声凄凉而悲壮,让人听了眼眶发热。十几人的包围圈随着歌声越缩越根本不顾火头军们的抢扎刀砍,到后来,火头军们也被逼的背对背靠在了一起,敌我之间紧紧抱在一起。
“真受不了这些北戎人,这怎么还抱上了,羞不羞啊?”燕小五年少,哪里见过这阵势,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