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事实却恰恰相反,那些带着家眷的青壮正加速逼死那些老弱们,此事这些人为了自己和家人,已经没有了半点仁慈,至于朝廷那边,曹丕根本不怕,因为文书一来一往之间,事情早就处理完了,谁知道文书什么时候到的黎阳?谁又知道贾诩什么时候接的文书?只要贾诩晚回许都一阵子,这些事情都可以推到贾诩的头上,曹丕相信,贾诩会一路游山玩水地回许都。
陈群对于这种做法没有异议,尤其是在点算了粮草之后更加确定应该如此做,至于从流民变成屯长的王双,已经被曹丕特别交代过的曹仁让此人随意在自己军中挑选军士组成羌斗屯,进行训练。
曹仁对于羌斗这种野蛮的战斗方式是嗤之以鼻的,他是熟读兵法的人,认为两军对垒,气候、地形、阵型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曹军的虎豹骑乃是精兵中的精兵,挑选进入虎豹骑的都是从小玩着马长大的大族子弟,无论是骑术、武艺、射术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这种能够左右战局的精兵是很少见的,他不认为跳出五十个人学习羌斗就能对战局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特别是羌斗只是针对骑兵,这年头除了虎豹骑,哪家军队有精锐骑兵?就算是鲜卑、扶余、南匈奴之流,对上虎豹骑也是一十换一的局面,何须再多一个羌斗部队?
当曹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曹丕的时候曹丕一句话就把他说得无言以对:“子孝叔父以为,这马蹄铁、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是否很难打造?”
就是这句话,曹仁没话说了,马蹄铁、双边马镫、高桥马鞍这三样东西不但大大提高了马匹的使用时间,还降低了训练骑兵的难度,只要有铁有工匠,大批量生产不是问题,这简单的技术只要一眼别人都能够学会,到时候流传看来,骑兵大肆增加的局面必然会出现,到时候若是没有克制的办法,的确挺吃亏。
而羌斗,恰恰是能够遏制骑兵的一种战法,现在出一个屯,日后可以出一个曲,甚至一个军队,学习羌斗总比制造马具成本低,曹仁明白这个道理之后立即大力支持王双,事实上他对王双这个凉州小子也很有好感,因为王双武艺确实惊人,而且臂力很强,善用弓箭、弩箭、飞石索。在曹仁眼中,曹军中单对单能够稳赢王双的或许只有许褚、张辽两人。夏侯惇、夏侯渊、张郃、徐晃和王双对上都是五五之数。
特别是王双对上骑兵的时候,只要给他足够的弓箭、弩箭、飞石索,和一匹快马,恐怕五十个没有黑光铠的骑兵都会被他利用骑术和武艺杀死,就算没有马,至少也能杀掉五六个轻装骑兵。
到了建安八年十一月底,黎阳城外已经没有了老弱,流民们都住进了营寨里,黎阳的将士也进入了一个比较清闲的冬歇期,城外的树木已经被砍光了,一来是用来建造营寨,二来是流民砍下来取暖了,所以黎阳城外每天都是烟雾弥漫,不过曹丕对此视而不见,依旧在黎阳的大宅子里过着自己的日子,不时会给牛金讲解一下兵书。
不过今天这种舒心的日子被打破了,曹仁来报,袁谭起兵攻打邺城。
听到这个消息,曹丕没有说话,马上把陈群叫来,对他说道:“我猜袁谭要上降书给我们了。”
陈群默然半晌说道:“那得派人回许都向朝廷要粮,袁谭上降书只是为粮草罢了。”
曹仁在一旁说道:“在冬季出兵乃是大忌,而且探子来报,袁谭这是倾巢而出,必然是饿得不行了,但凡有一口饱饭,就算袁谭想在这个季节出兵,他的将士也不会跟他犯傻,只有全军上下都没吃的,才会如此孤注一掷。”
“这么说来,他是去邺城抢粮了,这事我们不管,多派探子游弋城外,若是袁谭败退,他要上降书,必须要经过我黎阳,千万不能错过他的来使,这对于朝廷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曹丕说道。
曹仁和陈群随即领命离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袁谭来使()
从建安八年的十一月底,冀中平原不断有消息传来,这些消息都是曹军斥候打探而来的,因为袁谭和袁尚在冀州平原鏖战,城池之外的村寨都毁于一旦,很多居住在其中的百姓都流离失所,曹军的斥候乔装打扮一番,再用些粮食就能打探到不少消息,整个建安八年的十二月,曹丕都在斥候们汇总而来的消息。
袁谭虽然能够以平原一个小城为立足点,纵横捭阖,击败田楷、孔融,为袁绍占据了整个青州,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的袁谭军队缺少粮食,又是攻城一方,根本就不是袁尚的对手,短短一个月,袁谭就已经被击败,袁尚得理不饶人,带兵一路追击撤退袁谭,两支军队正往平原而去。
最后一封军情是说袁谭已经退出了冀中平原,但是袁尚依旧紧追不舍,期间兄弟两打了几场大仗,都以袁谭失败告终,不少军士、文吏、武器、马匹都被袁尚缴获了。
建安八年的最后一天,曹仁派人来报,在黎阳城外,截获了一辆马车,马车里的乘客自称袁谭的使者。曹丕听闻随即来到大宅的正堂,让牛金侍立一旁,召见了这位使者。
使者年纪不大,应该三十二三岁,相貌清秀,身材中等,体型匀称,身上穿着一件比较旧的裘皮,看起来应该是袁谭军中颇有身份的人,只不过因为现在袁谭日子不好过,所以裘皮疏于打理罢了。此人留着稀疏的胡须,有点饱学之士的样子,此人见到曹丕随即作揖说道:“颍川阳翟辛毗,辛佐治。拜见执金吾。”
曹丕点了点头,说道:“汝可是袁显思的使者?”
辛毗答道:“正是,车骑将军已经着下官带了降书,欲呈于司空,但是吾马车却在黎阳被拦住,听闻黎阳城中有执金吾,是以先来拜见,烦请执金吾转呈此书于司空。”说完随即从怀里抽出一卷丝帛,高居过头。
曹丕让牛金过去取来,放在案上,看也没看,笑道:“袁显思未得承袭其父之位,自号车骑将军,这也罢了,横竖现在车骑将军这号职位已经空置,想必司空会答应其要求,这降书吾就不看了,除了保车骑将军之位意外,袁显思还有何要求?”
辛毗答道:“还请司空出兵解将军之围。另外请封将军为青州刺史。”
“青州之地,也是他袁显思打来的,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至于解围,吾会派快马传至许都,请示司空,若是司空应允,凭借吾黎阳之兵,也可以让袁尚退兵。”
辛毗称谢之后继续说道:“下官尚有一事,想求执金吾相助。”
“哦?何事?”
辛毗面露难色说道:“此次出使许都,下官把十二岁的小女也带上了,本意是平原缺粮,是以想送小女会颍川老家,听闻那里水稻极多,没有缺粮之虞,小女随下官一路行来,都是童子打扮,进得城中,却被一位女将军把小女领走了,说小女看起来聪慧,可以与她闺中为伴。小官虽然士于袁谭,但终究还是治学之人,小女万万不可为他人婢子。”
读书人看重的就是出生,虽然形势比人强,但是终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别人的婢女,辛毗下面的话没有说,但是曹丕却明白,如果女儿不要回来,辛毗必然会自己过去找那女将军拼命,事实上,曹丕已经知道是谁掳走了辛毗的女儿,这城里只有一位女将军。
“此时吾自会处理。佐治可在此处稍等。”曹丕说完转头对牛金说道:“把子孝先生找来陪客。”牛金领命离开。
辛毗听到曹丕这样说心中多少有点不安,他原以为曹丕只会找一个手下去把自己女儿要回来,却没想到执金吾要亲自出马,同时心里在暗暗揣测在城中碰到那位女将军的身份,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到谁能够让司空之子,当朝执金吾亲自去要人。
不一会,曹仁来到,曹丕跟曹仁说让他代为款待辛毗之后就跟着牛金离开,出了宅子,曹丕跟牛金策马朝黎阳城西南角一处小宅院驰去,本来吕玲绮是跟曹丕住在大宅里的,后来因为处理流民的事情吵了一架,就让贾诩给他安排了一个小院子居住,而且是离曹丕住所很远的小院子。
这种做法多少有点闹别扭的意思,不过曹丕也懒得搭理,若不是今年这女子当街抢了袁谭使者的女儿,曹丕也不想上门去找她,对于曹丕来说,女人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也不算少,终究是要做皇帝的人,以后要应付女人的时候多了去了,犯不着现在为这个伤神。
到了小院子里,两个特派守卫院子的军士看到曹丕,立即行礼,开门,曹丕让牛金等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这个院子很小,只有三进,每进院子的中轴线只有移动楼房,每个院子两边厢房只有四间,比曹丕在曹府的小院子都不如,院子里有一处假山,假山下面是水池,如今水池的水已经结冰了,没什么看头,一身胡服外套着裘皮的吕玲绮正在院子里把一把环首刀耍得虎虎生风,看步伐和身型,确实进步了不少。
曹丕来到吕玲绮五步处,感受着环首刀贴脸而来的寒气,淡然说道:“那位使者对我军有大用,而且他是读书人,你不该把他女儿掳来做婢女,要知道汝父现在无官无职,汝还尚未进我曹家,无可依仗,不可如此胡作非为,不过也亏得你没入曹家,不然你如此任意妄为,吾当以家法处置。”
吕玲绮不管不顾,继续耍着他的环首刀,曹丕也不说话,抬脚往正堂走去,因为正堂有一个徐晃从民夫营那里捞出来伺候吕玲绮的营妓,曹丕要找她问人在哪里。
刚刚准备踏入正堂,一股寒风从后背袭到,曹丕此时心中也动了真怒,以往两人切磋比的都是拳脚,但是吕玲绮这一下是拿着环首刀刺自己,若非估计高顺、吕布两人心情,这样背后袭击自己,他曹丕必然会吓辣手,但是现在却不成了,吕布已经知道了贾诩和自己的密会,他需要吕布站在自己这一边。
曹丕横着一个滑步避开了袭击,转身还手时吕玲绮已经持刀立在一丈外,平静地说道:“两年之约拖得太久了,今日便了解吧,我赢,放我回定陵,我输,任执金吾处置。”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宪英之智()
曹丕看着环首刀的锋刃,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惧色,虽然现在他的宝剑“衍”并不在身边,但是就算是空手对敌,曹丕也不会惧怕吕玲绮这样的对手。
这些年来曹丕一直没有间断对史阿剑术的揣摩和创新,而且身边还有很多侍卫陪练,若说披甲执锐冲锋陷阵的经验,曹丕没有,但是穿着便服单打独斗甚至以一敌多的经验却很多,加上他一直没有间断体能训练,以及注重粮食的营养搭配,十六岁的曹丕除了天下有数的几人之外,根本不会惧怕跟任何人单挑。
“汝既然想了结,拿便在几日了结,吾可空手对敌之。”史阿其实传授过曹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这门功夫不但史阿会,曹操麾下一个叫做邓展的人也会,在曹丕流传后世的《典论》中,记载着曹丕击败邓展的事迹,也记载着邓展精通五兵、善于空手入白刃的事情。
只不过现在典论是肯定不存在了,但是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却依旧在曹丕的脑子里,对上手持环首刀的吕玲绮,曹丕所仗的就是这门奇技。
话说完了,两人正要交手,却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且慢!”
声音是从正堂里传来的,之间一个身穿白色留仙裙的总角少女快步走出,天寒地冻,她身上又没有裘皮,脸已经被冻得有些苍白,这个女子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稚气未脱,但是眉目如画,很是清秀,身材也很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材并不玲珑,或许是没有发育的缘故,看到此女言行举止就知道是出自知书达理的人家,所以此女必然就是辛毗的女儿。
少女这时已经站在了吕玲绮和曹丕中间,对着曹丕敛衽为礼,说道:“民女辛宪英,见过执金吾。”
吕玲绮没等曹丕说话,立即说道:“妹子,让开,这是我和他的事。”
辛宪英没有搭理吕玲绮,继续对着曹丕说道:“民女知道执金吾来意,但是请执金吾告诉民女父亲,民女已经和吕玲绮姐姐拜为结义姐妹,并非来做其婢女,请父亲放心去许都,姐姐不会把民女视为婢女。”
曹丕看了一眼吕玲绮,虽然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出言否认,显然是默认了辛宪英的说法,随即开口说道:“为何要与汝结义?”
辛宪英朗声答道:“民女心慕姐姐武艺,姐姐则欢喜民女知书,是以民女和姐姐可以相互取长补短。”
曹丕点了点头,对着吕玲绮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你想治学。”
“知武不知文,终究会让巧言善辩之徒逞凶。”
听到对方回答,曹丕自然知道是在说自己处置流民时为自己辩护的举动是巧言善辩,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恼火,反而笑道:“能够以理服人,总比以武服人来得好。”说完转向辛宪英说道:“待会我会让佐治先生登门拜访,各种缘由,汝向乃父说清便是。”说完自行离开。
曹丕出了院门,一声马嘶之后,蹄声远去,辛宪英上前拉住吕玲绮的手说道:“原来姐姐向妹妹求教经学,是要跟这位执金吾辩论。”
吕玲绮咬牙道:“妹妹是没看到他杀戮流民之后那副就当如此的畜生模样,吾不信读书人留下的经学就是为了粉饰这等恶行之用。”
辛宪英笑道:“自然不是,只不过姐姐要辩过这位执金吾可要花上很长时间去治学。”
“为何?因为他读书多?”
“这只是其一,姐姐刚才背后偷袭执金吾,可曾见执金吾有一点怒色?”
“没有。”
“那姐姐以为,执金吾心中是否愤怒。”
“我不知道,不过初次相见的时候,他对我是疾言厉色,这背后偷袭可比初见那会的做法过分得多,不怒说不过去。”
辛宪英笑道:“那就是了,执金吾今时不同往日了,息怒已经不形于色,刚才他和姐姐说话几次未语先笑,但也不见得是喜,行止有度,喜怒不显,这样的人往往心思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