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教人农耕之术。所以后世之人把他称作“稷王、稷神、农神、社谷神”。种田的人都会拜他,以期得到一个好收成。
青年闻言微微一愣,其实这个陶像并不值多少钱,是自己家在许都的作坊制陶罐时剩下的边角料雕刻而成,因为工艺粗糙,正准备拿到庄园的田地旁边立一个先农坛给佃农拜祭,谁知刚刚拿到城里,正准备让人给送回庄园,居然有人来讨要这个东西,而且还是个来头不小的人,要知道这年头马匹虽然不是稀罕物,但是像眼前这个少年的坐骑却绝对不是寻常百姓能有的,甚至这豫州、兖州地界的富贵人家要有这种马匹,一定得卖给当朝司空,因为当朝司空正缺骑兵。
眼前这少年有这种骏马,只有一种解释,不是当朝司空亲厚之人就是当朝司空管不到的人,第二种还好,司空管不到的人不过是些长安跑来的重臣、或者是刘姓皇族,不过这些人虽然地位崇高,说白了也是寄人篱下,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如果是第一种,司空亲厚之人,就不好得罪了。。。。
青年正在思考时连接铺子内堂门户的布帘被掀开,又一个身穿裘皮的男子走出,这男子不高,人到中年。头戴进贤冠,帽上镂了一梁,说明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不过官职应该在两千石以下,两千石官职是一个分水岭,无论是中(满)二千石,真(一千八百石)二千石,二千(一千四百石)石,比(一千二百石)二千石,都可以说是两千石大员,官职至少是一个太守。但是眼前此人显然不到这个级别,就算在许都任职,也是一个小官。
青年看见男子如释重负,显然已经不用他烦恼这事,行礼道;“叔父。”
中年男子点点头,瞟了一眼门外的典满和健马,再看看曹丕,突然说道:“这位想必是司空家的二公子了。”
小官也有几分眼色啊!曹丕笑了笑拱手问:“尊驾尊姓大名?”
“尊驾二字不敢当,司空府掾陈季方。”男子作揖。
原来是司空府的人,那就是我老爹曹操的人了!掾大概就是秘书一样的职位。难怪认识我,也许他见过我我没见过他。曹丕心中默念了陈季方几次,断定自己没听过此人名字,随即笑了笑,说道:“吾身上没有钱,但是这先农像看着和我有缘,不知尊驾是否可以割爱。”口中依然叫男子尊驾。
“哦?”陈季方眼睛一转,笑道:“这先农像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二公子觉得此物投缘,尽可拿去,只是。。。。司空有政令,商家不能强买强卖,就算是领着朝廷俸禄也要规规矩矩做买卖,若是这样送东西给二公子。。。下官又在司空府当职,难免有这私授贿赂之嫌啊。”
咦?心中惊讶,曹丕闻言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来历不一般。如果只是寻常司空府小官认出了曹丕要个破陶土象,那想拿就拿了,哪会说这么多?不过这人也没说不给,显然是有所求而已。
“做买卖么,有来有往,尊驾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若有,我们便换。”
“尝闻公子少有逸才,博贯古今典籍,这作诗赋之事想必难不住公子,下官斗胆,想请公子即兴作诗赋一首,这先农像就当是酬偿了。”
“诗赋?”这年头的诗应该是就汉乐府为体载的诗体,至于赋则是类似散文一样的东西,屈原的《离骚》可以算是一种赋。这赋曹丕是不熟悉的,但是汉乐府诗却可以来个一两句,到了东汉,乐府诗从杂言趋向五言,比如曹操《蒿里行》就是五言乐府。
说道作诗,曹丕不会,但是念诗却不是很难,前世他的亲爹就喜欢来个两句,如今换了官话,念起来就更加有味儿。
“那我念了?你可记好,我只念一次。”曹丕脑子里已经想起了一首乐府诗,虽然他不记得作者是谁,但是听起来感觉很不错。
“嗯?”陈季方有点意外,虽然司空府的人都说曹丕有才名,甚至当过二公子讲席的世交荀家奇才荀悦荀仲豫都对其赞不绝口,但是这片刻之间就能作诗赋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的,他陈季方就有这本事,可他没料到眼前的二公子也可以,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十岁的总角少年。
陈季方本意不过是想给二公子一个难堪,然后作出一首诗赋打趣对方一番,再把先农像赠与这位曹家的二公子。。。。应该是大公子才对。让他对自己这位司空府掾的才学印象深刻一点,日后等二公子知道自己来历,说不定就会重用自己颍川陈氏一族。
这些算盘是接到曹昂死讯后陈季方会打的,若真只是个二公子来拿陶像,直接给他就是,不用这么煞费苦心。但现在,这位曹家二公子竟然把招接下来了,而且很快就要还招,无奈之下,陈季方对着青年一摆手:“刀笔伺候”
曹丕心中却暗笑,他怎会不知道这种自我营销的手段,别说他是家学渊源,后世在高校那些急功近利的青年教师就喜欢拿着难题来问自己,问倒以后他来解说,以显示自己专精这类难题,说完之后就是表明自己要和曹教授一起搞研究云云,这招读书人是屡试不爽,百试不厌。
终究是读书人啊!怎么不想想,在可以主宰你命运的人面前彰显自己的高明,有时就是一种作死。曹丕心里也就感叹一番,他不是心胸狭窄的人,所以他开始念诗了。
第十一章 典农中郎将()
“李陵没胡沙。苏武还汉家。迢迢五原关。愁见雪如花。一去隔绝国。思归但长嗟。鸿雁向西北。飞书报天涯。”
“。。。。。。。。。。”曹丕念完,陈季方默然了,这首乐府对仗工整,意思明确,内容悲怆。其中更用了一个史记中的典故,那就是汉武帝时名将李广之孙李陵率步卒五千人出塞与匈奴作战,兵败之后投降匈奴。在匈奴中见到了被匈奴扣押的汉朝使节苏武。后来苏武得以归汉,劝李陵同归,但是李陵作书一封,拒绝了苏武。
这短短时间之内,就把把史记典故信手捏来做了一手乐府,而且辞藻运用也颇为巧妙,比如鸿雁一词就是出自《诗经·小雅·鸿雁》中的“鸿雁于飞,肃肃其羽。”
一首乐府,涵盖了诗经、史记两部典籍,对仗也没有什么问题。还是即兴做的,这不得不说二公子少有逸才了,其实就算不是即兴所做,也不失为一首很好的乐府诗,此时青年已经用刀笔把此诗刻在了竹简之上,陈季方拱手作揖苦笑:“二公子之才,下官服了。”
幸好即兴不错,蒙混过关了。曹丕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如此,先农像我就拿走了?”
“公子请!”
“请。”
先农像不算重,曹丕直接拿起,就走出了粮铺,典满一手接过先农像,曹丕随即,吩咐典满往城外去。
米铺内,陈季方拿起刻着曹丕吟咏的乐府诗竹简,端详半晌,不由苦笑,青年问道:“叔父,何故发笑?”
“笑仿毛遂自荐,而不得耳!这二公子,才高,才高啊!”
走在许都的中央大道上,曹丕对捧着先农像的典韦说道:“伯英,这几日抽空去司空府找人打探打探这陈季方是何许人也,家乡何处。”
典满马上答应下来,没有一点犹豫,要说现在打听消息这种事情,典满还真比他曹丕强,毕竟典韦留了些家业下来,典满现在是一家之主,能够支配的资源就是比他曹丕多,曹丕现在虽然锦衣玉食,还有骏马骑。身上着实身无分文。
盏茶时分,两人一马已经出了许都城,现在的曹军不但占了整个兖州八郡国,还占了部分司隶之地,比如现在废墟一片的东都洛阳就在曹军夏侯惇的掌控之中。还有大部分豫州地界也在曹军掌握之中。比如现在许都所在的颍川郡就是豫州地界,另外除了汝南郡经常被袁术袭扰之外,豫州的一郡四国皆在曹军掌握之中。
豫州就是现在的河南东部、安徽北部、江苏西北角及山东西南角,而曹丕踏着的颍川郡则属于后世的河南省境内,许都背靠嵩山山脉,地处中州平原的西部,按照气候分部来说是北亚热带与暖温带的接合部,气候温和,河流纵横,雨量适中,在秦汉年间就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在曹丕看来,这儿不种杂交水稻而种粟米,真是太可惜了。
自建安元年,也就是去年时,曹操施行了屯田制后,许都周围的乡县就多了很多有屯田聚居地,大多数为民屯,民屯就是曹军提供农具和耕牛等生产工具,划定定盘,收束因为战乱失去家园的流民在指定的地方从事农桑生产,所得收成按照官六民四进行分成。
军屯则是随军民夫和一些年老军士呆的地方,不过在军屯中只有一小部分耕地,大多数军屯中人是从事养殖和锻造铁器等生产工作,汉朝军队中民夫占有重要的地位,运输粮草、埋锅做饭、安营扎寨等辅助工作都是民夫完成的,现在天下领兵之人要用民夫都是用强征的办法,或者就是征用一次给一次工钱。而曹操显然比这些人高明得多,曹操是挑了健壮的流民当做民夫,然后不打仗的时候让他们在军屯从事生产,军屯的耕地和牛羊刚刚够这些民夫糊口,这些工作用不到所有的民夫,所以剩下的民夫则从事养马、锻造武器、铠甲、以及马缰、马鞍等军用工具。闲下来的时候这些民夫要进行一些简单的训练,比如行军、听金鼓号令和各种有关后勤的训练。
除此之外,军屯中还有一些年纪渐长又不想退伍之后去做人家下人的军士,这些军士离开军队之后就会进入军屯,从事生产工作,有时也帮着训练民夫,这样一来他们也是不愁温饱的。
曹操任命了两人来负责屯田工作,其中一个叫做枣祗,任屯田都尉,主管民屯一切事务,另一人名叫任峻,任典农中郎将,主管军屯一切事务。
曹丕现在要找的人是任峻,因为民屯那边主要从事耕作,现在种的又都是粟米,古代耕作技术又粗糙,土地恐怕已经不太适合水稻生长,而军屯田地少,土壤条件还在。加上从事的养殖业和锻造业都必须接近水源才可以,毕竟牛羊要喝水,而且养殖业也包括养鱼。
另一方面汉朝的锻造技术已经有了淬火一说,而且冶铁的风箱动能是用一种叫做水排的装置,说白了就是用水车作为动力来源,对着皮革袋子鼓风,然后催动风箱。加上生产马缰和铠甲上的布料等纺织品也需要用水车来催动水力磨坊,所以在军屯那儿,水源必不可少。
有水源自然就可以种水稻,这就是曹丕选择军屯的原因,另外军屯有人从事锻造工作,自己顺带可以改造一下那破马鞍还有摸索一下马蹄铁的制作工艺,改变世界要从后勤开始啊。
任峻字伯达,曹操刚刚起兵没多久,此人就豁出了家底带着几百个族人投靠了曹操,是曹军中绝对的元老级人物,而且说起来他现在已经是曹家的亲戚了,曹操把自己的从妹嫁给了任峻,由此可见任峻在曹军中的地位,话说回来,若不是绝对的信任,怎么会把军屯交给任峻,要知道军屯制造的武器铠甲是供应给曹军的,军屯养的马是供应给虎豹骑和曹军诸将的,这等命脉,不交给完全信任的人,那也不是曹操的作风了。
当然,任峻也很称职,每天都在许都附近的军屯巡视,曹丕自然不会蠢得挨个军屯去问,而是进了颖水之畔最大的军屯里,这里有典农中郎将的府衙,也是任峻平常办公的地方,只要进了此处,亮明身份,自然会有人去通知任峻。
第十二章 东归贵贱()
曾经的许都内城,现在的大汉皇宫,仓促所建,自然比不了长安城的未央宫、长乐宫,不但如此,现在的许都皇宫处处都在修葺,这也是难免的事情,毕竟天子定都于此也就是去年的事情,要修建起一个看得过去的皇宫当然不是这短短时日能够做到的。
当然这样大肆修葺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曹操能够通过负责修葺的人完全监控住皇宫中的所有人,后世对于曹操请皇帝来许都有两种说法:即“奉天子以令不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不管是奉还是挟,适当的控制是免不了的,不然白养那么多口人又是何必?
曹操有这样的心思,皇宫里的人自然也会有别样的心思。
如今的天子和嫔妃所居住的地方是许都内城几处富商的宅院打通之后略微修缮而成,其中皇后居所是一处被假山、园林、九曲回廊包围的九脊顶两层建筑,这建筑里面已经被修葺成了椒殿,殿中有两人,上首一人身穿红色留仙裙,裙裾像一片巨大的荷叶铺开在地面,足足有三尺见方,这要站起来,裙裾是一定会拖地的。
这女子头梳凌云髻,发髻高耸蓬松,好似直入云端,其上还有琥珀制成的精致饰品,这琥珀是张骞出塞之后打通了汉朝跟西域的贸易通道才传入中原的,是个稀罕物件,而且此女能梳凌云髻,身份自然是呼之欲出:当今天子之妻,母仪天下的伏皇后伏寿是也。
伏皇后比当今天子刘协年长一岁,今年只有十七岁,相貌清俊,身材中等偏瘦,眉宇之间却有皇后威仪,下首一人五十多岁,相貌和伏皇后有几分相似,三缕长须在额下,气度沉稳,即便是坐着,也看得出其人身材俊伟,如渊亭岳池,此人乃是伏皇后之父,中散大夫,伏完。
殿中除了这对父女再无别人,案上没有任何待客之物,卫士也被远远支开,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阿翁,这次曹操新败,折了长子,气势大挫,不知我们是否可以乘此机会举事,连同卫将军等一众东归旧臣把曹孟德及其党羽统统拿下,再让天子定其罪,昭告天下,再招回镇东将军刘皇叔,借其力平定豫州兖州之地,稳定根基,日后逐个击破天下有异心之人。”
伏皇后说得兴奋,脸色有一抹嫣红,从她直呼曹操其名这点上看,就知道她对曹操在许都种种做法非常不满,铲除曹操之心如何迫切。
“此事只怕不妥,先不说曹孟德在许都屯有重兵,就算东归旧臣一起举事,号召旧部偷袭得手,也难以抵挡曹军麾下将士反扑,更别说现在曹军猛将夏侯元让已经被表为河南尹,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