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安在街道上痛打安庆宗这件事,颜真卿就已经判断出李安是个嫉恶如仇,敢作敢为的人,他看不得亲人被人欺辱,万一知道安禄山谋害他的父亲,很有可能做出冲动的事情。
“李安武功高强,又是年轻气盛,弄不好会去刺杀安禄山。”随从微微一惊。
颜真卿点头道:“你是知道的,安禄山的都督府内足有三百精锐的私兵,以李安的能耐,会怎么样?”
“若他真的去了,结果只有横尸当场,属下愚钝,还是御史思虑周详。”
“好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是,御史。”
第二日一早,李安与昆雄早早的起身准备,白婶也根据李安的要求,提前做好了早点。
颜真卿与随从起身之后,发现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心头不禁对李安大为赞赏。
“叔父,山中雪厚,骑马非常不舒服,侄儿准备了雪橇车,坐在这上面,可比骑马舒坦多了。”
“雪橇车?”颜真卿好奇的看着两头马鹿和雪橇车,显然,他从未见过这种新奇东西。
“叔父,我们出发吧!”
“好。”
坐上雪橇车之后,一行四人向白狼山的深处进发,李安负责驾驭雪橇车,颜真卿坐在旁边,昆雄和颜真卿的随从则坐在后排。
“无恙,这雪橇车是何人发明?”
“让叔父见笑了,是小侄闲着无聊的时候发明的。”
“真是不错,想不到无恙还有这等才华。”颜真卿满脸的赞许。
李安淡然一笑,并谦逊了一句。
在平时打猎的位置,李安发现了荔非守瑜,他不太明白,为何荔非守瑜总喜欢呆在这里,不过,这些都不是太重要。
“守瑜兄,这是我叔父,来这里找个人。”
“找人?”
“荔非寨主,在下受人所托,前来寻找一名叫张二牛的年轻人。”颜真卿拱手行礼。
“张二牛。”荔非守瑜蹙了蹙眉,问道:“敢问是受何人所托。”
“张大牛,也就是张二牛的大兄。”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吹了一声口哨,很快,一名义匪奔了过来,并颔首听命。
“去把张二牛叫过来。”
“是,寨主。”
颜真卿与随从对视了一眼,大大的松了口气,他们这一趟没有白来,找到张二牛就可以更好的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而且,说不定张二牛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荔非守瑜抬眼看向颜真卿二人,开口道:“张二牛要半个时辰才能过来,你们要多等一会。”
“好,多谢了。”
荔非守瑜并没有邀请众人前往山寨,就算他与李安已经成为好友,也从未邀请过李安,当然,李安也从没有拜访的意思。
而此刻,李安却算出白狼寨据此有很远的距离,荔非守瑜没有邀请自己,也就有了更合理的解释,而荔非守瑜为何经常出现在如此远离白狼寨的位置,就引起了李安更浓厚的兴趣。
颜真卿与随从被白狼山的秀丽景色所吸引,在附近迈步欣赏,李昆雄则弯弓搭箭,准备射杀树梢上的候鸟。
李安则轻轻走向荔非守瑜,好奇的问道:“守瑜兄,你为何总是喜欢呆在此处。”
“我喜欢这里。”
荔非守瑜回答的非常干脆,不过,李安却觉得这个喜欢颇有内涵。
“此处景色与别处没有多大差别,守瑜兄唯独喜欢这里,想必一定在这里经历了一些难忘的事情?”
荔非守瑜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显然神经受到了触动。
李安捕捉到这一触动,并猜测道:“能让守瑜兄如此难忘,一定是刻骨铭心的感情,是守瑜兄喜欢的小娘?”
“你猜的不错,她是一个善良可爱的小娘。”
荔非守瑜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变得比平时温顺许多,显然,表面冷酷的他,也有柔弱的一面。
“说说你们的故事。”李安八卦之心大起。
荔非守瑜也没有隐藏,痛快的说出了自己的故事,就在两年前,他在这里救了一名身受箭伤的小娘,而后便发生了一段感情,甚至到了亲密接触的阶段,但这之后,这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小娘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忘了我’三个字。
李安完全没有料到,眼前的荔非守瑜居然有这等燕遇,心头不禁涌起羡慕嫉妒恨。
听完故事,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张二牛与颜真卿也在不远处谈了好一会,并迈步向李安走来。
张二牛走到李安身前,神情显得很是激动,甚至眼角还噙着泪水,这让李安心里一阵疑惑。
激动个神马,像见了亲爹一样,神马情况?
李安像见到妖怪一样,上下打量着张二牛。
颜真卿伸手轻轻揽住张二牛,并轻声道:“二牛,你一定要谨记你大兄的嘱托,好好保重自己,日后他会亲自来看你的。”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张二牛情绪依旧激动,并始终看向李安。
“叔父,他没事吧!”
颜真卿将李安拉到一旁,小声道:“没事,你长得和他大兄有些相似。”
“呵!原来如此,那我们回去吧!”
“守瑜兄,二牛兄,我们回了。”
“不送。”荔非守瑜拱手行礼,张二牛更是激动的频频点头。
返回祖宅之后,颜真卿与随从简单的吃了一点,而后便告辞离开,而李安知道他们要返回朝廷复命,所以也没有刻意挽留。
“御史,张二牛知道多少?”
颜真卿勒了勒马缰,轻声道:“张二牛只是李武麾下的一名士兵,他知道的事情不多,不过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
从张二牛处,颜真卿得知李武等将校与安禄山不和,而安禄山没有及时抵达战场,绝对是故意为之,是为了让李武等人全军覆没。
不过,安禄山究竟是因为私人恩怨,故意谋害李武等人,还是受到别有用心之人的鼓动,颜真卿却无法判断了,这让他颇为头疼,不知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太子复命。
“是私怨,还是另有内情?”颜真卿眉头深蹙,策马继续行进。
在白狼村,李安一家的小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三个院落之中,每日都充满欢声笑语。
嫩芽儿、狗子、小葵,就像三只可爱的小燕子,围绕在李安的周围,让李安感觉生活是如此的惬意。
在这些日子里,李安没有停止打猎,收获的猎物分了一部分给村里的乡亲,并得到了乡亲们的一致好评,而猎物的毛皮则委托村里的猎户,帮忙拿到柳城县贩卖。
当然,玄狐、紫貂、雪兔等极为名贵的毛皮,都被李安收在家中,这些好东西可不能轻易出手。
半个月后,家中的名贵毛皮,已经达到几十张,李安觉得很有必要拿去贩卖,而柳城县是肯定不能去的,再三思虑之后,李安决定出一趟远门,前往幽州的蓟城,那里是幽州的治所,有钱人比较多,名贵毛皮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蓟城距离白狼村足有数百里之遥,即便李安以滑雪板为交通工具,往返也要近十天,不过,家中有白婶照顾,李安倒是没有后顾之忧。
昆雄和飞羽各自分了一半的毛皮背在身上,李安则带足了干粮、零钱和水,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出发了。
“大兄,路上冷,把斗篷披上。”
嫩芽儿将亲手缝制的羊皮斗篷披在李安的身上,为了缝制这个斗篷,嫩芽儿熬了一个通宵,眼睛红红的,手指也被扎破了好多处。
“你这小娘,不好好睡觉,看看,眼睛红的像兔子,知不知道大兄会很心疼?”
“芽儿怕大兄路上冷,芽儿不困的。”
嫩芽儿候红彤彤的眼神中满是甜蜜,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都哈欠了,还说不困,还有这手指都破了,让大兄看了多心疼。”
李安说着握住嫩芽儿扎破的小手,并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大兄。”
嫩芽儿霞飞双颊,尽显女儿含羞之态。
“好了,嫩芽儿,好好呆在家里,大兄要走了。”
李安捏了捏嫩芽儿的脸蛋,转身而去。
“大兄……”
“还有何事?”
“早些回来,芽儿在家等你。”
“呵,你这小娘。”
李安回头看了嫩芽儿一眼,与昆雄、飞羽一起,向蓟城方向行进。
嫩芽儿与白婶、狗子、小葵,一直站在宅子的大门外,注视着李安三人渐行渐远。
蓟城是幽州的治所,也是整个河北道的行政中心,这里的繁荣不是柳城县所能比的,城内的坊市众多,商业极为繁荣。
李安很清楚,蓟城是春秋战国时期,燕国的都城,更是后世的帝都所在地,只是,此时的蓟城没有故宫、没有天坛,更没有鸟巢和水立方,当然,雾霾也是没有的,这里是大唐的蓟城,和后世的帝都差别很大。
“大兄,蓟城兽皮铺众多,我们卖哪一家?”
李安想了一下,开口道:“我们先找家客舍住下,而后,你们各带少量毛皮前去各家兽皮铺询问价格,谁出的价格高,我们就卖给谁。”
“是,大兄。”
出示完过所,李安三人顺利的在一家普通的客舍内住了下来,昆雄和飞羽前去兽皮铺询问价格,李安则在客舍内看管大部分兽皮。
第十四章 切齿之恨()
蓟城兽皮铺众多,昆雄和飞羽跑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将大部分兽皮铺的收购价格问个清楚,并在返回客舍之后向李安汇报。
在客舍舒舒服服的住了一夜之后,第二日一早,李安三人便以最高的价格将所有兽皮卖了出去,得到了五百金。
五百金正好五十挺,总重量是后世的四十余斤,拿在手中倒是挺沉的,这让三人都异常兴奋。
“大兄,兽皮卖完了,我们回去吗?”
李安轻轻摇头:“大老远来一趟,自然要买些好东西。”
“买什么?”
“买马,而且一定要是好马。”
李安知道,在大唐马匹是极为重要的交通工具,没有马将严重限制出行,马匹已经成了大唐最具时代精神的动物。
至于滑雪板,受季节的限制太大了,除了冬季多雪的地域可以使用,其余时间出行只能依靠马匹。
一行三人步行前往马市,并准备挑选三匹好马。
“少郎,看看我的马,只要二十五贯。”
刚刚进入马市,就有卖马的小贩介绍自己的马。
这种只要二十五贯的劣马,李安自然看不上,轻轻摇头走过。
“大兄,前面那些马不错,个个膘肥体健。”
李安自然也看到了,并迈步走了过去。
“好马,真是好马,膘肥体健,毛皮油亮。”李安赞不绝口,并轻轻抚摸马背。
“少郎,这可是上等的好马,不能乱摸。”
卖马小贩连忙拦住李安,在他看来,眼前这些穿着土气的少郎,是不可能买得起好马的。
“这马怎么卖?”
“哼,一口价,一百金一匹。”
“大兄,太贵了,别买了。”
李安听到这个价格也感觉太贵了,不过,他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好马,好马价格自然不会低。
“一百金,为何卖这么高的价格?”
“少郎,好马价格自然高些,而且,我的好马都配了上好的马缰、马鞭、马鞍、马镫和马蹄跌,买下就可以使用,另外,还送五日的上好马料,半年来都是这个价,我看少郎也是穷苦人,这边有三十贯一匹的普通马,买一匹?”
“昆雄,给三百金,买下三匹。”
李安豪掷三百金,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看着黄灿灿的三十挺金,马贩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并感到脸颊火辣辣的。
“公子恕罪,草民是有眼不识泰山,好马都在这里,您随意挑。”
马贩的嘴脸瞬间反转,态度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李安淡然一笑,与昆雄、飞羽各自挑选了一匹,并牵着马匹离开马市,虽说李安三人平时不骑马,但几年前李武曾教过他们骑马,所以,他们还是有点骑术的,至少绝不会轻易从马背上摔下来。
“大兄,如今我们只剩二百金,还要买什么?”
“先买些像样的兵器,而后,再给嫩芽儿他们买些礼物带回去。”
“是,大兄。”
蓟城的兵器铺有很多,李安在一处比较大的兵器铺里,买了三把做工精良的横刀、六把短小的匕首和三张硬弓,共花费了四十五金。
而后又以五金买了布匹、首饰、玩具、糖果等小玩意,准备送给家中的四人。
这么一通下来,卖毛皮所得的五百金,被花掉了三百五十金,仅仅剩下总数三成的一百五十金。
不过,战马、兵器和礼物都是必须要买的,虽然花费很大,但并不能算浪费,剩下的一百五十金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总之,这一趟出远门值了。
蓟城作为河北道的行政中心,非常的繁荣和热闹,这里有很多值得去玩的地方,但李安心焦家中的亲人,所以,对这些统统没有兴趣,买好该买的物品后,便与昆雄、飞羽策马向白狼村方向奔去。
在白狼村以北一里,一支溃败的大唐军队,停下来休整,这支队伍足有近百人,但个个筋疲力尽,并东倒西歪的躺在雪地上。
“阿浩,蕃军很快就会追来,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一名脸颊带刀疤的将领,大口喘着粗气。
此人便是安禄山的亲信孙孝哲,而对面叫阿浩的军官,自然就是平卢军大将田乾真了。
他们奉安禄山之命,偷袭奚族部落,但他们骄傲轻敌,还未派遣斥候侦查对方的情况。就贸然发起进攻,导致大败。
若不是他们二人跑得快,早就做了刀下亡魂。
田乾真看了看身旁疲惫的士兵,摇头道:“孝哲,将士们都已经走不动了,连我都没力气了,歇一会儿吧!蕃军不会这么快追来。”
“好,那就歇会儿。”孙孝哲一屁股坐下,与田乾真背靠背。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