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唐军的尸首,这只能说明,唐军的尸首是被蕃军处理了。
蕃军何时变得这么好心,居然收敛唐军的尸首,这让荔非守瑜感到大为诧异,以他对蕃军的了解,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
“寨主,我回来了。”
“二牛,打探到什么情况?”
“寨主,大约在半个多月前,安禄山派遣孙孝哲和田乾真两名心腹将领,各领一千精锐士兵北伐奚族怒皆部,昨日傍晚,孙孝哲和田乾真带着二十余溃败士兵返回了平卢军大营,唐军北伐大败而归。”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看来,唐军与蕃军的最后一战就发生在白狼村,两军交战,真是害苦了白狼村的无辜百姓。”
“寨主,蕃军屡屡寇边,可安禄山这狗贼却故意害死我家将军,他真是该死。”张二牛显得极为愤怒。
“安禄山本就是胡狗,他心术不正,早晚必死于非命。”荔非守瑜骂了一句,看向张二牛,安慰道:“二牛,李安带着两个兄弟从蓟城刚回来,他没有事。”
“真的吗?寨主,太好了。”听说李安毫发无损,张二牛激动的向李安的祖宅奔去。
“二牛,回来,他们已经休息了,别打扰他们,让弟兄们在村子内外警戒。”
“是,寨主。”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李安与昆雄、飞羽便开始进行准备,这一次北上救援亲人危险重重,为此,他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横刀、匕首和硬弓都是新买的,箭矢每人都准备了一百支,干粮、马料和水也准备充足。
此次,李安已经下定决心,要尽最大的努力救回自己的亲人,当然,前提还是先要找到自己的亲人。
“无恙,此次北上危险重重,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千万不可鲁莽行事。”荔非守瑜开口叮嘱。
“我会小心的,守瑜,继续帮我调查白狼村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我会的。”
李安黯然看着祖宅,心里百感交集,良久,大声道:“昆雄、飞羽,我们走。”
“寨主,寨主,弟兄们在村子里抓住一人。”
就在李安三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张二牛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快点,带上来。”
很快,一名瑟瑟发抖的少郎被带了过来。
“大兄,是赵二狗。”
“赵二狗。”李安大为吃惊,赵二狗居然还活着,那他一定知道村里到底发生了何事?
“赵二狗,快告诉我,村子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只有你一人。”
李安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
“李大郎。”赵二狗愣了一下,随即抽泣了起来,哭的极为伤心。
哭你妹啊!见赵二狗大哭,李安心头大急,恨不得揍他一顿。
“不许哭,快告诉我,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快说。”李安抓住赵二狗的衣领,厉声吼道。
“呜呜……大郎兄,官兵冲进村子,见人就杀,见人就杀,呜呜……”
李安与荔非守瑜对视一眼,皆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昆雄和飞羽更是一脸茫然,他们不明白,大唐的官兵,怎么会屠戮白狼村的百姓。
“官兵怎么会屠戮百姓,赵二狗,你究竟看到了什么,说清楚。”李安心头憋了一团怒火。
“大郎兄,我亲眼看见一大群官兵冲进村子,我阿耶前去迎接,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将军给砍了脑袋,然后,这些官兵四处杀人,真是见人就杀啊!,呜呜……”
“那你为何还活着?”
“阿娘让我藏在地窖里,从外面把口堵上了,我一直躲在里面,肚子饿得厉害才出来。”
从赵二狗萎靡的眼神,便可以看出,他的确是在地窖里呆了很长的时间,他并没有撒谎。
此刻,李安的心情可谓糟糕到了极点,心头仅存的希望之火,变得越来越暗淡,绝望的念头在心里蔓延。
“蕃军,那蕃军呢?”
“蕃军?什么蕃军?”
“赵二狗,你躲在地窖里,听到了什么?是否听到外面有厮杀声。”
赵二狗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良久,点头道:“厮杀声,的确有厮杀声,除了惨叫声就是厮杀声,还有阿娘临死前,哭嚎着让我千万不要出去的声音。”
荔非守瑜与李安闻言,顿时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幕幕凄惨的场景,他们几乎可以推演出白狼村发生的灾祸。
一伙官兵冲入白狼村,村正赵永昌前去迎接,村民也丝毫没有戒心,然而,官兵突然大开杀戒,让白狼村的村民措手不及,横尸一地,而后,蕃军突然杀至,将官兵击败,并掠走白狼村所有的财物。
但这个推演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这些官兵为何要杀戮白狼村的百姓,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还有,蕃军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另外,村民和官兵的尸首为何不见踪影,是何人为他们收尸的。
这些疑问困扰着众人,让众人想不通其中的关节。
“领头的官兵,是不是有两名将领?”荔非守瑜突然开口。
“没错,是两名,一个刀疤脸,另一个也很魁梧,他们真是太狠了,杀了全村的人……”
荔非守瑜与张二牛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这伙官兵的身份,而李安则松开赵二狗,无力的瘫坐在地面上。
他心头原本还充满希望,但此刻却完全是绝望,一大群训练有素的官兵冲入村子,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展开屠戮,自己的亲人能有多大的概率躲过这一劫,显然,希望是极为渺茫的。
“嫩芽儿,大兄没能好好保护你,大兄没用。”
此刻,李安想到祖宅大门外的一滩血迹,头脑中不停的闪现出一幅凄惨的画面。
嫩芽儿站在大门外,翘首等待自己归来,不料官兵突然冲过来,手起刀落将其斩杀,而嫩芽儿在倒下的一瞬间,还在眺望自己归来的方向,每想一次,李安的心就剧烈的刺痛一次,直到痛的麻木,痛的失去知觉。
“无恙,你一定要坚强,事情一定还有转机。”
李安嘴角一抹惨笑:“我现在只想知道,是何人闯进村子杀人,我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杀了这群狗娘养的。”
绝望和恨意已经吞噬了李安的理智,让李安的心头除了报仇,什么都不剩下了。
荔非守瑜与张二牛对视一眼,皆没有开口,虽然他们已经知道这伙官兵的身份,但他们不敢告诉李安,毕竟,对方来头很大,若是李安前去寻仇,很有可能会身首异处,而李安此刻的状态,只要得知仇人是谁,一定会前去报仇。
李安缓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一挺金子,塞到赵二狗的手中,轻声道:“赵承业,白狼村已经不能呆了,你立即前往蓟城,投奔你大兄吧!快走。”
“大郎兄……”
“走吧!墨迹什么。”
“谢大郎兄。”
赵二狗此刻是真的感激,他收起金子,迈步缓缓离开,走了几步便回头看一眼,时而看向李安,时而看向白狼村的废墟。
看着形单影只,走路不太利索的赵二狗,李安心头闪过一丝淡淡的悔意,赵二狗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当初自己下手真的有些太重了。
“大兄,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脸上有刀疤的将领,应该不难查,一定要查出这群畜生,我要亲自审问他们,问问他们杀害白狼村的百姓是何道理。”
荔非守瑜与张二牛对视一眼,心头皆是微微一惊,他们知道,事情瞒不了多久,以李安的手段,几日内就可以查出孙孝哲。
而张二牛对安禄山害死李武等三百将士一直耿耿于怀,也早就想要报仇雪恨了,为此,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全力以赴帮助李安。
随后,李飞羽前往平卢军大营方向调查情况,李安则与李昆雄返回祖宅,制作短矛,这种杀伤力极大的投掷兵器,是李安三人经常练习的,此次仇人势力似乎很大,他们不敢大意,自然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在制作短矛之际,李安在脑中不断的推演,提出各种各样的假设,以理顺白狼村遭遇灾难的来龙去脉。
但不论李安如何推演,如何假设,总有很多地方想不通,理不顺,他想不通白狼村的朴实百姓们,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为何会遭到灭顶之灾。
“寨主,属下觉得李安很快就会查出孙孝哲,总是瞒着也不是办法,我们必须尽力帮助他。”
张二牛对李安非常担心,害怕李安以卵击石,白白丢掉性命。
荔非守瑜点了点头,轻声道:“二牛,你放心,李安是我好友,他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荔非守瑜绝不会袖手旁观。”
作为李安的好友,荔非守瑜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况且,他也很想知道,官兵为何会屠戮白狼村的百姓,他们这么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十七章 杀人灭口()
李安与李昆雄连续制作了二十余支短矛,每一支短矛都装上了铁质的尖头,以提高其穿透力和杀伤力。
在制作完最后一支短矛后,李安的心情渐渐的平复了,虽然,此刻他依旧充满仇恨和悲痛,但理智已经渐渐的恢复,眸子清澈了许多。
他对亲人的幸存不抱太大希望,但报仇和查明白狼村覆灭的前因后果,他必须要完成,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底线。
对于如何完成这一任务,李安在心里进行了筹划,预想了多套行动方案,只要查出凶手,便会立即采取行动。
“无恙,晌午了,吃点东西。”
荔非守瑜递给李安一块胡饼,张二牛也跟了过来。
李安轻轻接过胡饼,大口吃了起来。
“水,拿水来。”
张二牛连忙递给李安一壶水。
“多谢。”
见李安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眸子也清澈了,荔非守瑜与张二牛皆感到很高兴,李安肯吃喝,就说明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无恙,不论凶手有多大的势力,我荔非守瑜都会帮你,但你一定不可鲁莽,决不能做出以卵击石的举动,只有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更好的报仇。”
李安嘴角挤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守瑜,你放心,我李安并非莽夫,更不是酒囊饭袋,没有那么容易死,哈哈!”
仇人是官兵,背后的势力很大,报仇是危险的事情,但李安已经制定了多套行动方案,他对自己还是充满信心的。
荔非守瑜与张二牛对视一眼,皆点了点头。
“大郎,那个刀疤脸将军,是营州都督安禄山麾下的心腹将领孙孝哲,另一名将领是田乾真。”
张二牛将事实告诉了李安,这也是他与荔非守瑜事先商量好的,不能一直隐瞒,要与李安共同商议对策。
‘孙孝哲、田乾真,安禄山麾下的两个鹰犬,是他们杀害了白狼村的百姓。’
李安心头感到大为惊诧,这两个名字他还是比较熟悉的,他们是安禄山的忠实走狗,是遗臭万年的恶人,但他们为何要屠戮白狼村的百姓?是安禄山下达的命令,还是他们自己的决定?
“二牛,你为何知道这些?”
张二牛将自己打探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并表示见过脸颊有刀疤的孙孝哲。
李安蹙眉沉思良久,看向荔非守瑜和张二牛:“孙孝哲和田乾真只带了二十余名溃兵逃回平卢军大营,那我们只需生擒其中一人,便可以问出事情的因果。”
“无恙,我的人正在调查这二十余名士兵,你不用着急。”
荔非守瑜拍了拍李安的肩膀。
“守瑜,我今晚就去平卢军大营,先探查情况,再决定如何行动。”
李安有些急迫。
“那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二牛,你带领十名兄弟配合无恙。”
“是,寨主。”
傍晚的时候,李安与昆雄、飞羽,以及张二牛与麾下的十名兄弟,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就等李安一声令下了。
李安与昆雄、飞羽,每人都装备了横刀和弓箭,另外后背还插着五支短矛,张二牛与麾下的兄弟也都是全副武装,若是遇到小规模的官兵,完全有自保的能力。
“无恙,一路小心。”
“我会小心的。”
李安点了点头,对着众人道:“出发。”
一行十四人,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几十里外的平卢军大营行去,荔非守瑜早就将滑雪的技巧教给了众属下,李安三人更是滑雪高手,他们以滑雪板为交通工具,既节约体力,也节省时间,可以更快抵达平卢军大营。
不过道路崎岖,月光也不是太明亮,待李安一行人抵达平卢军大营以西三里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了。
“大兄,前方就是平卢军大营。”
李飞羽白天的时候,早就将平卢军大营周围的情况探查清楚了。
李安抬头看去,远处平卢军大营的火把亮光清晰可见,平卢军大营就在眼前了,这让他突然想起了父亲李武,李武在平卢军大营待了十余年,若不是北伐失踪,如今应该就在大营内。
张二牛曾是平卢军士兵,在平卢军大营待了三年,对眼前的大营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再也回不去了。
“大兄,前面好像有人,足有几十人。”
隔的太远,李安看不清这伙人是谁,但他看得出,这伙人正在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走来,而且,也没有点火把。
“二牛,让弟兄们都躲起来。”
张二牛伸手一挥,十名属下立即躲进路旁的树林中。
李安与昆雄、飞羽也退到几棵大树的背后,并严密监视这伙人,在李安看来,这伙人在大半夜的时候出来,而且还没有点火把,一定有问题,此处距离平卢军大营如此之近,这伙人肯定与平卢军有某种关联。
一步、两步、十步、百步,随着距离的拉近,李安等人看的很清楚了,这伙人足有五十以上,前方二十余人身穿白衣,好像被捆绑着,后方则是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由一名将领统领。
在三十步外,这伙人停了下来,后方的精锐士兵立即上前,并让前方的二十余人跪成一排。
这幅场景,李安最熟悉不过了,这二十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