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当即引得一片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红堂主可真是……率真呐……”有人嬉笑道。
“放你娘的臭狗屁,俺姓熊,可不姓红,再乱给俺改姓,吃俺两板斧试试!”红牛刷地抽出了背后两只大板斧来,怒哼哼道。
嬉笑之人立马摆手认输,“熊堂主牛气,俺认输,认输。”
“哈哈哈,怂货!”
“好一颗怂蛋!”
下面又是一片笑声,上首的段庆望着下方这吵吵嚷嚷宛如菜市场的场面很是无奈,手下尽是一些草莽,这些人听话是听话,使用起来也顺手,唯一就是——没脑子。
他眼光一转,却是看到了年有为,暗忖一番,挥了挥手,“诸位堂主远来辛苦,都下去歇息去吧。”
“多谢堂主,属下告退。”
这时候倒是一溜的整齐,排好秩序退出了大厅,但一到院内,立马猢狲散。有相邀喝酒的,有斗鸡走狗的,还有比武切磋的。
年有为没走几步,便有一人急步走向他,对他言语了几句,随后他便随了那人往后院走。
庄园大,大到连一座小湖都容纳了进去,这时候自是看不到荷叶田田、出水芙蓉的景致,却是一副枯枝败叶的萧瑟景象。
“温堂主失踪了。”
这是见面后,段庆的第一句话。
年有为一时间很不适应,双方本已是“君臣相疑”,可此刻对方却坦言相告,大有倾吐之意。他猜测,段庆有求于自己。
果然,见自己沉默,段庆忽地拱了拱手,郑重道:“先前某对年公子有些怠慢了,那是误听了谗言,还请勿怪,某在这里给你赔罪了。”说着缓缓弯腰。
年有为哪会真让他赔罪鞠躬,便伸手扶住了,“教主说的哪里话。年某是下属,哪有上司对下属赔罪之理。”
“年堂主胸怀博大,令人钦佩。”段庆赞叹。
年有为最烦这些客套话,直奔主题道:“教主,温堂主失踪之事可是另有蹊跷?”
“是啊,这时候温堂主突然失踪,不能不让人多想。”段庆叹道。
“教主觉得是朝廷所为?”年有为问道。
段庆叹息着颔首。
“若是朝廷所为,那么定会对温堂主严加审讯,酷刑之下,只怕温堂主招架不住,那么我们的讯息便为对方尽知。”年有为惊道,“处境大大的不妙啊!”
“那倒也未必。”段庆强笑道,“温堂主虽是朝廷中人,但一心忠于我教,还将妻儿送到庄园来,忠义无双哪!”但这话,其实他自己都不大信。
年有为不以为然,温青之所以会入教,不用想,肯定是你这大教主派了人绑架,以此胁迫的。
“对目前局面,年堂主可有良策?”段庆又问。
“朝廷大军之所以尚未攻来,据我猜测,是不想打草惊蛇。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他们肯定是懂的,我教人员众多,一旦不能全剿,过不了几年又会春风吹又生,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最头疼的。”年有为侃侃而谈。
“所以,他们是打算一网捞?”
“不错。”年有为道。
“年堂主与本教主的想法不谋而合啊!”段庆眉头紧皱,随即又是大惊:“不好!”
恰好这时年有为也抬头望来,二人皆望见彼此眼中的惊诧,段庆挥手招人来,急声道:“快,传令给诸位堂主,让他们即刻返回,注意乔装打扮,隐藏行迹。”
“是。”那人赶紧朝外走,沿途又招了数人,分头去办。
“只怕有些晚了……”段庆面色沉重。
年有为默然,片刻后,道:“温堂主那边……”
“温堂主对本教忠心耿耿,自是要派人去搜寻营救的。”段庆又招来人,言语了几句,末了又叮嘱:“此事切记要保密。”
“属下明白。”那人领命道。
那些堂主一出厅堂,便是四面八方散开,甚至还有数人相携了去莱州城内,欲行那妙不可言之事。
传信的腿都快跑断了,才将命令传了一半,那些人见传信之人说的郑重,也不敢怠慢,发了几句牢骚后,便趁夜出行。
传信人又快马加鞭往城里赶,累得呼哧呼哧,马儿也喷白烟,好不容易寻到了一处青楼,却被拦住了。
“我们家堂主正忙于大事,你有甚事,先于我说,我去通报。”堂主的手下边喝酒边懒洋洋道。
传信的低声道:“有教主急令……”
喝酒之人一惊,便放下酒碗,往楼上走,到了某个房间踌躇着敲了敲门,里面立马传出个气急败坏的声音,“甚事?”
“堂主,有教主命令传来……”
“滚蛋,本堂主正忙于厮杀,贼人凶猛,没空理会。”
“堂主,是急令,十万火急……”
“滚,再急还能有老子急?!”门上立马被东西狠狠掷了一下,发出当啷一声,接着是瓷器坠地破碎的哗啦声。终究是觉得不妥,两息后,有粗重的声音传来,“一个时辰后再来!”
第146章 收网()
书生眺望远方,叹息不已。
“沈公子,这次是我们办事不利。”一个军士懊恼道。
事情的起因,是有乔装的军士监视到段庆的庄园那边有许多人出没,开始也只是觉得人比往日多了些,待大半天后,才惊觉不对,这些人似乎是血衣教的高层,应段庆所召而来。此时才想着上报,但已然有些晚了,段庆那边也想到了被一锅端的可能,迅速传令让各堂主离开。
“不,不怪你们,”书生道,“我们没有眼线,仓促之间,想打入敌人内部自然不可能。”
军士仍旧耷拉着脑袋。
“所幸种子已经埋了下去,”书生朝身旁一位将军道,“这时候收网能捞一些也是好的,兴许……还能成为种子生长的肥料。曹将军,麻烦你带人去收网,能抓一个是一个,当然啦,这事要做的隐秘。”
曹满便大踏步离开。
两日前,沈慕回苍南山,与朱信义老将军密谈许久,详细说了自己的打算。
虽然说是听信了皇帝的意思,拉了沈慕入伙,但朱老将军对沈慕的能力也仅限于年志庚一案的道听途说,并未亲眼所见,所以信任度自然有限,尽管如此,朱老将军依然给了他一千兵马,供他驱使。
在调动兵马时,曹满见到了,一问,立马迫不及待要来,一员能征善战的大将要加盟,沈慕自是喜闻乐见。
于是曹满便去向朱老将军求情,朱老将军根本没将血衣教放在眼里,是以对曹满的去留也不在意,手一挥,便允了。
曹满之所以要来,无外乎是想与王二虎过招,增强武艺,王二虎闲暇时便陪他玩玩,两人交情也越来越好。
这时,沈慕便请曹满带兵去捉拿那些堂主,曹满一声令下,一千人分成了二三十股,四散而出。
……
夜,暗蓝天幕,寂寥疏星眨眼。
这是一条小路,一边是树林,另一边是河,此刻河水缓缓流淌,依稀间可以听到树林那边有人的低语声。
“这天可真他妈冷!”一人抱怨。
“这算可以的了,”旁边一人呵呵笑道,“想当年,俺们在北疆的时候,那才叫一个冷。但凡有人出去如厕,必带一根棍子。”
“这是为何?”那人诧异道。
“呵呵,那可是北疆,地冻天寒,滴水成冰,什么东西在外面都会很快被冻上。那棍名为打屎棍,听名字你就知道什么用途了。有一次,有一个新来的不懂啊,没带棍子就出去了,结果一下被冻住了,没奈何,拿刀砍的,差点连他屁股都砍成四瓣。”
那闻听之人一下睁大了双眼,彻底震惊了,喃喃道:“真能……有这么冷?”
旁边便有人轻笑,“别听他瞎说。”说完,脸上却也透露出回忆的神色来,“不过,说冷,倒也是真的,所以每人都会备一个酒囊。在北疆,烈酒可是比银两都要好的东西。”
这时,前面有低弱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问:“来了?”
“来了。”
所有人便都不再说话,或在树后藏好,或伏地身子。渐渐的,他们眼中出现了几盏灯笼,灯笼悬挂在马车上,马车前后有七八名汉子护卫。
但此时,皆都是瑟缩着脑袋,手抄在袖笼里,刀夹在腋窝间,也没人说话。他们很搞不懂为何非要在这大冷天里连夜赶回去,于是不免抬头望向前面的马车。
有美酒的香味从车窗缝隙中飘出来,这时候显得特别诱人,他们能想象得到,他们的堂主此刻定然在围着火炉烫着小酒喝,兴许还有两个小菜。
这天能这样,美滋滋啊!
还是做堂主好!
这念头才飘过脑袋,便听得“嗖”的一声,接着是砰和当啷一声,又轰的一下,马车中一下燃烧起猛烈的大火来。
“嗖”“嗖”声大作,空气中震荡着箭矢的啸叫。
“在树林里!”一人大叫。
“退后,藏起来!”
那人才叫完,立马仰天栽倒,一枚羽箭钉在他的眉心间,在他倒地后,还颤抖了好一会,双眼大睁,明显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啊——”
“啊——”
又是两声惨叫划破夜空,死前一脸的惊惧,之所以能在暗夜中将这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得益于那辆马车,马车此时已彻底着了起来,熊熊大火将四周照的明亮。
“逃!”
“快,进水里!”
但是树林里七八张弓箭侍候着,双方一暗一明,有人往后跑,有人想窜进水里潜游而走,但无一例外,只要一动,立马被乱箭射杀。
此时仅剩下了两人,趴在草窝里,瑟瑟发抖。
“投、投降!”
树林里便走出十余条汉子来,有人负责警戒,有人负责收拾战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一个领头的一脚踹在两个投降者之一的屁股上,将那人踹得啃了一嘴冻泥,“怂货!”
那人便如鹌鹑般抱着脑袋,连看一眼也不敢。
那些人打扫完战场,就押着那两人迅速离开了。
这一夜,诸如此类情况在许多地点发生,多是军官胜,毕竟训练有素,又是以有心算无心,仅有数人逃脱,这些人是江湖人士,逞着武艺高强很是秀了一波武艺。这种情况先前便有预测,难以避免,但总体来说,收获还是很大的。
俘虏们都被押走,连夜审问,大多三言两语便交代了,这些人都是软骨头,但也有脾气比较刚硬的,不过军汉们有的是办法,也比较直接,直接剁手剁脚,一个个砍过去,任鲜血四处流淌,鲜血淋漓、断手断脚的场面很有视觉冲击力,为余下的俘虏招供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另一边,沈慕望了望东方,天际出现了一抹鱼肚白,疏星也消逝。
“可以了。”
他淡淡道了这一句,抬脚就走。
在山神庙的地方,突兀地出现了几个黑衣人,于是很快便响起激烈的喊杀声,地上很快又倒下几个,有鲜红的血流出,染红地面。
厮杀来的快,去的也快。
温青正惊诧之际,一个人快步走了进来,欣喜道:“温堂主,你果然在这里!”
第147章 有内奸()
温青诧异地看着眼前之人,镇定问道:“你是谁?”
“温堂主您忘了,小的是海堂主的手下,绰号幡子。”领头之人扯下面巾来,“去岁年末,小的跟随海堂主到莱州,曾见过您一面。”
“喔,原来是你——”温青拉长了音,恍然道。
实则对此人毫无印象,他自诩官府中人,若非被胁迫,怎会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是以一向也不结交,但总归有人来救他脱离牢笼,那就是好事,何必纠结于细节呢。
“温堂主受委屈了。”绰号幡子的人赶紧上前来给他松绑,一面又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赶紧走。”
“哎,哎。”温青一叠声应道。
一出里间,温青就看到好几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歪斜着,甚至外面潮湿的地面上也躺了两个,他瞳孔缩了一下,心道海堂主好厉害的手下。
他们快速走到庙后,那边有条小路,温青是记得的,路不远便是树林,从那里一路向北可直达莱州城。
行不久,便听到后面传来激烈的喊杀声,幡子大叫:“快走,官兵追来了!”
前方有一人,守着七八匹马,急喊:“快点!快点!”
他们狼奔豚突,温青身体发虚,但此刻也使了往日缠绵青楼的激情来,紧紧追着没有落下,最后在幡子的帮助下,他一下爬上了马背。
“驾!”
“驾!”
一群人远遁。
官兵皆是步卒,哪里追的上一群跑马的汉子,有人骂骂咧咧着射箭,但短小而无力,萎萎靡靡,倒引得那马上之人发出一片哄笑。
……
厅中,气氛凝重,只有七八人在座,皆是愁眉不展的样子。段庆不说话,更是没有人敢说话,就连那一向醉言无忌的红牛也是瑟缩着脑袋,不敢抬起头来。
一些人挂了彩,用白色的绷带绑缚了,也有两个吊着手臂,那是骨折了,形容凄惨。
许久之后,段庆终于道:“此次是本教主大意了,不该招你们回来商议计策。”
下面人终于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您老说话就好,凝滞的气氛终于有了些缓和,纷纷道:“教主严重了,分明是官兵太狡诈,我们被伏击……”
“是啊是啊……”
“是啊是啊是啊……”
段庆问身旁一人:“计算出来了吗?”
“禀教主,二十八位堂主,除了遵命早走的四位幸免于难,其他的便都在这里了。”那人躬身道。
“唉……”段庆巡视一眼,长长叹息,无比痛惜地拍打着桌面道:“二十八位堂主呐,一夜下来,折损大半,令人心痛啊!”
下方有人嘀咕:“还有那些随行的精英……”
段庆又叹。
“只怕那些堂子也……”
段庆再叹,以手掩面。
气氛一下又凝重起来,有人暗骂那两人白痴。
就在这时,一人从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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