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摇头。
翁东亮连道可惜,以为可以大饱耳福的,便也只得将这两句诗暗暗记了下来。
徐徐前行,便渐渐闻到空中传来浓郁的桂花香,然后便见好大一片的桂花树,绿叶间一簇簇灿烂的金黄,不知边际。
桂花喜温,一年可数开,其香清可绝尘,浓则远溢,堪称一绝。
翁东亮探鼻拉下一簇来,使劲嗅了嗅,无限感慨地道:“若是能于中秋时节,月圆之夜,与一二好友,把酒赏桂,吟诗作赋,也算得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这还不简单?”沈慕笑道,“再过十余日就是中秋佳节了,到时你把你好友叫上,我再送你几坛好酒、几棵桂树,你就在月下好好的谈论你的诗做你的赋去吧?到时可千万别偷偷跑去花魁赛啊,不然我鄙视你!”
翁东亮摇头晃脑道:“若论佳景与美人,自然美人更胜一筹也!”
两人哈哈大笑,继续缓行,看到有那妙龄女子偷偷掐了花朵插在头上,还有的女子欲摘够不到,便有男子大献殷勤,使力折断好大一枝,这震动引得花树乱颤,顿时哗啦一声金黄纷纷扬扬洒落。
有那巡园的小和尚见了大嚷:“喂,谁让你损坏花枝的?……你给我站住,别跑!”
有学子跑过来,喘着气道:“沈教谕,可算找到你了,大家都在找你呢!”
沈慕诧然,“找我作甚?”
“作诗啊!”那学子急道,“那几个国子监来的监生好不嚣张,竟胆敢要与我们比诗!”
第97章 三对()
“那你们就与他们比啊!”沈慕纳闷道。
“可是……”那学子垂头丧气道,“我们输了。”
“啊?”旁边的翁东亮讶然道,“廖文豪、陈子沫呢?”
“也输了……”
“文宾、贺仲呢?”
“全都输了……”那学子头快低到裆下了。
“真是……真是……”翁东亮筹措了好一会,才蹦出个词来,“没用……”
“什么叫没用?骂人都不会骂,明明是废物好不好!”沈慕骂道,“平常一个二个鼻孔朝天天下无敌似的,关键时刻没一个顶用的。”
学子羞愧得快要趴到地上了。
“这里,这里……”
这时有惊喜之声传来,然后就见四周的花树间刹那涌出不少人来,几乎全是州学学子,个个同仇敌忾似的瞪着那四个当先之人,正是元世朗几人。
元世朗站出来道:“沈兄,如此美景环绕,不如我们斗个诗如何?”
沈慕收了怒气,想了想,装模作样道:“啊?斗诗啊,我不擅长呢!”
元世朗道:“沈兄可莫要骗我,你那三十余首佳作,整个宁州的老弱妇孺谁不会吟上两句。”
沈慕摆手,“这样啊,那行吧,有什么彩头?”
元世朗愕然:“彩头?”
沈慕道:“是啊,上一次与人斗诗,彩头是三千两,不知元兄能不能拿出来?”
元世朗一滞,“三千两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沈慕试探着道:“那要不两千两?”
元世朗面有难色,“还是有些多……”
沈慕叹息:“唉,元兄,不要说我不给你面子,我已经很照顾你了。”
这时,旁边的赵之让已经率先忍不住了,怒道:“姓沈的,所谓彩头,该不会是你不敢比诗故意拿出来的借口吧?”
沈慕心生愠怒,面上却笑呵呵道:“胸罩兄,哪能呢,我们可是朋友!你们整个宁州城打听去,谁不知道我沈慕对待朋友就如亲兄弟一般?”
“什么凶赵兄?我很凶吗?”赵之让不忿,上下不屑地打量沈慕,“我看你是江郎才尽了吧?”
“哎呀呀,胸罩兄莫气,”沈慕环顾一眼道,“世人皆知我沈慕之诗名,若是随便跳出个阿猫阿狗就想与我比斗,你们说,我沈慕堂堂一介风流才子,以后还要不要做其他事了?还能不能有点私人时间去喝花酒了?”
一众州学学子赶紧起哄:
“是啊,是啊!”
“沈教谕说得对!”
“教谕我们晚上去喝花酒去啊!”
“我要见含香……”
……
对面的赵之让闻言大怒,“沈慕,你敢骂我们是阿猫阿狗!”想冲上来,但被眼疾手快的元世朗及时按住了。
“沈兄,当真就如此看不起我等?”元世朗面色转冷。
沈慕呵呵一笑,道:“谁让我与元兄有缘呢,所以肯定是要给个机会的。不如我出个上联,元兄若能对上来,我们便斗诗一场如何?”
元世朗神色舒缓,对个对子而已,不怕。
“请沈兄吟来。”
沈慕却左右看了一眼,“谁有纸?”
有学子怀里揣了,献出来,同时躬身弯下了腰,沈慕便将纸摊在他背上,取出一支炭笔来,开始书写。
赵之让轻声问旁边的谢飞平,“他手持的是何物?”
谢飞平亦低了声,“好像是叫什么炭笔……”
“怎不用毛笔写?”
“因为……”谢飞平忍住嘴角笑意道,“……他的毛笔字不能直视啊!”
“不能直视?难道要歪着看?”
“非也非也,”见赵之让还是不明的样子,谢飞平在他耳畔道:“就是……丑……”
丑到不能直视的地步?那该是有多丑啊?惨绝人寰?惨无人道?心内略定,毛笔字都能写得如此之丑,那诗词该不会是某处抄来的吧?一生此念,心脏便砰砰砰跳个不停。
奇怪,宁州士子怎就没人质疑他呢?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哗然……
“烟沿艳檐烟燕眼……”
有人已将那上联念了出来,一群人听了震惊。
“这对好难啊!”有学子绞尽脑汁思索,不得法。
元世朗亦皱眉,是好难啊!
廖文豪、文宾等人沉思,站在人群中的萧知音亦是蹙眉,贺仲冷眼旁观,暗笑不止。
赵之让冷笑,“也不知是哪抄来的上联,竟说是自己的,可笑!”
“哦?胸罩兄,你说我是抄的?”
赵之让踮着脚,摆明一副如此的样子。
一众学子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他。
“哦,好吧,我是抄的。”沈慕坦诚道,又朝向元世朗,“元兄,你是不是也觉得有点难?”
元世朗默然。
“那我便再抄个简单的你试试……”提笔又写。
“寂寞……寒窗……空守寡……”有学子一字一句念道。
“还是难么?”沈慕又问。
元世朗脸色更难看,赵之让额头隐有汗渍。
“那便再来个更简单的……”提笔再写。
“烟锁池塘柳……”
元世朗脸色难看的像罩了层黑气,而赵之让却是脸色苍白,汗如雨下。
沈慕见了赵之让如此模样,讶道:“咦,胸罩兄,你怎么了?脸色怎如此苍白?是不是出门的时候忘吃药了?”
噗……
“哈哈哈……”当即一片大笑之声。
女学子倒还矜持,掩唇轻笑而已,而那些男学子就比较放浪形骸了,笑得东倒西歪,极其夸张。
沈慕绷着嘴角的笑意指着那群学子道:“哎哎哎,我说,你们过分了啊!”
那些学子见此,笑得更欢了。
谢飞平见状,上前一步,怒气冲冲训斥道:“你们还有没有点仁爱之心了,怎能如此奚落国子监监生?”
有学子抱怨:“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教谕,我们也想忍,但忍得真的好辛苦啊……噗……哈哈哈……”
“他们也真是的,竟敢质疑沈教谕,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难道开战之前,不知先打听下孔先生之事迹么?”
……
赵之让一脸羞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黄石和陈又廷与有戚焉,尴尬不已。
沈慕朝元世朗摇头叹息道:“元兄,我抄了三个,一个比一个简单,可你却一个都没对上来……我也很想与你斗诗,只是……我也很无奈啊!”
“规矩不能破的啊……”
元世朗面黑如锅底,拱手道:“沈兄高才,是元某孟浪了!”
“既如此,我便游园去了,元兄自便。”沈慕又朝一边的赵之让道:“哦,胸罩兄,你也自便。”
赵之让呜呼一声,直接趴伏在了陈又廷的肩上,隐有啜泣之声传出,陈又廷则轻拍他的背。
“可怜的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沈慕在心内叹息。
第98章 鸭子?鹧鸪!()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高人沈慕已离去,然而那淡然洒脱的背影却依然留在众人的心目中,一众男学子赞叹,满眼羡慕嫉妒恨,女学子们则是西子捧心,双眼冒桃花。
安玉可见了苦恼着低声咒骂:“这色坯子,又到处显摆……那些狐媚子一个个面犯桃花,也是不要脸……哼!”恨恨一跺脚,挤出人堆去了,左右打量一眼,瞅准一个方向,提起裙摆,小跑起来。
萧知音亦轻移莲步,缓缓走出人群,低眉沉思着那三个上联。
“真是好联呢……”她想。
前面是菊园。
与刚刚经过的桂园不同,桂园不过区区四季桂、丹桂、金桂、银桂四种,而菊园却是要种类繁多了许多,一眼望去,姹紫嫣红、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花香更是沁人心脾。
仅仅行了六七十步,沈慕就见到十好几种菊花,颜色各异,有红的,白的,粉的,金黄的等等;花瓣也不同,有平瓣的,匙瓣的,管瓣的等等。
此地看守的和尚明显也比桂园多了些,因为很多都是精品,不能损坏。几个女子抓住个和尚叽叽喳喳地问这个叫什么名字,那个叫什么名字。
那和尚正是先前殿内佛像前诵经的那个,此刻颇有耐心地解释道:“这是白玉珠帘……”
“这个呢?”
“草舍如篱……”
“那个呢?”
“哦,飞鸟美人……”
“这个呢?”
“这个是绿水秋波……”
“嘻嘻,我看应当叫暗送秋波才对……”
几双美目瞟着和尚。
和尚不由打了个寒颤,有羊入虎口的感觉,低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哇,那个毛茸茸的又是什么?”
和尚无奈,“那是狗尾巴草……”
“呃……”
“诸位女施主,小僧还有事,先行告退。”也不等那些女子应答,赶紧溜之大吉。
沈慕看得好笑,往前走,又见到不少品种,再前行,是个亭子,亭子那边是个小竹林,竹林下有潺潺水声。
“原来是条小溪……”
然后便见到溪边有个粉色的人影,在那恨恨地往水里踢石子。
沈慕走过去,“二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啊?”
安玉可不理他,依旧踢石子。
“喂,说话啊?”
石子落在水里,溅到别的石头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二小姐,我又哪里惹你啦?”
安玉可背对着他,噘着小嘴。
“你再不说话,我可就走啦?”
刚要迈步,一个小石子砸在脚下,安玉可喘着粗气,“你……你不许走!”
沈慕走过来,“你怎么喘这么大气?还出了这么多汗?”
“哪……哪有?”安玉可小脸微红,抹了把额头的水珠,“是水,溪水,我刚洗了脸的。”
“喔。”沈慕点头。
此地风凉水快,沈慕便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顺手拍了拍旁边,安玉可见了,迅速左右扫了一眼,便挨着沈慕坐了下来,只觉小心脏砰砰砰跳得像小鹿乱撞一般。
离得好近呢……嗅着沈慕身上的气息,脸色渐渐又红了起来,她本就肌肤白嫩如雪,这下更是晶莹剔透的,像水蜜桃一般。
沈慕一见,不由一恍,不得了不得了,这小丫头越发出落了。咳嗽一声,问:“你脸色怎么越来越红了?”
“我……”安玉可咬着贝齿,“我热……”
声音低不可闻,话刚说完,小脑袋垂得都快缩到脖子里了,于是露出后脖颈一大片一大片晶莹如玉的粉嫩,沈慕见了,又是眼睛发直,直吞口水。
喃喃着道:“我现在也觉得……好热啊……”
盯着那片晶莹挪不开眼。
安玉可便如蚊蝇般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依旧没有听到声音,便疑惑着抬起头来,恰巧撞见沈慕热切的目光,便娇嗔着道:“你看什么呢?”
“哦,没……没看什么……”沈慕心里一虚,站起身,“我去洗个脸。”
走到小溪边,捧起清凉的溪水往脸上挥洒,顿时脑袋一清,心想,乖乖,这小丫头现在这魅力越来越大了,要是我哪天忍不住,做出那禽兽之事……又想,安玉可都十二了,再过三年就十五了,在这时代,女子十四五岁就成亲比比皆是,她现在又是如此迷恋我,难道真要萝莉从小养起?
迷迷怔怔看着溪水胡思乱想,直到耳边传来安玉可的轻唤,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好奇怪哦……”
“哦,我没事。”沈慕站起身。
安玉可道:“沈慕,你过来。”
“嗯?”
“过来坐下。”安玉可小手拍着身边的石块。
“这不好吧,万一被人看见……”
“不会的啦,这里这么偏僻,哪会有什么人来!”安玉可娇羞道,“你来,我送你个东西。”
沈慕只得走过来坐下,安玉可便从胸口的衣衫里掏啊掏的,是个绿色的小袋子,用红绳系着,散发着幽幽香气。
“看!”安玉可得意地将那物举在身前。
“荷包?”
“嗯!”安玉可重重一点头,“你看上面绣的什么?”
“鸭子!”沈慕一口道。
安玉可有些委屈,“是鹧鸪……”
沈慕笑得捶地,“哪有这么肥的鹧鸪?”
安玉可气鼓鼓地瞪着他。
沈慕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是鹧鸪,鹧鸪!”
安玉可鼓起勇气道:“人家第一次绣这东西呢,手都扎破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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