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茶,”沈慕惬意地放下茶盏,“我吗?不用紧张,就是来看看而已……”
“做生意?”对方试探着问。
“唔,差不多吧……顺便也看看你……”
“呵,”对面传来一声轻笑,这话却是不信的。又定定看他一眼,道:“你将那醉仙的酿造方法卖给我,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哦,多少钱?”沈慕的眼里一下冒着小星星。
“十万两白银。”年有为伸出一只手掌翻了翻。
“哈哈哈……”这回轮到沈慕笑了,他笑得很大声,很放肆,不敢置信地举着手反问:“十万两?”
对面沉默了一会,“十万两已经不少了……”
沈慕笑够了,坐直了身子,“嗯,十万两是不少了。可是,你应该知道的啊,一旦我扩大产量,甭说十万两,百万两千万两都是轻而易举。”
对面嗤笑,“那也得你能走出京城才行啊!”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沈慕面色不由一寒。
对面浑不在意地接着道:“我给你钱,你将酿法卖给我,皆大欢喜的事情,多好!”
“你说的挺好,我也有些心动,只是不行啊,那酿法,是集合了好几百人耗费数代光阴才研制出来的,十万就卖给你,我怕别人不答应啊!”沈慕有些头疼地道。
“你到底要多少?”对面有些不耐烦了。
“说过了啊,一千万两嘛,你不要觉得多,这真的已经很便宜了。”
对面默然片刻,声音已经冷冽了下来,“你是摆明不肯了是吧?”
“不是我不肯,是你出价太低啊!”沈慕叫屈。
对面一声咆哮:“你这是在玩我!小心你小命不保!”
沈慕脸色一下变了,由明艳的春日瞬间变成凛冽的寒冬,龇牙咧嘴,一字一句道:“年有为,我就是在玩你,你——能把我怎么样啊?”
“你……好!沈慕——你很好!”年有为拳头在桌上狠狠捶了一下。
“唔,我一直都知道我很好,我很优秀,这点不用你提醒。”沈慕恬不知耻道。
年有为龇了下嘴,露出一口白牙,恶狠狠地威胁道:“你可别忘了,我背后可是官府,是朝廷,你区区一介白丁……到最后,死了都没人埋……”
“哦,对哦,你不提醒我还忘了,我那还有两个你的废物手下呢,回头别忘了带走啊!”
“哼,咱们走着瞧!”年有为又是一捶桌子,站了起来。
在他即将出去的那一刻,沈慕道:“如果我是你,这时候就一定不会把时间耗费在这些小事上,因为有一件大事亟需你去处理。”
年有为疑惑着回过头来,“什么事?”
沈慕讶然:“难道你不知道吗?”
年有为愣愣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对哦,忘了你是官家公子了,出门都是坐车的,”沈慕一拍脑袋,恍然道。“你可以出门后去茶楼酒肆听听啊,不过我想这事你也是解决不了的,因为……”他露出一口白牙来,阴阴一笑,“……你们年府要谋反啊!”
第84章 送个借口()
京城里传单到处都是,兵马司忙得不可开交,一面收缴传单,一面咒骂个不停。尽管如此,但看了看前方巡城御史阴沉的脸色后,一句抱怨的话也不敢说出来。
那巡城御史面沉如水,盯着手中的传单喟叹:“看来京城要出大事情啊!”
前两次出现传单的时候倒还未曾觉得,毕竟只是些犯罪的罪状,又有苦主去府衙哭诉,所以很自然地被人以为是苦主或者侠义之士在帮忙,好方便苦主伸冤。
但此刻,眼前这份传单却已然大大的不同。
内容并不算多长,大意是说,他是一个年府的小厮,洒扫房屋的时候,无意发现一密室,密室内堆了成箱的黄金白银不说,还有金刀玉玺,那玉玺上更是刻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
综合起来,其意不言而喻:年府有谋反之意。
巡城御史额头冷汗直冒,直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要说年府谋反,他其实是不信的,首先,这传单就颇有疏漏之处。第一,既是密室,哪会那般容易让你一个小厮发现?第二,既为小厮,竟识字。不是说小厮识字不行,只是实在太稀缺。但凡能认识些字的,谁又愿意去给人家做小厮呢?
若是直接抛出传单,说年府有谋反之意,百姓大抵是不信的。但是有了前两次传单之事的铺垫,并且都证明了确有其事,那么这次呢,百姓信不信还真就难说了。
“好手段,润物细无声啊……”
不管怎样,这样的一份传单散出来,其后果委实无法预料。
京城中先是呈现一种诡异的静态,不起波澜,但私下也有人议论,只是并不是很多,不像前两次那样热烈。
但到得午时,各个茶楼竟先热闹起来了,有那说书人竟与人论起此事,但还是保留了一分谨慎,开头大抵也都是“听闻……”“据传……”等等这样的含糊字眼。
有人开了头,应声者众。
有人认为此事纯属栽赃陷害、子虚乌有,想那兵部年侍郎大公无私、大义灭亲,一身凛然正气,定是引人嫉妒,而泼脏水。立马就有人反驳了,君不见被大义灭亲者均是年家之人么?可见年家教养之坏。
男人嘛,为了面子,争强好胜。
立马就吵了起来,后来竟至动手的程度,你一拳我一脚,扔个茶盏摔个盘子,都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茶楼自古以来就多是闲得蛋疼的吃瓜群众,口角斗殴更是家常便饭,打够了,便自动散开,临走前各放一句狠话,诸如“小子,有种别走,下次爷爷打得你娘都认不得你!”另一方便怡然不惧地回:“少说大话,决战到天亮!”倒也为人们增添不少乐趣。
但也不是每个茶楼里都在打,也有相对比较克制的,却也将骂战这一优良传统发扬光大到极致,一人不行十人上,十人不行百人上,呼朋唤友,吆三喝四,火力全开。茶楼老板乐得嘴巴几乎咧到耳后了,骂吧骂吧不是罪,累了有躺椅,渴了有好茶,钱财也是如流水进账。
偶尔有那么几起打得凶残的,后来竟互揪了衣襟闹到明州府,明州府饶少尹一时也是踌躇两难,最后只得各训斥了几句使其归家。
……
“因为……你们年府要谋反啊!”
当这话从沈慕口中轻飘飘地说出后,年有为先是面色大变,随即就是讥笑,“真是可笑,沈慕,你若找其他罪名来栽赃陷害倒还有可能,但这个罪名绝对不可能,没有人会相信你的!”
“哦?是吗?”沈慕反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如你看看楼下?”
楼下有人在吵、在打,闹得杂乱无比,但大概情况还是弄清楚了,一脸的不可置信,竟然真的有人会相信年府要谋反,但幸好也有不少人不信。
然而他的心却并没有放松下来,因为随从带了一张纸来,见到纸张的那一刻,他就差点晕厥,传单,传单,竟然又是传单!
果然,传单之意就是年府要谋反。
“唉,整个京城都是传单呢,百姓似乎也很津津乐道于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年兄,年公子,你要如何破局啊?”沈慕嘴角含笑问道。
年有为闻言蓦地一怔,陡然明悟过来,指着沈慕,震惊道:“是你!沈慕,原来一切都是你在幕后布局!”
“哈哈哈,年有为,你现在才明白过来吗?太晚了吧?”沈慕大笑。
年有为很快镇定下来,默了片刻,沉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你不乖……”
年有为定定看他。
“好吧,真实原因是你对我有生命威胁,所以我只能在你干掉我之前,率先干掉你,就这么简单。”沈慕一摊手,笑眯眯的,“你看,我多坦诚。”
年有为冷冷看他一眼,“不得不说,沈慕,你胆子可真大,竟然想要灭我年家,真是痴心妄想!”
“痴心妄想吗?也许吧!”沈慕依旧笑着。
“即便民间议论纷纷,可是皇上可不会信!”年有为掷地有声道。
“信不信没关系啊!”
“那你为何还……”
“因为我送了他一个很好的动年家的借口啊!”沈慕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年家,太贪得无厌了!那可是兵部尚书啊,掌军事枢务,统一国兵马。皇上会安心交给一个亲近左王的人吗?年家越想得到,就死得越快啊!而我,恰好在皇上一筹莫展时,给他送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年有为恍然惊觉,顿时就是一个哆嗦,心惊胆寒之下,面色瞬间苍白如纸。
此乃生死存亡之际,该弄明白的也都问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多留,抬脚就走。
这时候,唯有一个办法才能救年家,那就是,放弃争夺兵部尚书之位!
马车急急往皇宫而去,途中年有为不时撩起车帘打量外面的情况,但是所见所闻让他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到了皇宫又傻眼了,因为他没有腰牌,根本进不去,也不敢多逗留,怕侍卫将他抓起来盘查。
于是在满心的焦灼之下回了年府,惆怅得仰天长叹,只能寄望于事情并不会像沈慕所说的那样发展。
然而自己都心虚不已,自家太亲近左王了,所以这几年父亲上升得很快,但也正因此,年家也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往常倒还好说,但此次可是觊觎兵部尚书啊!左王那边为了夺得此位肯定会倾尽全力,但逼迫越紧,反抗也就越大,于是也就更坚定了皇上处置我年家的决心。
如此一来,不仅能除掉年家,还能敲山震虎,震慑左王党羽,可谓一石二鸟啊!
想到这里,年有为又是冷汗涔涔而下,蓦地想起什么。
“对了,密室!那沈慕太贼,既知密室存在,就一定会在其中放入伪造的证据……”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急匆匆地往书房而去。
浑然没发现那屋檐之上正有一人跳跃了几下,跟随而来。
第85章 赈灾账册()
朝堂上依旧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吵嚷场面,皇帝稳坐龙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直到某一刻,一个老太监带来的数张传单改变了这种境况,众人皆惊讶地看着那在人群中呆愣着的年有为。
“意图谋反?”
尽管这个事情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是左王力挺的人啊,有人又将目光投向那站在首位的左王,不由猜测,难道是左王?
悚然一惊。
左王虽目不斜视,但见到传单内容的那一刻起就是满腔怒火,可是此刻发作不得,只得强忍着。
场面一度诡异得有些可怕,他似乎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落在身上,如芒在背。
心内叫屈,也开始不住猜测是谁在散布谣言,是太子还是皇兄?他瞥向一边,太子也正诧异望来,再望向上首的皇兄,对方则是一脸笑意。
下方群臣也多是将目光在这三人之间流转,暗中猜测。
年志庚在从最初的震惊、手足无措中醒悟过来后,赶紧站出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声嘶力竭地哭喊:“皇上,臣……臣冤枉啊!”
他确实被吓坏了,很显然有人要害他,是皇上还是太子?但不管是谁,对他都极其不利,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将此事澄清。
“陛下,臣自入朝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夙兴夜寐,唯恐辜负皇恩,何曾生出一丝谋反之意!陛下,这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微臣啊!您可一定要相信微臣啊!”
“年爱卿勿急,”皇上微笑道,“爱卿拳拳报国之心,朕自然是知道的,否则朕也不会让你坐上侍郎的位子。只是……”
群臣望来。
“只是目前整个京城都在议论此事,明州府那边已接到了数起斗殴的案件,皆是关于此事的。百姓争吵不休,若要平息,就必须尽快有一个结果。”皇上面有难色道。“年爱卿对于此事,可有自辩之法?”
年志庚语塞,“这……”
半晌,脸红着憋出一句:“臣真的冤枉啊!”
叩头叩得砰砰响。
“这倒让朕为难了,”皇上苦恼道。问群臣:“诸位爱卿,谁有办法能尽快解决此事,好还年爱卿一个清白?”
苍澜闻言心里不由一个咯噔,蓦地响起前两日那个年轻人与自己对面而坐的情景,此刻回想起来,竟历历在目。
“所以我想请大人做的,就是当皇帝要彻查年府的时候,大人及背后的人能不要犹豫,及时推上一把。”
这到底是被那个年轻人不幸言中,还是早有预谋?
他心内疑惑重重,但此刻显然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机不可失,于是立即出班奏道:“皇上,臣有一法,或许可行。”
“哦?苍爱卿有何法?”
“皇上只要遣人去年府搜查一番即可。”
“此法是不是有些不妥?”皇上有些迟疑。
“皇上,民间议论纷纷,已有渐热之势,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不能尽早还年大人一个清白,作为同殿之臣,臣亦是心如火烧,为年大人的清誉担忧啊!”苍澜痛心疾首道。
看着苍澜那夸张的样子,不少人都是暗翻白眼,你苍澜巴不得年志庚如此呢,还心如火烧,真好意思腆着脸说出这话!
“苍爱卿果然有一副仁义心肠,朕心甚慰啊!”皇上颔首赞道。又问群臣:“你们以为此法如何?”
立马有很多人拜道:“臣等认为此法可行。”
原先支持年志庚的官员也只得无奈附议。
一方面,皇上显然是支持苍澜此法的,只是身为君王,不好说出口,苍澜机敏,显然看出此点,便配合着皇上提了出来,皇上再顺水推舟。
另一方面,事涉谋反,没有人敢为年志庚作保、开脱,不见左王都闷不吭声吗?更没有人敢反对了,只得附议。
年志庚只觉冷汗涔涔而下,瞬间湿透衣衫,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陛下要查我了!”
“年卿勿忧,只是查一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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