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被带走了,但好歹并未上手镣,毕竟还只是有嫌疑而已,那陈莹莹也心知肚明此事与沈慕无关,不过是借机出气,于是她和郝汉捕快一前一后,夹着沈慕往府衙走去。
沈府门前的小厮见了,公子被抓走了,顿时乱作一团,慌忙报于商红娘。
那边,沈慕颇为无奈地随着陈莹莹二人进了府衙,一进门,迎头撞见一人,正是萧知州萧德。
“怎么回事?”
陈莹莹如实道:“属下怀疑此人与安府的命案有关,特地带了来府衙问话。”
“胡闹!”萧德听了就是一怒,“沈慕,你过来!”
沈慕便随着萧德而去,临行前,不忘回头朝陈莹莹挑衅一笑,“壮士,再见!”
陈莹莹怒不可遏,狠跺了下脚,随即竟朝沈慕比出个剪刀手的姿势,吓得沈慕股下生凉,赶紧落荒而逃。
第47章 无耻之尤()
萧德带着沈慕朝后花园走,穿过月亮门,手一指,道:“自己去吧。”自顾背着手走了。
“到底什么事啊?也不说个明白……”沈慕一脸的迷惑,摸着脑袋往前走去。
又穿过一道月亮门,沿着游廊走,路上看到一株月季开得正艳,便随手采了那株最漂亮的,拿在手上晃悠,嘴里再哼着后世的小曲,倒也有几分悠闲。
“不愧是知州府的后花园,比我家里的大多了。”沈慕嘀咕道,“咦,那边亭子里有人!”
抬脚便走过去。
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个鹅黄裙裳的女子,侧面看去,身段窈窕,面容姣好,肌肤白净胜雪,此刻正静静地看着本书。
“萧知音……”沈慕愕然,紧接着心里就活泛开了,“萧老头让我到这来,莫不是想撮合我们俩吧?”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亲?”前世都没有过相亲这一出,不想才到这里不久就经历了,心里一时有些新奇感。
走近了,沈慕才看到那萧知音在看的竟是他的诗集,书本犹自散发墨香,显然新买来不久。
此刻萧知音蹙眉沉思,倒也有几分别致的美感。
“呦,这不是萧小姐吗,这是在看什么呢?”沈慕明知故问。
萧知音回过头来,一见是沈慕,不由一阵错愕,随即就是苦笑,站起身来,落落大方道:“原来是沈公子来了,请坐。”
沈慕便依言坐下。
“可是我爹爹让你来的?”
“正是。”沈慕道。看到石桌上有茶壶茶盏,便自倒了一杯,端起茶盏来就要饮,谁知那边萧知音却脸上微变,轻声阻止道:“沈公子,你……拿错了。”
沈慕一愣,去看茶盏,果不其然,茶盏的一角尚有一抹红色唇痕,这应当是萧知音刚用过的。便讪讪一笑,将茶盏递过去,“萧小姐,你误会了,我是给你倒的茶,来,喝一杯。”
萧知音便含笑着看他一眼,心想这厮脸皮真厚,说瞎话都不打草稿,你都端到嘴边差点喝下去了,还说是给我倒的。微微摇头失笑,接过来、放下,显然没有再喝的意思。
沈慕也不理她,自己重新倒了碗茶,咕咚咕咚两口喝下去。
“倒是可惜了我新买的好茶,”萧知音心里更加失落。
沈慕看她一眼,就明白过来,道:“萧小姐是否觉得我如此饮茶不妥?”
萧知音不言语。
“呵呵,”沈慕轻笑,“我想萧小姐刚刚心里一定在想,此人真是粗鄙,好茶乃是用来品的,竟被我拿来牛饮,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被猜中心里所想,萧知音也没有掩饰,微微点了点头。
“其实在我看来,茶嘛,自然是给人解渴的。”沈慕道。
萧知音不置可否,起身走到栏杆边缘,看那池子里粉白的荷花。
过了好一会,萧知音终于还是开口道:“沈公子,你是有才的,知音心里也十分钦佩,只是恐怕还是让你误会了,其实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沈慕打断了,“萧小姐,等一等,请先听我一言!”
被打断话,萧知音尽管心内有些不悦,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忍住了将要出口的话,回身望来。
沈慕站起身道:“萧小姐是官家大小姐,从小接受礼仪教导,接人待物自有一套,即便是心内不喜,面上也必笑意盈盈。而我不同,我沈慕不过一落魄小书生,如今更是一小小商贾。别看那么多人称我为宁州第一才子,但其实很有些人是不屑的,商贾低贱呗,我明明有才学,却跑去经商,这在一些人看来就是自甘堕落、自轻自贱。“
“但是啊,我沈慕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我如今更是孑然一人,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干嘛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呢?我就是我,我只要一个人过得好就行。”
“萧知州让我来此,用意嘛,大抵我也能猜到一些,不过我还是要和萧小姐说一声抱歉,我们真的不合适。”沈慕摇头叹息,“虽然我知道,我沈慕天才神授英明神武,玉树临风潇洒不凡,有很多女子都将我作为她们的梦中情人,但是,我还是要拒绝萧小姐你。”
他瞥见对面的萧知音已经惊讶得嘴巴都张成了圆形,心内大呼爽快,但还是接着道:“其实,萧小姐也不必难过,须知有些痛终究是要承受的,早痛总比晚痛好。再说了,萧小姐贵为知州千金,不仅有沉鱼落雁的样貌,又有极好的才学,要找一个如意郎君还是很简单的。”
萧知音的小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指节发白,似乎在很艰难地忍耐。
沈慕见此,就知道差不多了,不能再刺激她了,万一她承受不了,暴跳如雷,叫一帮子府兵把自己抓起来揍一顿,那自己可就吃大亏了。
于是他走到石桌边,拿起桌上那一株新采的月季花抛进萧知音怀里,“临行前,送萧小姐一首诗吧,‘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言罢,一挥衣袖,“萧才女,告辞!”
大步而去。
望着沈慕离去的背影,萧知音一脸的寒霜,过了好久,才长吁了一口气,将胸腔之中的那股怒火徐徐退去。
忽地噗嗤一笑,“他这是察觉到我要说什么,先拒绝了我是吗?……第一个呢……”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是在说让我早做决定,莫待容颜老去,后悔莫及么?‘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又是什么鬼?难道在自喻他自己终将一飞冲天吗?”
她转身,望向那荷塘,“真是的,还第一才子呢,一点都不押韵……”
渐渐的,美眸中氤氲横生,不知何时,竟肩膀耸动了起来,再看那脸上,已是一连串清泪悄然滴落,无声无息。
“我也不想的呀……只是、只是……能怎么办呢……”她哽咽。
那边,萧德在撇下沈慕后,就找了棵大树躲了起来,远远观望着。在沈慕不知说起什么,引得萧知音张大了嘴巴的时候,他想,大概是沈慕又做了什么好诗词吧,不然,以女儿的性子,断然是不会如此惊讶的。嗯,果然不愧是宁州第一才子。
及至沈慕向萧知音送了枝花,他心内大赞,不由伸手在树上砸了一拳,这小子就是会哄人啊!只是心里也有点不忿,这小子拿我萧府的花来送我萧府的千金大小姐,真是会做无本买卖。
心里又忍不住想,看来这二人还是有些缘分的,只是女儿真的要嫁这小子吗,一想到含辛茹苦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不久将会离开自己,心里一时间很不是滋味。
“咦,他怎么离开了?……嗯?女儿笑了?……这是欲擒故纵吗?……嗯……好、好、好,还是沈慕这小子有办法!”挥手在树干上狠捶了三拳,心内直呼妙哉妙哉!
站直了身,整了整衣冠,正了正神色,然后便满脸笑意地往亭子走去。
“女儿啊,怎么样?”话语里充满了殷切的期盼。
萧知音拿袖角轻拭了脸上泪痕,转过身来,神色已恢复如常,一脸鄙夷地道:“此人脸皮之深厚,刀刮不烂,枪捅不穿,无耻之尤者也!”施施然走了。
“啊?”萧知州一脸呆滞。
这似乎、似乎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好半晌,萧知州终于仰天咆哮:“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48章 敢劫狱否?()
回到沈府,看到沈府尽管有些躁动,但还算平静,沈慕就不由松了一口气。
及至看到坐在台阶上一直安慰商红娘的安玉清,沈慕才明白了过来,商红娘到底才十四五岁,虽说沈慕并未言明,但其实已经隐隐表露出让她管家的意思,从上次一掷千银就可以看出。
此时商红娘抹着泪,见到沈慕归来,登时欣喜得从台阶上跳起来,“公子,您回来啦!”
“嗯,我没事,别担心。”沈慕朝她笑笑道。
商红娘顿时羞涩起来,“公子,奴家才没有担心您呢!”
厨房那边传来咋咋呼呼的大喊声:“走走,劫狱去,带把儿的都随我来!”
未几,冲出来一个身影,风风火火的,手里提了两把菜刀,正是王二虎,王小虎也在后面嗷嗷地叫着,手里拖了根擀面杖。
“王二虎,哪里去?”
“少他娘的废话,劫狱,敢去不?”王二虎回过头来一看,顿时愣住了,欣喜道:“啊,公子,您回来啦!”
沈慕走过来,笑眯眯地拍着他肩膀,“你小子,可以啊,挺有担子的,敢去劫狱!”
王二虎一看他那笑里藏刀的样子,就觉得不是好事,矢口否认道:“没啊公子,您听错了吧?我没说过要去劫狱啊!”
“那你手里拿两把菜刀做什么?”沈慕盯着他。
“啊?”王二虎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菜刀还在手里呢,当即手一翻,两把菜刀当啷两声飞进花丛中,茫然四顾大骂:“是哪个王八蛋诬陷我,在我手里塞两把菜刀?”
沈慕看着他,不说话。
王小虎伸手拽王二虎的裤腿,催促道:“快点走,哥哥!再不去劫狱,沈哥哥的脑袋就要被砍啦!”
王二虎当即一头黑线,颇为嫌弃地掸掸裤腿,抬起头来见沈慕笑眯眯地盯着他,知道事情已败露,嘿嘿一笑,抱起王小虎就朝厨房跑去,声音远远飘来,“东家您先歇着,我给您做饭去!”
那边安玉清噗嗤笑出声来,轻言劝道:“虽然鲁莽了些,但是忠心不二。”
沈慕抱拳:“还要多谢大小姐了,不然这群家伙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
安玉清摇头,抬脚要走。
“要不在这吃个便饭?”沈慕挽留。
“不了,家就在隔壁呢!”
走两步,安玉清又回头,“你就不想知道昨晚的事?”
“不想,”沈慕讳莫如深道,“我怕知道的太多,被人灭口。”
“哦。”安玉清笑起来,“对了,沈公子晚上要去看赛龙舟吗?”
“大概、是要去的吧。”
安玉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玉可那丫头一直吵着晚上要去看赛龙舟,可是昨晚发生了那样的事,我总有些担忧,我倒想陪她去,只是我晚上又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能不能麻烦沈公子你……”
“不能。”
“啊?”
“逗你玩的。晚上给她送过来吧!”
“哦,谢谢。”
“不客气。”
王二虎说去厨房做饭,倒也不算假话,确实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沈慕边吃边朝王二虎嘱咐,以后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王二虎连连点头答应。
没多久,王小虎抱着个大海碗来了,这家伙来了后就毫不客气地坐下,还甜甜地叫:“沈哥哥,我要开吃啦!”
沈慕不理他,他就自己拿筷子往碗里捞菜,还净捞肉。
哼哧哼哧吃得满嘴的油,嘴里塞得满满的,连王二虎给他使眼色都没看见,王二虎只得以手扶额地掩面而去。
在躺椅上眯了会,起来后,喝了盏茶,差人去把刘涛叫来。
“目前宁州的汤包生意不错,每月盈利也颇丰。也是时候把汤包扩大到隔壁的秦州和化州去了,刘大哥你要是乐意去呢就去,你要是不乐意呢,我就另找人去把这摊子铺开。”
刘涛想了想,道:“东家,我愿意去。”
“行,那就这几日把这边交接一下,然后便去吧。切记,不求疾风骤雨,但求平平稳稳,一切小心为上。有什么事差人来报我!”
“东家放心。”刘涛重重点头。
这边暂且按下不提,另一边,某个高楼上,一个年轻人伫立窗前,淡淡道:“都准备好了?”
他身后那个汉子一拍胸脯,“公子您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这次保准万无一失。”
那年轻人嗤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你也是这样,用了同样的话语,同样的动作,结果还是被人发现,杀了个人。”
“哦,是吗?”汉子摸着后脑勺,使劲回忆。
“你莫要每次都跟我装无辜!”年轻人很是气愤,“以往一些小事也就罢了,此次事关重大,若是一个闪失,就是几十上百颗人头落地。你若是不好好办事,当心事发之前,我先弄死你!”
他伸手在汉子脖间做出切割的动作,待那汉子惨白着脸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时,又是阴阴一笑,龇了龇一口白牙。
汉子立马冷汗涔涔,赶紧垂头抱拳保证:“公子放心,此次事成则罢,若是失手,不消您亲自动手,小的和阿明一定提头来见您!”
年轻人听了此言,像是想起了什么,立马很嫌恶地拿开放在他脖间的手掌,驱逐道:“还不快去办事!”
待那汉子涎着脸走了,他立马吩咐人打了盆水进来,洗了好多遍手,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
落日的时候,沈慕宅子内来了数人,却是张老汉一家三口人,张家仰仗沈慕,在这短短两月可算是赚了不少钱,这些钱财在以前的他们看来,其实是不敢奢望的,心内自然感激万分。
其实最开始他们是有意将沈慕请去自家过节的,只是想到如今沈慕住的宅子比他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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