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可不会被她这娇羞模样骗了,若真如此,岂会一上来就伸手摸他?虽然世人大多看不起这些青楼女子,觉得是卑微卖笑、以身侍人,即便是如绮兰含香这等清倌人,也时常被人蔑视,但沈慕从小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教育理念,所以非但没有看不起她们,反而觉得她们很不容易,是以很尊重她们。
沈慕一副不好意思的忸怩模样,“姐姐说的可是真的,弟弟可还什么都不懂呢!”
“呵呵呵……”
顿时又是一阵娇笑。
有女子道:“如此说来,兰儿姐姐可要轻些个,多多怜惜沈公子……”
旁边还有人道:“沈公子走的时候,可别忘了跟兰儿姐姐要个大红包哦!”
沈慕不禁诧异着问:“还有这等好事?”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笑声不断……
此时听到楼下有人叫喊道:“来了,来了,孔先生来了!”
沈慕不由被吸引了心神,往那楼下望去。
第19章 实乃在下旧作()
孔先生的到来,让那一众反对沈慕的学子立马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嚷道:“沈慕何在?快出来!”
沈慕便向一众姑娘们告了声罪,姑娘们也知事情轻重,道:“沈公子自去。”
迎接着一众人的目光,沈慕来到楼下,立马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沈慕打量着这孔先生,倒是生得一副和蔼可亲的样貌,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立马让沈慕心生不满。
“汝就是沈慕?”孔先生下巴上的胡须乱颤,“汝可知抄袭之举乃为世人所不齿?”
“呵,孔先生是吧?”沈慕嗤笑道:“您可真厉害,一上来就给我扣一顶抄袭的帽子,这是急于把罪名坐实吗?可也太心急了吧?”
“汝不过一黄口小儿,见识短浅,老夫更是听闻你学业平平,如何能做出那些好诗词来!快说,你从何处抄袭而来?”孔俞气势汹汹。
“若我说我之诗才,皆是上天所授,你信也不信?”
“哼,黄口小儿,休要糊弄老夫,莫非你要自比诗圣诗仙乎?”
诗圣、诗仙那可是两百年前的人物,虽未生在一个时代,但同样的惊才绝艳,天下文人就没有不佩服的。不过,即便这两位,也是通过不断学习,三十五岁以后才功成名就名扬天下的。
孔俞的这句话绝对是把沈慕架在火上烤,他若自大些承认了,那将立马引来无数的口诛笔伐,委实诛心之语。
沈慕拱手朝天道:“诗圣诗仙,小子自是无法比。古语有云: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孔先生口口声声说我的诗词是抄袭而来,请问可有证据?”
孔俞则在想“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句话是哪位古人说的,然而想了一圈,也想不起是谁说过。其他人也是略有困惑。
人群中,廖文豪绞尽脑汁也未想起来这句话的出处,问旁边人也是迷糊不知,廖文豪无尽感慨地幽幽道:“沈兄果然才高八斗,随口一句话,竟让我等不知出处,厉害啊厉害!”打定主意回去一定要好好问问别人这句话出自哪里。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三楼的走道间,萧知音凭栏朝下望去,她此刻女扮男装,低声呢喃,然而也想不起来,过不久,忽地发出一声轻笑。
她身旁的贺仲被她这声轻笑所吸引,问道:“萧小姐莫非知道那句话的出处?”
“呵,”萧知音抿唇一笑,“那句话虽有些道理,但言语通俗,哪里与圣人典籍相符,定是那沈慕杜撰的。”
贺仲手中扇一拍,忿声道:“此人着实可恶,当着孔先生的面,尚敢谎话连篇,不知私下又是如何不堪!”
他这话看似无心,实则暗含深意。沈慕之诗词是否是他所做先不论,一定要先让萧知音知道那沈慕是个谎话连篇的小人,这样人品一旦不好,即便他沈慕才学超过萧知音,也难以被她看上。
他可是时刻记得,萧知音择婿的标准,其中一条就是要在才学上胜过她。
想到这,他不免又偷看了女扮男装的萧知音一眼,觉得另有一番独特的风味,还有那近在眼前晶莹剔透的耳垂,实在是让他心内痒痒,恨不得立马一口含上使劲吸吮。
萧知音望着场中的沈慕,被现场七八百双眼睛观望着的他,虽有临危不乱的气魄,但口出谎言,到底是让她看轻了一些。
她看向站在沈慕旁边的堂弟萧文山,心道以后还是要找个机会告诫一下堂弟,让他离这沈慕远点。
孔先生原想着一上来就给沈慕扣顶大帽子,希望能一下将对方震住,这样待对方承受不住压力承认,并幡然悔悟痛哭流涕后,自己再表现出一副大度原谅的样子,说上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话,如此亲善和蔼的场面,定会为人们所传颂,他的名声定能更上一层楼。
然而,眼前这沈慕着实不识抬举!
见唬不住他,孔先生遂又恨铁不成钢地道:“沈慕,你可不要不识抬举,老夫这是在为你好,若是仍执迷不悟,老夫为了这天下人不被蒙蔽,少不得禀明知州大人,请知州大人查办,若是查实你这抄袭之罪,你这科举之路怕是就此葬送了。”
这话可是有些严重,断绝科举之路,这对每一个读书人来说绝对是最大的惩罚了。一些人望向沈慕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怜悯。
“若果真是抄袭的,倒不如爽快认了吧,想来孔先生也不会揪着不放……”场中有人低声道。
“到底是孔先生和善,那沈慕若再执迷不悟,就真是不识好歹了。”
有学子不满道:“无凭无据的,怎能轻易断言沈慕是抄袭?”
这位学子话刚说完,立马有人斥责道:“孔先生在前,哪有你说话的份!”
沈慕很生气,尽管沈慕曾说过志不在科举,可是眼前这孔老头着实可恶,先是扣大帽子,然后见震不住他,便开始伪善地劝慰,更是拿断绝科举来恐吓威胁他,实在是枉为人师。
遂语气毫不客气地道:“孔老头,你说我是抄袭,好,拿出证据来,若是拿不出,我也定向知州大人告你污蔑之罪!”
你告我抄袭,断我科举,我告你诬蔑,一来一回,谁也别占谁便宜。
可是立马有一个州学教谕跳出来,大叫:“沈慕,孔先生德高望重,你怎可如此无礼?!”
“若是有人诬蔑于你,你还会好好与他说话吗?”沈慕轻蔑一哼,“一个老先生,不想着好好做学问,却倚老卖老,信口雌黄,真是枉为人师!”
孔先生这下是真怒了,气得吹胡子瞪眼,老脸发紫,他在宁州数十年,自教书育人以来,何曾有人对他如此无礼。
这情景,三楼的贺仲看得清清楚楚,心内乐得几乎打起了鼓,好好好,再怒一点,再怒一点!
接着就见孔先生大喝一声:“好,老夫与你好言相劝,你不但不知悔改,还谩骂老夫。老夫本念你多年读书不易,想着给你一线生机,你如此冥顽不灵,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手往后一挥,大声道:“来人哪,去隔壁客栈把简之叫来!”
他身旁一个人立马去了。
“这简之是谁?”
“简之?该不会是顾简吧?那可是上届科举的探花郎!”
旁边立马有人长咝一口凉气。
有人低声道:“那顾简之可是孔先生的学生啊……”
“这下沈慕倒是大大的不妙了。”
顾简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长得浓眉大眼,到来后,朝孔先生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孔师。”
然后他朝四周看了一眼,这才朝对面的沈慕道:“你就是沈慕吧?小小年纪,不说上进求学,竟妄想通过抄袭他人诗词来为自己赚取名声,真是可笑。”他再朝四周一抱拳,“诸位,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实乃在下旧作。”
此言一出,立马引得满堂哗然!
第20章 醋味()
顾简的一句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使得满堂哗然,四周皆是嘈嘈杂杂的私语之声。
“顾简之可是上届科举的探花郎,他的话总不会是假的吧?”
“这话可信度极高,听说那顾简之此番本是去他地赴任,途中经过宁州,便顺路来拜访老师的。他前途一片坦荡,犯不着为这事弄虚作假,败坏自己前程。”
旁边人尽皆点头,皆对沈慕不看好。
想想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旦夕之间做出三十岁传世佳作,确实有些荒诞离奇。
沈慕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可能吧?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但也有些惴惴。“不知有何证据?”
那顾简伸手入袖,掏出了一张纸来。
沈慕心想,还真有?心也渐渐提了起来,伸手要接过来看。
那顾简看他一眼,道:“沈慕,你该不会趁机撕毁它吧?”
沈慕发出一声冷笑,“我若当众撕毁,于我承认抄袭何异?”
顾简嘿嘿一笑,“常言道‘人心隔肚皮’,你若当众撕毁了这唯一的证据,我也无可奈何不是?所以,还是先让大家看过一遍再说。”说完,他扫视一圈,先是把纸张递给了身旁的几位州学教谕。
一个教谕拱手接过,他可不敢托大,虽说自己乃是州学教谕的身份,可眼前这位已经是官身,相差大了去了。他可不比孔俞,披着一个老师的身份。
纸张入手,先是泛黄的粗糙感,一看就是旧纸。纸上写着的文字恰是那首《木兰词》。
他心里咚的一声,接着看向沈慕,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原来真是抄袭而来的。
他身旁的几个教谕皆在伸头观看那纸张,末了有摇头叹息的,也有怒目而视沈慕的。
其他人此刻大概也知道了,这所谓的证据十有八九是真的,这样说来,沈慕真是抄来的诗词。
纸张传了下去。
顾简望着众人缓缓道:“五年前,我在外游学,途径汉水,那晚大雨滂沱,我夜观秋雨,想起往事种种,感慨人情变化、世事迁移,机缘巧合之下做出这首《木兰词》。但因个人原因,做完之后,便将这首词压在了箱底,故无人得知。此番赴任路上,顺路拜见恩师,才知道竟然有了抄了我的诗作。我实在气不过,才站出来揭了这骗局。“
“果然是抄的……”先前反对沈慕的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竟然是抄的……”支持沈慕的人们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但还是望向沈慕,看他如何辩驳。
“那怎么会到了沈慕手里呢?”有人发出疑问。
顾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过了会,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接着道:“不过今年年初我那跟了好多年的书童突然离去,兴许……”
这话无疑给出了答案,众人皆露出了然神色。
李世杰和萧文山见了众人神色,面色大变,“怎么可能?这些诗词乃是我亲眼目睹沈兄写作,怎会是抄袭而来?”
“该不会是你们做了份假的证据,拿来糊弄我们吧?且把纸张拿来一看!”
此时那张纸已转到了一名州学学子手上,闻言不由看向了顾简,这是在等他回复,在看到顾简点了点头同意后,便把纸张传了过来。
沈慕拿着那张泛黄的旧纸,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写的诗词,与自己那首一字不差,心不由一下跌到谷底。
怎么可能?
这也太巧了吧?
可是,眼前这……
李世杰和萧文山看了后,也是面面相觑,心里也有点打鼓,沈慕该不会真是抄的吧?
突然,萧文山打了个喷嚏,这动作惊醒了沈慕,接着就听见萧文山嘀咕道:“怎么有股酸味?”
李世杰纳闷道:“我怎么没闻到?”
“你那鼻子天天被酒肉脂粉熏惯了,哪里闻得到?是这纸,气味比较淡。”
沈慕一听,不由一怔,接着低头去嗅,果然有股淡淡的酸味。
是醋!
他内心一下狂喜起来,哈哈哈!
此刻的三楼之上,某个雅间之内,三人正透过窗户往下观望,其中两人赫然便是陈老和杨老,另一人则是个面白微须的矮胖中年人,挺着个将军肚,虽是常服打扮,但怎也难掩身上的那股官威。
此人乃是萧德,字敏机,忝为宁州的知州大人,代天子牧守一州之地,权柄不可谓不大。况且他年岁刚过四十,正是风华正茂之际,兼且朝中有人,入主中枢指日可待,可谓前途一片光亮。
茶香含着热气升腾,然而一向爱茶的萧德此刻却根本无心饮茶。
他目光望望窗外,又望望三楼的某个方向,他认出那个女扮男装之人正是他的女儿萧知音,心里不由就是一阵叹息。
“女儿生得太好也是一种罪过啊……”
萧知音已经二十,在寻常百姓家来说,这个年岁的女子早已嫁作人妇,甚至都生出了孩子,可是自己的女儿呢?那么多人上门求亲,她竟没一个看上的,竟还定出了考量标准:至少要先在才学上胜过她。
悔不该啊,当初为什么要教她读那么多书?萧德内心悔恨万分。可是也不敢强行为她择选一门婚事。
妻子早死,女儿是他萧德一人拉扯大,虽说衣食并未短缺过,可到底只有父爱,没有母爱,他心有愧疚,便将女儿的婚姻之事交给她自己拿主意。
他偶尔也会劝慰上两句,奈何女儿仅仅一句话就让他无话可说。
“爹爹担忧女儿,女儿自是知晓。只是女儿日后要嫁的人是要与女儿共度一生的,若不细细考量,出了差池,女儿的一生岂不尽毁?爹爹也不希望女儿日后过得不幸福吧?”
萧德听了只能无奈离去。
此次好不容易得知宁州出了个大才子,于诗词之道可谓信手拈来、天纵奇才,这才存了来一看的意思,又怕自己出现在这聚雅茶楼太过突兀,便请了恩师的好友杨老和陈老一起来。
陈老致仕前乃是学政,若他们这一行的行踪暴露,别人也会以为他们来此是为考校人才,而不会多做猜测。
彼时陈老和杨老正在下棋,听闻萧德来相邀,便掷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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