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许侄女没有信心做好这个官?”李秋实看到许静怡阴晴不定的样子,就知道平时许静怡没少在这方面受气,毕竟他第一次见到许静怡就是在崇州,那时候的许静怡才只有十三岁,眼睛直溜溜的盯着黄埔军港,那样一个小女孩,就站在军港前面的广场上,着实吸引人眼球。
“李叔叔容我考虑一下,在到星岛之前我会给您一个答案。”许静怡用力抿着嘴唇,她本不是一个犹犹豫豫的女子,只是这次决定真的太过重大,一方面是自己苦苦追寻,施展才华的机会,而另一方面,是自己的亲情,爱情,她真的没有办法做出决断。
“当然,你要是冒冒失失答应下来,那老夫还要看轻你几分,做人难就难在抉择,好好想想吧,许侄女。”李秋实知道自己给出的筹码已经不低了,在圣上心中的版图之中,科伦坡绝对又是一个重要的皇家枢纽,未来地位或许还比不上星岛,但绝对要比高雄或者基隆重要的多,甚至可以排在天津卫之前。
以许静怡的能力,如果真的能够在科伦坡好好历练几年,说不定,日后这陈朝又能出一个女伯爵了,真是期待呀,李秋实心中默默的想着,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笑意。
且不提此时此刻许静怡心乱如麻的感受,一直站在队列中的周航可是把李秋实和许静怡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哪怕他们两个压低了嗓音,周航还是听到了所有的内容,对于朝中勾心斗角的现实,周航算是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很显然,皇权和相权这一对天生的矛盾关系又开始影响着整个陈朝政治的走向。
“周航,总兵大人让你去他的房间一趟。”周航还没有思考多久,就被千总拉去了李秋实的房间,显然,李秋实对于他有着非同一般的器重,这让其他士兵看了都异常眼热,不过总兵大人至今也没有提升周航的职位,依旧只是一个大头兵,所以这些跟随了李大人多年的亲卫也不会多嫉妒周航,毕竟他们的饷银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走进那个熟悉的房间,看到李秋实依旧是短袍打扮,端着个瓷碗在那里慢慢悠悠的喝着茶,周航依旧没有习惯跪下来,跟在他后面的千总看到周航依旧是一副愣生生的模样,不由得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膝盖。
“不用跪了,以后行军礼,等会出门李浮生你教他一下,做做标准。”李秋实放下茶杯,让已经准备弯腰的周航站了起来。
“诺。”那个被称作李浮生的千总听到李秋实的命令之后,就退出了房间,并且还关上了房门。
“一个人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能够做到站直了身体,这点很好。”也不知道李秋实又发什么疯,居然秒变哲学家,周航心中不由得有些腹诽,当然,他不得不承认,李秋实说的很有道理,一个人一旦被钱财名利所束缚,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第二十四章 角力()
自从太祖建立陈朝以来,整个陈朝就构成了三权分立的基调,这三权分立的话还是太祖亲自说出来的,只是这个三权分立和周航理解的可不太一样,所谓的三权,即是士族、勋贵、皇族三方权利平衡,实际上,在建国之初到现在就没有三权平等的时候,不是勋贵强势就是士族强势,也不知道为什么,皇族总成了平衡两派的砝码。
“不过从辰宣年间开始,士族强势就已经成为了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毕竟读书还是要比打仗舒服,而皇家也在刻意控制袭爵的封赏,这就导致现在内阁六部的强势,除了一些持续交战的边疆,各地的武官都要低文官一头。”作为从勋贵世家李家出身的李秋实,他自然明白这些事情,太祖雄才大略,他明白自己那些蜷缩在皇宫中的子孙肯定是比不过那些从各地选拔上来的文武大才,所以一直采取了虚君实相的做法,加强了内阁的权柄,只是,太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后代居然英才辈出,有不少雄心勃勃的君主都力图扭转太祖的策略,实现大权独揽的目的。
“虚君实相是历史的潮流,陈朝应该坚持下去。”周航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这种事情,怎么是他能够插嘴的呢?
李秋实抬头看了一眼周航,然后摇了摇头:“以现在陈朝的形式,我个人还是支持圣上大权独揽,你之前应该也听到了,内阁在征收新税的问题上一直拖延,军费开支迟迟得不到大规模拨款,我们想要打赢两个方向上的敌人其实是比较太困难的。”
“您为什么一直要和我讨论这种事情?”周航清楚,说到朝廷动态,肯定是李秋实的判断比他准确,只是,为什么李秋实一直会找他来说这种事情。
“天命,你应该明白,你的到来是上天给予你命运选择的机会,如果你能再想的细一点,那你应该清楚,陈三泰也是天命者,你也是,而,我!也!是!”最后三个字,李秋实说的缓慢而充满了力量,所谓天命,到底是不是南柯一梦,周航真的说不清,不过,他更加震惊于李秋实的自我介绍。
“什么是天命者?”周航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艰难的问道。
“你说呢?”李秋实没有回答他,而是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面上刚劲有力的写出了两个大字“上海”。都是周航熟悉的简体字,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的实体字。
“其实我也快要不会写这些简单的文字了。”李秋实看着慢慢变干的两个字,突然显得有些惆怅,这都已经多少年了,他乡遇故知,实在说不上是欣喜。
“您在这里多少年了?”周航听到李秋实的叹息,不经意间看到了李秋实头上的几缕白丝,这才意识到,李秋实已经快五十了,如果按照他的情况看,李秋实最起码已经在这里度过了近三十年。
李秋实和周航其实不一样,也谈不上幸运或者不幸,李秋实原本是个外科手术医生,一次通宵熬夜大手术之后,靠在手术台睡着,醒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懵懂小孩,这样的变故让他心神都收到了不小的冲击。李秋实还记得当时李家还请了道士和尚来做法给他冲灾祈福。
“然后我就有了神童之称,很快,锦衣卫就秘密找上了我。”所谓的天命者,在陈朝内部虽然隐秘,但也不是无迹可寻,这些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就是为了寻找散布在陈朝的天命者而存在的。
“我一直记得,那个锦衣卫男子的模样,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我恐怕依旧还会去做一个外科医生吧。”李秋实感慨了一下,只是他并没有告诉周航,那个男子到底改变了他什么。
听到李秋实的话,周航也是愣了一下,看起来,他们来到这里的方式真的是迥然不同,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这个世界,和我们一样的人多吗?”周航很好奇,他一直觉得像他这样的事情,真的和李秋实说的那样,是天命之选。
“不多,按照锦衣卫的说法,陈朝两百年,青史留名的天选者屈指可数,当然,老老实实作为工部大匠的天选者数量倒是不少,当然还有其他方面的天选者,不过也就几十人而已。”
“那为什么独独对我青睐有加?”周航依旧不明白,李秋实已经是总兵,说的上是位高权重,自己哪怕和他有一样的遭遇,以李秋实的城府,不应该会因为区区一点同乡之谊就对自己另眼相看。
“我在船上观察了你两天,基本也能看清楚你的本性,胆子不大,但吃的了苦,关键是为人中正平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在星岛好好学习磨练一下自己,以你的见识和能力,肯定能够成为陈朝一个出色的将领。”李秋实对于周航的评价很高,当然,这些评价之中,有个最重要的元素,李秋实并没有告诉周航,有些时候,无知反而是种幸福,李秋实一直都这么认为,如果不是那个锦衣卫,他的确不会踏上今天这条道路,一路做到总兵,在外人看来,他李秋实几起几落,应该是饱尝人间辛酸,能够做到荣辱不惊,但谁又会真的知道,自己偶尔夜半惊醒,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依旧是家乡的高楼大厦以及某些不可名状的恐惧呢?
李秋实和周航的谈话并没有谁知道,只是从船舱出来之后,李秋实就派人宣布了明天到达星岛之后的留守名单,其中就包括参将李二,把总周航等在内的三十余人;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这些留守的将官会在星岛招收后备士卒作为印度洋水师的预备役官兵进行训练,而周航的任务则更加繁重一点,除了日常的训练意外,他还要作为李家举荐的低阶军官去星岛南洋水师学堂进修一段时间。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兵,李家也就是你的家,我也不会要求你改姓,只是,有时候,你也要多多照顾一下李家的利益,希望你明白。”这是李秋实对周航的吩咐,周航也清楚,在这个时代,家族是你唯一的后盾,与之相对的,你也需要为家族负责,为家族谋取利益,这也就是皇族、文人士族、武人勋贵三个集团能够形成的根本。
第二十五章 抵达()
那场秘密的谈话也许永远不会有别人知道,周航只清楚,他的人生已经深深的打上了李家的烙印。
随着路上的船只越来越多,周航知道,他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这是周航第一次见识到云帆遮天蔽日的场景,在能够看到星岛的情况下,整个大海上都是船只,如此兴盛的场景,不禁让周航对于星岛有了更大的期待。
星岛一共有三个港口,分别是民用的樟宜港,军用的马武港以及皇家专用的皇泰港。军民两个港口倒不用多说,反而是皇家港口,居然停了不少战舰。
“这些都是印度洋水师的补充战船。”李秋实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些战船,从某种程度上说,印度洋水师可以算得上是皇家水师第二舰队,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皇家水师的前身从某种程度上说应该是当年还是吴王的陈三泰建立的试验水师,用皇室拨款加快战船研制的畸形产物,只是随着海上贸易越来越兴旺,皇室也就顺势扩大了这只水师,使其成为和南海北方水师比肩的大型水师。
“您担心印度洋水师的作战能力?”周航看着远处林林散散的人影,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是的,皇家水师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经受过实战考验,但是像几场较大规模的海战,皇家水师基本都没有参加。”从后世的经验看,没有经受过大战考验的海军战力都存在很大的问题,后世的甲午战争和对马海战都是以弱胜强的典型案例,尤其是后者,让日本海军从地区小强一跃成为世界一霸,哪怕是美国,在二战和日本交手的初期都是连战连败,最后凭借工业和科技实力才硬生生怼赢了日本。
“可惜我没有他们的指挥权。”李秋实叹了一口气,他在京城兵部的时候,也未曾料到兵部行文中所谓的补充军力都是这些皇家水师的战船,看起来皇室的确是想要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能战之师,这些补充印度洋水师的皇家战船都会聚集到荡寇将军印度总兵陈近东的麾下,按照内阁和兵部参谋司的谋划,印度方面的兵马最迟在明年秋天会对盘踞在印度西部的法兰西与大不列颠两国军队发起新一轮的攻势,到时候作为科伦坡海港总督的李秋实肯定也要披挂上阵,从现在的情况看,要想捏合一支听从命令的水师部队,还是很有难度的。
陈朝的兵制自然不会是像宋朝的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开国皇帝陈三泰吸纳了各朝的经验,使用了轮换制和募兵制相结合的办法,来保持军队的战力。陈朝当兵,尤其是一线的野战军队,军饷相当丰厚,以陈朝现在发达的经济,自然也是能够很轻松的承担这四十多万的一线作战部队的军饷,只是部队一旦开始打仗,尤其是在西北、印度这里打仗,那粮秣辎重真的就是烧钱如流水,尤其是最近一百年,西方的野心愈发强烈,陈朝和罗刹国,大不列颠国,法兰西国的战争规模愈发庞大,这导致中央财政异常吃紧,为了保证战力并且节省军饷,兵部和内阁被迫使用了轮换制。
西北边军在巅峰时期拥有三十万的一线作战部队,而西北地区的农耕规模根本不足以满足这么多的脱产军队,所以在先帝时期,陈朝就改变了策略,在西北边境保持一线部队十五万左右,这些都是享有甲等军饷和作战津贴的精锐部队,天天操练,相对的,在西北边境后方则组织军屯,负责军屯的士兵也是之前三十万精锐部队中被轮换下来的十五万大军,这些军人享有丙等军饷,七天一操,其余时候耕地种田,三成上缴国库,七成留给自己,并且在阵亡或者伤残后,可以在自己家乡选择同等大小的田亩作为抚恤金,这作战部队与军屯部队一年一轮换,让陈朝始终能够在中亚地区保持三十万的一线部队应对罗刹国的进攻。
说这么多,李秋实其实也就是为了告诉周航,陈朝现在的实力绝对是冠绝诸国,在陈朝当官,当军官,才能够体会到超级大国的感觉。
“为什么水师和陆军的兵制有所区别?”周航的确不明白,刚才李秋实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陈朝的陆地兵马都是一个总兵带一支,总兵不死,将士不换,这样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军队的战斗力,而良好的新兵训练制度与粮饷发放制度又能够保证这军队会始终效忠于陈朝,而不是他们的总兵大人。然而水师却不一样,就像李秋实,他的手下只有数百名跟随他南征北战的亲兵,根本没有一只能够长期带领的军队。
“水师不同陆军,从某种程度上说,如果真的按照陆上的办法建设水军,那你就等着成建制的水师成为将领的私军吧。”李秋实揉了揉眉心,他以前也不明白,可是在看到了诸多档案之后,也渐渐知道为什么朝廷会这样做了。
“为什么?”周航不明白,按照他对西方海军的浅薄理解,从大航海时代开始,就没有存在这种海上割据的可能性。
“五代十国流传下来的坏习惯,兵为将产,陆上朝廷管的过来,但是海上,我要是率领一支舰队往哪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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