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法币,有时还不能足额发放。为了减轻家中的经济负担,烟瘾极大的苏步青从习惯抽进口杰利克香烟,改抽国产香烟。
当时一般性认为能抽上杰里克香烟,还是有一定实力,代表一定身份的,有一定的收入的。
那么就是到抗战,淞沪抗战爆发以后,就是很多市民也好,这些学校里的一些教授也好,他就是生活就直接受影响了,那么这些教授都要看书、研究什么的,香烟瘾挺大的,那怎么办呢?那么抽稍微就像这些国产的烟,像美丽牌这些香烟。
原来苏步青教授记得他抽是进口香烟,那是后来抽美丽的罐子的那种,那罐子也蛮好的,铁罐子的。他这个铁罐子一罐大概,那一罐50根,两天不到就没了,抽烟,备课的时候一直在抽烟。
不久后,儿女众多的苏步青发现,自己连国产香烟都抽不起了。
浙大后来到搬迁贵州就不行了,你钱不够用。他开始后来说是抽烟叶子,抽烟叶子吧,烟叶子他卷吧不会卷,从此连香烟也只好就戒掉了。
湄潭物价比遵义低,米价只有遵义的三分之一,蔬菜瓜果也不贵,但苏步青一家人丁太多,即使东西便宜,也挡不住每天巨大的伙食耗费。苏步青决定在朝贺寺前的半亩地里,开荒种菜。
但苏步青教授不仅数学教得好,也很会种菜的。他每天就拿那个粪桶,把它拿粪勺子把它舀出来以后,装在桶里挑过来,他光脚干活,我看他。然后呢浇肥,那个种的菜吧特别大,特别好,那冬瓜都这么大。
湄潭人很快都知道了国立浙江大学,有一位叫苏步青的菜农教授。但这种自力更生的做法,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一家人的困境。
朝贺寺里,苏步青家的油灯每天一直亮到深夜。油灯旁,妻子给孩子们补袜子做布鞋,苏步青则撰写自己的数学著作——《影射曲线概论》。同在湄潭数学系的教授陈建功是苏步青的挚友,早年曾一同留学日本东北帝国大学数学系。陈建功比苏步青提前回国,回国前相约一起去浙大,建设世界一流的数学系。抗战时期,苏步青与陈建功创立的“陈苏学派”逐渐成为世界三大数学流派之一。在中国的一些中学里,开始流行“学数学,去浙大”的说法。
浙大数学的陈苏学派,或者被称作浙大学派,是和国际上的美国芝加哥学派、意大利罗马学派,形成了当时国际数学界三足鼎立之势。但暂时苏步青还得种菜。
来到湄潭的第二年,竺可桢校长为苏步青争取到教育部部聘教授的资格,月薪增加到700元,使得苏步青一家的境况得到改善。对于竺可桢的帮助,苏步青在52年后曾有这样的感慨:竺先生这样好的校长,把教授当宝贝,我们怎能不感动呢?当然,我也把竺先生当作知己,凡是他要我做的事,不管情况怎么困难,我都乐意去做。
第六十七别样的长征(15)()
国立浙江大学到达贵州后,校长竺可桢在日记里对战事的记录就明显减少了。
1940年8月1日,国立浙江大学成立十三周年。在纪念大会上,竺可桢说了这样一番话:抗战时期的国立浙江大学在贵州有特殊的使命,当年王阳明被贬贵州,不到两年便使贵州的文化得到振兴,我们虽不及阳明先生,但凭借一千多学生用尽才智,才能有利于贵州。
原文:浙大之使命。抗战时期在贵州更有特殊之使命。昔阳明先生贬窜龙场,遂成知难行易之学说。在黔不达二年,而闻风兴起,贵州文化为之振兴,阳明先生一人之功能如此,吾辈虽不及阳明,但以一千余师生竭尽知能,当可有裨于黔省。
国立浙江大学来到遵义以后提倡戒鸦片烟,主张由政府出面,他们浙大提供一定的经费的援助,那么把戒烟工作搞起来,让老百姓的抽烟减少下去。
贵州人种植和吸食鸦片,历史已久。遵义的几条主要街道都有烟馆经营。贵州的兵不是都被说成是双枪兵嘛,就是一杆烟枪,一杆步枪。
当时普通一些的一个烟馆里头有十几个床铺,那是比较一般的,就是很长的一个通铺,每个通铺上面睡多少多少人,就像现在生意好的饭店,还要翻台,走了一批,再躺下一批继续吸。这种鸦片馆收费很便宜,进去以后三个铜板、四个铜板可以吸一次烟,当然还有高档一些的烟馆。但如果普通民众都去吸鸦片,这种身体状况还能去和日本鬼子作战?
为筹建戒烟所,国立浙江大江在遵义的播声电影院演出话剧《自由兄弟》,将门票收入全部捐办戒烟所。遵义当地人可以免费到戒烟所戒烟,每月还提供两块钱的伙食费。
戒烟所成立后,遵义烟民的数量大幅下降。
国立浙江大学迁到贵州后,当地人与浙大师生相处融洽。学校为解决教授子女上学的问题,重新创办浙大附中。原在杭州是有附中的。
浙大附中将校址设在湄潭,还合并了湄潭中学。湄潭当地的孩子,像家里开茶馆的唐德声、龚世俊等,得以和浙大教师员工的孩子们一起上学。
当时贵州遵义湄潭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一个封闭,是开放很慢的地方,说得不中听一些就是文化和一些社会习惯很落后的地方。
当地一般的农村家庭来说,和当时全国落后的教育状况相符,就连读个小学也很不容易,完成当时所谓义务教育——四年初级小学的人都达不到一半,女子更是大多数都是文盲。
能够考取个中学,考个初中,那是相当不简单了。当然要谈大学的话,有些人根本不晓得大学是个怎么回事,所以浙大来了以后,当然对湄潭的老百姓来说,震动是大的。
1941年6月,国立浙江大学离开杭州时招收的新生,在经历四年的流亡后,迎来了毕业的时刻。这届毕业生共161人,其中女生11人。这一年也是国立浙江大学自流亡以来,在校人数最多的一年,达到1045人。在1937年,学校还只有512人,此后在校人数逐年递增。和现代相比,全校的人数,还不如几个系的人。
土木系王人龙1940年在遵义毕业,他的弟弟王人麟正好在1940年辗转来到遵义,开始了他的大学生活。
原国立浙江大学生物系教授谈家桢,晚年谈及当时的师生,能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继续坚持教学的原因时说:“我们遵循竺校长倡导的求是校训,不图虚名,不尚浮夸,敦厚朴实,实事求是。同心协力,克服重重困难,物质条件差,但人的精神是向上的。”
第六十八章别样的长征(16)()
1943年8月,素有黔北“小江南”之称的贵州湄潭县,一种被称为湄红的新茶出现在集市上。这种茶叶是由三年前搬迁到此的国立浙江大学农学院开发出新品种。茶叶种植是湄潭主要产业之一。
此时正值暑假,因为抗日战争仍在持续,国立浙江大学湄潭校区里,家乡在沦陷区的教授和学生依旧不能回家和家人团聚。
离新学期开学的日子还有一个多月,一些刚刚考入浙大的新生已陆续从各地赶到这座小小的山城。这一年,国立浙江大学共招收新生600多名。
不满17岁的江苏籍考生李政道,在贵阳参加全国大学统一招生考试后,被国立浙江大学化工系录取,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很快就和几位同学一起从贵阳赶到湄潭。
湄潭城外,到处是整整齐齐,充满绿色的茶园。
迎着充满淡淡茶香的夏日空气,李政道步入了湄潭城。当时有谁知道,数十年后,就是这位当时的翩翩年少之人,走进了国际科学的最高殿堂。
国立浙江大学在1939年底搬迁到贵州遵义,由于房源紧张,只能分散办学。文学院、工学院和师范学院文科设在遵义,理学院、农学院和师范学院理科设在距遵义75公里外的湄潭。
理学院下属的物理系搬到湄潭后,在湄江边的双修寺内建起了简易的物理楼。楼内陆续布置了电学、光学、近代物理、实验技术四个实验室和一个修理工场。
国立浙江大学迁到贵州后,每年的六六工程师节这天,实验室和工场都会向当地人免费开放,就像现在某个开放日一样。
开放参观的场面就像过盛大节日,比那个赶集赶场还要热闹,它不光是工学院如此,理学院的物理系、化学系、生物系,都把一些个科学知识的普及,你像马德堡半球,这球是真空;大气压的这个,在历史上面就是两匹马在那儿拉,他也在那儿通过人,你自己来试试看,真空以后你能扯得开扯不开。
那时的遵义是比较落后了。但浙大这里还有一架飞机,学校里有一架飞机,这个到了工程师节那天是,遵义老百姓人山人海,到那去参观。
当地的民众感到稀奇了嘛就是,就是这样回事,因为好多东西他们没有看到过,像日光灯当时许多城市里都没有,他们哪里看到过。
每当遇到这个工程师节,和进行这个科普对外这种展览的时候,是非常慷慨的,竺校长在这一点上,指导思想是非常明确的,让各个系绝不吝啬,要让更多的民众来学习科学、了解科学,同时也了解浙大,支持我们浙大办学,实验室开放,他觉得实验室开放日,就是在工程师节的时候,各个系的实验室都是对外开放的。
一天,物理系教授束星北的办公室里,来了两位少年,其中一位是束星北教授的侄子束慰曾,另一位则是刚刚来到湄潭的化工系新生李政道。
因为李政道和束慰曾两个人是同班同学,两个人也是要好的朋友,在一个假期的时候,束慰曾带着他到自己的叔叔家,这样认识的束星北。
第六十九章别样的长征(17)()
李政道1926年出生在上海的一个名门望族,父亲李骏康靠生产经营化肥发家致富,也就是说是化工企业家。
在家中排行第三的李政道从小喜爱读书,国立浙江大学是他年少时心仪的大学。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占领上海租界。刚满15岁的李政道不得不只身离开上海。经历了战火纷飞、颠沛流离的两年流浪生活后,他经福建、江西、两广抵达贵州,在贵阳参加了1943年夏天的全国大学统一招生考试,并最终如愿以偿地考取国立浙江大学化工系。他之所以读化工系,这本是他父亲的要求。
李政道的父亲早年毕业于南京金陵大学农化系,心底里非常希望儿子能子承父业。
但是入校一个月后,李政道却做出了一个违背父亲意愿的决定,从浙大的化工系转到了物理系。
李政道当时因为是一年级新生,按照学校的安排,他必须去距离湄潭15公里的永兴镇校区。永兴镇是一个小集镇,全镇只有短短的一条街,两面是破旧的房屋。
浙大一年级的校舍主要分布在镇上的两个会馆里,就是江西会馆与湖南会馆。
这一年,物理系教授束星北也被安排到永兴,教授低年级学生的基础物理课。
束星北教授的讲课非常有特点,一个就是他从来不用什么讲义,很少在黑板上写什么概念或者定义,就是在教室里走来走去,随随便便地谈,而且所举的例子都是生活中的一些大家所能看见的,甚至习以为常的一些事情。他讲到高兴之处了呢,一屁股就坐在哪个学生的桌头上,就那么侃侃而谈,或者一堂课经常和一个学生在这儿争论一个问题,争论来争论去这一堂课可就结束了,按现代教学理论来说,他这属于是启发式教育的方法。
李政道在听了几次束星北的物理课之后,便开始对物理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由于李政道经常主动提问,这个化工系的学生引起了束星北的注意。
束星北当时就感觉到了他像物理系的学生,也没有这化工系的学生对物理的这种认识,这种思维能力,强或者深,灵敏,敏感。一个就是束星北当时感觉,以后,束星北后来回忆这一段的时候,一个这个学生他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来区分这个层次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般的学生实际上都在求知,说李政道这个学生呢,他是求道。
然而最终让李政道决定从化工系转入物理系的,则是束星北与王淦昌的物理讨论会。物理系搬迁到湄潭后,系里给四年级的学生开设了一门课程,叫做“物理讨论”,分甲、乙两种,甲种是由全系教师和四年级学生轮流作学术报告,乙种则是由束星北和王淦昌两位教授就物理学前沿课题作学术报告。每逢周末,束星北的侄子束慰曾都会约上李政道,从永兴去湄潭听“物理讨论”课。
第七十章别样的长征(18)()
然而最终让李政道决定从化工系转入物理系的,则是束星北与王淦昌的物理讨论会。物理系搬迁到湄潭后,系里给四年级的学生开设了一门课程,叫做“物理讨论”,分甲、乙两种,甲种是由全系教师和四年级学生轮流作学术报告,乙种则是由束星北和王淦昌两位教授就物理学前沿课题作学术报告。每逢周末,束星北的侄子束慰曾都会约上李政道,从永兴去湄潭听“物理讨论”课。
王淦昌教授开课的时候呢,束星北教授也就坐到学生下面去听,这个束星北教授开课的时候,王淦昌教授他也在下面听。
每一次上课都有学生读一本书,做报告,然后经过大家讨论,争论的不得了,两个教授老师经常争得面红耳赤,比如说王老师的观点跟束星北老师的观点不一样,束星北老师不服输,王老师也不服输,两个人就在课堂上争起来,甚至争着争着在桌子上,拍桌子啦,大声叫,当然不会到了打架程度了,不会了,但是同学们感觉到非常严肃地看着他们两个老师吵。
据原国立浙江大学物理系的同学,或上过这两位教授的课的同学回忆:束教授声音大,他那个嗓子多粗啊,但王教授声音也蛮大,不过束教授声音大,他因为他个子大,他的声音本来就是大,本来就大,但是学生们听得出来,就是两个人都不太服输。
但是,争论归争论,争过以后好朋友,照样喝茶照样喝酒,但是课堂上的话,那是一步也不让。